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我好,为大伙着想,可你要知道,大苗王的孙女云水在这里高贵无比,地位尊崇。再加上苗人女人性格刚烈,敢爱敢恨,云水若是嫁给一个人,那以后就会守着那个男人……”
“那又如何?”阿锈不解问,“这样的女子好呀,谁都喜欢。”
萧布衣淡淡道:“可她亦会要求她嫁的男子,只能有她一个女人!”
阿锈愣住,终于明白为何萧布衣说李孝恭可用此计,他却用不得。萧布衣又怎么会为了云水,把蒙陈雪几人置之度外。
“这个李孝恭果然毒辣,”阿锈恨恨道:“我们明明知道他的用计,却是无法拆解,老子恨不得一刀捅死他。可听说李孝恭风流成性,身边女人无数,他怎么会安分的只讨一个老婆?老大……大苗王不见得会把孙女嫁给他吧?”
萧布衣苦笑,“这个……谁又能说的清楚。不过我想李孝恭既然提亲,想必也是有几分的把握,至于他讨几个老婆,那是以后的事情了。阿锈,听说李孝恭武功不错,你和一帮兄弟切不可妄自出手,坏了我们的计划。”他说到这里,心中已然发狠,暗想实在不行,采用釜底抽薪之计,干掉李孝恭也是个办法。不过李孝恭为人多计善思,想必也不是什么鱼肉,就算对李孝恭下手,也要筹划一番。
“这也不行,那可如何是好?”阿锈搔搔头,有些焦急。
“车到山前必有路,慢慢筹划,总有应对之法。”萧布衣微笑道:“阿锈,不用着急,想我们纵横天下,击败李密的百万大军,眼下这点难处,又算得了什么?”
说到这里的萧布衣一扫颓唐,意兴高涨,阿锈被他信心鼓舞,点头道:“老大说的极是。”
萧布衣起身结算茶钱,和阿锈出了竹楼,只见到远方喧嚣不减,反倒更是吵闹,不由大皱眉头,暗想这里是苗人的地盘,又有谁敢惹是生非,方才听朱掌柜说什么盐枭,也不清楚到底怎么回事。
“去看看。”萧布衣缓步向那里走去。
“老三让我们莫要惹事。”阿锈提醒道。其实他们一路行来,听说太多苗人匪夷所思的事情,当是小心谨慎,收敛了狂傲。
萧布衣失笑道:“看一眼算不上惹事,再说多了解一下苗人,也不是坏事。”
二人缓步向闹事的地方走去,谨慎小心,不露敌意,亦是没有人注意。只见到集市中人围成个大圈。有几个汉子拿刀狠斗,一人身上鲜血淋淋,已然受伤,却是并不退缩。
众人斗狠,所有的人竟然并不拦阻,圈外还有人大声鼓气,萧布衣暗自皱眉,心道众人在集市斗殴,难道没有人约束不成?
萧布衣见那些人的装束,知道有三人是正宗的苗人,各持一把弯刀。弯刀的弧度颇为怪异,和中原所用之刀大有不同。另外三人却是外地人。可那三个外地人身处苗地,却是全然不惧,有个汉子一张马脸,阴抑十分,一道刀疤从额头划到嘴角,皮肉都翻出来,一望就知道是个狠角色。这一刀砍在脸上,此人竟然不死,也是个异数。
那人手持马刀,身手矫健,比起两个同伴武功要高明的多。三个苗人进攻,倒有大半数是他一人接下。萧布衣目光高明,知道这六人中以马脸汉子武功最高,可却是留力不发。这样狠斗,一时间也分不出胜负,萧布衣有些诧异,目光却已经落在圈外的几人身上。
场面混淆不堪,随时都有生命危险,却有几人好整以暇的坐着,冷冷的望着场上的动静。场上分为两伙,场下亦是如此,场下东面坐着的都是苗人,为首的一人身子有些发福,目光阴冷,神色有些紧张。他对面坐着一伙人,却是外族人的打扮,个个都是剽悍勇猛,精干的打扮,为首一人三十上下,浑身的肌肉铁疙瘩一样的凸出,神色从容淡静,场上激战正酣,他却是闭上了眼睛,成竹在胸的样子。
六人斗到酣畅的时候,四周呐喊声更胜,陡然听到一声惨叫,外族中人有个身中一刀,大腿竟然被砍了下来。
鲜血四溢,四周惊呼声一片,有胆小的已然后退,苗人那面齐声欢呼,发福那人也是喜形于色。
只是欢呼声未毕,惨叫声再起,两个苗人已经中刀倒地,捂着手腕滚个不停。原来马脸那人见到同伴受伤,突下重手。两刀砍的快逾电闪,两个苗人躲闪不及,竟然被砍断了右手。
苗人欢呼声立止,发福之人霍然站起,怒不可遏,却还是没让手下动手。场上连伤三人,转瞬变成两个外族人合斗一个苗人的局面。
马脸汉子出手再不容情,刀刀取敌要害,可对手亦是不差,勉强支撑,但是谁都看出,外族人取胜不过是迟早的事情。
场面惊心动魄,萧布衣见了也是暗自心惊,可他此刻却如闷葫芦一样,这两拨人相斗为了什么,他是一无所知。可有人竟然敢在苗寨对苗人下手,有恃无恐,也是件古怪的事情。
正寻思的功夫,身后不远处突然铃铛声脆响,紧接着马蹄声沓沓,有人已经向这个方向赶来。
萧布衣扭头望过去,只见到来了一骑红马的苗女。集市众人见到此苗女,纷纷闪到一旁,有人低声道:“云水来了,这下有热闹看了。”萧布衣心中微动,没想到才议论云水,就能得见大苗王的孙女,拉着阿锈闪到一旁,不想引人注意。
云水出现倒也不足为奇,中原女子多是羞涩,少抛头露面,苗女远比中原女子要大方爽朗,出来排解纠纷也是寻常之事。
红马如炭火般夺人眼目,可更让众人侧目的却是马上的女子。那女子身着蓝布白花衫裤,腰系彩带,皮肤白皙,一双大眼活络非常,黑若点漆,端是秀丽无比。
阿锈见到,却是皱眉道:“这个李孝恭,真他娘的有眼力。”他自从知道萧布衣迎娶云水无望后,虽不说什么,却希望这个云水丑若无盐就好,哪里想到这个云水居然长的绝美。
云水身为大苗王的孙女,颇得苗人尊敬,她策马前来,集市中人纷纷闪开。叮叮当当之声更是清脆,原来却是云水身上银饰撞击发出的声音。
萧布衣知道苗女身上的银饰是以显尊贵之气,越是尊贵之人,越是银饰繁多,这个云水几乎是全身挂满了银饰,从头到脚,银冠、项圈、披肩、手镯、脚链无不用精巧的小银环连缀,上面编刻出的图案多姿多彩,破费心思。
本来这种显摆若是放在别人身上,多半让人厌恶,可戴在云水身上,却更衬托出她的婀娜多姿,秀丽脱俗。
就算是阿锈见了,也只能叹气,心道这种女子一定不要嫁给李孝恭。其实他本来和李孝恭从未见面,说不上厌恶,只是此人是萧老大合并天下的阻力,自然被阿锈等人深恶痛绝。
叮叮当当之声从远及近,很快从外围到了圈子中,场上虽然刀光剑影,云水却不畏惧,只是皱眉道:“萨瓦,怎么回事?”
她话音宛若黄鹂般清脆悦耳,虽是不高兴,可听起来还是让人精神一振。虽见到满地狼藉,鲜血淋淋,云水也没有露出什么畏惧,只是有了厌恶的表情,显然对这种斗狠之事司空见惯。
马脸之人见到云水接近,早就想要住手,可对方的苗人见到云水前来,却是精神大振,挥刀连砍,马脸之人一不留神,被刀划伤了手臂,鲜血流淌。马脸之人大怒,挥刀反击,同伴亦是帮手,一时间又是‘当当当’的响个不停。
只是三人虽是狠斗,却不约而同的远离云水,似乎怕是误伤到她。
萧布衣见状,暗想云水果然在苗人心目中颇有威望,怪不得李孝恭主动提亲。要打击李孝恭,有几个计策,要不杀了李孝恭,要不搅乱了婚事,可这些计策显然都非上上之策,一不留神,很可能落入李孝恭的彀中。他一路来都在想着如何和大苗王结盟,获得苗寨的支持,这个云水显然是个关键,李孝恭的眼神果然毒辣。
发福的苗人早就上前,恭敬的施礼道:“郡主,是这些盐枭先挑起的争端。他们将盐价压的……我只是听从丹巴九的吩咐,请郡主勿要见怪。”
萧布衣听到丹巴九三个字的时候,心中微动。他知道大苗王有三个儿子,大儿子叫做骨力耶,老二就是丹巴九,老三叫做郎都察杀。如果按照消息来说,萧瑀调戏的正是老二丹巴九的老婆。骨力耶和丹巴九生的都是儿子,云水却是郎都察杀所生,云水美丽乖巧,甚得大苗王喜爱,是以郎都察杀在苗寨中亦是颇有实力。而丹巴九听说是掌控此地的盐井,同行是冤家,想必是因为这点和外地的盐枭起了冲突。巴蜀两地也产盐,但眼下产盐主要靠盐井,一个盐井凿出,要数十年之功,极其繁琐,产量不足为巴蜀之地所用,这就给吴楚之地运盐来卖带来了商机,因为贩盐利润奇大,为利益纠纷,本地人和外地盐枭冲突在所难免,但是这些盐枭竟然连丹巴九的手下也敢招惹,却不知道什么来头。
场上纠葛不停,萧布衣却是反复的琢磨权衡其中的平衡势力,暗想要是得到巴蜀苗人的拥护,从大苗王、云水着手可行,拉拢大苗王的三个儿子也是可行之计……
云水听到萨瓦所言,皱起了眉头,“我有什么资格见怪呢,可你们总是这么闹,难免让外人笑话。不如暂且收手吧,我先去和丹巴九商量一下,好吗?”
丹巴九算是云水的伯父,可听云水的口气,对于他,并不算太过敬重。
发福的苗人不敢违拗,大声呼喝道:“今日就算平手好了,旦木,住手!”
他本来已落下风,说平手是给自己面子,场上的苗人抽刀后退,大口的喘着粗气,对面盐枭头领终于睁开了眼睛道:“刀疤,回来吧。”
马脸其实也早就收手,听到头领吩咐,却是先看看两个同伴的伤势。其中一人断了条腿,早就昏死过去,奄奄一息,另外一个浑身浴血,但都是外伤。盐枭已经出来几人为这二人包扎伤口,马脸脸色更加阴沉,眼中怒火熊熊。
萧布衣见到他愤怒非常,却还是能够抑制,感觉到这里倒是大有门道。
云水见到众人已经收手,策马出了人群,向集市外行去,她一来一去,留下铃铛声清脆悦耳,当地百姓见没有了热闹,都是一哄而散。萧布衣见到她向天柱山的方向行去,低声道:“阿锈,跟过去。”
可他们来这里不过是徒步,如何追得上红马,等到二人出了市集,发现云水早就不见了踪影。阿锈有些沮丧道:“萧老大,你这次可是失算了。”
萧布衣并不着急,“阿锈,不着急,我们总有和她相见的时候。”
阿锈不解道:“老大,你也太相信自己的魅力了吧,不要说云水方才并没有见到你,就算她看到你老大的一树梨花压海棠的气魄,也不见得会主动回来找你吧?”
他和萧布衣久了,也习惯引用萧布衣稀奇古怪的话语,虽然很多是半懂不懂。
萧布衣摸摸头儿苦笑道:“我头发已经很白了吗?”
阿锈笑起来,“你可比以前成熟很多。”
萧布衣笑笑,沉闷的气氛一扫而空,原来一树梨花压海棠是出自宋朝苏东坡嘲笑好友张先之语。当初张先已经八十了,还娶个十八的小妾,苏东坡就作诗调侃说什么,‘十八新娘八十郎,苍苍白发对红妆。鸳鸯被里成双夜,一树梨花压海棠。’梨花说的是白发老翁,海棠说的是红颜少妇,萧布衣当初和兄弟们信口胡诌,这句话也和难伯汪一样被众兄弟谨记,阿锈这时候说出来调侃,仿佛又回到山寨之时。
等到笑过,萧布衣还是前行,却已经解释道:“阿锈,你方才没有听云水说,她要先去和丹巴九商量一下?”
“那又如何?”阿锈还是不解。
“据我所知,丹巴九是大苗王的二儿子,一向掌管这里的盐井。而天柱山却是产盐之地,我觉得丹巴九就在天柱山附近。云水既然向天柱山行去,多半是去找丹巴九,她和丹巴九商量几句,说不定还会回转,我们就算追不上云水,可我想她迟早会回转,既然如此,我们等她好了。根据我方才的观察,这个云水……应该通情达理。”他说到这里的时候,心中其实也是没底,没底的不是推测,而是如何说服云水不和李孝恭结盟呢?这对萧布衣而言,是个难题!
阿锈不由钦佩道:“老大……你每次都这么有把握吗?”
萧布衣笑道:“不是有把握,但是很多事情总要去做。”
二人说说笑笑的前行,既然觉得云水会回转,倒也不再着急。等再行了十数里,只有一条山路向天柱山行去,道路崎岖,萧布衣低头寻找,见到地面尚有马粪,看了眼皱起眉头,蹲下来研究那堆马粪,仿佛那上面长着花一样。
阿锈捂着鼻子问道:“老大,什么事?”
“这马粪还是热乎的。”萧布衣回道。
阿锈哑然失笑道:“难道你还想趁热吃了它?”
萧布衣也笑了起来,“你要吃的话,我并不反对。不过我想云水马快,按照我的计算,她最少过去了半个时辰,所以这堆马粪应该不是她的马儿留下的。”
“那又如何?”阿锈忍不住又问。和萧布衣一起,他发现太多事情他没有留意。
“反正也是没事,研究下不行吗?”萧布衣拍拍手站起来,心中却想,看马蹄印,这马儿应该是山中跑出来的,是丹巴九的手下吗?
抬头望去,见到前面山路更窄,有处斜坡乱草丛生,还有几块大石夹杂其中,“去那里等吧。再近了,只怕会到了苗人的禁区,引起不必要的麻烦。”
阿锈跟随萧布衣爬上山坡,坐在石头上休息,向山里望过去,只见到溪水曲折,山路弯弯,见不到动静。萧布衣却是找块大石坐下来,依在树旁望着山里,没有丝毫的不耐。阿锈心道老大耐心也不是一般人能够比拟,几次起身,坐立不宁。
萧布衣凝望远山,思绪飞扬,不知等了多久,山内还没有动静,萧布衣暗自寻思,难道自己想错了?陡然间扭头向来路望过去,萧布衣低声道:“阿锈,先躲起来。”
原来远方山路不知何时影影绰绰,来了十数人,个个身着劲装。阿锈借着大石蹲下,皱眉道:“他们是奔我们来的?”
萧布衣摇头,“不清楚,不过他们……不像是苗人。”说话的功夫,那些人又是走近了很多,萧布衣见到这些人脚步轻快,显然身手个个不弱,更是心惊。陡然间十数人散开,已经冲上了山坡,阿锈才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