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这时候,士兵们又是刚刚放完了五枪,听觉已经受到了很大的摧残,任何声音在他们听来都要打一个大折扣。这种情况下,任何形式的命令声或是手势起到的作用都是微乎其微,但是士兵们并没有慌乱。
下一刻,又是一声尖锐的哨子声撕开了白雾,传到了每个人的耳中。
连子宁很满意的看到,第一排的士兵把五雷神机往背后一插,把背后的长矛取出来,平端在手中,然后便是两两的靠在一起,本来左右两个人之间的距离大约是五尺,这样一靠,本来前后相对的队形立刻是变成了两两相错,第一排出现了许多空隙,露出了第二排的士兵。
这时候,第二排的士兵,也是上前一步,随着又一声尖锐的哨子声,扣动了扳机。
发射完毕之后,第二排的士兵也是跟之前第一排的士兵一般动作,把五雷神机放回,把背后的长矛取在手中,和伙伴们靠在一起,只露出了一点儿空隙。
第三排的士兵,也是一般的动作,发射完毕之后,取出长矛,而这时候,原本人和人之间五尺的距离,已经是变得毫无间距,三排已经变成了一排,形成了一道紧密的毫无缝隙的人墙,数百根长矛挺立着,整个人墙就像是一道长满了尖刺的钢铁城墙。
第一八三章大明最后的火器
这时候,激烈的大鼓声响起,随着一二一的鼓声,这些已经变成了长矛手的五雷神机手,挺立着长矛,靠着伙伴,迈着坚定的步法,一一往无前的气势,大踏步的向前进,他们的脚步坚定无比,就像是山川在他们面前也要被摧毁。
一直到走到靶场那里才停住。
这时候硝烟形成的白雾早就已经散去了,那些士兵们原地解散,都是退回了原先的地点。一番操练,他们已经是大汗淋漓,纷纷扑到一边去喝水休息,猛甩手腕,显然是五雷神机的后座力太大,震得不轻。
不过他们终究也是精选出来力气很大的高素质兵员,又经受了这么长时间的高强度训练,也已经慢慢适应了。
休息了约有三分钟,又是一声尖锐的哨声,所有人立刻集合站好,速度非常快。
几个军官模样的走到那些靶子面前,细心的查看,一番查看之后,石大柱走到众人面前,板着脸高声道:“七号靶子,十九号靶子,二十三号靶子,三十四号靶子,三十六号靶子,以上五个靶子未曾孙破,刚才射击这五个靶子的十五个人,待会儿中午饭就不要吃了,留在这儿加练五十弹!”
五十弹,就是十轮射击,这可是一个不小的运动量了,被点到的那些立刻就苦了脸,不过也怪不得旁人,练了这么长时间竟然一点儿都没打中,实在算不得合格。
石大柱又道:“九号……,以上十三个,三十九人,靶子损害程度不够,吃完饭赶紧过来,加练二十弹!”
众人都是轰然应诺。
石大柱摆摆手,大喊道:“解散!”
“喏!”众人齐齐大喊一声,除了那些要留下来加练的之外,其他的都排着整齐的队列走向食堂。
啪啪啪,一阵掌声传来,连子宁打马过来,脸上带着笑意鼓掌。
“见过大人!”石大柱一见是连子宁,赶紧跪拜行礼。
那些士兵也赶紧随之跪下。
连子宁一笑,摆手道:“免了,刚刚看了一下,练得很不错么!”
石大柱笑道:“是大人方法得力,才有如今的效果。”
作为武毅军全部火器化的一直军队,也是以后的王牌示范军,连子宁对亲卫营投入极大,别的不说,仅仅是如何训练都是殚精竭虑。经过深思熟虑之后,他并没有使用大名鼎鼎的三段击。
原因无他,他手下使用的是五雷神机。
之所以要使用三段击,是建立在这个时代的火器射速很慢的基础上的,所以需要用这种方法来在敌人冲到火器部队跟前之前,多射击几次。
但是五雷神机,射击三次,其活力之凶猛程度就相当于是其他火铳射击十五次,说句不客气的,十五次射击,对面冲过来的部队肯定就会被打垮了,而如果没有打垮的话,那再多射击几次也没什么用。而且五雷神机固然是好的,射速是其它火铳的五倍,但是装填之慢,几乎也是其它火铳的五倍,真要是用三段击的话,时间上也来不及。
实际上,五雷神机就算是不用三段击,只是射击三轮,都比其他的火铳三段击一段时间效果要好的多。这就是有领先火器的好处。
可以这样说,只要是这三轮实际上是十五轮射击下来,当面之敌,很大可能性会被打垮。而如果打不垮的话,那就要考虑肉搏的问题了。
因此连子宁就把注意力转移到如何增强火枪兵的近战能力上面来,这些兵可都是他的宝贝,死一个都心疼的很的!
于是就有了这样一套战法,现在看来,还是很有效的。
唯一苦恼的,就是五雷神机实在是太少了。
不过转念一想,也应该知足,毕竟大明朝废弛火器数十年,能留下来五百把领先世界的五雷神机,已经是侥天之幸了。也许,这已经是大明朝最后的五百把火铳!
这不是危言耸听,而是事实。
之前,连子宁还对戴章浦提到的那个天津火器局有所希望,结果差人去打探一番之后差点儿没气死。
天津火器局,花名册上有士兵二百,匠户五百,实际上天津军器局现在只有一个人而已,只有那个管事一人!其他的人呢?废话,当然都是吃空饷了。
天津军器局的管事乃是御马监提督太监刘吉祥的侄子,实际上早在朝廷废弛火器的时候,就已经把所有的军士和匠户都给遣散了。只留下自己一个人,就连军器局的建筑都让这个败家子儿给拆了,建了一座大宅,在里面胡天胡帝过起了富家翁的生活。
这空饷,一吃就是十几年!
连子宁自然是无比失望,天津军器局指望不上了,他有心想找一些当年的匠户,便派人四处打探,但是事情已经过去二十几年,当年那些匠户基本都被遣散回原籍,风流云散,上哪儿去找?
不过总算是弹药还足够,连子宁现在对这些五雷神机宝贝的很,规定所有的五雷神机在训练完毕之后都要清理,保养,然后上缴,第二天再发下去。
“大人,铅弹又快用完了。”提起这个话题,石大柱就有些挠头。
这些日子,训练量太大,见天儿的就在这儿操练,再加上五雷神机一次就要打出去五枚铅弹,因此,一天打出去的铅弹数量当真算得上是不计其数。
连子宁却是笑道:“放心吧,铅弹这事儿不用你们操心,我打会儿跟王大春知会一声儿,再让他去采购就是了。”
这些日子,训练耗用的铅弹数量,怎么着也在百万发上下,但是这点儿钱连子宁还是负担得起的。
铅弹的制作原理其实相当简单,只需要爬上六层楼顶,将铅熔液倒入有固定孔漏的勺子,铅液在自由落体的失重状态,由于本身的张力,会自己形成一个略带水珠状的圆球体。然后这个圆球体落到下面的冷水之中,会瞬间冷化固定住形态,到时候只要是把池子里的水放干下去捞就行了。
第一八四章枪声一响黄金万两
西方六层楼的高度,差不多就是大明朝的六丈上下,这样高的建筑物京城不多见,但是要建造的话,也并非违禁。这时候的北京城最高的楼阁式建筑物是紫禁城金銮宝殿,这时候的奉天大殿还未曾遭遇后世的几次火灾重建,还保留真永乐皇帝兴建时候的样子,长四十余丈,宽十五六丈,高达十五丈,比后世的太和殿大一倍多,高三分之一。
在城内的建筑,只要是不超过这个高度就成,六丈,还差得远呢。
打听清楚了这里头的避讳之后,连子宁便放心大胆的让于苏苏建起了一个制作铅弹的作坊,工程也很简单,只要是建起一座简陋的木塔,挖一个足够深的水池就好。以连氏财阀现在的财力,不过一夜就建好,第二天就开始开工了。
也幸亏如此,因为在大规模集训的第一天,朝廷随同五百管五雷神机而来的两万发铅弹就被打得一干二净。
从此之后,武毅军所需要的所有铅弹,全都是从连氏财阀的铅弹作坊中采购的。连子宁的钱,从一个腰包流到另外一个腰包里。
但是他这样做并不是为了自己捞钱,那样没有丝毫的必要,事实上,现在武毅军每天的吃喝用度、武器弹药、建筑材料等等一切,基本上都是从连记超市中采购而来的。连子宁之所以这样做,而不是设立直属于武毅军的作坊,是因为很简单的两个字:腐败。
绝对的权力衍生出难以想象的腐败,在中国这片土地上,从来不缺乏前赴后继的贪官。一旦设立军队直属的作坊,随之而来的必然就是军事化、官僚化、模式化的管理体制,这就像是后世的国有企业,而国有企业往往是和低效率、贪腐、质量低劣挂钩的。
因为无论是作坊中生产出什么,士兵们都得捏着鼻子用,危险几率就上去了;而无论里面的工作人员生产的多好,也不会有额外的收入,积极性和创新性就下去了;而官员们更是可以上下其手。
连子宁不想让自己的士兵因为质量原因而非战斗性减员,更不想用大把白花花的银子来考验自己手下军官们的纯洁度,所以还是在根本上掐死这个苗头为好。
一手交钱,一手交货,最公平不过。连氏财阀也不会因为连子宁的关系而给武毅军便宜,就算是些许的优惠,也是看在这是大客户的份儿上做出的应有之义。生意就是生意,连子宁分得很清楚。
又说了几句,连子宁便转身而去,脸上虽然带着笑,心里却是蒙上了一层阴翳。
他已经向戴章浦拐弯抹角的打听过几次了,得到了一个令他非常失望的答案——当年被王琼老匹夫蒙蔽的正德皇帝,下令销毁了几乎所有的火器,只有内孥之中还剩下这五百挺五雷神机。而在后来惨败于朵颜三卫,掀起了举国震荡的军事大变革中,因为要统一兵器,剩下的一点儿火器又是遭受了灭顶之灾。
也就是说,不出意外的话,连子宁手中这五百挺五雷神机,就是大明朝最后的火器了。
这些五雷神机打造精良,是精工巧匠精心打造的,在连子宁看来,就算是比后世的机器制作也不差分毫,但是再怎么精良,也只有五百挺了。
五百把,就算是再怎么厉害,真要是到了大场面,那也是无济于事。
连子宁从来不认为自己的未来是几百人几千人的小打小闹。
天津军器局根本没指望了,而大明朝隶属于兵部的,那数以十万计,曾经一年打造出六十万管铁炮出口到日本朝鲜南洋等地的庞大匠户团体,也早就被废除了匠户的身份,回归田里。二十年时间,只怕他们连手艺也忘了。
前几天,训练中有三把五雷神机损坏了,找遍了偌大的北京城,竟然都无人会修,可把连子宁给心疼坏了。为此,那三个弄坏了火铳的冒失鬼被罚了三天的紧闭。
这也是为何明明有五百把五雷神机连子宁只拿出三百把的原因,他总得留一些库存,要不然五百火枪兵训练出来了,到时候火铳坏了,不就白练了?
连子宁暗暗打定主意,一定要多多加派人手,四处寻访,当年几十万的匠户,会打造火铳的有多少?
“我还就不信了,大明朝这么多的人才,就挖不出一两个来?接下来要加大力度,不但要王大春他们找,还要拜托一些车马店在路上打听,他们接触的人群最杂,理当有些线索。”
连子宁回了府上,进了大厅,琥珀在一边伺候着,赶紧递上手巾把子,连子宁擦了擦脸上的油汗,吩咐道:“待会儿石大柱过来的时候,你告诉他,让他通知所有总旗以上的军官,酉时过府。”
琥珀应了声是,又给他递了一杯酸梅汤过去,连子宁也渴了,咕咚咚喝了两口,放下,接过丝巾擦擦嘴,问道:“林嬷嬷还没回?”
琥珀道:“回老爷的话,今儿个怕是回不来了。”
连子宁想了想,道:“去账房拨二百两银子,让人给林嬷嬷送去,告诉她别吝惜钱,买点儿上好的何首乌,应该不难调理过来。”
琥珀抿着唇笑道:“大人当真体恤下人,奴婢这就去。”
疟疾在中国大陆成为不治之症,还需要从外国进口金鸡纳霜来治疗的事实,只存在于那个愚昧落后的辫子王朝,最早不可考,但是至少是在明朝,中医上已经开始用何首乌来治疗疟疾了,效果相当不错。不过何首乌毕竟是贵重物品,等闲人家买不起的。
是夜,连子宁就在府中摆了两桌宴席,把手下的军官们都召集过来。
放眼望去,二十个百户,四个镇抚,全都是自己从辰字所中带出来的老班底。想想初见时候的这些人,石大柱穿着一件占满了油渍的短衣,挥舞着一根枣木棍向自己狠狠砸来;刘良臣在边角掠阵,小眼睛里头闪烁的是奸诈和狡猾;王麻子趁着石大柱上前拼命,把一个女人拖到墙角摁在身下使劲儿的耸动;王大春缩在一边,趁着所有人不注意,从锅里捞出一块儿住得稀烂的狗肉就往嘴里塞……
第一八五章威如狱海噤若寒蝉
而现在,他们做了几个月的军官,身为人上之人,发号施令,颐指气使,已经养出了几分威严和气度,便是穿着便装坐在那里,也是一眼就能让人看出来,非同常人。几个年轻的都蓄了须,看上去也成熟稳重许多。
连子宁很有些沧海桑田的感觉。
这些军官们虽然天天相见,但是也有些日子没有聚在一起了,老弟兄们聚在一块儿,谈谈当初的糗事,哈哈一乐,也是人声快事。席间不断的有人向连子宁敬酒,气氛很是热烈。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连子宁看也差不多了,拍了拍手,大伙儿便都住了筷子,看向连子宁那里。
“咱们要打仗了!”连子宁看了一眼众人,淡淡的说了一句话,就把大厅中的气氛降到了冰点。
每个人的眼睛中都有些惊骇,没有一个人说话,他们并非是害怕,事实上,当初他们跟着连子宁出生入死,做的都是足以抄家灭族的大事,胆量早就练出来了,这些日子,身在军营,更是变得铁血。这是每个人正常人在听到让人震惊的消息的时候的本能反应。
连子宁淡淡一笑,敲了敲桌子:“山东民乱的消息,大伙儿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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