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河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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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河赋- 第20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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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鸣瑛一直把花拿在手上,在指间轻轻转动,时不时拿到鼻子边闻一下。又过了一会儿,听到清扬道:“春音虽然背叛了本王,可本王对她还有情谊。她逃走了也好,若是能留得性命,本王也替她高兴。”

    “那就要看春音去投奔什么人。这个人啊……”

    “有什么话,但说无妨。”

    “她这个人有野心而无大才,心狠却又有优柔寡断。她真想要在新朝立下功勋,半年前就应该举城投降,到今天才……还是弃城而逃!”

    “只怕她是想要举城投降,昭彤影却没有给她机会吧。”

    鸣瑛听出她声音颇为苦涩,愣了愣还是狠下心道:“但愿那人莫要糊涂到去投奔水影大人?”

    “水影?春音与那人也有私交么?”

    鸣瑛轻轻咳嗽了一声,心想原来清扬也知道春音这些年来结党营私,更秘通迦岚等不同阵营的人。又想清扬原本是个狠决的人,不管多么喜欢,一旦发现背叛立刻处死,却对着春音格外容忍,可见对她果然用情深刻。

    “春音与水影并无私交,不过……不过水影的夫婿日照是春音的胞弟。”

    “卿知道多久了?”

    “殿下起事之后,一次春音醉酒后说起的,那时已无用处,故而没有向殿下禀告。”

    “既然如此,只怕那人便是去苏郡了,原本联络茨兰之事也是由她处置,正好做进身之礼。”

    “倘若如此……”鸣瑛忽然笑了笑:“只怕殿下对春音的好意不能实现了。”

    “哦?”

    “我若是千月水影,一见春音必将她斩杀于阶下,绝不将如此之人献给朝廷成为隐患!”

    清扬闭了下眼睛没有再说话。

    又是长时间的静默,直到窗外莺啼阵阵,鸣瑛才道:“尽管秦关已破,可只要殿下一声令下,永州数十万百姓依然会为殿下赴死。永州地域辽阔、地势复杂,永州城城高池深,殿下对永州百姓又是天高地厚之恩,纵然昭彤影、苏台丹绫用兵奇才,没有两三年也休想拿下永州全境,殿下——”

    清扬挥了挥手:“弹丸之地,孤城困守,即便是守五年十年又有何用?不过是割据一地,苟延残喘而已。本王想要的是苏台万里河山,而不是区区一个永州,一处山头。本王是苏台皇家的女儿,别的做不到,至少能够做到不再使江山分裂,不让百姓继续无谓流血。

    “但愿迦岚能不负众望,重整乾坤,本王九泉之下,也当含笑。”

    鸣瑛深深低下头:“殿下仁德厚望,苍天可鉴。”

    “本王并非仁德之人,为了得到这江山,本王故意让偌娜丧德、重用奸邪,安插亲信;其后又勾结乌方,出卖凛霜,也作了许多对不起苏台的事。不过,如今已经结束了,若是再来一次,本王也当如此,纵然错了,本王也绝不后悔。鸣瑛,你后悔么?”

    “纵然重来一次,也当侍奉殿下。”

    “好——本王的诏书准备好了没有?”

    “已经准备妥当——诏令永州全境放下武器向迦岚军队请降,并请新君善待永州百姓,勿罪永州官员。”

    “孩子们呢?”

    鸣瑛顿了顿,忽然拜伏在地:“请殿下恕罪。”

    “卿……”

    “臣实在下不了手,臣命侍奉小公主的奶娘和侍卫带着公主远走他乡。至于臣的孩子,也托可靠的家奴带走了。”

    “远走他乡……好,也好,若是能活下来也是他们的福分。”

    说罢,清扬拿起杯子闻了一下,微笑道:“鸣瑛,本王敬你一杯。”

    鸣瑛也含笑举杯,两人碰了下杯,各自仰头饮尽。

    清扬望向窗外,窗外花红柳绿,远山含翠。

    “这大好江山啊……”

    杯碎人倒地。

    苏台历两百三十三年五月三日,原和亲王苏台清扬与永州司徒鸣瑛自尽于永州和亲王府。翌日,永州全军陆续在司马率领下向昭彤影、苏台丹绫二人请降。

    五月十四日,昭彤影入永州城,颁布皇帝诏书出榜安民,六月初昭彤影返回永宁城,八天后启程出任凛霜大都督。

    同年六月,春音在苏郡被司制水影斩杀。皇帝接到苏郡报告之后,笑着对秋林叶声道:“水影卿为朕除了个大麻烦。”是月末,水影就任凛霜郡守。

    苏台历两百三十四年九月,宋茨兰兵败被俘,押送京城,同年十一月,处决于永宁城西市。

    苏台历两百三十五年五月,丹夕然在漠阳大败杨琦,中原地带彻底平定,杨琦杀夫儿后举火自尽。同年六月,方延和平的归顺了朝廷,被册封为安北郡王,至此苏台迦岚终于完成了平定全国。

    一个动乱的年代结束了,苏台迦岚与她的臣子们开始了更为漫长和艰难的兴国之路,其间他们改革弊端、励精图治,三十六年间群贤备出、名臣叠现,安靖王国显现出上下同心,弘扬开拓的美好气象。

    后代的历史将迦岚的时代称为“迦岚之治”,苏台王朝终于再现了端皇帝时的国富民强,一直蔓延八十年时光,到迦岚之孙的时候达到极致,后代的史书称其为“苏台大兴”。

    …………………………全文终……………………………

外篇 番外 五陵年少 1

    苏台历史两百一十七年,这一年的春来的不早不晚。春官大司礼在皇宫迎凤楼宣读春闱开科的时候京城街头巷尾的柳树刚刚冒芽,而皇宫也刚刚传下换春装的诏令。

    从南方鸣凤郡州府六位乡士调任京城秋官署五位司约的昭彤影甚至还千里迢迢给好友玉藻前带来一支风干的杏花,祝愿她这一年春闱阶上进阶能够旗开得胜马到成功。人人都说昭彤影这一次调任来的恰到好处,一来皇帝刚刚下诏要严肃律法、彻查冤狱,正是秋官用命的好时机;二来正好是朝廷三年一度进阶考,放榜之后倘能和一等几个考生拉好关系,保不定哪一天就有大用处。

    昭彤影这一年只有十八岁,三年前她以一等第二通过进阶京考的时候还未服礼,年轻得让人妒嫉。也正因为这份年轻风头盖过了当年的榜首,震动天下,连皇帝苏台爱纹镜都对她格外关注。仿佛嫌旁人的羡慕还不够,当这个十五岁的榜眼踏进皇宫昭明殿一抬头的时候,从皇帝到两班朝臣都禁不住一声惊叹,原因无他,实在是这年轻才女委实生的太漂亮。漂亮到什么程度,可以用当时后宫女官长某次酒桌上对朋友的一句话来形容“后宫妃嫔都没一个比得上。”

    皇帝也非常喜爱这美貌的榜眼,对她说你还年少,不急着掌管政务,在朕身边留两年多学点治理百姓的道理。于是给了她个御前行走的散官,又在太学院兼教师。如此一年之后,也不知道是她心怀大志急着一展所学,还是忍受不了由于美貌和随侍君前而引发的猜测。昭彤影上书皇帝,以完成服礼正式成年为名,请求朝廷同意她外放为地方官。不久后,出任东方鸣凤郡州府负责提点刑狱的乡士。也是昭彤影的福气,到了任上不久就遇到几件震动全郡的要案,上司也不贪功,于是短短两年不但提了一阶还被召回京城。

    不过有传言说去年冬天的某一日皇帝在御花园赏梅,召了六官官长作陪,饮酒咏梅,众人都献诗后皇帝突然叹了口气说:“若是昭彤影那孩子在,必有惊人佳句。”又问司寇昭彤影在任上如何,可怜那司寇哪里会知道一个小小的六位地方官在做什么,支支吾吾了好半天没说出个究竟。皇帝倒也没打算得到答复,自言自语了一句“朕倒是怪想她的。”这一年春节前昭彤影就收到了调任京城的命令。

    尽管这场调任有这么很容易让听到的人露出暧昧神情的插曲,十八岁的昭彤影还是志得意满的扬鞭进京。她回到京城住宅的那几天,门槛都快被人踩破了,每天睁开眼睛起就忙于接待一批又一批的访客,参加一场又一场的宴席。好在昭彤影除了是才女外还是京城出了名的富家小姐,说家财万贯都太客气,应该是富可敌国才对,加上人才出众风流倜傥,进阶之前就与众多名门富家的子弟相交。如今做父母的不好意思去拜会一个五位官,打发子女以访友名义前去总不会错的。

    秋官司寇南乡侯西城。照容的嫡女西城。静选也是昭彤影昔日同游的朋友之一,登门拜访回来对母亲照容说“性情变了许多,越来越会说话了。”

    事实也正是如此,外放两年后的昭彤影不再是刚刚进阶时,时不时还会脸红一下的小女孩。作为乡士,提点刑狱、惩恶扬善之时也看尽了人间悲欢离合,良善凶恶;刑狱之间最多世事人情,昭彤影在其间成就威名之时也增长了不少阅历。至少在有人故作神秘屏退众人在她耳边嘀嘀咕咕的时候,她可以一笑置之。

    皇帝还是一如既往的喜爱这个美貌而聪慧的少女,她入京后三天就传旨御书房召见,对她好生抚慰一番。到了放榜前一日,在看过卷宗点了一等五名之后,对奉命准备琼林夜宴的大司礼说:“琼林夜宴之时让昭彤影那孩子也来。”

    大司礼犹豫地说历来琼林夜宴陪席的都是三位以上的官员,或者太学院的博士、王傅,她位卑职低,恐怕不合适。皇帝笑吟吟说:“不要紧,朕特许她来。她年纪小喜欢热闹,让她长长见识。再说,我那孩儿总是闷在宫里,让她们见一面,年龄相当,兴许给我那孩儿添一个知己。”

    大司礼听了这句话朝旁边的大宰看看,两个人的脸色都有些发灰。

外篇 番外 五陵年少 2

    京考放榜的那几天整个京城都会为之轰动,大红洒金的皇榜贴在考场正门,沿途锣鼓喧天彩旗飘扬。更热闹的莫过接下来的跨马游街,看那一个个新登科的未来国之栋梁头簪宫花、身穿红袍,由一等榜首带领浩浩荡荡行过大街小巷,满城百姓这一天都会放下手中的活计,出门观看。评点上榜众人的样貌、风度、年龄、家世,顺便交流一下道听途说的小道消息,若是准备参加考试的读书人,还要找机会弄到一点中选者的东西,据说特有灵气,能保佑得到的人下一次金榜题名。

    这一年春闱进行的及其顺利,甚至连舞弊之类的消息都没流传出几个,放榜那天昭彤影宿醉头痛,派了下人去看榜,只关心玉藻前的成绩。到了中午,下人回来说玉藻前名字在二等中。她听了摇摇头说可怜的,这家伙看来没有考试命,这辈子就只能在二等三等卷里转,可惜了满腹才学。

    错过了放榜,登榜考生跨马游街的热闹说什么都不能错过,赶了个大早带上人,带上车马茶水小食一应代步和消闲物品,在必经之路上抢到酒楼上的临窗位置,吃吃喝喝看热闹。这天但凡跨马游街要经过的路线的酒楼茶肆楼上的座位都被一抢而空,昭彤影在的这个地方考生要到巳时三刻才会到,酒楼上却在辰时末就坐满人,但听满座吵吵嚷嚷说的都是有关考生的事情。

    昭彤影早在入京前就打听过春闱的信息,除了玉藻前并没有让她感兴趣的考生,当下听旁边人闲聊也颇有趣味。比如榜首是琴林家的小姐,她听了心道“不容易啊,身份本来显赫,又中了头名,往后前程似锦。就不知道琴林两字在录取中起了多大作用。”

    又听另一边一人在感慨说探花是个风度翩翩的青年,据说已经被哪一个名门看中要娶他进门。她听完眼睛眨眨,心想在新榜进阶中选夫婿,这倒是不错的主意,等下要擦亮眼睛看看清楚,有好的也给自己挑一个。

    正在胡思乱想中突然听到鼓乐之声,便有性急的人扑到窗边探出身子去。昭彤影喝口茶,拉住同席的人:“不忙不忙,至少还在两条街外。”那人也觉得自己心急了,讪讪一笑就要找台阶,凑过来道:“听说这一次春闱又出了神童才子的人物。哎——您听说过昭彤影么?”

    她忍住笑:“听说过一点。”

    “只听说过一点?我说,您不是京城人吧?”

    “好些年在南方。”

    “难怪——那昭彤影是一等一的神童才子。”

    她实在不想听别人描述她,咳嗽一声:“听说过,十五岁进阶。”

    “对了,这次这位也是十五岁。虽然比不过昭彤影的榜眼,可能在一等内也是少有的天才了,是不是?”

    “是,是,是——”正色点头,起了一点好奇。这时旁边一人冷哼一声:“什么神童才子,这个人也配和昭彤影并论?”

    两人一起回头,见说话人背对着他们,看背影应该是年轻女子,昭彤影没有开口,已有人道:“这话怎么说?说来听听?”

    那人缓缓转过头来昭彤影一见暗地里叫了一声,认识,正是西城静选。她刚刚听别人赞美了半天昭彤影,深怕被人戳穿面子上挂不住,哪想到西城静选瞟了她一眼,也是一脸“我不认识你,你也不要认识我”的表情。移了移凳子和她们同桌,微笑道:“昭彤影是真才实学,不愧神童才子,这个新科第五名,我听说来自宫里。她也算,阶上进阶。”

    “这来自宫里也不见得就没有真才实学。”

    西城静选目光一转,故意在昭彤影身上停留了一下:“你们可听说当年昭彤影离京是为了什么?”

    “一展抱负呗。”

    “啧啧,这位大姐,看您这眼神就没把话说完。”

    “嗯——也有说是被逼走的,听说……”那人压低了声音:“听说朝廷里有一些大臣看不得她在皇上面前得宠。”

    “一点没错。不过——”又瞟一眼昭彤影,也把声音压低了:“听说当下有许多人后悔了,说两者相比,还不如让昭彤影随侍君前。”

    听得两个人都瞪大眼睛,尤其那最初说话的,嘴都张大了,结结巴巴道:“难道……难道说……那个人也是……”

    “道听途说,不足为据,听过笑过。”

    昭彤影暗中咬了半天牙,心道见你的大头鬼,什么叫做也是,谁和她“也是”了,满口胡说八道。说话间鼓乐声近,趴在窗口的有人喊一声“来了,来了”。

    这三人也跟着趴到窗口,正见一行人往这里缓缓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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