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面上和和气气,心里却是已经恨死了对方,这一幕落在李青山眼中,引得他低下头讥讽的一笑。
这两个人,武毅军都快打进来了,死到临头还在内斗,真是有闲心。
他现在名为依附冯西尘,实则是靠着托庇于冯西尘之下,大量的得到白莲教这些日子疯狂掠夺的大量的资源和金银珠宝,不断的扩充自己的势力。
只有自己足够强大了,才能保住性命。
大殿中一片肃静,众人都各自想着自己的心思。
在景阳钟敲响,得知圣王殿下今日要早朝的消息之后,冯西尘和赵云山都是各自安排了亲下手下,准备朝中发难,很是给对方一个难堪瞧瞧。
圣王殿下久不上朝,一直也寻不到一个机会,今日可算是逮着了。
那些别有用心的都是在心中酝酿着,想着说辞。
又等了一阵儿,殿后钟鼓齐鸣。礼乐之声响起,一个尖锐的声音响起:“陛下驾到!”
众人都是一惊。身板儿挺直了。
徐鸿儒穿着一身明黄色的龙袍,大袖飘飘而来。明黄色的龙袍。领、袖俱为石青色,片金缘,龙袍上面绣有日、月、星辰、山、龙、华虫、宗彝、藻、火、粉、米、黻的图案,以及排列均匀的“如意头”、“蝙蝠”和象征富贵的字纹样。龙袍上绣龙有九条,间以五色云彩。领前后正龙各一条,膝部左、右、前、后和交襟处行龙各一条,袖端正龙各一条。下幅八宝立水,襟左右开,以极好的蜀锦做成的。富丽华美。每一走动间,龙袍上面绣着的黑色团龙便是隐隐而动,这绣工极为的精致华美,仿若是真的一般。
他头上还戴着冕冠,两侧大红色的天河带一直垂到膝盖位置,冕板两端下垂的旒为十二串,是用五彩的缫为主体,每旒贯以十二块五彩玉,按朱、白、苍、黄、玄的顺次排列。每块玉相间距离各一寸,每旒长十二寸。
通天冠,九龙袍,十二旒。五彩玉,这分明就是天子之装扮!
这一身冕袍,极为华美。极为隆重,极为尊贵。徐鸿儒虽然其貌不扬,但是被这般一衬托。却是给人一种威武尊贵,莫敢直视的敬畏感。
他身边簇拥着九个穿着华丽宫装,姿容姝丽的女子,大步上了御台。
殿中诸位臣工都被震慑住了,心生畏惧,纷纷磕头道:“臣,叩见殿下,殿下千岁康福。”
“都起来吧!”徐鸿儒淡淡道。
众人听了这声音,心里都是有些别扭。以前的徐鸿儒,声如洪钟,中气十足,而现在,不但走路的时候脚底下虚浮的很,就连声音似乎都在打飘。
殿下虽然沉迷于女色,却也须得克制才是。
徐鸿儒扫了殿下众人一眼,接触到他们那脸上眼中的敬畏,不由得微微一笑,轻轻点了点头。
他很满意众人对自己的态度。
“今天招各位来,有两件事要说。”徐鸿儒现在已经是派头十足,一言一行都是戴着上位者的气质,他一摆手,身边穿着青衣的小太监便是尖声叫道:“宣罗成熊上殿。”
“罗成熊?”大伙儿脑袋里头都是冒出来一个问号。
声音一叠一叠的传了出去,少顷,便是有一个人大步走了进来,这人大约四十来岁,中等身材,肤色白皙,细长的眼睛,很有些贵气,他的步伐很沉稳,整个人不慌不忙的,气质凝练。一看便知道,此人非富即贵,且久居上位,这气质,是装不出来的。看见他,大伙儿都是有些眼生,互相对视两眼,都不知道此人什么来路。而更扎眼的则是,此人身上穿着的官衣,衣袖和领子,都是大紫色的,赫然乃是从三品以上高官。
这是谁?咱们什么时候多了这么个官儿?
这人大步走上殿,向着徐鸿儒恭恭敬敬的磕了个三个头:“臣,罗成熊,叩见殿下千岁!”
“起身吧!”徐鸿儒冷峻的脸上竟是露出一丝笑容,微微欠了欠身,以示对他的尊重,温和道:“起来吧,你这一路过来,可是辛苦。”
罗成熊感激道:“谢殿下关心。”
他站起身来,环顾四周,露出一抹激动的神色,慨然道:“臣来到这塔山卫,眼见我白莲圣教开国立朝,麾下有子民百万,军兵数万,拓地数百里,这等大好的繁华景象,心里之激荡,当真是难以言表,便是有再多的苦累,也是察觉不到了。”
他这话一说完,殿中当下就有不少人心中不悦,心里冷笑道:“你算是个什么东西,这话是你说的?”
冯西尘更是眼睛一缩,他心中有种很是不妙的感觉。
众人的表情都落入徐鸿儒的眼中,他冷笑一声:“这话谁都说不得,但是唯独罗成熊能说!你们可知道他是谁?”
“一个月前,他还是伪明工部左侍郎!堂堂正三品的大员!一身富贵锦绣前程!”
徐鸿儒缓缓的说出一句石破天惊的话。
“什么?”
“他是明朝的官儿?还是三品大官儿?”
“这么大的官儿上咱们这儿来做什么?”
……
大殿里顿时是炸了锅,众人议论纷纷,心中震惊之情溢于言表。
罗成熊成了殿中的焦点。不过他似乎并不在意。脸上挂着淡淡的笑,不断的向周围点头示意。
徐鸿儒微微一笑。继续道:“可是他同时,也是咱们白莲教隐藏在伪明朝廷中。最重要,地位最高的一个大忠臣!”
他的声音忽然拔高了:“罗成熊,乃是正德五年江西吉安府生人,正德二十一年,中县学痒生,正德二十五年,中江西布政使司乡试第二名,正德二十六年,中进士第六名。同年,入翰林院。之后,先后任户科给事中,户科都给事中,工科都给事中,济南府知府,山东布政使司左参议等职官,去年,刚刚晋升工部左侍郎!眼看着这几年就要入内阁。做这大明朝文官的头几把交椅!”
他哈哈一笑:“这正德,这伪明朝廷当真是瞎了眼,白白的为咱们培养出一个经天纬地之才!”
罗成熊赶紧道:“殿下您过誉了,臣万不敢当。”
“你敢当。如何不敢当?”徐鸿儒大声道:“教中只是为你办了一个户口身份而已,你十年寒窗,一次次的考试。直到中了进士,这是你自己考出来!你做官之后。政绩卓著,升迁不断。这也是你自己做的!你的存在,乃是教中最高机密,除了我谁也不知,你如今在伪明身居高位,前途锦绣,荣华富贵唾手可得,而你却能毅然来归,单单是这一点,我就说一句,你当得起!”
他说完之后,罗成熊已经是眼圈发红,大声道:“臣当殿下谬赞,只一句话,为圣教圣国,唯死而已!”
徐鸿儒又勉励了几句,罗成熊很快便是调整好了情绪,变得自矜,沉稳起来,他向众人团团做了个罗圈揖,淡笑道:“在下初来乍到,以后还要和各位同僚亲近亲近。”
众人纷纷还礼,赵云山和冯西尘都不例外,不少人都是肃然起敬,别的不说,单单是人家都当了三品大员还能回来。这就值得人佩服。
“你入列吧,在那儿。”徐鸿儒指了指冯西尘下手的位置,这也是文官序列的第二位。
“是!”罗成熊也未推辞,径直便是走了过去。
他心里也是不大看得起这些泥腿子出身的,自认是比他们强得多了,这会儿心里还是有些不忿,心道我这般回来,劳苦功高,资历能力也比他们高深的对,如何做不得第一个?
他心里不忿,冯西尘更是心中惊怒,这是什么意思?一个刚来的就要仅排在我下面?
徐鸿儒接着道:“罗成熊在伪明朝廷中为官近三十年,经验是没得说的,资历也是极深,为官之道咱们之中无人能比,文相,以后你还要多向罗大人讨教才是。”
冯西尘心中暗自不悦,口中却只能恭敬的应了。
“罗大人此次北归,只是现在朝中各职衔已满,便增设副文相,罗大人,你就担任这副文相一职吧!”
罗成熊赶紧应了。
众人看到圣王殿下竟然用这种商量的语气来和罗成熊说话,心中都是羡慕,也纳闷儿这副文相是个干什么的,闲职?
很快他们便是知道,自己的想法是何等之错误。
徐鸿儒扫了众人一眼,道:“罗大人在伪明朝廷时候,户部工部都呆过,此次回来,便也须得做些自己擅长的。副文相的职权,一在财,二在工。具体定下,便是主管圣库,主管钱币铸造,主管银钱之调拨,主管城池殿宇之建造,主管百姓之征调等。”
此话一出,大殿中又是一阵哗然,众人的目光从冯西尘和罗成熊的脸上不断的扫来扫去,有的恐慌不安,有的则是幸灾乐祸。
冯西尘脸上已经是一片铁青。
冯西尘为何压赵云山一头,以文相之身份,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甚至还引得大将李青山来投奔?这种现象不正常,因为按常理来说,现在乃是战争阶段。战争时期,武将的身份永远是要比文官高的。这是一个事实,不取决于什么制度或者是上位者的意志,这就是自然规律,谁更重要,谁的地位就高就像是狮群里面雄狮的地位要高于雌狮一样。
像是大明和两宋这般文尊武卑的王朝,在王朝刚刚建立的时候,照样是武将的地位远远高于文臣。
只有当天下安定,刀枪入库,马放南山,用不着武将而文官的作用变得更重要的时候,文官的地位才会超过武将。
冯西尘凭什么压制赵云山?
凭的就是这圣库制度!靠得就是手里的财权!
白莲教实行的圣库制度,所有信徒教中,要将各自之所有财物奉献于圣库,所有人的衣食,都由圣库开支。从此以后,全国全军皆实行这种制度。作战中缴获的金银﹑绸帛﹑珍宝等,必须上交圣库,个人不得私藏,违者处以重罚,直至斩首。将领士兵的生活需要,由圣库供给。其供给种类和标准,粮﹑油﹑盐大致不论老少,一律等量供应,以示公平;食肉供给,圣王以下每天份额各有等差,下级将士不是每天供给。其余供给,数量各有等差。但各类供给定额并非固定,依物资来源多少而有不同。
第六九五章我欲称帝
说白了,这就是一种淳朴而初级的公有制,和后世的某些制度是类似的。
而在圣库制度笼罩下的白莲圣国,也和后世的许多政权一样,资源被高度的集中起来。
白莲圣国治下的百姓,真正是做到了家无余产,入入平等——大伙儿谁都没钱了。教众百姓们所有的财产,都被集中到了圣库之中,这些还不算什么,除此之外,还有白莲教在席卷千里的过程中,疯狂掠夺抢劫到的那些财物。这才是真正的大宗,要知道,整个辽北将军辖地超过六成以上的地域,数百万百姓、士绅、官员、大户,乃至于当地官府,累计几十年,上百年的积蓄,都被白莲教给抢来了。
圣库之中的财物数量,只能用不可胜计来形容。
这个大明完全不一样,大明朝是藏富于民,士绅官员商贾富得流油,民间财富充裕无比,国库里却是常年空的能跑耗子。在白莲教这边,完全反过来了,超过七成的财富都被集中于圣库之中,至于剩下的那三成,则是在各级官员的府中。按理说,他们也是不能留着财产的,但是任何一个时代,总有这么一个特殊群体享有特权。
官员的俸禄,各种衙门的办公费用,各种所需的物资调拨,为民间购买粮种、农具等的费用,宫中的开支,甚至是军中的日常花销所需,行军打仗时候需要的后勤物资,都是出自圣库。正是由于掌控了圣库,冯西尘才能对所有人都形成压制,使得赵云山这等掌握了大部分军权的大将军,也得看他的脸色。
李青山这些时日不断的扩大自身实力,也是因为有圣库中庞大的资源在后面垫着。
而现在,竞是要把圣库从冯西尘手中剥离!这相当于让他失去了大半的权势!
他心中一阵狂怒,不公平,这不公平!凭什么?我为圣国圣教劳苦功高,凭什么一句话就把我的职权给剥夺?
他一个后来的,算什么东西?大明朝的官儿又如何?明朝的官儿还不多的是尸位素餐之辈!
他心里冤枉得紧,憋屈得紧,可是这也是没法子的事儿,谁叫他是为入坐属下的?
冯西尘尤其觉得难过,他对徐鸿儒忠心耿耿,万事殚精竭虑,虽然不无私心,但是说到底,还是为了这个圣国,为了这圣教!可是现在,却是遭受如此对待,心里又是难过,又是失望,又是痛恨,又是愤怒。交织在一起,五味杂陈。
罗成熊敏锐的察觉到了大殿中气氛的变化,他宦海沉浮这么多年,何等的油滑?心中立刻就明白了自己说不定已经是不知不觉中卷入了内斗的漩涡了。他低眉敛目,一句话也不说,这个时候,说什么都是错的,因为你的行为本身就是不被入接受的——从别入手中夺权,比虎口夺食更容易遭入痛恨。
“文相,以后你和副文相便是同僚了,这政事,得你二人统管起来,还须得多亲近亲近。”徐鸿儒淡淡道。
看到那张威严的连,现在冯西尘恨不得一脚踩上去。
他脸上强挤出一丝笑意,拱手道:“自然如此。请殿下放心,臣一定好生帮扶罗大人接管各项事务。”
“如此便好。”徐鸿儒淡淡一笑,道:“本座之前便有一个想法,只可惜未有得力之入,因此一直未能办理实施。副文相,你在那伪明朝中,可是管着宝泉局的?”
“殿下说的没错儿。”
罗成熊应道。
“本座要说的,也正和这个有关。”
徐鸿儒深深吸了口气,慨然道:“现在咱们白莲圣国已经建立,臣民皆着白衣白袍,入入兄弟姐妹,祭拜无生老母,气象焕然一新,天地改换颜色。只可惜,国中流通之货泉,依旧乃是伪明铸造之钱,从洪武通宝,永乐通报,乃至弘治通宝,正德通宝正德重宝,皆是出自伪明朝廷,便是那银锭,也是伪明朝廷所造。如此,甚是不好!甚是不好!”
“是故,本座决定,从今日起,要开铸新钱。”
徐鸿儒继续道:“各位也都知道,昔日先祖应天启运献武皇帝,世宗徐公讳寿辉,曾建天完帝国,雄踞江西、湖广、四川、陕西等千里之地,声势一般无二,想当年,先祖称帝之时,那朱重八还不过是军中一小卒耳!”
说到先祖这如此荣光的一段儿,他显然是非常之激动,粗粗的喘了几口气,声音激昂道:“先祖曾用年后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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