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辩有了疑惑,“义父,孩儿有一事不明。”
“是什么?”
“根据孩儿所知,这天书本是张角所传,张角已经死了数百年,他留下的藏宝或许还在,可他那时的藏甲兵刃多半早就生锈毁坏,神兵一说,孩儿是不信的,再说就算有什么神兵,可也数量有限,能成什么大器?”
王世充点头,“辩儿你能想到这点,实在不枉我和你说这些。为父当初也是如此的疑问,可你要知道,张角虽死,可太平道不死的。”
“义父的意思是?”王辩突然恍然,“你是说太平道虽然不再兴盛,却还有很多人暗中操纵?”
王世充点头,“太平道的势力历代王朝都是不敢忽视,就和五斗米教一样,都是朝廷即恨又要同化的对象。不知道辩儿可知道綦毋怀文这个人?”
“孩儿当然知道,此为前朝赫赫有名的炼器大师,只是一直都是行踪飘忽,颇为诡秘。”
“都知道綦毋怀文是前朝有名的炼器大师,可却很少有人知道他也是太平道之人。”王世充叹息一声,“他家世代炼器,自秦朝起就是颇有名气,到綦毋怀文这代更是神乎其神。秦朝的百炼之法,东汉的灌钢技艺在他手上发扬光大。旁人都是只炼一两口神兵就是名震天下,他却能炼天下之刃。他是太平道之人,无论得到他的后人,还是得到他的冶炼之法,你细细想想,就知道这藏甲不虚的。”
王辩吸了口凉气,半晌才道:“原来如此,只是这惊天宝藏和炼刃之法得到,若能有人响应,何愁大事不成,怪不得世人都说得天书者得天下的,可天书最后一块却是什么内容?”
王世充淡淡道:“你方才也说了,这惊天宝藏和炼刃之法要是被人得到,若是有人响应,何愁大事不成,这天书的第四块就是人的!”
“人?”王辩大为疑惑,“这龟壳中和人有什么关系?”
“第四块龟壳就只是一块令牌而已。”王世充轻声道。
“令牌,什么令牌?”王辩有些茫然。
王世充的脸上突然也涌起了激动之意,半晌才道:“这块令牌就是当初张角号令天下的太平令!”
“太平令?”王辩霍然站起,“义父是说,如果能得到这太平令,就能调动民间太平道之人?”
王世充点头,“应该如此,想太平道虽然势力衰败,不如五斗米,可要真的聚集起来,绝对是股惊涛骇浪的力量。天书一出,兵甲藏俱全,你说得天书者,如何能不得天下?”
王辩沉默良久才道:“孩儿罪该万死。”
王世充笑着拍拍他的肩头,“辩儿,很多事情不要强求,也不必过于自责。只是圣上现在虽不明说,但我觉得他一切准备都为征伐高丽。当初他二伐高丽之时,杨玄感叛乱给了他沉重一击,这旧阀的势力一直都是他的心头大患,他先除李阀,最近去了太原,我只怕他考虑对陇西旧阀下手了,如果与突厥和亲事妥,铲除了陇西旧阀,他再无后顾之忧,定会再次征伐高丽,只是现在百姓不堪劳役,已到崩溃的边缘,圣上若是再次征伐,就算旧阀不起事,这天下也要大乱的。”
“义父想的是?”王辩犹豫问。
“做人切不可执着,”王世充淡淡道:“如今我们都在别人注意之下,小打小闹还可,若是有什么大动作,难免不被圣上猜忌。为父铲除了张衡,只是为了便宜行事,可什么天下天上的实在太累,我们得不到天下,能明哲保身也是好的,这个郡丞已经很好。我和宇文化及梁子玄不同,他们只是求气,实在是蠢人的行为。我们只要有利可图,管他和谁合作,只是这宝藏若在这扬州城附近,萧布衣想要单独取去,先过了我这关才行。”
“那义父决定怎么办?”王辩多少有些兴奋。
“守株待兔。”王世充说的简单明了,“萧布衣虽是狡猾,可毕竟财帛动人心,他再豁达,知道数之不尽的宝藏也不会淡然,他得到天书看似好运,可我们只要牢牢的盯紧他,等到他挖掘出宝藏之后出现,我想他忙碌一场,不过为他人作嫁而已!”
※※※
王世充虽然老谋深算,可也没有想到过,萧布衣不但得到了天书中的藏宝图,而且将天书搜集齐全。
此刻的他摸着怀中那块冰冷的太平令,琢磨着什么。这块太平令当然就是李世民送给他的李玄霸的遗物。
现在以他的身手,稳妥的东西倒不虞被人取了去,假和尚虽然是偷王之王,可再怎么偷,都和武功高手般,不能突破个限度。萧布衣现在的感官已经达到了前所未有的敏锐,偷王脸上的汗毛都是数的清楚,如何看不出他头发剃度的潦草,举止动作的不同,他看到那个和尚的第一眼就认为这和尚是假的。偷王来偷,他早就有所准备,正好让暗中的孙少方跟随假和尚,看个究竟。
荒郊野外,鬼影都没有一个,可十数个禁卫都是围在一起,叮叮当当的响,很是热闹。
天光将亮的时候,孙少方终于走了过来道:“萧老大,这里什么都没有,山里的石头很硬。”
萧布衣没什么失落,只是点点头道:“兄弟们辛苦了,收工回去休息吧。”
孙少方有点苦笑,搞不懂萧布衣为什么让众兄弟深更半夜的出城后,到了城西一处荒山挖掘,不过大人是大人,大人让做的事情,就算暂时不能领会,他们也是照做无误,毕竟萧布衣对他们也是不薄。
听到萧布衣说收工的时候,众禁卫累的几乎欢呼的力气都没有。萧布衣倒是善解人意,让众人不用回行馆休息,如果喜欢的话,大可以去月影坊的,因为晚上还要做事。众禁卫听到前面的时候,还满是感激,听到后面的一句,到了月影坊后倒头就睡,倒让月影坊的姑娘们大为奇怪,只觉得这伙人行为古怪,人家到月影坊是为了姑娘,他们去月影坊只是为了睡觉。
萧布衣回到月影坊后,几个丫环见了,都是窃窃私语的指指点点,显然对萧布衣充满了好奇,萧布衣不理,径直回转房间。
张妈妈却才起身,见到萧布衣进房后大是叫饶,“萧大人,你绕了老身吧,我这把老骨头可架不住你的折腾了。”
房间外站立的丫环听到了,都是面面相觑,脸上露出古怪的笑容。
萧布衣却是找个椅子坐下来,看到屋子中酒气熏天,一坛子老酒已经翻到在地,微笑道:“你昨天喝到第七碗酒醉的,不知道我可说错了没有?”
“好像是第八碗吧?”张妈妈有些胆怯的说。
萧布衣掏出块银子放在桌子上,“这些够了吧?”
张妈妈微笑接过,走到门口的时候,突然问道:“萧大人,今晚还要我来吗?”
“你喜欢来当然可以。”萧布衣回道。
张妈妈虽然一个劲的告饶,可拿了银子还是兴高采烈的离去,门口的丫环表情更是古怪,一个丫环鼓起了勇气走进房间道:“萧公子……”
“什么事?”
“其实张妈妈可以做的事情,我也可以做的。”丫环红着脸。无论如何,见到张妈妈那种高兴的模样,丫环总觉得值得一试的。
“你叫小蛮吧。”萧布衣问道。
小蛮满是兴奋,“公子真的好记性,我是叫小蛮。”
“你晚上要是喜欢,也可以来的,只要你不怕头痛。”萧布衣回道。
小蛮满脸通红,却是断然道:“小蛮不会头痛。”小蛮说的时候,满是坚定,萧布衣却是喃喃自语道:“只希望你真的不会头痛。”
房门关上的时候,萧布衣背对房门,长吸一口气,却是对着床底道:“床下的朋友出来吧。”
这屋里除了张妈妈和他外,再没有别人,可萧布衣却只是望着床下,眼中露出警惕的神色。他易筋经练到现在,一羽不能加,蝇虫不能落,为了提防暗算,进屋之际早就默查屋内的动静,这本来对他而言,不过是例行公事而已,可他凝神之下,居然发现床下藏匿着个高手。那人竟然没有呼吸,可萧布衣却觉得此人武功深不可测,不由暗自惊凛。
床下没有动静,呼吸也没有,萧布衣缓缓的闭上眼睛,默然片刻,缓缓拔刀出来,凝劲于臂,沉声道:“阁下实在是萧某生平仅见的高手,当可和我堂堂正正一战。如此高手,却效仿无赖偷袭的行径,倒是可惜了这身武功。”
他全身之下,已经准备不顾一切的劈出一刀,他相信自己的感觉,也会在受到威胁之时毫不留情,管他高手低手,如今只能杀了再说!他突然觉察到,他要抢先出手,只是他实在没有必胜对方的把握,这是梁子玄还是宇文化及派出来的杀手?
“你已经劈了我两刀了。”一个声音从床下传出,很是低沉。
萧布衣神色一动,失声道:“是大哥吗!”
一个人从床底挤了出来,身材瘦小,看起来比孩童高不了多少,只是他身材虽然和孩童一样,可一张脸却很成熟,满是胡子,看起来只是发育不良的缘故。
只是他扁扁的挤出了床下,浑身突然豆子般的爆响,孩童般的身材转瞬变成了彪形大汉,魁梧粗壮,让人几乎以为见鬼般。
那人望着萧布衣,脸上突然露出温馨的笑,“兄弟,什么都瞒不住你,我本来以为你这次不会发现我的!”
萧布衣弃刀在地,扑了过来,一把握住那人的手掌,惊喜道:“大哥,你怎么会来?”
萧布衣做梦也没有想到过,床底下的绝顶高手居然是虬髯客!每次虬髯客的出现都是让他意料不到,可每次见到虬髯客之时,他心中总是涌现出难以名状的喜悦。
虬髯客慌忙挣脱萧布衣的束缚,摆手摇头道:“少来少来,你最近可是女人抱的多了,见到大哥也是情不自禁?”
“女人只抱了一个,情不自禁说的倒对。”萧布衣满是欣喜,说话倒有点口不择言,又问了句,“大哥,你怎么会来?”
虬髯客微笑道:“我来这里说来话长,可要简单来说就是,我到吉州寺去找道信,可是那个老秃驴又不在,说是东行传道,我和他无缘无分的。”
萧布衣听到了虬髯客叫道信秃驴,不由好笑,“大哥你这么说他,难道不怕他和你拼命?”
“道信即是秃驴,秃驴就是道信。”虬髯客微笑道:“我这么说他,他多半这么回我的。我虽然没有见过道信,可知道要让道信这种人生气并不是容易的事情。”
“我倒是见过道信。”萧布衣道,本以为虬髯客会追问,虬髯客却是叹息道:“可是在大明寺吗?”
萧布衣点头,虬髯客却是苦笑道:“我一路追他却是追赶不上,一直到了扬州。前几日听说道信树下论禅,欣然前往,没有想到又是错过,找主持方丈一问,如今他和法琳却已经北上。”
萧布衣瞠目道:“北上,北上也是传道吗?”
“谁知道,或许去劝服杨广也说不定的,当年他师父逢周武帝灭佛毁法,一直隐居不出,等到文帝即位时,和文帝畅谈佛经几日,这才让佛教大兴。如今杨广穷兵黩武,道信只怕要效仿他师父当年的行径,劝杨广放下屠刀?”虬髯客猜测道:“只是我已经懒得再追,终于明白这世上有的东西实在强求不得。本来想离开扬州城,准备回转东都去找你,没有想到路上一对夫妇在念叨你的名字,我这才知道你原来也在扬州。”
萧布衣有些好笑,又有些感慨道:“可是朴正欢吗?”
他没有想到自己不经意的撮合了一段姻缘,却也让他和虬髯客再次相见。
虬髯客点头,“男的的确叫做朴正欢,不过,好像他不是中原人。我当初听你到乐坊大闹,满是不解,心道这不是你的为人,可听那对夫妇又对你感恩戴德,又觉得只有你才能做出这种事来。我随即过来找你,可你已经不在,只有那个老女子在房间喝酒,迷迷糊糊。我也以为你小子有怪癖,可现在想想,你小子武功日见精湛,我都不想费力接你一刀了,你功夫既然没有拉下,当然没有沉迷乐坊娘们的身上,但是你现在行为和以前大不一样,你是掩饰什么吗?”
萧布衣见到虬髯客直指关键所在,不由钦佩,“好在大哥不是王世充,不然我更是头痛。”
“王世充怎么了,你到扬州做什么?”虬髯客好奇的问道。
萧布衣先把到扬州之事说了遍,虬髯客半晌才道:“还不知道,原来杨广还是个痴情种子,他让你南下扬州,想必是求心安吧。”
萧布衣点头,“这种事情信则有,不信则无,他思念无所依托,总想为陈宣华做点事情才是真的。”
“那怎么又和王世充惹上瓜葛?”虬髯客问。
“我要寻宝,他却盯着我不放,”萧布衣道:“我感觉很是奇怪,他似乎知道我要做什么,可他怎么知道的?”
“寻宝?”虬髯客皱眉道:“什么宝藏?”见到萧布衣脱去外衣,虬髯客好笑道:“你要做什么?”
萧布衣却把外衣翻过来放在桌子上,露出里面刺绣,“大哥,这就是龟壳里的藏甲图。”
王世充如果见到,多半会气死,他做梦也没有想到过,萧布衣把春宫图放在怀中,却把藏宝图刺在衣服内侧,神偷估计也是死不瞑目,不想还有这么一招。
虬髯客双目一凝,盯在藏宝图上,“你如何得到?这刺绣的手工倒也精细,兄弟倒是找到个值得信赖的女人。”虬髯客虽然独来独往,可是见微知著,知道天书极为隐秘,萧布衣也是谨慎的人,他既然把这事情交给个女人去做,当然是信任的缘故。
等到萧布衣把天书的经过原原本本的说了一遍后,虬髯客这才恍然大悟,“原来是这样,我只以为要集全四块拼在一起才有天书,哪里想到天书会藏在龟壳的里面。”仔细想了下虬髯客又道:“这制造天书的人想必也是精通人的心理,知道得到龟壳之人定然小心保护,不肯有一丝破损,比如说我,不知道这里面的玄机,当然是当宝贝一样的收起,可李玄霸怎么会知道龟壳另有玄机?”
萧布衣摇头,“我猜不出。”
“李玄霸为什么把天书给你,又让你看到龟壳中的第三块?”虬髯客皱眉问。
萧布衣又是摇头,“不知道。”
“其实你也想过,只是你不肯往深处想是不是?”虬髯客沉吟道:“李玄霸号称东都第一高手,可他最高明的却不是武功,而是心机。他早就看出你非池中之物,是以把天机送你,李氏当为天子,他家也姓李,他或许想以你的聪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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