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悦。而应该想,哪个败了我们都应该高兴!”
李世民浮出微笑,“房先生说的有理,萧布衣若是败了,我等正好乘胜追击,特勒热寒要是败了,正好杀杀他们的威风!”
房玄龄道:“那秦王当知如何来做?”
李世民沉声道:“三日后,我当埋下伏兵,伺机而动。”
※※※
三日转瞬即过,特勒热寒自恃骑兵勇猛,百战百胜,根本不做任何准备。要知道他们在中原烧杀掠夺,都仗着马快弓劲,碰到的又是不占优势的百姓和官兵,早养成自大的心理。李世民被他们激怒,也不告诉他们铁甲骑兵的犀利之处,更何况就算说出,特勒热寒也不会相信。
冬日的清晨,太阳总躲在厚厚的云层之后,下了几日的大雪,竟然停了。
特勒热寒和阿史那德终于起了个早,带着哈欠连天的突厥兵出了营帐,一直到了易水之畔。
唐军擂鼓三响,步兵成方阵押后,骑兵散在两翼,寻机而动。
特勒热寒一马当先,到了最前,冷风一吹,突厥兵都已提起精神,露出了平日彪悍之色。五千突厥铁骑列队,虽不如铁甲骑兵和玄甲天兵齐整,纪律严明,但蕴含的攻击力看起来比冰雪还要冷。
举目向对岸望过去,见到对岸远方平原处,行来一队骑兵,约莫有三千多人,在易水对岸勒马不前。
特勒热寒心中大定,暗想对手只出骑兵,也算是英雄好汉。他也不算太蠢,暗想对手若是大军来临,那是死活不会去攻。
西梁军易水下寨,却在易水前留下作战之地,营寨离易水很有段距离,看起来萧布衣真的准备和突厥兵一决雌雄,以骑兵挫败对手。
特勒热寒傲慢道:“阿史那德,你上还是我上?”他的态度满是不屑,面对的好像不是威震天下的铁甲骑兵,而是待屠的羔羊。
阿史那德笑道:“你先,你不行,我再上。”
特勒热寒心中恼怒,“这么说,你比我强很多?”
阿史那德笑而不语,李世民一旁见到,心中暗骂,这两个家伙自高自大,不要未战先自己人打起来。大敌当前,特勒热寒还知轻重,只想一举击溃对手,让阿史那德看看威风,长矛一举,高喊道:“缇奎!”
缇奎在突厥语中,就是冲锋的意思,当年萧布衣就是用这两个字鱼目混珠,煽动突厥兵的情绪。特勒热寒一声喊,突厥兵高举长矛,呼喝道:“缇奎。”突厥兵一声喊,气势逼人,策马前行,蜂拥踏坚冰向易水对岸冲去。
特勒热寒率领不到三千兵马,阿史那德率兵压阵,却不出击。
突厥兵行进过程中,看似蜂拥,却在急奔的过程中迅即的整理队形,参差有序,李世民见到,暗自皱眉,心道突厥兵虽傲慢无礼,但马术之精,倒不是吹牛。
对岸的骑兵见到对手冲来,未有骚乱,骑兵为首那将手持开山巨斧,赫然就是程咬金。特勒热寒冲过易水,在一箭之地以外,已喝道:“放箭。”
程咬金几乎在同时下令放箭!
一时间羽箭如蝗,空中纵横,李世民见了,不知为何,总觉得有些不对,可具体哪里出了问题,他一时也搞不清楚。
双方均提盾以巧角度护住自身和马匹,突厥兵毕竟马背生长,弓箭马术均是娴熟无比,这一轮弓箭过后,双方伤亡均是极为轻微。
特勒热寒心中微惊,暗想中原人素来马战不行,没想到这铁甲骑兵真的有些门道。身形一转,已用脚勾住马鞍,身形一侧,再次挽弓搭箭,以快逾常人的射箭速度,再射出了第二轮长箭。
突厥兵纷纷效仿,这一招花俏非常,让人目眩,特勒热寒百忙之中还不忘记回头望一眼,心中自傲,暗想什么狗屁玄甲天兵,铁骑骑兵,又如何能做出如此高难的动作?
长箭刁钻,角度怪异,再加上突厥兵射术极精,一时间眼花缭乱,就算李世民都忍不住的叫声好。
这招可说是出乎不易,最难的却是人人可做,气势夺人。
程咬金见状,斧头一挥,铁甲骑兵竟然潮水般的散开,一队化作两列,成左右夹击之势,又放了一轮长箭。
突厥兵这次长箭取的是马匹,可西梁铁骑这次出动的骑兵连马都武装起来,长箭击在马身上,很多射不穿马身前方特制的皮甲。眼下的黑甲铁骑虽算是轻骑兵,但萧布衣、李靖会同京中大匠,制造简易轻甲防护,减少冲锋时弓箭的杀伤,一直能起到不小的作用。
程咬金却取其弱处,反倒杀伤了不少突厥兵。
两队一错,竟然全用弓箭对决,实在超出太多人的意料。程咬金领军,拉的却是喇叭形状,阵型裂开,和突厥兵隔的更远。
双军一错,互有损伤,可相对而言,反倒是花俏的突厥兵损伤更重。
第一轮冲锋无果,远没有达到想要的结果,特勒热寒暗自皱眉。本来在他的心目中,中原根本没什么像样的骑兵,让他一冲,还不马上变得落花流水。可现在他多少转变了印象,西梁铁骑训练有素,或许马上技巧不如他们,但马术也差不了很多。
当然这是他的想法,具体如何,还有待对决的考验。
骑兵交错,并没有进行实质性的接触,特勒热寒只觉得中原人还是太过狡猾。数千骑兵铺天盖地的冲过去,激起无边的雪浪。
冲势将尽,特勒热寒一勒马,战马人立而起,无垠的雪地中,有如轻歌曼舞,毫不费力。突厥兵勒马回转,后队变前队,转瞬之间,已再聚攻势,用最快的速度反击了回去。
如果说西梁铁骑漫若流水,那突厥铁骑无疑就是坚若寒冰,直来直去,迅捷有力。
唐军不由动容。
萧布衣远远望见,喃喃道:“突厥骑兵果然有些门道,他们如论马术,当可称雄。”萧布衣虽是警惕,却丝毫没有惊惧之意,因为马术毕竟不等于战术!突厥兵有优点,缺点也很明显,那就是略显散漫,多逞强好狠。
秦叔宝道:“只希望程将军能如约而动。”
萧布衣自信道:“你放心,程咬金该做的事情,绝对不会逾越,他是个规矩的人。”
二人轻声细语,并没有太多的担心,在特勒热寒准备击溃西梁铁骑,再给唐军好看的时候,萧布衣只是命程咬金和突厥兵迂回作战,以观虚实。萧布衣当然明白,击败这数千骑兵对他而言,还不算什么难事,但难得有个观摩的机会,当求研究个透彻,因为眼下不过是开胃小菜,日后和颉利对决才是重头戏。
萧、秦讨论的时候,李世民在远方望见突厥兵的阵仗,也想学习点长处。可见到他们霍然反击,不由皱了下眉头。突厥兵的战术简单明了,干净利索,这种方式,可说是最快的方式,但这种方式,却建立在绝对高超的马术之上,突厥人自小就骑马狩猎,条件好过中原兵士太多,李世民想要学习,却也无从普及。
双方观战的功夫,特勒热寒再聚攻势,势不可当的向程咬金部冲来。程咬金号令一下,铁甲骑兵本来成喇叭状散开,迂回兜回,并不集中兵力硬拼,竟再兜个大圈,绕突厥骑兵而过。羽箭嗖嗖,铁甲骑兵阵型若水,意志若冰,执行的动作冷酷无情,长箭漫天,毫不含糊。
李世民见状,大皱眉头,暗想只是个程咬金就如此难对付,眼下萧布衣并没有尽全力!
偌大易水之畔,开阔的平原中,双方骑兵忽然而来,倏然而去,虽是花样繁多,真正的实质性对抗并不算多。
特勒热寒几乎气炸了肺!
突厥兵的弓箭准,可西梁军的也不差,突厥兵的战马强,可西梁军的战马丝毫不逊,突厥兵的装备倒是寻常,但铁甲骑兵的装备绝对远胜,长箭你来我往,突厥兵兜着圈子对攻,竟然还落在了下风。
萧布衣凝望许久,道:“收兵吧。”
号令一出,程咬金以攻为守,虚晃一招,等突厥兵怒气冲冲的迎上的时候,再兜个大圈,迂回的向阵营奔去。特勒热寒不肯放弃,紧追不舍。可见到对方阵营中,盾牌兵陡然闪出,弓箭手射住阵脚,放开一条路掩护铁甲骑兵退却,铁盾寒弓凛然而向,不由勒住战马。
积雪飞荡,飘舞半空,突厥兵虽经过一阵,但勒马之时还显示出良好的素质。从铺天盖地的冲来,到戛然而止,这种声势的确异常惊人。
可再惊人的马队,见到西梁军铁桶一样的防御亦是不敢贸然冲来。不过他们马快,亦是不担心西梁军围攻,特勒热寒没有过瘾,怒声喝道:“不守承诺的懦夫!”
萧布衣阵中大笑道:“你说和我们一战,我们也战过了,何来不守承诺?今日一战,你我不分胜负,不如并称天下第一如何?”
特勒热寒大声喊道:“第一只有一个,岂有并称天下第一的道理?”
萧布衣道:“那你说如何?”
“让他们再出来,和我决一死战!”特勒热寒双目红赤。
萧布衣冷哼道:“敬酒不吃吃罚酒,你要决一死战,三日后我就满足你的要求,不死不休!今日……暂到这里!”他说完后,回转营中,再不见踪影,饶是特勒热寒暴跳如雷,亦是无可奈何。
忿然回转唐营,李世民、阿史那德都迎上来,李世民心中虽恨,脸上却笑,“恭喜特勒旗开得胜。”
特勒热寒道:“都是懦夫,你们中原人,没有一条好汉!”他说完后,不顾李世民脸色不悦,扬长而去。阿史那德紧紧跟随道:“特勒,你今日只差一点,就能大获全胜。”
特勒热寒冷哼道:“他们约我们三日后决一死战,那时候就看你的了。”
阿史那德道:“你不行,我更不行。”见特勒热寒脸色和缓些,阿史那德道:“不过三日后,他们若是故技重施,我们如何应对?”
特勒热寒一怔,“那怎么办?”
阿史那德低声耳语道:“敌兵虽狡猾,可若你我分兵两路,可将他夹在其中。三日后,你我分兵夹击,可大获全胜。”
特勒热寒迟疑道:“那我们……岂不是违背了诺言?”
阿史那德笑道:“和勇士讲信诺,和这些奸诈的中原人,何须守信?再说他们只说三天后一决生死,并没有说派多少人呀。”
特勒热寒恍然而悟,不由哈哈大笑,二人笑的极为开心,似乎已见到马踏西梁军、哀声遍野的盛况。
※※※
三日又过,唐军、西梁军再次对阵易水,特勒热寒仍是一马当先,李世民知道萧布衣肯定会有后手,当初西梁铁骑马上连弩齐发的惊天动地场面,他一辈子难忘。
这些事情,李世民却没有告诉给特勒热寒,在萧布衣研究突厥骑兵战术的时候,李世民也希望借突厥骑兵观察对手的手段,为以后应对准备对策。
虽是寒风凛冽,特勒热寒却是激动的一身热汗。见对手仍是那个拿斧头的将军静静的候在那里,特勒热寒杀气弥漫,暗想今天决不能再让他逃命。
特勒热寒不知道那是程咬金,也不关心,实在是因为人马上要死了,叫什么名字没什么区别。
只怕程咬金再跑,特勒热寒这次却没有像三天前那样,一鼓作气的冲过去,向阿史那德使了个眼色,阿史那德露出会心的微笑。
二人一起甚久,配合默契,知道彼此的意思。昨日商定,一人将程咬金赶到易水,断其后路,正面的攻击,却是由阿史那德执行。
随着‘缇奎’两个字的迸出,特勒热寒如三日前一样,倏然前行,弓箭开道,展开了第一轮的攻击。
易水岸边大战,再次激发。
萧布衣此刻并不如三日前优哉游哉的看,‘萧’字大旗虽然还屹立在大营中,他却已骑在马上,带着铁甲雄狮埋伏在阵营右翼。在他之前,盾牌兵形成铜墙铁壁,旗帜招展,这让他的骑兵看起来,只是寻常的游骑。
大营右侧,亦是一片开阔的平原,那里,正适合骑兵激战。
萧布衣在特勒热寒冲过易水的时候,向秦叔宝侧望了眼,他已经掂量出对手的虚实,眼下的目的只有一个,全歼对手的骑兵!
这个目标需要程咬金的配合,他希望程咬金能将突厥骑兵全部引出。如若不然,战场中,这三千突厥铁骑,就是他剿杀的目标!
可他出兵,还要防着李世民的袭击,这就需要秦叔宝一肩承担。
寒风凛凛,萧布衣手握长枪,目光专注,用心来感受着战场的变化,感受着骑兵各处的强弱,有如身临其境。此时,特勒热寒已和程咬金经过了一轮的交锋!
程咬金果然故技重施,仍刻意的拉开和对手的距离,以弓箭扰敌,并不硬拼。因为在萧布衣的眼中,一百个突厥兵的性命,也抵不过他的一名黑甲铁骑。程咬金小心翼翼,按照策略行事,他战场鏖战,眼睛余光却望向了西梁军阵的右翼。
从那里望过去,好大的一片平原。
雪仍在下,掩盖了世上的万物,程咬金想到这里,嘴角浮出了一丝微笑。特勒热寒已发动了第二轮的攻击。
突厥铁骑突然有了变化,特勒热寒一声令下,骑兵蓦地分成两路夹过去。而阿史那德一声大喝,已催马过河,带兵攻向程咬金部的后背!
铁蹄激荡,刹那间,突厥铁骑已将黑甲骑兵形成合围之势!
特勒热寒分兵两路,就是要扼断程咬金的归路,只要逼他远离西梁军阵,他就有信心将程咬金部一举歼灭。
唐军大喜,没想到突厥人还有这招。他们并不知道,这本来就是突厥人狩猎之法,此刻却用在对敌之中。
萧布衣双眉一扬,喃喃道:“好!”
李世民浓眉一展,双手握拳,紧张非常。无论如何,突厥兵若能打败黑甲铁骑不败的神话,对他极为有利。他低声传令,已让唐军准备,只要西梁军出兵,他定当拦截。
秦叔宝远望战场,神色凝重!程咬金遇险,他还是安之若素,稳如泰山!
形势不利,程咬金他没有慌、没有乱、几乎在突厥兵要合围之时,已带兵斜斜的向东冲去!
突厥夹击,两翼却是空挡,他敏锐的抓住这个空挡,就要摆脱对手的夹击,将所率铁骑置身在攻击最弱的地方。
他成功的摆脱了突厥兵的合围,可铁骑却平行着西梁军阵向东驰去。
特勒热寒心中大喜,毫不犹豫的勒马右转,尾随追去,阿史那德和他心有灵犀,亦带着骑兵从南向东夹击。
二人如同夹子一样,将铁甲骑兵夹在正中,一路向东,激起白雪如龙。
李世民见状,心中微凛,暗叫道,西梁军有诈!可突厥如虎,铁甲似龙,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