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多的精力,绝非凌空所愿。
凌空不是没有想过以战养战,只是这段时间他连番争战,就算内力补充的上,对于精力的消耗却是极大,而精力,绝不是一时半刻就能够恢复的过来的。对庞斑这样的强敌,就算凌空以最佳状态应敌都不一定能够逃脱生天,自然不敢和里赤媚纠缠下去。
鄱阳湖的水面上固然是热闹非凡,水底却是十分安静,凌空享受着水底短暂的安宁,尽量消化着这一天一夜以来的战斗经验,思索着怎样才能在战斗之中把自己的优势最大化,同样的武功由同一个人使出来,时机不同,效果必然截然不同。
凌空思考的,就是如何掌握这个最佳时机!
在静静的水底,凌空索性放开心怀,非想非非想,似乎和鄱阳湖水化为一体,我即鄱阳湖,鄱阳湖即我,顺着水流,朝着下游而去。
这种状态也不知道过去了多久,凌空缓缓睁开了眼睛,他发现自己精神奕奕,浑身上下精神充沛,一天一夜连番争战的疲惫一扫而空,所消耗的精力完全补充了回来。
他现在有信心去面对任何敌人,哪怕是雄踞天下第一高手数十年的魔师庞斑!
心中豪情万丈,凌空慢慢浮出水面,刚刚浮出水面,他心头蓦然一震,一股巨大的生死危机笼上心头。
第276章 解惑
这股生死危机非常强烈,凌空甚至感觉到赤日炎炎的天空似乎一片黑暗,水面上那个高大的身影如同魔神一般遮天蔽日!
凌空心中苦涩滋味再次升腾而起,庞斑,终于还是来了。他不知道为什么庞斑的到来自己会没有感应,但这些都不重要了,重要的是如何能够在庞斑手中逃脱性命。
凌空在水面上站稳身子,山便看到三个人稳稳当当的站立在水面上。一先两后,三名男子,赫然卓立三丈开外,当中站在前面的华服男子,身形雄壮之极,一看便知是领袖人物,其它两人衣服一黑一白,给人非常怪异的感觉,明显地是随从身份。华服男子看上去只是三十许人,样貌近乎邪异的俊伟,尤使人印象深刻处,是其皮肤晶莹通透,闪烁着炫目的光泽,一头乌黑亮光的长发,中分而下,垂在两边比一般人宽阔得多的肩膀上。鼻梁高挺正直、双目神采飞扬,如若电闪,藏着近乎妖邪的魅力,看一眼便包保毕生也忘不了,配合着有若渊停岳峙的身才气度,却使人油然心悸。
凌空倒吸了一口凉气,如此人物,他还是第一次遇上。就算浪翻云、厉若海都稍有不及。
这活像魔王降世的男子,身上的紫红锈金华服一尘不染,外披一件长可及地的银色披风,腰上束着宽三寸的围带,露出的一截缀满宝石,在阳光下异彩烁动,只是此带,已价值连城。
这样的神采,这样的气度,天下间舍庞斑其谁?
至于他身后的那两个黑白分明的随从,凌空却是早已经见过的,当年靳冰云离开慈航静斋去魔师宫,黑白二仆就曾来过,只不过黑白二仆没有看到过凌空就是了。
庞斑眼内寒意结凝,仰首长笑,笑声在鄱阳湖面上肆意扩散。
男子笑声倏止,淡然道:“辛苦你了。”凌空握紧剑柄,没有说话。
对方续道:“凌兄有大恩于我,请受庞斑一拜。”“庞斑”二字入耳,凌空虽早已猜到,仍忍不住栗然大惊。
庞斑正要下拜。
凌空哪敢受这魔君此礼,便要避过一旁,刚欲移动,一股奇异的劲气,已封死移路,让他欲动不能。
但凌空绝不会还没有开战便已经落于下风,全身劲气激荡,艰难的转过身子,这时候庞斑刚一躬身,却只能算凌空受了半礼,庞斑脸上露出奇异之色,笑道:“恭喜凌兄武功大进!”
庞斑的气势沉如山岳,已经把凌空当成了势均力敌的大敌,而不再是一个炉鼎小辈。
凌空身体一轻,知道对方收回劲气,沉声问道:“前辈此来所为何事?”庞斑扫视凌空全身,没有回答。
他的眼光利若鹰隼,凌空感到自己的衣服一点蔽体的作用也没有,身体内外的状况完露在他的观察下,他知道这是魔门秘传的一种“观人察物术”,失传已久,想不到又在这魔君身上重现。
庞斑负手缓行,踏着水波悠悠地在凌空身旁走过,直至凌空身后,才转过身来,眼神像利剑般刺在凌空背上。
庞斑柔和的声音从背后传入凌空的耳内道:“虽然凌兄不愿意,但凌兄对我的大恩,我已一拜谢过,现在轮到算算我们之间的大仇。”
凌空悄然转身,迎上庞斑燃烧着仇恨的目光,道:“什么大仇!”庞斑截断他道:“休说废话,冰云乃庞某女人,你盗她红丸,不啻我之死敌,可惜你死到临头,还似在梦中,如蒙鼓里,可笑呀可笑!”他虽说可笑。却一点笑意也没有。
凌空丝毫不惧,哈哈大笑道:“我和冰云真心相爱,冰云从来就没有倾心于你,又何来的是你女人之说,没想到堂堂天下第一高手,也会在我等小辈面前撒这等弥天大谎!”
黑白二仆顿时涨红了脸,怒斥道:“大胆小辈,居然敢如此跟魔师说话?!”
说完之后就要动手,庞斑冷冷的看了黑白二仆一眼,两人顿时觉得犹如掉在冰窖之中,知道庞斑自有决断,不想让两人多嘴,温驯的站在了庞斑身后。
庞斑缓缓踱步走回原处。
凌空不敢相信此时眼见之景象,一方面他清楚看到庞斑踏行的每一个动作,但他对时间的感官却更清楚地告诉他,所有这些看似缓慢的动作,都是在一眨眼间的功夫内完成,这两种彻底在时间里对立的快慢极端,竟然在庞斑身上出现,怎教他不大惊失色。
庞斑回到原处,转身微笑道:“冰云确实未曾钟情于我,但那也不过是我不想而已,并非不能,不知道凌兄可信?”
凌空没有说话,他听靳冰云说起过在魔师宫的日子,庞斑似乎对靳冰云并没有动用什么手段,不然就算靳冰云不会移情别恋,但总会造成一些困扰的。
庞斑摆手道:“若非庞某为了修练神功,因缘巧合下,凌兄岂能得此造化,先我一步拔冰云的头筹?”他盯着凌空继续道:“当然,这代价自是高昂之极,凌兄有幸也有不幸地,成为庞某修练大法的踏脚石,若非我利用我因冰云而对你产生烧心的嫉恨,庞某如何能闯过魔门这古往今来从没有人闯过的一关。可笑我魔门自古人才辈出,不乏智能通天之士,竟全是闭门造车之辈,不懂这假诸外求的不二法门,一一含恨而终,实属可悲。”
湖风把庞斑的长发吹得拂飞后舞,有种难以形容的邪异,背后黑白二仆,脸容冷漠,像一点属于人的感情也没有。凌空道:“我还是不明白,你既然没有使什么手段让靳冰云爱上你,又怎么会对我嫉恨交加?”
庞斑哑然失笑道:“冰云是永远不会爱上我的,因为从她进魔师宫的第一天起,她心中就有一个人的影子。但是,冰云不爱我,我难道就不会爱上冰云么?”
凌空一惊,庞斑不愧为天下第一高手,竟然能够看出靳冰云进魔师宫的时候已经心中有人。只不过他并没有因此而迁怒慈航静斋,而是将错就错,让自己爱上靳冰云,他所借助的,不过是嫉恨这种情绪而已,靳冰云心中有人没人,对他来讲并没有太大的区别。
凌空沉声道:“庞兄智比天高,语含玄机,恕我并不明白。”凌空并不是不明白,而是不敢承认,靳冰云在入魔师宫之前从来没有出过慈航静斋,凭借庞斑的智慧,恐怕不难猜到自己慈航静斋男弟子的身份。
庞斑脸色一寒道:“明白与否,已是无关紧要,此游戏至此,庞某破例让凌兄了此残生,于庞某来说,已是施予你的最大恩典。”
凌空不怒反笑道:“庞兄好说,阁下岂会如斯易与,开出你的条件吧!”
庞斑丝毫不放在心上,淡淡道:“凌兄果是不凡,能在本人面前侃侃而谈,足见英雄了得,这次庞某前来,实有一事相询,若得坦诚告知,便让凌兄得个痛快。”顿了一顿,双目精光暴闪,冷然道:“否则我在生一日,便保你一日之命,要你尝遍天下惨事。”
凌空哈哈一笑,欣然道:“如此凌某更要洗耳恭听了。”
庞斑城府深沉,毫不动怒,傲然道:“本人武道,上承百年前‘魔宗’蒙赤行一脉,专讲以精神驾驭物质之道,而本人二十年前已成魔门第一人,天下难寻百合之将,为求能更上一层楼,由魔入道,故进军从无人能修成的‘道心种魔’大法。”
凌空虽然明知道庞斑的出身来历,但还是装作一副洗耳恭听的模样。
庞斑道:“这‘道心种魔’大法,顾名思义,最关键的过程,就是要找个天资卓越,禅心坚定的正义之士,作为练功的‘炉鼎’。”说到这里,上下扫视了凌空一遍,微笑道:“凌兄道心晶莹洁净,乃千年难遇的上佳‘炉鼎’,至于练功细节,不提也罢,修此功者,必须潜进对方心灵深处,历经种种变异,播下魔种,由无至有,大法始成。”凌空笑道:“看来凌某能够成为庞兄的炉鼎,还得感谢庞兄的慧眼了。”
庞斑不理会凌空的嘲讽,继续道:“人的心灵虽有层次高低之分,广窄之别,但俱是在茫不可测中,风光无限,有如大自然无穷景象,时而天晴风和,日照月映;时则阴云密雨,雷电交加,七情六欲,变幻难测。修练大法者,譬之怒海操舟,一不小心,受‘炉鼎’情风欲潮的狂击,舟覆人亡,轻则走火入魔,重则万劫不复,形神俱灭,故古往今来,先辈虽人才迭出,凡修此法者,均落得败亡身死之局。”
鄱阳湖上忽然刮起一阵狂风,乌云忽至,似为庞斑所述说的魔门大法,鬼号神哭。
庞斑傲然道:“庞某不才,悟出‘以情制情’之法,首先本人破天荒钟情于一女,待情根深种后,才巧妙地安排她成为你的妻子,以激起对凌兄疯狂之嫉恨,成为我潜入风兄心灵内怒海操舟的凭依,指示方向的罗盘。尽管如此,这三年来仍是历尽千般险阻,要不是冰云心中的那个人原本就是凌兄你,两情相悦之时使我有机可乘,播下魔种,否则还真难修成大法,成为魔门古今第一人。”
远方一阵闪电,闷雷暗响,生似感应到人世间即将来临的灾劫。
凌空问道:“庞兄神功既成,大可任意纵横天下,肆意作恶,不知还有何事下问于我?”庞斑道:“那是因为凌兄仍能活得好好的。”
凌空愕然道:“这又有何关系?”庞斑仰首望天,沉吟片晌,才道:“这种魔大法,每代只传一人,然只限于口口相传,不立文字,据‘种魔诀’所云,若能播下魔种,身为‘炉鼎’者,必会精枯血竭而亡,可是现今凌兄不但活的龙精虎猛,并且武功大进,所以其中当有一定之因由。”
凌空不由自主打了个寒颤,幸好自己不知道什么原因抵挡住了这邪恶诡异之极的道心种魔大法,不然如此死去,确是令人栗然惊震。
第277章 伤
凌空笑道:“或许是老天帮忙,不让你魔功大成危害人间,又或许我是天道的宠儿,无论什么事情,在我这儿都会因祸得福也说不定啊。”
庞斑冷笑道:“凌兄想要扰乱在下心神的话就还是免了吧,上次要不是有人帮忙,你现如今已经精血枯竭,我现在想知道的是那个帮助你的人在哪儿,还望凌兄能够如实相告。”凌空沉声道:“庞兄难道以为我凌空竟是如此出卖朋友之人,尤其此人更有大恩于我。”
庞斑冷然一笑道:“庞某既亲自来此,还由得你作主吗?”两人的眼神都变得凌厉锐利,紧锁在一起。
天空忽然阴暗下来,乌云密布。
天地色变,风暴将临。
庞斑眼神精芒闪烁,比天际的阵阵闪电更摄人心魄。
这邪道的不世高手,与中原黑榜最年轻最出类拔萃的人物,关系奇异复杂,局外人尽管想破脑袋,也不可能弄清楚他们之间交缠的恩怨。
凌空蓦地露出一个诡异奇怪的笑容,道:“天下事若每一件都由庞兄作主,岂非不公平之至,例如冰云,你只是强迫自己爱上她,恐怕你真正相爱的,还是言斋主吧?”庞斑脸无表情,令人不支这番话是否命中他的要害。
对凌空来说,这番话是一石二鸟,要知这魔王心智武功,均无隙可寻,唯有对凌空的嫉恨,却是他自己本人多年来蓄意培养,根深柢固,所谓以子之矛,攻子之盾,凌空正要撩起他的妒火,才可趁他盛怒下混水摸鱼,寻出死里求生之道。其次,他故意点出庞斑和言静庵之间的关系,就是要让庞斑疑心,疑心凌空的真实身份,毕竟,凌空能在很久之前就在靳冰云心中留下不可磨灭的痕迹,定然是和慈航静斋、言静庵有关系的。
庞斑或许只是为了道心种魔大法才强迫自己爱上靳冰云,但他爱言静庵的时候绝不含任何其他因素,这份爱意十分纯净。只要他忍不住去想凌空和慈航静斋和言静庵的关系,难免就会升起妒恨之心,心神不稳,凌空或许就能够找出反击的机会。
当凌空仍紧张地等待庞斑的反应时,蓦地人影一闪,庞斑已欺入十尺之内。
凌空连欢喜亦来不及,巨大无形的力量,当胸压至,使他呼吸立止。
庞斑黑发像火焰般的在头上飞卷狂舞,眼神凝聚成两盏可照耀大地的光灯,在盛怒下一时失了理智。
凌空巧计收效,同时亦把自己投入九死一生的险地,但他又岂能不行此险着?他的功力虽然大幅增长,但自知绝非庞斑之敌,庞斑才迫近,他即往后疾退,岂知背后竟另有一股大力迫来,像有两个庞斑同时向他前后夹击,这魔君一击之威,包含了前迫和拉扯的正反两种力道,魔功秘技,确是惊人。
凌空拼尽全身的力道,双拳击出。
“魔师”庞斑嘿然一笑,双掌化爪,往双拳抓去,若给他抓中,凌空拳头休想有一块完整的骨头。
眼看庞斑白晰修长的手要抓住拳头,凌空做了个不啻自杀的动作。
他收拳转身,由面对面变成以背向着庞斑的魔爪,这是从没有高手在决战时施展的身法,尽管以庞斑的机变,仍呆了一呆。这时庞斑双爪,离凌空的背脊只有一寸的距离,若保持原势,肯定可以把凌空的背脊抓出两个洞来,甚至掏出对方的脏腑,以泄其妒恨之愤。
庞斑毕竟是庞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