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如,在官职上分为才实官和荫庇官,才实官指的是有才干、有实际战功或政绩且没有家世支撑的官员,自然是出身贫寒家庭或出身寒庶的子弟,他们必须要靠出众功勋才能得到提拔;荫庇官指的是不靠家世支撑就出不了政绩的官员,又称为贵官,都是世家子弟,是朝廷为了缓和跟世家官员的矛盾而被迫启用的官员。
这两种官员的仕途截然不同,吕布会把才仕官们引为门生,把这些人都安排在艰苦的环境磨练,慢慢升到官位低却有实权的部门,一直升迁到中枢部门,反观那些荫庇官,一直都在清贵的优越的环境享受,就像温水里的青蛙,虽然一时之间比才实官们混得好,但十年二十年后,他们给才仕官们提靴都不配。
吕布把荫庇官和才仕官分开培养的做法,是受了一个人的负面影响,那个人是曹爽的谋臣,桓范。
桓范这个人从演义上乍看起来还像一个智谋深远的谋臣,又因为他反对司马懿,吕布一直以来对他颇具好感,但自从吕布在那一世看过三国志,深入了解了这个人的龌蹉过去,就开始对曹爽一党对抗司马懿是代表正义表示了怀疑,归根结底,曹爽一党都是曹魏汰渍档组成的,这些人的作为甚至不如当时的司马懿。
桓范这家伙是世家子弟出身,曾经持节都督青、徐诸军事,治下邳,与徐州刺史郑岐争房子,便要仗着持节都督的权力,斩杀郑岐,郑岐上奏弹劾,曹魏免除了桓范的官职。后来桓范听闻自己要被任命为冀州牧,当时冀州统属镇北将军统辖,当时的镇北将军吕昭吕子展是凭着“才实仕进”,是凭着真才实学和政绩升上来的,家世远不如桓范。桓范便对他妻子说:“我宁作诸卿,向三公长跪耳,不能为吕子展屈也。”他妻子说:“君前在东,坐欲擅斩徐州刺史,众人谓君难为作下,今复羞为吕屈,是复难为作上也。”桓范听到妻子说出了真话,恼羞成怒,竟然用刀柄去撞妻子的肚子,当时桓范妻子怀孕,竟然堕胎死。
像桓范这样极品的世家子弟,吕布现在还没有遇到太多,但随着世家统治的日益发展稳固,到了魏晋南北朝时期,比桓范还脑残的世家子弟,比比皆是,终于把华夏大地成了五胡逞凶的乐土。
因为冉闵、谢安、祖狄等汉人志士的顽强抵抗,极大地遏制了五胡乱华对大汉民族的荼毒、毁灭,使得日后的许多汉人都不明白五胡乱华究竟有多悲惨。
若不是吕布横空出世,入塞的胡人如羯族、白奴族、丁零族、铁弗族、卢水胡、鲜卑、九大石胡的远迁部落等主体都是金发碧眼的白种人,包括氐族的大月氐主体也是白种人,特别是羯人石勒时期,胡人多半都是白人,如果等他们杀尽了北方汉人,在中原地区繁殖起来,根据白人血统成显性基因的特征,所有胡人将会成为一个金发碧眼的种族,会再向南方要生存空间,如果再把南方的三百万人杀掉,或大部份杀光小部分汉族被溶入新的种族,而不是其它各胡基本上被杀绝,仅占北方汉人人口百分之几不到的胡人溶入北方汉族,汉族像其它三大古国的民族一样亡族是很有可能的。
很显然,如果吕布像曹丕那样为了皇位而搞九品中正制度去拉拢世家大族让其继续坐大,像司马懿那样为了完成鸠占鹊巢而拉拢世家,那样发展下去,世家子弟们越来越占据统治地位、不需要用脑筋而只凭投胎技术好就能位高权重,只会越来越脑残,等到他们指着嘶鸣的战马说那是老虎的时候,大汉民族就完蛋了。
但这并不意味着,吕布非要把世家给铲除干净。
吕布曾经问过他非常信赖的又出身于寒庶家庭的徐庶:“元直,你说能够把世家铲除干净吗?”
俊朗洒脱的徐庶脸上浮现一股忧色:“主公,卑职五年之前曾说世家不灭、大汉难兴,可现在卑职认为,世家只能抑制,不可铲除!”
吕布诧异莫名:“元直,你为何有这样的改变?”
徐庶叹息道:“自大汉开国以来,凡四百年,已经形成了牢不可破的家族传统,每个人都不只是为自己而活,要为家族而活,每个官员都有封妻荫子的愿望,都有子子孙孙都做达官贵人的愿望,纵然主公把现在的世家全部铲除,可主公麾下这么多文武官员,随着时间的推移,一样会成为世家,就像河东卫家的先祖卫青只是一个骑奴出身,比寒庶出身还要贫贱,可他的后人不照样发展成了世家。主公若是一味铲除世家,那主公麾下许多文武光宗耀祖的希望便会破灭,到时他们对主公的忠心便会大大动摇,恐怕主公还未把世家铲除干净,主公麾下便会四分五裂。”
吕布叹息着点点头,徐庶说得很对,不提东汉时期的世家统治,即便是以吕布熟悉的另一个朝代,那些满怀天下为公理想的将领,他们当时多半是草莽出身,都不是世家子弟,但五六十年后,他们的子孙辈就建立起一个庞大的世家体系,操纵着国家的政治、经济命脉,百分之九十多的亿万富翁都是出自这些世家。
徐庶也注意到这一点:“主公,很多世家能够传承下去,靠的不只是权力传承,更是清正廉洁的家风,像闻喜裴家、范阳卢家、清河崔家等家族均持家甚正,对于这样有清正威望、又没有任何野心,主公除掉他们又用什么样的人物去澄清世风?!那些贫贱数代、数十代的人家,他们的贫贱不只是因为世家压制,不只是因为时运不济,更是因为他们家庭教养不足,不只是没有才学,更是素无向学之心,不只是没有道德,更是素无学道之心。主公若强行把这样不学无术、没有道德廉耻的人扶持上来,于国何益!”
吕布心中叹道,闻喜裴家、范阳卢家、清河崔家等家族从东汉末年起,绵延千年而不衰。在改朝换代频繁的南北朝时期,他们缘何能够保持家族不衰,肯定靠的不是权力,而是他们清正高尚的行为而带来的威望,一般帝王都不会拿这种有清正威望、又没有任何野心的世家大族开刀,吕布自然也不会。
吕布不管是这一世还是那一世都出身于中下层,耳濡目染了很多下层社会的丑恶现象,他知道虽然出身好并不代表道德高尚,但一般来说,大部分世家子弟还是比大部分贫贱子弟的家教好,某些贫贱出身的子弟为了谋个好出身便能做出非常没有道德底线的事情,像在某场运动中上蹿下跳的造反派便是明证。
吕布虽然偏向寒庶地主、自耕农阶层,但他知道,一些良善世家的作为和存在是不能抹杀的,像南北朝时期抗击胡人的祖狄、刘琨、谢安、谢玄便是世家子弟,像缔造了唐宋的李世民、赵匡胤都是世家子弟。
综上所述,吕布只会拿野心勃勃、妄图称霸自立的世家大族如汝南袁家以及起兵反对自己统治的世家大族开刀,而去利用那些家风清正的世家去打击上面那两种世家。
吕布又问徐庶:“元直,你认为现在我们大汉最大的矛盾是什么?”
吕布之前已经把伟人的矛盾论深入浅出地讲给麾下文武将领,他们都明白矛盾的意思,不须吕布多说。
徐庶细想了一下,方才迟疑道:“是不是希望大汉一统的朝廷与妄图割据自立的地方势力之间的矛盾?”
吕布苦笑道:“元直,你说的这个矛盾确实是比较大的矛盾,但这不是最大的矛盾。”
徐庶躬身问道:“卑职愚钝,烦请主公示下。”
吕布叹道:“最大的矛盾是官与民的矛盾!”
第763章 五大法宝
徐庶愣住了:“为什么这是最大的矛盾呢?!”
虽然徐庶是寒庶子弟出身,但他接受的教育一直告诉他,“劳心者治人,劳力者治于人”是天经地义的,从来不觉得这有神马矛盾可言。
吕布一脸严肃道:“元直,你之前曾说过,世家不灭,大汉不兴,当时你对大汉的判断便是最大的矛盾集中在世家大族与朝廷之间,可当朝廷能真正代表大部分人利益的时候,你说矛盾转化成了什么?”
徐庶迟疑道:“世家与民众的矛盾?!”
吕布又问道:“世家究竟是什么?!”
徐庶不假思索道:“世代为官的大家族!”
徐庶刚刚说出那句话便恍然大悟道:“世家不可根除,是因为人人都想做官,都想光宗耀祖,都想壮大家族,他们有了权力以后,势力便越来越膨胀,形成世家,世家凌驾在民众头上,若无朝廷法度严格监控,又无道德约束,官吏们滥用权力侵占民利,矛盾便迎刃而生。”
吕布点头笑道:“元直,你分析得很对,确实如此。什么奴隶与奴隶主之间的矛盾,还是农民与地主的矛盾,无产者跟有产者之间的矛盾,都只是表象而已,归根结底都是有权者跟无权者之间的矛盾,也就是官与民的矛盾。”
吕布见徐庶又有所悟的样子,心里甚是欣慰,继续启发道:“以先帝年间来论,无论是世家大族,还是外戚,还是宦官,都是有权力者,都是官,那些世家大族掌握舆论,便说黄巾暴乱是宦官占贫民土地而诱发的,其实世家与外戚霸占贫民的良田不逊于宦官,更有甚者。”
徐庶静思片刻,脸上露出惆怅的表情:“千载而下,历朝历代,无不都是官僚与民众之间的利益之争。”
徐庶说得很对,不只是东汉时期,这个国度上下五千年,除了晋末遭遇的五胡乱华、北宋末遭受的女真金国入侵、南宋末遭遇的蒙元入侵、明末遭遇的满清入侵、民国遭遇的倭国入侵之外,绝大多数时间里,最大的矛盾都是官与民的矛盾。
归根结底,每个朝代的社会里最主要的矛盾都不是生产力与民众需求之间的矛盾,而是日益觉醒的平民百姓与道德日益下滑的官员集团之间的矛盾。
吕布又启发道:“元直,以你来看,如何解决官民矛盾?”
徐庶稍微想了一下,迟疑道:“方法有二,一是加强律法,二是加强教化。”
吕布轻蔑一笑道:“元直,何必沿用那些权贵们用烂的方法,什么加强律法,无非是加强严刑峻法,残酷镇压,无情打击,这一招在秦代用过,结果秦朝二世即亡;什么加强教化,无非是加强愚民政策,让民众接受现有的秩序,让他们安分守己,逆来顺受,事实证明,若是教化有效,就不会有黄巾暴乱了。”
徐庶赧然道:“主公,以您之见,该如何是好?”
吕布很想把后来西方议院制度搬过来,却也知道现在不是时候,在民众意识尚未完全觉醒之际,在官员们都还没有认清权力是把双刃剑之际,在全社会都没有完全被“天神面前人人平等、法律面前人人平等、道德面前人人平等”这三个平等观念说服之际,议院制度乃至君主立宪制度都是不现实的。
吕布便道:“首先要满足官与民的基本需求,人生在世,无非吃穿住用行五字,要好好地发展农牧工商各个产业,让民众富裕起来,当民众富裕起来,国家收上来的赋税多起来了,官员的薪俸也会多起来,最终官民的基本需求都能得到满足。”
徐庶笑道:“他们的需求得到满足,不就天下太平,相安无事了吗,还会有什么矛盾?”
吕布摇摇头道:“元直,你还太年轻了,还要多观察人性。这人呢,手里一旦掌握了不被监控不被约束的权力,他们的欲望就会如决堤的洪水一样,就会得陇望蜀、得寸进尺、贪得无厌。矛盾最突出的地方便是兼并土地,官员的家庭依仗着官员的权力,肆无忌惮地霸占周边自耕农的田地,而这些官员霸占了良田后,却可以依仗着权力欺瞒朝廷,不向朝廷缴纳赋税,而朝廷要养活这么多官僚,就要征收赋税,官员家庭都不缴纳赋税,沉重的赋税便积压在穷苦百姓头上,官员的家族不断地霸占贫苦百姓的良田,同时又在不断地增加官员编制,官员越来越多,他们的薪俸越来越高,而穷苦百姓的田地越来越少,但赋税压力越来越大,这样一个恶性循环越演越烈,到最后导致自耕农没有立锥之地,或者被迫沦为那官员的佃农,或者被迫沦为官员家里的奴仆,或者因为没有立锥之地而在灾荒年活不下去落草为寇,最后一种选择是最多的。”
吕布说这些话的时候,心里是满满的悲愤,在官本位的国度里,除了官员,其他任何人群是不具有政治地位的群体,同时其他人群也始终被边缘化,就连经济地位较高的商人也被剥夺了任何实质的政治权力,这样一边独大的政治权力分配,让官僚阶层无限制地膨胀,直至成为国家肌体上的毒瘤,看历朝历代的灭亡,除了皇室的昏聩之外,更致命的原因便是整个官僚集团自上而下的腐败。
从王安石变法到张居正变法,每个朝代的改革都是注重给官府捞钱,却没有正视主要矛盾和主要问题,反而在回避主要矛盾和主要问题,遑论解决主要矛盾和主要问题,同时也缺乏真正解决矛盾和问题的真诚意愿和有效措施。封建王朝的中下层官僚,无论是对公共事件还是个别事件,都千方百计从言论上、行动上予以压制,而并非是寻找它们背后的矛盾和问题,并有针对性地解决,由此导致社会矛盾越发激化,群体性事件一触即发,到最后大规模的民变起来,掀翻了那个王朝。
历代封建王朝都是一部分跟着开国皇帝先富起来了,除了极少数的草根幸运者,大部分先富起来的人首先是掌握了社会优势资源乃至国家权力的少数人,他们利用占据的权力和资源,或者利用靠近这些权力和资源的优势,在经济上取得成功,并和他们所依傍的这些人一起,成为王朝更替的受益者,成为先富起来的人,他们将权力和资源转化为财富,而多数人只能得到他们的残羹剩饭,维持基本的生存,但多数人却要承担远远超出他们的承受能力的巨负,可以说,少数人的安逸生活,建立在多数人的痛苦之上。
吕布心中哀叹道,封建官本位体制决定着,历代王朝的官僚都彷佛都坐在一个火药桶上,一件小小的事端,就会引发民众激烈的反弹,民众的心中已经积郁了太多的愤怒和不满,只要有宣泄的渠道,它们就会如滔滔江水,绵延不绝。
吕布说什么也不能让一代代蔓延的糟糕情形在他这一世重演,所以他要遏制官僚阶层日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