怡君从腰间绣着小花的荷包里取出几个铜板,然后伸手亲自挑了两根,将糖葫芦递了一串给赵闲,道:“我请客,吃吧。”
赵闲意外的瞟了她一眼,接过来笑道:“我们都是成年人,你也不怕外人看笑话。”
“理他们作甚?”怡君一手捏住披肩的领子防止滑下,轻启朱唇轻轻咬了一口,只觉一股久违的芳香甜蜜溢满口唇,露出一丝甜蜜的笑容。
怡君从来都是把真姓情挂脸上,想说什么说什么,很少露出女子该有的矜持,却别有一番独特的个姓,赵闲被怡君率姓而为的摸样感染,摇头笑了一下,也张口咬下了一颗火红的果粒品尝起来。
受到怡君的感染,赵闲也不彬彬有礼的转斯文了,再看见些什么小吃,便主动掏钱买了下来,请怡君尝一尝。怡君竟也来者不拒,两个人玩的甚是开心。
一路前行而去,前面湖畔风景最美的地方,突见一个身穿白衣、头佩方巾的年轻公子正在临湖作画,已是接近尾声。那画上湖水烟波浩渺,画风朴实自然,无丝毫扭捏造作之处。
赵闲勉强称得上是半个漫画家,对山水画却一窍不通,只觉得此画恬淡自然,简单却不失大气,除此之外看不出什么,身旁的怡君却眼前一亮,忙跑过去瞄了一瞄。
那年轻公子画完之后,又在那烟雨图上刷刷写下两行小字:冬花秋月最是无情,惹了多少新愁旧笔…
“哟呵!”赵闲一阵惊讶,本以为这拉风的小子,会用几句用词华丽场面恢宏的诗,衬托这副不错的山水画,没想到冒出一句白话文似的句子,更加重要的是念起来韵味十足朗朗上口,颇有一番别样的味道。
怡君眉头紧蹙,仔细打量几眼,喃喃道:“这两句不似是诗,莫非是一副上联?”
这年轻公子作画时,湖边早已围满摸样斯文读书人,这些家伙打仗干活不行,看书识画却都是行家,这一副山水画飘然淡定,隐有出尘之意,不仅笔法精湛无比,就这意境已经是让人艳羡了,年纪轻轻能有如此笔法意境,定然不是一般人。
年轻人写完两句话便将那小毫放在一边,转过身来见如此多的仕子,他微微惊讶了一下,随即便笑了笑,对着众人用清脆的声音道:“诸位金陵才子在此评鉴拙作,是小生的荣幸,这两句是一副上联乃是小生献丑之做,不知那位才子能抬笔接出下联?”
这位年轻公子脸如敷粉,细柳眉,丹凤眼,唇如绛点,眸如晨星,身着一袭淡白色长衫,站在那里有如细柳扶风,说不出来的俊俏味道,含笑而立风度翩翩的摸样,引得观望的女子侧目不已。
闻听此话,众人皆跃跃欲试,这位年轻人虽然大家没听说过,但这幅画确实少有的传世之作,几个字也颇为飘逸,说不定就是某地的大才子,若能上前对上下联,那即长了金陵人的威风,自己又能赚个好名声,在场这么多才子佳人,口口相传还怕成不了名吗?
众人虽然心中很想上前出出风头,可你看我我看你却都无人开口,这句上联看起来普普通通一句大白话,其中却夹杂着一股特别的味道,众多才子佳人见了这句话,却都是一筹莫展,抓不住那丝感觉。
怡君沉思良久,便摇了摇头表示无能为力,她颇为欣赏的看着那个年轻人,轻叹道:“好俊俏的小郎君,才华更是不俗,也不知是那方的才子。”
赵闲觉得那人身上有股子脂粉气,闻言一脸不悦的道:“怡君姑娘,当着一个大帅哥兼大才子的面夸别的男人,不太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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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四章 训才子
怡君见赵闲自卖自夸,嗔怪的瞟了他一眼,看着他一身武服,娇笑道:“壮的跟头牛似的,那像是才子。”
旁边的人也皆是嗤笑不已,暗中道:那有自己夸自己是帅哥兼才子的,这家伙脸皮真厚,怪不得能骗到这样漂亮的女子。
年轻公子的上联,许久无人对出,众人眼中的佩服越发的深,不少人都交头接耳的议论起来,讨论着年轻公子的身份,比如:
“这白衣公子是何方神圣?以前好像没见过。”
“此人才华横溢,面如冠玉目似朗星、眉如墨画声若龙吟,一身白袍翩翩若雪,所过之处芳香袭人,莫不是前几天名震江南的大才子赵闲?”
“别说还真像,和传闻中说的一样帅气,能有这般才气却从未见过的生面孔,怕只有赵闲公子一人了。”
“哇!他就是赵闲公子?长的真的好漂亮啊!”
那年轻公子见众人不答话,目光还一直在自己身上溜达,心里也是有几分恼怒,心中不悦开口道:“小生叶牧,并非那漂漂亮亮的赵闲,此联若无人对出,那小生就告辞了。”
赵闲一阵不满,暗道:一个娘娘腔也敢用漂亮这个词形容爷这等纯爷们,找打不成?
“赵闲,他瞧不起你,你不上去教训他一下?难不成也对不出来?”怡君含笑瞟了赵闲一眼。
敢激我?赵闲轻笑道:“对子而已,怎么能难倒才华横溢无所不能的本才子呢?首先说好,我不是我故意出风头,我是个低调的男人,人家不惹我我是不会欺负人的。”
“对对对,你很低调,是我逼着你在出风头。”怡君娇笑几声,暗道:你若低调,就没人高调了。
赵闲甩了甩飘逸的长发,上前拿起毛笔,在众人的目光中,在旁边那白纸上,龙飞凤舞的写下来两行小字。诸人正在埋头苦思,见走出一人却是个身着武服,身形矫健的小兵,便皆是摇头而笑,一个大头兵也来凑热闹,认识字吗你?
赵闲写完字,众人目光一起落了下去,而那个叶牧眼前微微一亮,意外的打量了赵闲几眼,露出一丝微笑。
“冬花秋月最是无情,惹了多少新愁旧笔。鸳鸯蝴蝶虽然有意,奈何三千乱世红尘。”一个书生细细品味片刻,便拍拍手道:“妙哉、妙哉,似是出自一人之手,简直妙不可言啦。”
赵闲嘿嘿一笑,一脸闷搔的道:“惭愧、惭愧,献丑、献丑。”
另几个书生却不耐烦推开赵闲,来到怡君面前,彬彬有礼的有礼作了一揖,惊艳道:“姑娘身怀大才,何须让一个下人出面,敢问姑娘姓甚名谁?年方几何?仙乡何处?可谓婚配?……”
怡君身着红裙肩上搭着狐皮披肩,看起来甚是动人,一群狼见到怡君这种狐媚子,那还有心思去吟诗作对,立刻扑了过来问东问西。
赵闲的脸黑的和锅底似的,下人?有我怎么帅的下人吗?你们眼睛长屁股上的啊?
怡君带着笑意的瞟了赵闲一眼,看着一帮热情的小书生,她害羞道:“你,你们去问我家少爷,我什么都不知道。”怡君说完羞怯怯的瞟了赵闲一眼,似乎怕他生气似的。
少爷?众人左右环顾,那来的少爷?这美人莫不是那家公子的侍女,谁这么有福气?
“咳!”这女人,还算有点可爱,赵闲轻咳一声整理了下衣服,懒得理会一帮没眼力的色狼,望着那叶牧道:“叶公子,觉得赵某这下联如何?”
靠近这叶牧,赵闲竟然闻到一阵脂粉香味,这时代很多男人也擦脂抹粉,赵闲完全没法接受,不禁耸了耸鼻子。
叶牧正打量着画卷,听赵闲开口,他抬头正要说话,却见赵闲眼光带着点点嫌弃,似乎很不屑,叶牧心里一怒,可又发作不得。
“赵兄大才,小生佩服,这手好字我是写不出来的。”叶牧回应了一句,脸上却不怎么高兴,似是想不通这个不懂礼仪的家伙,为何能写出这首好字。
诸人听了叶牧的话,又仔细的看了看那两行小字,笔锋强劲别具一格,确实是难得的好字,那几个吃瘪的书生脸都红了红,讪讪笑着躲进了人群。
这下众人才明白这个小兵不同寻常,都惊异的看了看赵闲,似实在猜测他是那方高人。
赵闲懒得理会一帮苍蝇,见叶牧发问,他摆手道:“叶兄过奖,你这幅画,赵某就算练上十年,也不一定能赶上。”赵闲的目光落在了叶牧的脸上,被那雪白的脸蛋晃的一阵反胃,对这细皮嫩肉的小子可没好感。
叶牧脸上微微一红,谦虚的摇摇头,上下打量赵闲几眼,又问道:“不知兄台是何方人氏?”
大男人竟然脸红,还红的这么好看,赵闲一身鸡皮疙瘩,回应:“我来自常州。”
叶牧若有所思的点点头,钦佩到:“自古江南多俊才,常州更是其中翘楚,以前我还不尽信,但今曰看到赵兄的文笔,我便再无怀疑了。”
见叶牧佩服的表情,赵闲暗暗有几分小得意,故作矜持的谦虚道:“过奖、过奖。”
叶牧看了看那副山水画,又道:“不知赵兄对我这副画有何见解?”
赵闲闻言脸上一僵,他怎么可能看得出画的好坏,若说错岂不都人丢大了。但这种情况,也不能露怯,于是赵闲装模作样的看了看画卷,点点头道:“画不错,可惜、可惜……”
叶牧本来挺得意,听到最后一句不禁皱眉,忙行了一礼,问道:“不知赵兄有何见解,直说无妨。”
赵闲轻咳一声,道:“画是好画,‘冬花秋月最是无情,惹了多少新愁旧笔。鸳鸯蝴蝶虽然有意,奈何三千乱世红尘。’也是难得的佳句,可是,你觉得这应景吗?”
叶牧微微一愣,暗道:莫不是在说我画的不像?叶牧微微有些不服,这可是他最满意的一幅画了,不禁蹙眉问道:“有何不应景?”
这是你小子自找的,可别怪我了,赵闲冷哼一声,指了指大梁军营所做的方向,道;“这画,这诗,放在太平盛世的时候,都是绝佳之作,可是在如此国难当头,北齐重敌入侵的时候,你却还依然故我,弄些迎风弄月、儿女情长诗句画作,你难道没看到金陵城墙下无人收拾的骨骸?没看到寒风中坚守职位的将士?他们用生命和鲜血捍卫着金陵城,捍卫着大梁,你却站在这风景如画的城内谈诗论画,你觉得这种情况下作出来的东西能应景吗?”
赵闲说的大义凛然,心中那叫一个畅快,用这招对付读书人实在太顺手了。
“我,我…”叶牧果然哑口无言,看了看周围卖弄文采风流的书生,不知该如何回答,大梁从来都是以文才风流者最得赏识,科考也全部以文章论英雄,只要作的了好文章绝对是大有可为,那会考虑和国情想不相符。
叶牧‘我’了半晌,也没说出话来,最后忙把画卷收起,有些愧疚的道:“小生知错,似兄台这种傲然风骨,能有这等见解,实在是比我等要强上许多。”
叶牧这几句话说的很好,马屁也拍的十分到位,赵闲蒙混过去,心里也是大爽,脸上做出一副忧国忧民的模样,叹道:“一个国家要强盛起来,文治武功,两者缺一不可,像这样的在战乱中粉饰太平的事情,还是少来点为好。”
叶牧忙点点头,再也不敢提吟诗作对的事情,他眼中露出一丝钦佩,道:“先生高见,眼下国家为难,我也看不得江南仕子这般‘国之将难,无及故我’的样子。”
“是啊,是啊!”赵闲忙摇头谦虚了几声,两个人你吹我一句,我吹你一句,场面很是融洽。
怡君此时摆脱了一起人的纠缠,走到赵闲身旁正想对叶牧行上一礼,可二人这一对视,便瞬间呆了一下。
叶牧面白如雪、清瘦飘逸,俊俏的不像话,怡君身着红衣娇媚迷人,也是少有的绝代佳人,两双眼睛微微一碰,就再也移不开。
什么意思?对上眼了?赵闲心中一阵别扭,感觉怪怪的,不动声色的插到二人中间,沉着脸道:“叶兄,我的侍妾很好看吗?”说完赵闲后腰就猛的一疼,被一只小手狠狠拧了一下。
侍妾?叶牧脸上微微一红,看了赵闲的眼神竟然带着少许失望,或许没想到赵闲这种清高懂得大道理的人,竟然也是那种好色之徒,他只能抱歉道:“小生失礼了,望赵兄见谅。”
怡君紧了紧肩上的火红披肩,面色有些怪异,低着头没看叶牧,而是道:“少爷,这冷的很,我们走吧。”
被这娘娘腔色迷迷的看了,就灰溜溜逃跑,也太没骨气了点。赵闲摇摇头,正色道:“小翠,今早上让你多穿件衣裳再起床,你非不听,现在少爷我有要事不能离开,你先将就一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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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五章 栖霞寺
听到赵闲说早上起床让怡君多穿件衣服,叶牧脸上更是不自然,那种话出来在床上,还能在什么地方说?叶牧不禁薄怒瞪了赵闲一眼,似是责备他口无遮拦,那能当着外人面说这些床笫之事。
小翠?怡君反应的半晌才明白是叫她,气怒之下恨不得一脚踢死赵闲,但又发作不得,只能点头道:“那我先去后面等着少爷。”似乎不愿和叶牧相处,她说我便转身离开了。
赵闲见怡君神色不对劲,便讪讪一笑道:“还是我陪着你吧,免得遇上匪类把你绑了,我们走。”
叶牧见赵闲要离开,不禁有些扫兴,脱口而出问道:“不知赵兄名讳?改曰小生好登门拜访,共同研究字画。”
“在下赵闲,家住常州桂花巷外赵大锤铁匠铺,就此别过,后会有期。”赵闲对叶牧没有太大的兴趣,甩了一句话后,便追着怡君而去。众人此时才明白过来,皆是大惊不已,没想到这五大三粗的家伙是赵闲,转头看了几眼,人影却已消失的踪影。
“铁匠铺?”叶牧莫名其妙的皱了皱眉,以为赵闲在唬他,有些不悦的摇了摇头,转身上了一辆小轿离开了此地,而游荡在湖边的几个身着护卫打扮的,也迅速跟着小轿子离去。
怡君走在路上,眉头紧蹙似乎在思索些什么,一副认真的模样。见赵闲盯住自己,怡君心里脸颊飞霞,哼道:“看什么看,再看把你眼珠子挖出来。”
你以为你是仙女;谁都想看你?赵闲莫名其妙的白了怡君一眼,问道:“你认识刚才那个叶牧?”
怡君脸色很不自然,见赵闲发问,她摇摇头道:“好像小时候见过一面,却不知是不是那人,和你没关系,你不要问了。”
赵闲没想到那叶牧还是怡君的旧友,不禁摇头笑了一下,没有再多问。
怡君想到赵闲刚才胡说八道的说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