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采女是不是要生了?这几日有什么动静没有?”君孺急忙地道。
“刚生下了双胞胎皇子。”子夫语气低沉地道。
“什么?双胞胎皇子?真的么?”君孺和少儿都有些震惊,都连忙问道。
子夫没有说什么,只是点点头,又道:“可不是。”看大姐二姐一脸担心的神气,又忙道:“不过你们也不用担心,我自有把握,现在还没有什么。”
“可是,她毕竟生下了双胞胎皇子,这下,太子之位,不是更多了一个竞争对手了么?”君孺担心地道。
“正是这话,现在吟霜倒还好说,只是这太子之位,自从据儿出生,已经虚悬了好几年了,皇上也迟迟没有说到底立哪位皇子,这才是叫我担心的啊。”
“三妹,你也不用担心,这下,青弟和去病又立了功劳,有他们在前朝做后盾,难道这太子之位,还能跑的了据儿的么?”少儿有些毫不担心地道。
子夫却更为忧愁,正因为卫青和霍去病功劳大,所以她现在才更为担心,因为顾虑到外戚势力,所以刘彻才心存忌惮,迟迟不立吧。只是这话却不能当着少儿的面说出来,正在犹疑之间,只听君孺道:“有句话,我正想对你说呢,今天来,也是为了这个,叫你心里好有个谱。”她有些迟疑。
“大姐,有什么话你就只管说就是了。”
“听公孙贺回来说,他在朝中,风闻着皇上已经召集了几位大臣商议过太子的事了。皇上本来有意立据儿为太子,朝中大臣也多半倾向于据儿这边,说是长子,又自幼聪明,只是皇上又说出犹疑的几条来,一是青弟和去病现在功劳赫赫,都正在风口浪尖上,外戚太过专权,不是好事,二是平阳公主又嫁给了青弟,和咱们卫家是亲上加亲了,怕朝臣们有疑忌,所以没有立,公孙贺也不知道这事,还是听了这么一耳朵,回来就赶着告诉我,想必有这样的事,一定不会让公孙贺参与的,所以你也要早作防备啊。”君孺忧心地道。
这事半在子夫心中,刘彻一定是因为卫青和霍去病功劳太大,所以忌惮,不愿立太子,不过平阳公主那事,她却是才知道,只是自己清楚,话不像刘彻说的那么简单,他一定是想着平阳公主都成了卫家人,卫家势力更大,更不能封太子了,想着想着,向大姐二姐道:“我也想到了这些,只是也没有法子,青弟和去病立功,固然是好事,可是也未必是长久之事,功劳过大,也是危极之事,只得低调些罢了。”
“可是现在吟霜又生子,会不会又得宠?”君孺问道。
子夫嘴角露出一个冷冷的微笑:“这点不必操心,我自有分寸。”
君孺正要说话,只见一个小宫女走进来道:“回皇后娘娘,皇上在李采女那里发了脾气,将李采女降了位份,现在李采女正在哭呢。”
子夫不由得吃了一惊:“好端端的,怎么会这样?李采女毕竟刚生下了皇子啊,方才皇上不是还说要升她的位份么?怎么这会子升位份的旨意没降,倒是降位份的旨意下来了?”
她心里寻思,吟霜素来小心翼翼,曲意奉迎,应该不会有什么事啊,怎么今天是为了什么,触怒了龙颜了?
“回皇后娘娘,听说是皇上惦记李采女,就过去看看,没想到李采女居然闭门不纳,后来皇上在门口说了半日,李采女才答应放,皇上的脸色就有些不大好看,进来之后,李采女对皇上也极冷淡,说话也是爱答不理的,只是淡淡地对着皇上,皇上便发了大气,一怒之下就甩袖走了。”那宫女回道。
子夫听了,心里却是一震,没想到吟霜居然做出这样的事来,只是,她究竟是为了什么呢?
想着想着,便向宫女道:“李采女现在怎么样?”
“皇上从那里出去,就降了李采女的位份,李采女正在哭呢。”
“皇上呢?”
“皇上正要往咱们这里来。”
☆、第一百四十八章 伤心
君孺和少儿听见了这话,都连忙立起身来,道:“既然这样,我们就先回去了,改日有机会再进来。这些事,你也别往心里去,天无绝人之路,自有办法的。”
子夫点点头:“我知道。”
君孺临要走了,又贴近轻声嘱咐她道:“我对你说的话,你要放在心里好好想想啊。”
子夫会意地回了一个眼色,君孺也点了点头,就和少儿出去了。
果然,这里前脚刚走,就听见外面传道:“皇上驾到——”
子夫连忙迎接出去,装作什么也不知道的样子笑道:“恭喜皇上,贺喜皇上,这下一连得了两个皇子!可真是大喜事呢。”
刘彻“哼”了一声,微微答应了一下,子夫看着他不高兴的神气,便试探着道:“难道是前朝的事不顺心么?怎么看着皇上没有一点高兴的样子?”
刘彻只是将拳头重重地捶在桌子上:“哼,别提了,生了一肚子气!”
“皇上没去看小皇子么?李妹妹还等着皇上呢。”子夫笑着道。
“就是因为她!才让朕这么生气!”
“李妹妹素来谨慎,对待皇上也是十分上心,就是有孕的这段时间,我去看她,她还给皇上做了那么多的衣服呢,对待皇上,可以说是无微不至了,皇上怎么还生气?”子夫故意这样说着。
果然,一听见这句话,刘彻的脸色更有些不好,眼里闪过一丝不快:“她总是这样絮絮叨叨地来烦朕,缠着朕不放的样子,这后宫这么多人。朕能照顾的过来么?她要是早知礼,就应该在一旁守己些,不要总是这样唠唠叨叨的。”
正中子夫所计,子夫便笑道:“皇上也别这么说,李妹妹也是盼着皇上心切,这也是关切皇上啊。”
“那朕今天去看她,她怎么还是这幅样子?叫朕好生心寒。”刘彻不耐烦地带着怒色道。
子夫心中已经了然,只是心里冷哼着。面上仍旧带笑道:“大概是李妹妹见皇上半天才去,心情不好,使使小性子也是有的,皇上别往心里去才是,好好哄哄李妹妹,就好了。”
“不是这样的事,朕原来也是以为如此,哄了她半日。没想到她居然对朕那么冷淡,分明就不像是耍小性子的样子,倒像是拒人于千里之外,冷若冰霜,好像是要跟朕决裂一般,也不知道是为了什么。既然这样。朕索性就降了她的位份,就和她决断了!”刘彻怒气冲冲地道。
“皇上快别这么说,李妹妹生下了两个皇子,吃了多少苦,心里有些委屈也是难免的,过几日,皇上再去劝劝她,自然就转过来了。”子夫忙道。
“哼,她要怎么样就怎么样吧。反正朕是不会再去哄她了。就让她在那里那样吧。”刘彻说着,忽见两个内宦急匆匆地走过来道:“回皇上,几位大人都在那里等着皇上呢,说是有要紧事回报!”
“什么要紧事?”刘彻神色一凛。皱了皱眉头,担心地道。
“说是淮南王谋反了!”
犹如晴天一声霹雳,刘彻和子夫的神色都是一震,淮南王势力庞大,若是谋反,非同小可!刘彻立刻道:“告诉他们,朕这就过去!”说着,也不及再说什么,就匆匆离去了。
子夫看着他远去的背影,心里不由得生出一丝担忧,站在那里半日,旁边的宫女都不敢言语,忽见宁儿走进来,一脸焦急的神色,向子夫道:“回娘娘,方才昭华殿的人来报,说是李采女不好了!”
子夫听了,骤然一惊,下意识地站起身来,道:“怎么说不好就不好了?昨天我去看她,虽然精神不大好,可是看着身子还不错啊。我回来还说呢,比王夫人那时候可要好多了。”
“谁知道,说是不行了,昭华殿的人急的了不得,请娘娘赶紧过去呢。”宁儿道。
子夫一边往外走,一边厉声道:“急什么?遇事就这样毛毛躁躁的,小皇子怎么样?还不快让太医都过去?”
宁儿答应一声,仓促地向身边的宫女做了个手势,就又赶着追了上来。
到了昭华殿,只见几个宫女早已经在门口东张西望地看着她了,一见了子夫,都如释重负一般,仿佛松了一口气,跪下说道:“给娘娘请安。”
“罢了,起来吧,你们采女怎么样了?”
“忽然就不好了,太医也说不出所以然来,请娘娘进去看看。”
子夫迈进房内,只见几个太医皱着眉头,已经在那里守候了,子夫走至床前一看,只见吟霜紧闭双目,气息微弱,子夫便唤道:“吟霜,是我来了,你看看我。”
“娘娘,不中用了,多少次叫都睁不开眼睛。”旁边的宫女小声道。
谁知像是奇迹似的,一听见子夫的声音,吟霜便睁开了眼睛:“娘娘,你来了?”她说着惨淡一笑,似乎就要随风而逝似的。
“是我,你怎么样?”子夫站在那里,淡淡地道。
“臣妾是不中用了,两个小皇子,就托付了皇后娘娘吧。”
子夫看了看她,没有说话。
吟霜又是一笑,仿佛什么都已经明白,已经看透似的:“这两个孩子,都让娘娘照应吧,在娘娘身边,也能多学些聪明,不要像他们的母亲一样,想什么太天真了。”
子夫静静地看着她:“你没事的,不要想那么多。哪里就到了那份儿?”
“不,臣妾知道,自己是不行了,这样倒好,免得活着也是伤心。”吟霜的嘴角又泛起一丝微笑,只是叫人看着不寒而栗。
“昨天你不是还好好儿的吗?怎么会一天工夫就至于此?听说皇上来看你,生了气,你也不要往心里去,这几天皇上事情也多,难免焦心些。”
“不,臣妾已经知道了,皇上心里永远没有我,就是有了两个孩子,仍旧不将我放在心上,皇后娘娘,臣妾说一句话,从前,臣妾的确是想着能够得圣宠,可是后来,臣妾发现,自己已经将心放在皇上身上了,若是皇上不在意臣妾,臣妾真的不知道应该怎么办才好。”
子夫冷冷地打断她的话:“你现在才说你是为了得圣宠,原来你是不会承认的,如果那时候,由我做主,将你找一个好人家许配出去,何至于此?现在你得自己的苦果自己咽了。”
吟霜眼中闪过一丝黯淡:“都是臣妾无知,知道错了也晚了。这样去了,也算是解脱。”
“你既然对皇上有心,为什么皇上来看你的时候,还要惹皇上生气?”子夫有些奇怪地说。她还是才知道吟霜对刘彻有真心,出乎她的意料之外,她倒是这样的人。
吟霜脸上显出看透一切的超然:“正因为臣妾对皇上有心,才会这样做,皇上对臣妾都是无心,又何苦白白地去付出?最后不是更伤心?还不如及早收手。”
子夫心中有些惊骇,没想到吟霜居然看得这么透彻,以前还真的没有发现,不由得换了温和一点的口气道:“既然是你自己选择的,也只好这样了。你放心,两个孩子都交给我,一定会让他们好好儿地。”
“臣妾知道皇后娘娘慈善,自然是放心的。”
子夫冷冷地看着她,小声道:“你记得从前在织造房时候,那次金银花的事么?”
吟霜一骇:“皇后娘娘,原来你早就知道了?我还以为你一直——”她说着自己也失笑了:“我还是太天真了,您怎么会不知道呢,您这么聪明的人——”
“是啊,你现在这样,也是应得的吧。”子夫用不带一点感情色彩的话说。
“是啊,是臣妾应得的。只是娘娘,您从前为什么不早说?”吟霜喃喃地道。
“那时候留着你,还有用,要不是你,怎么能少选妃嫔?要不是那次躲过了,也不会熬到太后去世了,这下,总算是能够逃过太后的话了。
“哦,我知道了,皇后娘娘,您是在利用我,可笑我还不知道,这也是自作自受吧。”吟霜冷笑一声道。
“这也算是给如月报了仇吧。”子夫小声道。
吟霜又喃喃自语地道:“这样去了也好,就省心了。”说着,渐渐地合上了眼睛,侧过头去。仿佛一点一点地,没了气息!
子夫呆在那儿,看着吟霜,过了半晌才迸发出一阵哭声,旁边的宫女都接声嚎哭,宁儿等忙上来劝道:“娘娘千万保重,不要伤心坏了身子,这后宫还全得指望着您呢。”
子夫流下泪:“李采女去了,她毕竟是为了皇家诞育了两个子嗣的人,功不可没,我这就去回皇上去,看看后事怎么处理。”
宁儿在旁边小声提醒子夫:“娘娘,淮南王谋反的事,还正在商议呢,这是前朝的大事,为了这点小事打扰不好吧?”
子夫拭去眼泪:“去打听打听,皇上怎么样了?要是有空儿,我就去温室殿回皇上。”
宁儿答应一声,示意宫女去打听了,这里子夫便张罗着丧事的一切事宜,后宫妃嫔也都来了,一直到下午,都准备的差不多了,子夫才喘了一口气,回椒房殿暂时歇歇。
刚坐下,还没换上衣裳,只听外面传道:“皇上驾到——”
☆、第一百四十九章 太子
子夫和宁儿互相看了一眼,宁儿笑道:“可真是巧了,娘娘刚回来,皇上就来了。”一面连忙过去打起帘子,恭声道:“恭迎皇上。”
子夫乏得起不来身,只是眼看着刘彻进来,露出一丝淡淡的笑容,却面带哀戚,一面看刘彻,脸上满是紧张和严肃的神情,不由得心中一紧,道:“恕我实在太累了,就不起来了,皇上前朝的事情怎么样?”
“淮南王谋反,已经明宣告了,成了定局。”刘彻忧心忡忡地道。
子夫也站起身来:“皇上不必忧心,谅他一个小小的淮南王,又如何能与朝廷对抗?纵是富庶强盛,也毕竟邪不压正。”
“朕方才在前朝和他们商议了半日,派兵的计划也已经商定了,大概还无大碍。”
“皇上不要焦心坏了身子,还得去处理这么多事情呢。”
刘彻忽然转过头来看着她:“子夫,朕要对你说一件事。”
子夫看着刘彻的神态,是前所未有的严肃,不由得心里有些打鼓,究竟是为了什么大事呢?只得道:“皇上只管吩咐就是。”
“朕已经决定,下旨立据儿为太子!”
子夫心头一跳,没想到喜讯来的这么突然,刘彻怎么会突然拿定主意呢?只是在这关头,也顾不上细想,忙道:“据儿毕竟年纪还小,皇上再仔细考虑考虑也来得及,毕竟后宫中还有这么多皇子。多谢皇上圣恩。”
刘彻的脸上呈现出异乎寻常的坚定:“不,朕已经决定了,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