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军沿着官道往邺城行进,在官道以东有一个大湖,名叫黄泽,方圆百里。湖虽然名为黄泽,实际上一点儿都不黄,反倒澄清如碧,只是岸边黄色巨石颇多,远远看上去湖面一片澄黄,故此得名。
太阳刚过中天,按照后世时间判断,约莫是下午三点多,距离那湖泊还有七八里远,太后何莲和少帝刘辩就叫着困乏,非要大军在此安营扎寨。
吕布要判断适不适合在此处安营,他便骑在赤兔马上,端着水晶磨制的望远镜,来回观察。
他指了指西边四五里外一座怪石嶙峋山势甚为险恶绵延纵横的大山,问韩浩道:“元嗣,你家在河内,据此不远,可知这是什么山?”
韩浩望了一下,皱起眉头答道:“此乃黑山,在汤阴境内纵横数十里,一直连绵到内黄,是太行的余脉。贼寇张燕就从此处发迹,所以被称做黑山贼!”
吕布往那黑山方向再细细一看,在浓密的山林下方,尽是乌黑的石头,难怪被称为黑山。
乌黑的石头?吕布灵机一动,这里靠近山西,这乌黑的石头应该是煤吧,露出地表了,富矿啊,发财了发财了。稍微想了一下,吕布哑然失笑,现在身处东汉,可不是煤老板买几十辆悍马的和谐年间,这矿虽是富煤矿,对于吕布来说,除了当作燃料去炼钢打造兵器之外,还能有什么用呢,火力发电?别扯淡了。
“主公,且不可在此安营扎寨,此处靠近黑山,万一那张燕发百万黑山贼前来袭击,我军仅有区区数万疲惫之旅,该如何挡之?”韩浩一脸紧张,忧心忡忡道。
“元嗣,何必如此忧心,那张燕前些日子刚刚拿下箕关,不会回到黑山的。”吕布朗声大笑道。
韩浩猛地摇摇头:“主公,莫要轻视这个张燕。此人用兵剽捍捷速,黑山贼众称之为‘飞燕’。黑山贼众久在山林,翻山越岭,如履平地,且常山、赵郡、中山、上党、河内诸山谷皆相通,张燕从这些山谷之间穿行,数日之间便可从箕关到达黄泽。再者,太行山中还有黄龙、左校、牛角、五鹿、羝根、苦蝤、刘石、平汉、大洪、司隶、缘城、罗市、雷公、浮云、白爵、杨凤、于毒等大小数百股黄巾余党为之羽翼,大者二三万,小者不减数千,若张燕勾连这些贼寇,并来劫杀,该如何是好?”
吕布刚刚大胜白波贼,意得志满,很是鄙视这些黄巾余党的战斗力,便哈大笑道:“乌合之众,何必惧之!他若敢来,我必破之!”
韩浩连连摇头道:“将军切莫因为大败白波贼,便轻视那黑山贼,张燕治军严正,用兵狡黠,黑山军跟官军连年交战,战力顽强,非郭太的白波贼可比。”
郭嘉站在一旁,看到吕布依然一副不以为然的表情,便劝谏道:“主公,郭太等人从白波谷里复起,不过两年,多是劫掠地方,很少跟官军硬战,战力很弱。张燕则大为不同,此人跟随张牛角纵横黑山已有五年,先帝屡次派重兵前去征缴,均被张燕打败,先帝无可奈何之下,便封张燕做了一个靖难中郎将,还容许他举孝廉。主公想想,先帝当年对张角三兄弟是什么态度,现在对张燕又是什么态度,这样对比下来,足以看出张燕统领的黑山贼战力之强,强到先帝也只能妥协只能安抚,主公万万不可轻视张燕。”
高顺亦点点头:“奉孝言之有理,我曾与张燕交过手,知道此人用兵狡黠飘忽,是一个善于用兵的贼首,比郭太之辈强上许多,即便是我统领大军,也不能轻言取胜。主公万勿轻敌啊。”
“那如今该怎么办呢?各位可有高见?”吕布数年前在晋阳城下领四千并州铁骑,纵横在百万黑山军中,来往冲突,斩将夺旗,黑山军尽皆惊惧,张燕也无可奈何,所以吕布对张燕是有心理优势的,所以他对张燕没有什么畏惧,往坏里说是轻敌,往好的地方说是“战略上藐视敌人”。
“主公,张燕既已拿下箕关,他从俘虏的官兵口中自然能探出我们押运了更多的金银财宝前往邺城,我们只有三万多疲惫之兵,又靠近黑山,黑山这一片囤聚了二三十万贼兵,如此看来,一个这么容易吃到的肥肉摆在他张燕面前,他没有理由不伸手来拿。不如我们连夜行军,远离黑山,让张燕扑个空。”徐晃久在河东,很少跟黑山贼打过交道,便依照常理判断道。
“公明,就按你说的,我们选择不在此安营而是往邺城方向急行军,但那么多辎重,怎么可能走得快,再加上我们已经赶了半天的路了,我估计,到了三更半夜,我们也只是行了三四十里,这么一点儿距离,对于惯于翻山越岭能够日行百里的黑山军而言根本算不得什么,他们在一更天动身,三更天绝对能追上我们,到时候我们以更加疲惫的弱旅,如何对付十倍于我们的黑山贼呢?”张辽在并州曾随吕布一起跟张燕的黑山军数次交锋,非常了解黑山贼的习性,知道他们行军速度非常快。
“文远说得很对,黑山贼,尤其是张燕所部,进军速度非常快,以我们现有的速度根望尘莫及,想避开他们是不行的,只有在此安营扎寨。”吕布又问道:“各位可有什么良策可以对抗黑山贼的吗?”
郭嘉望了望张辽身后的白波降兵,忽然计上心头,便悄声说道:“对于黑山贼,我有三点认识。
第一点,黑山贼和白波贼都是黄巾余党,他们的装束都一样的,能够分辨他们不同之处的只有他们每一只杆子的大旗和他们头目的面容。
第二点,张燕甚为爱惜部下性命,用兵之法甚是狡黠,从不愿跟官军硬拼。
第三点,张燕麾下只有大约十万人,精兵仅有五六万,以他的性情不敢仅仅带着五六万人就下山了,他必定纠合其他黑山杆子一同前来。根据这三点,我便有一计,可以速败张燕,又可减少我军损失。”
随后郭嘉便把他心中的计策讲了一遍。
众人一听,皆抚掌大笑:“张燕这番不死,也要脱层皮了!”
“奉孝,你的计策里有些疏忽。”韩浩想了一下,补充道:“首先,我们并不知道张燕在不在这黑山上,万一他现在在箕关,我们的计策不就前功尽弃了吗?
其次,我们的精兵虽然只有三万多,但加起那些降兵和未曾编入的俘虏,还有将领们的家属仆役以及跟随我们前往冀州的洛阳百姓,足有六万多人,面对这么多人,黑山贼敢不敢下来劫掠,还是一个问题。
再者,我听高顺将军说过,张燕曾经在晋阳城下被主公以四千并州铁骑打败,张燕平生最为恐惧的人便是主公,若是主公在此,张燕怎敢轻举妄动?”
“元嗣,你这些顾虑都很有道理。”郭嘉朗声笑道:“那我们就一条条地进行弥补吧。
首先,张燕在不在山上都不要紧,只要我们把大批金银珠宝在我们营中的消息传遍到黑山上,即便张燕不在,自然会有其他杆子的头目见钱眼开,搅合在一起前来,因为没有张燕大股人马相助,他们为了能够轻易劫掠到财宝,简单的办法就是趁我们熟睡的时候前来奇袭,那便会入我毂中。
后面两个问题都很好办,那黄泽湖风景很是优美,主公可以带着一万骑兵护送着太后天子去湖边游玩,当晚也在那里安营嘛。
至于那些未曾编入的俘虏、将领们的家属仆役、跟随我们前往冀州的洛阳百姓再择一营安置,守卫财宝的大营里防守看似紧密,实际上随便放上几千个弃兵即可,我军的调动也可以顺便让张燕他们知道嘛。”
听郭嘉这么一说,吕布点点头:“如此一来,计策便可行甚多,我看现在剩下的便是选择战场了。”
韩浩曾在这一带游历过,便指着一里外一处空旷的荒地:“主公且看,这块荒地右边正对黑山,其他三边不远处都有茂密的树林和一人多高的荒草,正适合计策的实施。”
“好,那就按照奉孝的计策,在此处安营,开始行动。”吕布调兵遣将,各个将领都领命前去准备。
等大军停顿下来,准备安营扎寨时,何太后和少帝刘辩稍做休息,不觉困乏了,就要带着皇后唐妍、万年公主刘言、舞阳君何母,在羽林中郎将潘隐的保护下,非要前往碧波千顷的黄泽湖边游玩。
少帝刘辩非常讨厌那个阴惨惨的潘隐,非要吕布领兵护驾。
吕布便顺势让高顺全权负责安营扎寨之事,领着自己飞虎军一万精骑,前往黄泽湖。
第127章 对得起我吗
黄泽湖碧波千顷,波光粼粼,湖边绿草如茵,一片生机盎然,吕布都禁不住要纵声高歌,纵马驰骋,更不提少帝刘辩那种困在内宫多年的人了。
皇后唐妍本是大家闺秀,被家里教育得规规矩矩的,但却也是一个十五岁的少女,在十四岁的少帝刘辩影响下,个性也变得跳脱很多,见此美妙景象,竟然要求跟刘辩同马驰骋,刘辩却苦着脸说:“朕也不会骑马,朕也想让尚父带朕骑一下他的赤兔马!”
刘辩此语一出,何太后和吕布都沉下脸,不约而同地说道:“天子请慎言!”
刘辩这才想到他们之前的约定,忙道:“朕说的是师父,吕将军教授朕武艺,是朕的师父!”
潘隐脸色本就阴沉,听到刘辩无意之中露出的真话,脸色越发阴沉,同舞阳君何母使了一下眼色,两人眼神里都闪过一丝厉色。
吕布不以为意,从赤兔马上跳下,哈笑道:“天子请上马!”说着就把刘辩举起,放在马鞍上,亲自牵着赤兔马往前走。
赤兔马有些愤懑,自从它成为坐骑以来,唯一的主人就是吕布,连那个发现它的董胖子都没有降服自己,自己这马中之王焉能让一般人骑乘,就想撩蹶子,刘辩身子一晃,险些栽倒在地。
吕布赶紧趴伏在赤兔马头上,悄声说道:“赤兔老弟,你马上这位可是当朝天子,九五之尊,你能载着他是你的荣幸!”
赤兔马摇摇头,似是露出不屑的表情,天子算个鸟,我马王爷眼里只有你这个主子。
吕布便哈笑道:“赤兔老弟,你就给我一个面子,让他坐一下吧,不然,到了邺城,我给你找匹好看一点儿的母马,让你好好配一下。”
赤兔马张开大嘴,嘘溜溜叫了几声,声音甚是欢快。
何太后站在后面,讥诮道:“真是有什么主人就有什么马啊!”
吕布牵着赤兔马走了几圈,刘辩觉得很不过瘾:“师父,你能让朕自己骑着跑吗?这赤兔马如此神骏,跑起来一定很快,朕一定会很爽!”
爽?这个破字就是您们帝王们发明出来的,以前有个帝王一个人搞四个妃子,搞到极乐处,他就大喊一声:“爽!”史官不会写那个字,那帝王就说:“象形啊,象形啊,笨啊,看朕的姿势,搞这四个妃子,还造不出来啊!”于是“爽”就问世了。看来经常喊爽的朋友们,都有帝王梦啊。
吕布回头看了一眼何太后,对刘辩说道:“行啊,你问问你母后,只要她同意了,师父就让你跑个爽。”
刘辩知道问母后的结果就是不允,便哀求道:“师父,你帮帮朕!”
吕布想了一下:“现在只好你我共乘一骑,我扶着你,如何?”
刘辩不住地哀求何太后,何太后只得答应。
吕布跨上马,把刘辩牢牢扶住,准备策动赤兔马。
皇后唐妍身著浅黄色流仙裙,头插珠玉步摇,珠翠连缀于簪钗,当她走动起来,那白珠桂枝和耳珰随着脚步摇动,甚是动人,走到赤兔马前,绯红的小脸上大眼睛忽闪忽闪地:“陛下,臣妾想和陛下共乘一马!”
刘辩受不了唐妍那无辜哀求的眼神,回头求道:“师父,就让皇后上来吧。”
吕布笑道:“就满足你们这对小爱人的愿望吧。”
说着,一把将皇后唐妍拉上赤兔马,放在刘辩身前,刘辩赶紧把唐妍抱紧。
吕布就要策动赤兔马往湖边奔驰,刘辩力气不大,并没有把皇后抱紧,唐妍踉跄一下,险些从马上摔倒,刘辩凄惶地喊道:“师父,把皇后抱好!”
吕布喊了一声:“臣遵旨!”
随着赤兔马的极速飞奔,天子刘辩感受着耳边呼啸而过的风声,望着越来越近的千倾碧波,根本没看到唐妍那通红的脖颈,也没听到她那声娇嗔,只是一个劲地狂喊道:“爽!真爽!朕今天太爽了!”
吕布心里也在狂喊着:“爽!真爽!老子今天太爽了!”
吕布忙跳下马,先将皇后抱下马,再将天子刘辩抱下马,刘辩冲到湖边,伸头就想往湖里面跳,吕布连忙上前把他揪住:“陛下,你想干什么?”
刘辩开怀笑道:“朕看这湖水清澈,想下去洗涤一下多日的尘土。”
吕布厉声道:“陛下乃九五之尊,系大汉社稷安危于一身,大汉千万子民翘首仰望陛下能做一个圣君明君,陛下怎能只顾自己愉悦而弃天下千万子民于不顾。”
刘辩摆摆手,懒洋洋道:“尚父,你别给朕讲大道理,这皇帝的位子朕不想做,也坐不好,朕想做的就是一个木匠,一个道士,整天跟着我以前那个师父史道人一起炼丹吃药,逍遥自在,国家那么大,那么多人,都关朕屁事,朕为什么要为他们操心!朕真不明白,为什么历朝历代有那么多人想着当这个皇帝?”
吕布冷着脸,他不能不劝,因为他还要靠挟着这个小皇帝来令诸侯呢,要是这个小皇帝本身就不想做皇帝,那自己就没什么好挟的了,便指着皇后唐妍,厉声问道:“她美不美?她美不美?”
刘辩很少看到吕布这么正颜厉色状,呐呐道:“美!美!”
吕布厉声恫吓道:“要是你不当这个皇帝,你就保不住这个皇后!要不是当初我四处奔走,去联络那些个大臣,去劝说你母后,你就会留在洛阳城,你的皇位会被董卓废掉了,改立你弟弟刘协,你这个千娇百媚的皇后就会被董卓霸占,你呢,就会被董卓用毒酒毒死!想想吧!我吕布千辛万苦,为了什么!还不是为了你们刘汉的千秋江山,你,高祖的子孙,武帝的子孙,竟然说自己不想做皇帝了,你对得起高祖吗?对得起武帝吗?对得起太后吗?对得起我吗?”
刘辩赶紧走上前,羞愧地低头道:“尚父,朕为了朕自己的性命,为了皇后,为了太后,为了不辜负尚父的苦心,朕这个皇帝也要永远做下去!”
吕布拍拍刘辩的肩膀:“好!很好!陛下不要消沉,其实当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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