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央传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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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央传奇- 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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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听见这个名字,子夫顿时心里吃了一惊,公孙贺曾经是太子舍人,一直忠心耿耿地跟着刘彻,刘彻即位后,也被封为了太仆,大姐卫君孺和公孙贺不知道因为什么原因在三年前竟得相识,从此郎有情妾有意,一直秘密往来,听大姐说,公孙贺也屡次像上门求亲,只不过大姐惦记着家里的弟弟妹妹,不愿意抛下众人出嫁,才一直不允许,拖延到如今,子夫在大姐口中对公孙贺已经熟悉无比,可是却没有见过一次,虽然早知道他是当今皇上身边的近臣,却万万没想到今天也会到这里来,一时之间,子夫急切地想看看他,她刚一要抬头,只见教习嬷嬷的眼神已经狠狠瞪了过来,只好连忙又低下头去。

“公主,这可不能怪微臣啊,是陛下非得在那里停留。微臣提醒了好几次都不愿意走,现在又推到臣身上来了。”玩笑辩解的语气,声调却是缓慢稳重,这一定是公孙贺了吧,听得出,他和皇上和公主一定是极为亲近,才敢这么说话的。

“是吗?你自己侍奉皇上不周到,现在倒说得一干二净,你自己说说,该怎么受罚?”

“公主,你怎么罚我也没用,还不如赶快叫歌舞开场,让皇上高兴高兴,不就显出公主的诚心了?”

“你这滑头,罢了,这大喜的日子,我就暂时放过你一次,今天要是皇上不多在府里停留一会,我可不答应你。”平阳公主说着,就轻轻地拍了两下掌。

子夫知道,自己该献唱了,她抬起头来,不由得愣住了;上面高高端坐的,不是前日在河边指引自己的那个男子吗?

☆、第四章 重见

子夫原是个伶俐沉稳的人,饶是再镇定,此时的她也有些沉不住气了,呆呆地望着刘彻,一时发不出音的样子,平阳公主见状,不由得心里勃然大怒,这个卫子夫,平时看她还好,怎么到了关键时候就不中用?

其实,她心里有更深的想法:刘彻登基,娶得是姑母大长公主的女儿陈阿娇,母女二人仗着窦太后,一向飞扬跋扈,都不把刘彻和母亲王太后放在眼中,只是生气归生气,刘彻拿长公主母女也无计可施,平阳公主想来想去,唯有陈阿娇一直未有生育这件事,可以作为机会,她煞费苦心地在长安附近寻觅了几十个良家女子,都是出身贵族,才貌双全,精心调教了几个月,叫她们琴棋书画,歌舞礼仪,本以为总能够被皇上弟弟看中一两个,谁知好容易得到了今天这个机会,满怀着的期待却变成了泡影:刘彻总是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不知道在想什么,良家子们用尽心机,他也不屑看一眼,旁敲侧击了半天,刘彻也一语不发。实在没办法,她只好使出最后一招,让家里的讴者和舞者出来试试看,这也是死马当作活马医了。

卫子夫和林润樱是府里最为出挑的,说是一场歌舞,其实全看她们俩人,要是刘彻再看不上,也就没有办法了,可是这个卫子夫一出来就傻了似的,这不是明摆着给自己出难题?

“子夫!你怎么了?唱不出来了是怎么着?”平阳公主勉强压制着心头的火气,还是语带不满地说。

子夫听见这话,才像猛地醒过神儿来似的,她浑身一个激灵,立刻反应了过来,连忙行了个礼道:“奴婢得见天颜,一时忘情,还请皇上和公主恕罪。”

“你要是不舒服,就先下去吧,免得耽误了皇上欣赏歌舞,糟蹋时间。”平阳公主生怕子夫一会再有什么异常的举动,连忙说。

子夫还是忍不住望了刘彻一眼,但是却恭顺地答道:“奴婢失仪了,这就下去。谢公主不罪之恩。”说着就要转身退下。

“哎,慢着,皇姐,她大概也是没见过什么大世面,所以难免有些紧张,不要让她下去了,还是照常歌舞吧。朕好容易来一次,让人都高高兴兴的,别有什么不愉快的。”刘彻温言道。

平阳公主的眼神中倏地掠过一丝光彩,转瞬又恢复了正常,也换了一副笑容道:“到底是皇上宽洪大量,天恩浩荡,对这样一个小小的讴者也想的这么周到。罢了,既然皇上都发话了,你就还是照常歌唱吧。”

子夫此时已经完全清醒了,虽然心里还在砰砰乱跳,可是表面神情却镇定住了,她照常清清嗓子,不知道怎么的,一曲《卷耳》竟然脱口而出:

采采卷耳;不盈顷筐;嗟我怀人;寘彼周行。

陟彼崔嵬;我马虺隤;我姑酌彼金罍;维以不永怀。

陟彼高冈,我马玄黄;我姑酌彼兕觥;维以不永伤。

陟彼砠矣;我马瘏矣;我仆痡矣;云何吁矣!

悠扬婉转,似乎是从天籁飘来,在这宽阔的正厅上盘旋,每一个字都能直射到人的内心,将天地融为一体,丝丝不断,缕缕相连,如同金石颤动,恍若被带到了一个天外仙境,用声音使人不由自主,忘却了周遭的一切,只是感觉到一片甜蜜而朦胧的沉醉。

旁边林润樱带着舞者翩翩而起,却也完全变成了她的陪衬,好像她们只是为了映出她的美丽而存在的。一时间,只有子夫的歌声充斥着整个正厅,人人都寂然无语,只是凝神听着这一字一句。

子夫虽然也知道自己的技艺并非逊色,就是放眼京城,也没有几人能敌得过,只不过深藏在公主府中而已,但是今天她自己也有些奇怪,觉得唱的比平时要好得多,也许,从前的表演只是为了完成公主的命令,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好像在为了自己而歌。

一曲终了,过了半日,还是一片悄无声息,只有教习嬷嬷狠狠地偷瞪了子夫一眼,子夫这才明白,这首歌不是吩咐唱的,刚才自己不知道怎么的,就把这只曲子唱了出来,她心里惊慌地闪过一个念头:糟了!非得被公主责罚不可!

“姐姐这里真是藏龙卧虎啊,唱的这么好的歌,我竟然没有听过呢,不要说宫里,只怕天下都找不出第二个,到底是姐姐会调教人。”刘彻第一个鼓起掌来,满面笑容地称赞道。

子夫听了这话,心里才松了一口气:有刘彻这句,想来就不会怎么样了。她偷眼望望刘彻,却不防正遇见对方的目光如火一般射来,不觉脸上红了一红,连忙低下了头。

平阳公主乍一听见这支曲子,心里原本有些怒火:本来应该唱颂圣之曲,这丫头不知道天高地厚,居然唱起这种小调来,真是昏了头了,转而没想到刘彻居然这么喜欢,连声夸赞不绝,自从今天进了这门,还没见刘彻这么高兴,联想到刚才发生的事,不由得唇角漾出一丝会心的笑意:“是么?能得皇上这样欢心,是她三生修来的福气呢。子夫,还不快谢恩?”

“谢皇上夸奖,奴婢不敢当。”子夫只好行了个礼,轻声说。

“不必谢恩了,能让朕听到这么美妙的歌声,朕倒是应当谢谢你才是。”刘彻目不转睛地望着子夫,柔声道。

林润樱早已经气得涨红了脸,只是碍着在这种时候,不敢发作,心里却是一肚子的火,平阳公主见刘彻高兴,便也笑意盈盈地道:“皇上这么说,真是折煞了她们了。歌舞演的不错,皇上喜欢,我也就喜欢了,每人赏二十两金子,下去领赏吧。”

“慢,如此悦耳,岂可一遍就止?再唱一支如何?”刘彻笑着向平阳公主道。

“既然皇上喜欢,唱多久都无妨,那是她们的荣耀呢。”平阳公主说着转头道:“听见没有?再挑好的唱一支,要是还能讨得皇上的欢心,我还重重有赏。”

子夫此时心里涌上一种莫名的冲动,她今天唱歌是为了自己,为了刘彻,更为了前日清河边的男子,只是,自己是这样想的,那他呢?此心彼心,是会息息相通的吗?

不容自己有再想的时间,乐声已经响起,子夫不顾周边教习的眼光,一曲《风雨》又脱口而出:

风雨凄凄,鸡鸣喈喈。既见君子,云胡不夷?

风雨潇潇,鸡鸣胶胶。既见君子,云胡不廖?

风雨如晦,鸡鸣不已,既见君子,云胡不喜?

清歌绕梁,余音不绝,这次,刘彻的神情更是专注,见到这样,连教习嬷嬷也没有怒色了,屋里的人都不发一言,静静地望着眼前这个仿佛如仙似幻的女子。

“好啊,真是天上神曲,到底是姐姐这里,别的地方,可是没有这样精彩的歌舞呢。”

平阳公主微笑着道:“皇上高兴,就是姐姐的心意到了,还想看点什么?我这就叫她们预备。”

“先不必了,朕要更衣,姐姐稍等片刻。”刘彻别有含意地望着平阳公主说。

平阳公主也笑了笑:“子夫,你伺候皇上去更衣,可要小心啊!”

子夫骤然一惊,抬头向上望了一眼,只见公主的脸色虽然柔和,眼神却是不容置疑,她下意识地咬了咬嘴唇,低声答应了一句:“奴婢遵命。”

在一殿的讴者舞者羡慕的眼神中,子夫跟着刘彻离开这里,走到门口,只感觉到润樱凌厉的目光向自己射来,她当做没有在意,照旧走出去了。

突然走出阴暗的正厅,只感觉到外面的阳光明晃晃地刺眼,子夫几乎一个站立不稳,就要跌倒,刘彻感觉到了,回头一把扶住了她,语气中满是关心:“怎么了?身子不舒服吗?”

“奴婢失礼,皇上恕罪。”子夫连忙勉强稳住身子,道。

“尚衣轩就在前面,到了那里休息一下吧。”

子夫只是答应了一声“是”字,周围满是侍卫和内宦,她没再说什么,前面,就是为皇上更衣准备的尚衣轩了。

尚衣轩中侍立的人行了个礼,刘彻带着她进入里面,吩咐道:“你们都下去吧,把门关好,一会叫你们时候再进来。”

众人低头退出,房中只剩下两个人相对,子夫看着眼前的男子,今天穿着一袭明黄盘龙缎袍,和前日在河边判若两人,只有那双眼睛,似乎还能找到当时的影子,温柔又带着一点爱怜,子夫看着看着,心里涌上一股复杂的感情,自己本来是要赴河边之约,又纠结着没有去,天意弄人,到底又把这个男子送到了她的面前,只不过她万万没有想到的是,居然会以这样的方式,她所爱恋的男子,又是这样的身份!这究竟是她的福,还是她的祸呢?

“你怎么不说话?不认识朕了吗?前日在河边,你不是和我熟悉了吗?”刘彻带笑地说,一面伸手把她拉到自己身边。

“那时是那时,现在是现在,今非昔比,当初奴婢不知道您就是皇上啊。”

“皇上也是人,就是那天的人啊。我们本来不是约定今天相会吗?你怎么不去赴约?”刘彻问道。

听到这个问题,子夫只觉得有许多话想说,一时又一句也说不出来,嚅嗫了半日,脸上不知不觉又涨红了,娇羞的神态分外撩人,刘彻情不自禁,灼热的嘴唇已经俯了下去!

☆、第五章 往事

子夫曾经千万遍设想过自己新婚之夜的情景,没有想到是这样的方式,她的全部,就交给了这个君临天下的男人,交个了这个少年天子,以后,他会怎么对待她呢?她能够在这个男人身上找到自己的幸福吗?

曾经,母亲对她说过,此生不要进入侯门,那里的男人,都是薄幸的,子夫曾经也把母亲的话当做自己的守则,可是,事不由人,命运终究还是将她推向了皇宫。

子夫其实清楚自己的想法,她是爱这个面前的男人的,这个曾经让她一见钟情的男子,不论他的身份是什么,她都会心甘情愿地把自己交给他。只不过心里为了给自己开脱,才让自己勉强相信是刘彻主动的。

刘彻带着满意的神情,望着她,手中还缠绕着她的一缕如墨青丝:“好美的头发,真让朕舍不得放开。”

风光旖旎,温言软语,子夫几乎要沉醉其中了,他又重复了一遍方才的问题:“今天你怎么没有到河边去赴约?你不知道朕在那里等了你好久吗?”

子夫心里一阵感动,方才她已经听见刘彻和平阳公主说起这事了,看来他真的是信守前天的约定了,为了她这样一个小女子。

往事悠悠,十几年的岁月都涌上心头,忽然交织在她的思绪里,从幼年的时候起,她就知道自己和别人是不一样的,没有父亲,只有母亲一人费力地将她们姐妹几人独力带大,她曾经问过母亲,母亲却只是不说,后来到了她长大一些,十三岁那年的春天,忽然来了一些凶神恶煞一般的人,要把她的弟弟卫青带走,母亲才向她们吐露了真情:“这些是你青弟父亲家的人。”

“青弟的父亲?怎么?青弟不是我的亲弟弟么?我怎么从来没有听母亲说起过这些事?”

“那时候一则你们年龄小,二则母亲也不愿意提这些过去的事,现在到了非说不可的时候了。”

母亲的年轻时候是府中最为出类拔萃的歌女,现在年纪大了,虽然不唱歌了,嗓音还是那么的悦耳动听,她用哀怨的声音向子夫姐妹几个叙说着事情的原委:“那时我才十五岁,家里穷,父母都去世了,我被平阳侯府选歌女的人看中了,被买了进来。第二天正好就是一场盛宴,我一出场,就被当时的平阳侯看中了。”

“是现在的侯爷的父亲吗?”君孺追问道。

“是啊,就是他,平阳侯曹奇,这个伪君子,表面上看来温文儒雅的,其实就是一个龌蹉小人!”母亲一向柔和,从来没有见过她这么咬牙切齿。

“怎么,老侯爷喜欢母亲吗?”

“是啊,他说从来没有见过我这样清水芙蓉一般的女子,只有我,是让他最为动心的,他的所有真情都在我的身上,我现在想来,只恨我自己瞎了眼,没有头脑,居然轻信了他的话!”

子夫姐妹几个见母亲生气,都不敢说话,静静地听着母亲继续说下去:“后来,我就生下了你们的哥哥卫长君,可是当时的平阳侯夫人出身贵族,嫉恨我,不允我进门,曹奇表面上哄着我,其实从来都没把我真正放在心上,更是绝口不提给我一个名分的事,哪怕是个侍妾呢,他也不肯。我对他还有一丝侥幸,一心一意地跟着他,接连又生下了你们姐妹三个。”

子夫和君孺、少儿对视一眼,顿时大吃一惊:她们原来是平阳侯的孩子!

来不及细想,母亲仿佛要一吐为快似的,又语气急促地接下去说:“生下了子夫之后,我记得清清楚楚,才满三天,还没来得及取名字,我当时身子虚弱的了不得,以为自己要死了,也顾不得别的,一心只盼着能给我一个名分,其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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