一骑正在狂奔!
“跑!跑!再快一点跑!”刘振甩着鞭子,疯狂的鞭打着胯下的战马,试图让它跑的更快一些。
右手由于不断的重复这个动作,已经是变得酸麻不堪,而身子,也由于长时间在战马上的颠簸。都已经快要散了架,各处的关节,只有酸麻胀痛。大腿内侧。也传来一阵阵钻心的剧痛,不用看刘振也知道,定然已经是磨破,变得血淋淋的了。
他穿着武毅军的制式大红色棉甲,只是那棉甲上面,已经是破破烂烂,沾满了血渍和大片的污迹,尤其是右肩的位置,被划开了一个大口子,上边包着白布。其中隐隐的透出血迹来。他的脸上满是灰尘,汗水混合着灰尘变成泥水从脸上滴滴答答的落下来。
若不是出身武毅军,在那乐陵县北大营中经受过极为艰苦的训练,只怕这会儿,早就撑不住了。
尽管已经是如此的疲累,他却还是不敢有丝毫的放松和怠慢。因为在身后不远处传来的爆裂的马蹄声和那隐隐约约的喝骂的声音,提醒着他,追兵并未远去。
肩头上又是隐隐约约的传来一阵痛楚,他甚至都能感觉到,肩头上一片滑腻腻的冰凉,不用看他也知道,那是伤口迸裂流出来的鲜血。那里被那些该死的鞑子狠狠的划了一刀,尽管他已经及时的包扎,武毅军的金创药也足够好,但是伤口的愈合毕竟需要时间,这般大运动量的活动,伤口又是崩裂了。
这一切都提醒着他,要尽快的摆脱追兵,找到一个安全的地方重新包扎,否则的话,光是大量的失血就能要了他的命。
但是,摆脱追兵,谈何容易?
身后的追兵至少有百人,那些蒙古鞑子骑乘的蒙古马虽然个头儿远远比不上东北马,但是耐力却他妈的好的让人牙痒痒,到现在速度也没减弱多少,而刘振能感觉到,自己胯下的战马正一点儿一点儿的减慢速度。
“这些该死的福余卫的杂种!”
刘振在心里恶狠狠的骂道。
随军来到东北之后,刘振已经累功升至了副千户,事实证明,只要是在上司心中留下深刻印象,升官儿就总是比较容易的,尽管当初的那一段事情不是那么的让人舒服,但是连子宁也记住了这个人。
现在连子宁的亲兵营划分为两块,一块是炮兵千户所,一块儿是龙枪骑兵,由镇抚石大柱统管。
炮兵千户所千户是石大柱亲自兼着的,而龙枪骑兵的规模已经达到了一千五百人,也设立千户所管辖,千户是冯言,也是当初镇守久山镇百户所,在倭寇中的偷袭中唯一生还并且直接导致了武毅军扬威扶桑之行的武毅军老人。而副千户,就是刘振。
亲兵营副千户,已经算是武毅军中的高级军官了,虽然只是副千户,但是论起地位权势来,要远远超过其他部队的千户。
原因无他,就是因为这是亲卫营。
而刘振本身也是颇为的精干沉稳,很受连子宁赏识,并且委以重任——去福余卫做生意。
和福余卫做生意,可是个技术活儿,不但要对骑兵行军,草原气候相当了解,甚至还需要一定的蒙古话的基础,当然,最重要的是随机应变的能力。
一个月之前,刘振率领五百骑兵,押送着三百多辆大车上路了。
这些大车上装着的,是是一万口铁锅,三万斤盐巴,十车药材,五万斤茶砖,五千匹丝绸,两万匹土布,还有超过十万石粮食,以及三万两白亮亮的雪花银。
除了这些要和福余卫做生意换取战马的物资之外,还有连子宁送给哈不出的私人礼物——三千两沙金,五十颗大东珠,十张上好的波斯地毯,两只极品海东青,一支五百年的老山参。
那些大宗的物资,要和福余卫换取超过五万匹战马——这是这些日子以来,武毅军和福余卫做的生意中最大的一笔,一个原因当然是因为经过几次试探性的交往,双方都熟稔了,而另外一个原因就是,和女真的大战眼看要拉开序幕,武毅军急需扩军,而骑兵也要大规模的扩展。
武毅军缺马,非常缺马,尤其缺少像是蒙古马这样优质的战马,而朵颜三卫,除了马,什么都缺。
至于那些私人的礼物,则是要换取哈不出大汗的一个承诺——共击女真!
这也是连子宁的策略,到时候真要和女真开战,拉上福余卫一起,如果能花钱让福余卫给自己卖命,从而减少武毅军的伤亡,那可真就太赚了。
出于对成吉思汗后代何等之贪婪的了解,他有七成的把握说服哈不出一起出兵女真,那会给福余卫,尤其是他们这些上层阶级,带来极为丰厚的收益。
临走之前,连子宁特意召见刘振,面授机宜。
刘振就是带着这样强大的自信和丰厚的物资来到了福余卫。
一切都很顺利,哈不出很热情,甚至对于连子宁的隐晦要求,也是略作思忖之后就满口答应下来,只是说五万匹战马需要筹集一段时间,所以安排刘振等人好吃好喝的住了一段日子,直到刘振实在憋不住提出带着战马离开。哈不出设宴款待了刘振等将领,并且宣称战马已经筹集妥当,也派了有经验的牧人带着,第二天就可以走。
当天晚上,不少人都喝得酩酊大醉,刘振除外。
他实在是觉得事情有些蹊跷,而且下面的人说,这一段时间驻地附近出现了不少生面孔。
当天晚上,他假称感了风寒,滴酒未沾。
果然,酒宴结束后,一片寂静的夜里,武毅军的驻地被包围了,喊杀声中,不知道多少人被杀。
刘振夺了一匹战马,疯狂的逃了出来。
饶是如此,也是身受重伤,而福余卫的蒙古鞑子,在后面穷追不舍,如同跗骨之蛆。
整整一夜。
以刘振现在的地位,已经能从昨晚上的变故中看出一点儿事情,无论是出于对那些货物的贪婪也好,还是什么其他的原因,福余卫和武毅军短暂的合作,已经是走到了尽头。
第四四一章三十二等爵位
但是现在想这些也没用了,刘振心里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逃!
没命的奔逃。
只是,真的是太累了啊!
从昨天晚上到现在,一路的颠簸,只觉得骨头似乎都被颠得散了架,浑身上下,一丝力气都没有。身上的伤口这会儿反而是起到了作用,一阵阵难言的疼痛刺激着感官神经,让身体不至于因为极度的麻痹和木然而从马背上一头跌下去。
真的快要受不了了。
刘振只觉得自己脑袋里面一阵昏昏沉沉,浑浑噩噩,似乎什么都记不得了,脑海中只有一个声音在不断的回旋着:“歇歇吧!歇歇吧!”
身体的本能驱使着他,只想一头栽下来,倒在地上呼呼大睡,什么追兵,什么生死,全然都顾不得了。
这时候,他的脑海中忽然浮现出妻子那一张清秀的脸庞,在军中和兄弟们一起喝酒,战场上一起厮杀的场景,也是骤然闪过。
“不行,他娘的,老子还没活够呢!老子的孩子现在都应该已经出生了,老子还没见过他呢!我得回去瞅瞅!我现在才是个副千户,我和娘子承诺过,我要当了大官儿,回去盖一座大宅子,把他接进去享福!那刘罗元淫我妻子,我曾经发过誓,我一定要还回来。他的一个妻子,六个小妾,我他妈都要一一上了才甘心,现在还一个都没上呢!他家里有人在山东布政使司当大官儿,等我当了千户回去,就算是干了,他们也不敢放个屁……福余卫发生了这么大的变故,我一定要回去,把这个消息禀报给大人。”
内心中忽然涌起的坚强信念让刘振的脑袋为之一清,瞬间把那些疲惫驱逐出去,但是他知道,这决不能长久。
探手入怀。取出一把利刃,用牙齿咬着刀鞘拔出来,雪亮的刀刃亮晃晃的,刘振一咬牙。便是在自己胳膊上深深的扎了一刀,不深,流血也不多,但是很疼。
剧烈的疼痛刺激了他的神经,似乎力气也重新回到了体内,他又是疯狂的挥动马鞭,雨点般的落在胯下战马的身上。战马一声痛苦的嘶鸣,速度又加快了一些。
他抽空回头瞧了一眼,那些蒙古追兵的距离更近了,甚至能看到他们脸上狰狞的表情。
忽然,身后的斥骂声又大了一些,然后便是嗖嗖嗖的破空声音传来。
刘振暗道不妙,赶紧压低了身子,双腿使劲儿的夹紧马腹。让那战马的速度更快了一些,福余卫的蒙古骑兵继承了他们祖先的武器,蒙古人使用的角弓射程本就不怎么远。尽管是借助着前冲的力道,但是还是纷纷落在了刘振的马屁股后面。
不过也有例外。
刘振只觉得右肩膀一疼,几乎是在箭簇临体的那一刹那,在战场上长期厮杀锻造出来的强悍本能使得他本能的右肩一闪。
这一闪起到了很大的作用,羽箭本来是从上到下,以一个和地面四十五度斜角的角度扎下来的,若是刘振不躲这一下的话,以箭簇的锋锐程度,就算是有棉甲的防御,至少也会狠狠的扎进体内。而闪了这一下之后,箭簇从棉甲上划过,只是在肩上划了一个血槽而已。
在这高速逃跑的过程中,一道血槽和一个伤口,其差距是极其巨大的,甚至可以要了命。
但是最让刘振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战马发出了一声凄惨的嘶鸣。身子猛烈的颤抖起来,刘振回头一瞧,顿时心里大骂,那马屁股上,正颤颤巍巍的插着两枝羽箭,这便是让这战马减速的罪魁祸首。
两股鲜血正从伤口流出来。
战马的速度正在不断的减慢之中,可以想见,在这种伤势下,这匹战马是绝对跑不了多远的。
“天要亡我啊!”刘振一声仰天长叹,心里已经是放弃了抵抗。
自己打马狂奔了一夜,眼看着距离喜申卫地面已经不过是百里之遥了,再跑一阵儿就安全了。
但是战马眼瞅着就要完蛋,绝对是撑不到的。
就在这时候,忽然对面传来了一阵急促的马蹄声,然后便是看到一片红云飘过来,刘振的心砰砰砰的剧烈跳动起来,那是一队数百人的骑兵,而一面大旗上,硕大的‘连’字随风招展。
这一刻,他的心中疯狂呐喊:“老子不用死了!”
六月二十四,武毅伯府别院,正厅。
将星闪烁,除了留守喜申卫的第二卫序列之外,武毅军所有百户以上的军官全都在列。
正厅中满满当当的占了数百人,按照所在序列和高低秩序站立着,一眼望去,壮观之极。
连子宁站在石台上,俯视着下面众人,在座的每一个人,哪怕是级别最低的,手下都是上百个精兵悍卒!而这样的将领,自己麾下,有几百个!
他心中不由得生出一股感叹来。
武毅军的规模几乎是以一种爆炸般的速度在膨胀着,想当初,在武毅军初立,领兵平定白袍匪乱的前夜,自己也是大宴诸将,当时自己不过是一个副千户,而百户级别的军官,只有十几个而已。
但是现在这大厅中,副千户级别的军官以数十计!
自己,就是他们所有人的掌控者。
权力的滋味儿让人醺然欲醉。
“诸位!”连子宁朗声道:“今天召集大家过来,只有一个目的,那就是论功行赏。”
论功行赏,这四个字,对于崇尚军功荣誉的军人们来说,永远是具有强大的诱惑力的,所有军官的目光都投向连子宁,目光中充满了热切。
“从去年到现在,咱们武毅军,白手起家,步步征战,终于是从占据喜申卫之一隅,而到现在,拥有了整个松花江将军辖地!而这一切!”连子宁顿了顿。沉着有力的声音拔高了几度:“都是有赖于诸位之功劳。自冬季以来,接连有乞勒尼卫之战,莽吉塔城之战,考郎兀卫之战。可木山之战,虎林之战,我武毅军战无不胜,攻无不克,这一切的根源,都是因为,你们。我的好兄弟们!”
以连子宁现如今的身份,能说出这些话来,已经是足已让那些百户千户级别的军官热血沸腾,他们都是跟着连子宁一路走来的老兄弟,自然知道连子宁话中的兄弟二字,是何等沉甸甸的。
这不是已经贵为武毅伯爷的连子宁的一句空话,而是那丰厚的军饷,大鱼大肉的吃喝。整洁舒服的营房,远远超过其它明军的精良武器,是白花花银子的遗属补助。肃穆宏伟的坟茔,京南大营外面肥沃的土地,孩童老人遗孀们富足的生活。
大人一直在努力,用各种手段减少着兄弟们的伤亡,就算是战死了的兄弟,也尽力让他们走的无憾。
兄弟!
绝不仅仅是一句空话而已!
有些消息灵通的都清楚,武毅军立军以来,在弟兄这两个字上花的钱,已经是数以十万两计数。
在这些一路跟随连子宁前行,从小兵摸爬滚打至今已经是身居高位的军官将领们的眼中。连子宁的身影,永远是无比的高大。
“所以咱们今天要论功行赏!”连子宁呵呵一笑,调侃道:“升官儿发财的好事儿,你们都不必拘束,徐南金,看看你。绷着个身子干什么?以为要跟人抄刀子打仗啊?这可不是扶桑,你肚子上的疤好了?”
大伙儿瞧着徐南金,发出一阵善意的哄笑,大厅中的气氛便放松了许多。
被连子宁调侃,徐南金摸了摸鼻子,不好意思的笑了笑,身子放松下来。
连子宁微微一笑,道:“我想了许久,决定在咱们武毅军中,建立一套勋爵制度,何谓勋爵?大伙儿可能不太清楚,说白了,便是和公侯伯一样,我这个武毅伯,就是勋爵。但是咱们武毅军中建立勋爵制度,肯定不能这样,我想了许久,一共是建立若干等级,这些爵位,只是一个等级而已,和具体的职衔并不挂钩,当然,官儿大的,肯定爵位也高,官儿小的,爵位便要低一些。”
连子宁歪了歪头:“大柱,念念。”
“是,大人!”石大柱出列行了个礼,从怀中取出一张纸片,洪钟般的声音全大厅都能听到:“武毅军军制第一等,从一品——骠骑大将军;武毅军军制第二等,正二品——辅国大将军;武毅军军制第三等,从二品——镇军大将军;武毅军军制第四等,正三品上——冠军大将军;武毅军军制第五等,正三品中——怀化大将军;武毅军军制第六等,正三品下——归德大将军;武毅军军制第七等,从三品上——云麾将军;武毅军军制第八等,从三品下——归德将军;武毅军军制第九等,正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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