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厩在哪里?”看到众人散去,萧布衣问。
“这都是下人做的活,不劳你动手,小六子,把马牵回去。”裴茗翠看着萧布衣的眼神可以说是肃然起敬。
小六子这一会的功夫接到了两个命令,有着茫然。
高士清却是一笑,对于这种情况看起来司空见惯,低声向身边人耳语两声,两人点头向商贩走去,显然是商量赔偿的事情。
“这马应该并非受惊。”萧布衣摇头拒绝了小六子的伸手,“它的情绪并不稳定,我怕它踢你。”小六子吓了一跳,退后一步。
萧布衣笑笑,“我去马厩,只是想看看它是否吃坏了东西。”
“什么?”裴茗翠柳眉一竖,又骂了一声,“不中用的东西。萧兄,我是说马夫,那我们赶快去马厩看看。”
她一句萧兄说出来,小六子眼珠子差点掉了下来。
他跟随裴茗翠多年,知道就算真的是裴茗翠的兄弟,她也是向来直呼其名,这样尊称一个人实在是破天荒的事情,他到现在才明白高士清为什么吩咐他,特别关照萧布衣,这显然是爱屋及乌的缘故。
萧布衣牵马徐行,裴茗翠也不催促,和萧布衣并肩向裴家大宅走去。
众人只能跟在他们二人后面,浩浩荡荡。
行了不远,前方突然站出几人拦住了去路。
其中一个看起来倒是风流倜傥,只是脸色有些发青,眼窝深陷,多少有些阴翳,抱拳施礼,举止恭敬,态度讥诮。
“裴大小姐,我等今日终于见了你的马术,实在自愧不如。”
其余众人也都是华服在身,显然都是官宦子弟。
萧布衣等人倒是一怔,他们见到裴茗翠的奢华,知道士族子弟向来倨傲不羁,裴阀天下皆知,无人敢惹。不过没有想到才过几天,就有人敢当面讽刺裴阀的裴茗翠。
裴茗翠双眉一竖,高声喝道:“梁子玄,你不要嚣张,三天后看谁笑到最后。”
叫做梁子玄的那人目光不经意的掠过萧布衣,嘴角一丝嘲弄,“没有想到裴大小姐礼贤下士,竟然这等人物也能交往。”
门阀士族最重门第,他们看起来显然都是士族子弟,梁子玄说裴茗翠礼贤下士,却已经是明捧暗讽。
裴茗翠冷笑一声,“皇上都能开科取士,礼贤下士,门第不论。你这么说,可是对皇上开科取士不满?”
梁子玄脸色微微一变,仰天打个哈哈,“裴大小姐误会了,我是说你礼贤下士,实在是称赞,可无他意。”
萧布衣暗自忖度,裴茗翠看起来粗犷豪放,毫无心机,可就是这两句话说下来,就算梁子玄都是哑口无言,怎么看起来她谈吐和表现多少有些不符?
裴茗翠冷哼一声,一拉萧布衣,“萧兄,我们走。”
她拉住萧布衣并肩硬闯,梁子玄几人反倒恭敬有理的让开,等到梁子玄已经远远在身后的时候,萧布衣忍不住问道:“裴大小姐,他们是?”
天茂的管家姓梁,这就让萧布衣不能不考虑这小子是天茂商队的人。
“一群疯狗而已。”裴茗翠冷声说道。
见到萧布衣的无语,裴茗翠尽量让口气和缓些,不谈梁子玄,“萧兄,没有看出来,你除了生意做的好,马术竟然也如此的精湛。”
“一点花把势罢了。”萧布衣谦逊道:“谁不会骑马?”
他谦逊应该谦虚的,对于生意做的好的结论,保留态度。
“可是像你这样骑的好的可是少之又少。”裴茗翠目光闪动,“等到此间事了,我倒要和萧兄好好谈谈。”
箭头看到前行二人举止亲热,忍不住低声问道:“得志,你说这个裴大小姐是不是看上了布衣?少当家那么帅。”
杨得志回道:“你嫉妒?”
箭头吓了一跳,“我只是祝福他们而已。”
“裴阀在朝野都有相当大的势力,如果真的娶了这个大小姐,我想对我们贩马事业大有帮助。”杨得志郑重其事,“现在关键是看布衣会不会舍小我成全大我。”
箭头看着裴茗翠的背影,苦笑一声,“那真的难为他了,估计就算佛主也很难选择。”
是男人都喜欢小鸟依人的女人,娶回家效仿河东狮吼的女人,睡觉都不消停。
几人没用多久,已经到了裴家大宅,这次却是从后门进入,直奔马厩。
马厩只有几匹骏马,见有人前来,低声长嘶。每匹马都和人一样,有着极为舒适单间,这也是因为这里占地实在广博的缘故。
萧布衣松开手上的缰绳,打开一个木栏,青马已经自动走回马厩。萧布衣跟着进入,却是目光闪动,马厩虽然比较干净,却还是有股怪味,裴茗翠几乎捏着鼻子进来,害伤风一样的问,“萧兄,看出了什么?”
高士清却是眉头一皱,喝问下人道:“马夫呢?”
这里情况有些不对,主人来到这里,按说马夫早就应该过来迎接,裴茗翠也有些恼怒,“小六子,把马夫找来,先打三十大板再说。”
小六子慌忙转身去找,萧布衣却是俯身下来,从草料中找出一片微黄的草来,皱眉凝望。
“这草怎么了?”裴茗翠也就看萧布衣与众不同,这才不耻下问,若是别人早就拳头板子的上去,裴大小姐什么时候来过马厩?
“这种草叫做马儿燥,”萧布衣俯身又找出两叶,这才起身,叹息一口气,“顾名思义就是马儿吃了这种草就会烦躁不安,容易受惊。”
他现在才明白为什么自己的手法不起作用,只是因为青马已经丧失理智。好在他还有绝活,通过刺激放血来恢复青马的神智。
高士清脸色一变,不等说什么,裴茗翠却已经勃然大怒,随手拿起了马鞭,“马夫呢,这么疏忽大意,竟然喂马吃这种什么燥,把他找来!小六子这么久还没有找到马夫,等他来了,一块抽。”
第二十九节 横财
裴茗翠说这么久的时候,小六子背影还没有消失,听到裴茗翠的大骂,小六子只有跑的更快,心中叫苦不迭。
箭头向杨得志做了个鬼脸,心道谁要是娶了这样的老婆,可绝对吃不消。少当家牺牲小我成全大我,很有难度。
“大小姐。”高士清若有所思,沉声道:“马有失蹄,人有失手,一个下人,不值得你动气,这里不是待客的地方,不如我们换个地方。”
裴茗翠竟然点头,众人大喜。因为除了萧布衣,显然都觉得这个地方不是人呆的。
几人到了一间偏厅,虽然不如正厅宏大气派,却也雅致非常,众人现在都知道这里肯定是高士清打理,说这个大小姐是雅人,那是打死也不信。
高士清让下人上了茶水,然后让他们退下。
偏厅内除了萧布衣,杨得志和箭头,只剩下裴茗翠和高士清两人。
萧布衣三人做梦也没有想到,几天前还是高不可测的裴家商队,如今竟然和自己如此的熟络。
高士清轻咳一声,“大小姐,你今日怎么亲自遛马?你可知道,千金之子,坐不垂堂,你若有个闪失,我如何向老爷交代?”
裴茗翠冷哼一声,“你怕事,我可不怕,出了什么事,我来负责。”
“今日怎么回事?”萧布衣看到裴茗翠好像一肚子怒火,倒有些担心她只顾得出气,忘记了买卖。
“还不是因为要和梁子玄那小子赛马。”裴茗翠怒容满面,握拳重重的一锤桌案,茶杯差点掀翻,“我已经连输两场,下场无论如何不能输,我信不着那帮手下,本来自己溜溜青霄,没有想到还没有出城,它就发了疯。”
她虽然是个女人,可是举止言行十足的男人,萧布衣等人面面相觑,想笑却又不敢。
“萧兄弟,”高士清不能顶撞裴茗翠,只好望向萧布衣,“那个马儿燥怎么回事,会不会是采集草料的粗人无意中夹杂进去,才被青霄吃进肚子?”
“我只能说,马儿燥这种草极为的罕见,一般都是长在悬崖峭壁,采摘不易。”萧布衣并不下结论,可是众人已经听明白,如果按照萧布衣的说法,马儿燥极难采摘,那青霄发疯绝非偶然,采集草料也不是误操作。
“高爷,小姐。”小六子气喘吁吁的冲了进来,“我找遍了马邑,马夫竟然不见了。”
“没用的东西。”裴茗翠霍然站起,一脚踢了过去。
小六子不敢躲闪,一屁股坐在地上,龇牙咧嘴,苦不堪言。
“小姐,他们是有备而来。”高士清叹息一声,伸手拉住裴茗翠,“如果马夫不走,我只是听萧兄弟的说法,还不敢确定,可是马夫既然逃走,显然青霄发疯是他们刻意而为。”
裴茗翠有些恍然,“你是说马夫被梁子玄他们买通,这才喂青霄马儿燥,他们知道我脾气暴躁,如果出丑,说不定会杀了青霄泄愤,马赛不比已败。如今事发,马夫见状不好,这才逃走?”
众人心道,这么明白的事情,原来你才明白。
“我是有这个怀疑。”高士清倒是不急不躁。
裴茗翠这次没有震怒,反倒冷静了下来,“上次从突厥一共只带回三匹马,输了两次,如此一来,他们再赛马,我们无马参赛,他们不比已赢?如果说这次马夫被收买,那上两次我输给他们,也是他们在作祟?”
高士清点头道:“小姐聪明,虽然目前没有证据,但是我想多半如此。”
“好你个梁子玄,竟然和我玩阴的。”裴茗翠看起来就要冲出偏厅,找梁子玄评理。
高士清慌忙拦住,“小姐,不要冲动,我们没有凭据,只凭萧兄弟找的马儿燥还说明不了什么。你这样前去,他们不但不会承认,反倒会惹他们嘲笑。”
“那怎么办,难道就这么算了?”裴茗翠依旧火爆的脾气。
“我想只能算了。”高士清看到裴茗翠眼睛铜铃一样,尽量平静道:“我们既然知道他们捣鬼,下场赛马赢了他们,比什么都强。”
“那个马儿燥对青霄有多长时间的影响?”裴茗翠终于坐了下来,扭头望向萧布衣。
“我给它放了血,它现在已经平静下来。”萧布衣想了下,“马儿燥的影响应该已经很弱。”
“可是青霄受了伤。”裴茗翠咬牙道:“我拿什么去比赛。”。电子书下载
她当然不是埋怨萧布衣,而是说出实情。
“比赛是怎么回事?”萧布衣忍不住的问。
“还不是天茂的那些杂碎看不起裴家商队,一向自高自大。”裴茗翠爆起粗口,更像个男人。
“天茂商队有几个士族支持,梁子玄的老子是朔方的梁师都,他们梁家是天茂组成几家中投入血本最多的一家。梁师都现在是鹰扬郎将,得到梁阀的支持,天茂另外两家是本地富豪刘家还有金城的薛家,刘家的刘武周和薛家的薛举现在都是鹰扬府的校尉,飞扬跋扈,不可一世。他们的官虽然不大,可家底倒很雄厚,缺德不缺钱,向来瞧不起裴阀。”
高士清听到裴茗翠一股气的说出这些,只有苦笑。
萧布衣多少明白一些,更多的却是不知道,鹰扬府他也不知道是什么府,但是唯一明白的是,天茂是由三家出资,朔方的梁家,马邑的刘家还有金城的薛家。而三家的代表人物就是梁师都,刘武周和薛举。
天茂在马邑呼风唤雨,甚至在中原也有很大的声望,就算是山寨的薛布仁给他的信息都是,跟着天茂走,吃喝啥都有。
如此看来,梁家,刘家和金家都已经有很大的势力,可是裴阀竟然能以一抵三,这是否说明裴阀也不简单?
他才想到这里,裴茗翠已经说道:“不过萧兄不用担心,他们三家虽然势力不差,我们裴家也不是白给,再说……”
高士清突然咳嗽声,打断了裴茗翠的下文,“小姐,青霄受伤,我们拿什么去比赛?要不我们索性放弃这场比赛好了。”
裴茗翠意识到什么,也止住了话题,却是断然摇头,“那怎么行,比赛输钱是小,面子是大。上两场我已经输了六两金子,这次我押了十两,”突然想到什么,裴茗翠扭头望向萧布衣,“萧兄,你马术精湛,能否帮我赛这一场,如果赢了,二十两金子全部给你,以后裴家支持你做任何买卖。”
佛求一炷香,人争一口气,裴茗翠大大咧咧惯了,看起来不在乎这点利益,她要求只是杀一下天茂的锐气。
她此话一说,高士清和小六子没有什么意外的表情,显然对这种挥霍司空见惯,杨得志和箭头差点跳了起来。
二十两金子,那是什么概念?大隋统一货币,只铸五铢钱,金银并不普遍的流通,可就是因为物以稀为贵,金银比起五铢钱贵重了太多。
一两银子差不多相当于二十吊钱,而一两金子就差不多是二百吊,而二十两金子呢,那对整个山寨而言简直是个天文数字。
如果有了这笔资金,山寨贩马的初期经费绝对不是问题!
可这些还不算,如今裴茗翠又开出裴阀的支持,那对山寨贩马而言,简直再有利不过。
只要想一想裴阀遍布天下的生意,有他们支持,一个王仁恭太守的亲戚简直就是九牛一毛,王仁恭也算不了什么。
而这些,不过是让萧布衣去赛一场马?
这些是横财,却可以唾手可得,他们简直难以相信!
第三十节 怪汉
裴茗翠提出的条件很难让人拒绝,就算杨得志这样冷静的人,都想按着箭头的脑袋替萧布衣允诺。
萧布衣竟然还能保持冷静,“如果我输了呢,需要承担什么责任?”
高士清眼中露出赞赏,见到萧布衣的第一眼,他还不觉得这个年轻人有多大的本事。
可是他每次展现出来的点点滴滴已经让高士清觉得他不简单。
这个萧布衣沉稳老练,二十两金子在他眼中看来,竟然引不起他的波折,未赛先虑败,这种冷静已经有了大将的风度。
裴茗翠明显的一呆,显然没有想到萧布衣会如此问法。
偏厅内有些静寂,箭头都想踢萧布衣一脚,心道这个时候你考虑什么输,先趁别人没有考虑之前,赌一把再说,输了再说输的结果,万一赢了,我们可就发达了。
“你是我见过马术最好的人。”裴茗翠去掉了毛躁,真诚的望着萧布衣,“我马术肯定不如你。”
萧布衣还没有感觉出什么,高士清和小六子对望一眼,都是看出彼此的惊诧。
他们熟悉裴茗翠的性格,知道她向来不服输,虽然是个巾帼,可是哪件事情都不肯落在须眉的后面,要不这次也不会亲自去遛马,准备亲自来比赛。
裴茗翠是士族子弟,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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