州开置屯田。”敬宗宝历元年,“杨元卿为沧景节度使,诏以所置屯田有裨国用,命兼充当道营田使。”可见在唐代,地方上的营田使也有兼管屯田事务的职能。
到了宋代,营田使依然兼管有屯田事务。如《宋史·陈规传》载:陈规上营、屯田事宜,“凡屯田事,营田司兼行,营田事,府县官兼行,皆不更置官吏,条列以闻,诏嘉奖之,仍下其法于诸镇。”
唐代,营田使不仅掌管营田事务,还兼管屯田事务;宋代,营田使兼管屯田事务,府县官又兼管营田事务。这种职能上的交叉管理,也很容易让人将营田与屯田混为一体。
再有一个原因则是宋以后对屯田与营田已不甚区分。宋代,营田时常转化为屯田,如北宋真宗大中祥符九年,“改定保州顺安军营田务为屯田务。”南宋高宗绍兴六年,“都督行府奏改江淮营田为屯田”,营田转化为屯田,致使宋人对二者不再甚加区分了。
宋人对二者不甚加区分,从宋人的言论里也可看出。如宋神宗熙宁七年,提点刑狱郑民宪言:“祖宗时屯、营田皆置务,屯田以兵,营田以民,固有异制。然襄州营田既调夫矣,又取邻州之兵,是营田不独以民也;边州营屯,不限兵民,皆取给用,是屯田不独以兵也;至于招弓箭手不尽之地,复以募民,则兵民参错,固无异也。”从这段话可以看出,屯田、营田在前代本不同,但由于后来营田的经营者不独于民,屯田也不独于兵,所以在北宋人看来,屯田、营田已无大异。而到南宋时,人们已认为“屯田营田分为二事,未合古制”,即对二者已经不再加以区分了。
虽然南宋以后人们对屯田、营田已不再加区分,但在唐代,屯田、营田确实是两种不同的土地经营制度。也正因为如此,我们才会在文献中经常看到将二者相提并举的记载。如《旧唐书》:天宝六年,封常清“寻加朝散大夫,专知四镇仓库、屯田、甲仗、支度、营田事。”《宋史》:北宋仁宗宝元二年,“诏河北转运使兼都大制置营田屯田事”。《高峰文集》:“如营田屯田二事,一日不可忘也。”《玉海》:“马步军都总管提举兴置营田、屯田。”
综上所述,唐代的屯田与营田是两种不同的土地经营制度,二者既相联系,又有区别。不能因二者有联系而忽略其区别,甚至将二者等同看待。
第210章 力挽天倾(叁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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河中节度使府西南的安定坊中,有一处宅院,重栏叠院,乃是太原王氏所有,王笉自正式出任河中医学院院正,便从节帅府搬出,居住在此。
这日清晨,各衙门尚未办事,在节帅近卫军牙兵护卫下,李曜便匆匆赶来此处。不多时,王笉大开中门请李曜进宅。
然而平时颇为注意礼节的李使相今日却十分反常,匆匆拱手一礼便直接道:“此来因有急事,便不过府以叙了。”
王笉微微诧异,心中直觉有些不妙,忙问何事。李曜面色沉重,道:“官家为韩建、崔胤等辈所迫,前日下诏褫夺王相公鲁国公爵位,罢司空、光禄大夫、吏部尚书并同平章事,贬为检校工部侍郎、溪州刺史。”
王笉大吃一惊:“何以如此?”
李曜叹了口气,摇头道:“此事说来话长,此时不便久谈。我意崔胤等辈忌王相公久矣,此番遭罢,崔胤定不肯就此作罢,因而决意起兵,迎陛下回銮长安。”
王笉深吸一口气,拱手道:“多谢节帅,不知节帅何时启程。”
“某已下令集结诸军,即刻出兵!”李曜拱手拜别,高歌而去:“诸王死尽周天黯,将相罢毕豺狼欢。我将蒲州入华州,为使长安至长安。”'注:本书原创诗稿,谢绝转载,或请注明。'
王笉望着李曜的背影,目中微微迷离,喃喃自语:“冠绝天下,比肩者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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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云际会,雷霆出击!
李曜自收到天子命其迎驾的密诏,已经足足四月。这四个月内,李曜厉兵秣马,为的就是在恰当的时机,以最强姿态给予韩建甚至李茂贞雷霆一击!
不仅是要胜,关键是要胜得毫无悬念,胜得举世皆惊!
蒲州城西,鹳雀楼前,河中节度使府帐下,除摧城右军留在蒲州镇守地方之外,近卫军、开山左军、开山右军、摧城左军、破阵左军、破阵右军六军齐发,誓师西征!
点将台上,居中一人,正是检校中书令、河东四面总揽后勤诸事调度大行台尚书左仆射、河中尹、河中晋绛慈隰等州节度观察处置等使、同中书门下平章事、太子少保、冠军大将军、上柱国、陇西郡公李存曜。
站在他身边左手的是河中节度使府马步军都虞候史建瑭,右手边是河中节度使府掌书记、行军转运使冯道。
然后分左右排开,依次是河中节度使府行军司马郭崇韬,河中节度使府左都押牙、近卫军都指挥使朱八戒,河中节度使府右都押牙、开山左军都指挥使李承嗣,开山右军都指挥使李嗣恩,摧城左军都指挥使张训,破阵左军都指挥使克失毕,破阵右军都指挥使张光远,以及开山右军副都指挥使白奉进,摧城左军副都指挥使咄尔,破阵左军副都指挥使魏逊,破阵右军副都指挥使陆遥。
留在台下的,是摧城右军都指挥使史俨以及副都指挥使刘河安。他二人受命留守蒲州,因此不曾上这点将台。
盔明甲亮,旌旗招展。在打散重编整军备战之后,长达四个月的高强度训练,使得河中新军已然基本达到半年前开山军的战斗力,其中略逊于之前开山军的地方,在于其中毕竟多了许多新兵,以及一些原河中镇军。至于憨娃儿所率领的河中近卫军,其战斗力只有提高,没有下降,并且兵力不弱。
东升新城头期工程基本完工,而其中并不对外开放建设、河中军械监所独掌的军事区,早在两个月前就已经建成,其中最关键的利器署、甲坊署率先投产,供应河中各军。再加上李曜拥有河东四面总揽后勤诸事调度大行台尚书左仆射身份,河东军械监的部分产能也被用于分配来了河中,使得这支五万人的河中军早已鸟枪换炮,武器装备今非昔比。原先王重荣、王重盈兄弟向李曜偷偷买来的军备,全数封存府库,以备不时。
在这四个月中,除了内政方面牵扯了李曜大把精力之外,河中军事学院也耗费了他许多心力。在这个新建不过两月余的河中军事学院中,由他本人开设了“战略科”并亲自授课,旅帅及以上军官分批进行培训;另外还有由史建瑭主讲的“步兵战术科”、李承嗣主讲的“骑兵战术科”、以及史建瑭、李嗣恩、朱八戒、史俨联袂授课的“战场搏击科”等,至于:“特种作战科”、“水军科”,目前均在规划当中,暂时尚未开课。
另外,特别值得一提的是由王抟次子王倓、三子王伦主讲的“明字科”、“明史科”也已开设,并由李曜强令学员学习。由于这第一批的河中军事学院学员全部是现役军官,因此李曜还特意下令昭示:今后军官的拔擢,这明字、明史两科,占“考评总分”三分之一。因此,即便憨娃儿,如今也写得百十个字来,知道刘邦、刘秀、刘备这三人孰长孰幼了……
便是在这般情况之下,李曜亲帅这战兵三万六千(另有两万余辅兵),号称八万大军,浩浩荡荡渡过蒲津渡,开向同州。
韩建之子韩从允守同州,登城楼观李曜军势。李曜令左都押牙、近卫军都指挥使朱八戒飞马开弓,一箭射落韩从允盔缨,韩从允全完落胆,开城乞降。李曜兵不血刃,占领同州。
次日一早,李曜仅留摧城左军一旅五百人,及五百辅兵镇守同州,已河中节度使府马步军都虞候史建瑭为“临时军都指挥使”,解除韩从允军权,将同州守军一万三千人直接拨给史建瑭掌握,与大军同时南下,进攻华州。
同州失手的消息传往华州,韩建惊得手足冰凉,一面派人飞马求救于李茂贞,一面胁迫李晔下诏,命李曜回镇河中;同时以天子名义,半命令半威胁地命神策军与华州兵一同守卫华州城。
两日后,李曜帅蒲军兵临华州城下。是夜,韩建遣使匆匆求见李曜于帅帐之中。
“原来贵使便是李下己公,某闻名久矣,不知公来我营,所为何事?”李曜面上露出一丝略显怪异地笑容,似讥讽、似轻蔑。
李下己,也就是李巨川,乃是韩建麾下首席幕僚。此人其实有才,不过心狠手辣,在原先的历史中,韩建后来投降朱温,李巨川为敬翔所忌,说动朱温将之杀害。
不过即便如此,李曜也并不将他看做顶尖谋士,在李曜的心目中,李巨川最多也就是一流谋士罢了,离“顶尖”距离不小。因为李曜一直有一个观点:顶尖谋士,一定要先能谋自己,倘若连自己都保不住,有什么理由相信你有本事为你的主上做出最佳的谋划来?
就譬如他李曜自己,倘若他不是先谋划自己,通过各种手段在河东站稳脚跟、培植势力,如今又岂有出镇中都的大好局面?
谋人先谋己,谋己必谋人。
李巨川全然未将李曜的笑容当作一回事,拱手正色道:“仆受陛下圣谕,前来贵军面见令公……”
李曜摆手道:“我等皆是明白人,便不要说这等糊涂话了,否则……贵使请回,某这便恭送贵使回城,你我明日城中再见,如何?”
李巨川面色微微一变,马上镇定下来,笑道:“令公真是快人快语。”
“真令公此刻正在城中,某这检校官儿假令公,贵使还是不提的好。”李曜淡淡地道。
李巨川自然知道李曜说的乃是韩建,此次韩建将圣驾挟来华州,没多久便加了中书令,而且不是检校的,所以李曜有“真令公”、“检校官儿假令公”之说。
李巨川连续被李曜噎了两把,面上居然还能挂得住笑容,点头道:“蒲帅说得是,巨川口拙,还望蒲帅勿怪。”他似乎也怕了李曜的反诘,这句话只是微微一顿,根本不给李曜开口的机会,接着道:“我主韩令公此番迎奉銮驾,有大功于国,此前不久更与晋王通函交好,也得晋王应允……而蒲帅此来,兴兵巨万,占我城池,近逼天子,颇惊圣驾,不知所为何事?”
李曜淡淡地道:“李巨川,你自诩人杰,投靠韩建,怂恿这天下痴物挟天子以令诸侯,便以为可以成就千古之名,比肩管仲、荀彧等辈么?”
李巨川面色一变:“此等诛心之言,蒲帅还是谨慎些好。我主韩令公忠贞守节……”
李曜直接打断道:“韩建想挟天子以令诸侯,却不知螳螂捕蝉,黄雀在后,总归是为李茂贞忙活……我来问你,李茂贞还需多久赶来华州?”
李巨川脸色再次大变,良久后,似乎忽然想通了,哈哈一笑,直视李曜双眼,一字一顿道:“莫非……蒲帅也欲挟天子以令诸侯?”
李曜淡淡地道:“我本宗室,只望江山永固,挟天子以令诸侯,那是乱臣所为。”
李巨川又是哈哈一笑,揶揄道:“蒲帅既是忠臣,却不知为何前来惊扰圣驾?”
李曜毫不在乎,平静地道:“我来华州是为了……奉天子以讨不臣。”
李巨川冷哼一声:“蒲帅舌绽莲花,所为不也是如此?”
李曜摇头道:“无论是你主韩建,亦或者他背后的李茂贞,对天子的所作所为,正逃不过一个‘挟’字。而我若迎天子回銮长安,则必然是‘奉’,这其中有何区别,你难道不知?不妨与你明言,我此来华州,根本未将韩建放在眼里。我来迎奉天子回銮,只是为了不使李茂贞挟天子以令诸侯罢了。”
李茂贞,仍是李茂贞。李曜在关中,唯一值得密切注意的敌人,只有李茂贞。在这个晚唐的大时局下,在朱温还没有机会起兵西进的条件下,李曜若不想唐廷失去最后一点威望,最需要阻止的人,就是历史上曾经“挟天子”的李茂贞。
晚唐以来,天子孤弱,国力日衰,李唐衰亡之大局己定。此时,藩镇干政成为晚唐政局中的主要政治现象。而藩镇干政的最终目的又决定了其必然走向其极端方式:挟天子令诸侯。
晚唐以来,权宦挟持天子,以专朝政并不罕见,如田令孜、杨复恭等,但由藩镇干政发展到挟持天子的藩帅则为数不多。其实,对于“挟天子令诸侯”,唐末诸雄的认识有个变化的过程。李曜记得范祖禹在所写的《唐鉴》中评论上源释事件时说:“自是以后,藩镇擅相攻伐,不复秉命,以天子不足诉也。唐之政令不行于藩镇,实自此始。”他认为自此唐廷在全国范围内丧失了权威。
此后藩镇兼并战争更加肆无忌惮,但此时的各地诸侯还没有上。升到“挟天子令诸侯”的形式,大多仍停留在上表干政的层次。但是在其后日趋激烈的藩镇对抗与兼并的过程之中,藩镇发现仅仅诉诸武力,不听朝命,并不能实现自我利益的最大化,大唐天子虽己名不副实,但其代表的中央旗号的威力和影响依然相当可观。若一旦控制李晔,不但可以假借天子之意发号施令,干预朝政,号令诸侯,还可在兼并过程中赢得对其他列强的政治优势,赢得奉诏讨贼、仗顺讨逆的舆论优势,从而获得战略主动,尽量避免引起其他诸侯的口实,减少对立面。如李茂贞在征讨山南诸杨,在对王建的争战中,就已经取得了“仗顺讨逆”的政治优势,其他诸侯对其行动持默许、观望之态度,不愿冒天下之大不匙。“挟天子令诸侯”的确是得天独厚的政治优势。
“挟天子令诸侯”不仅在理论上可行,而且还具有相应的政治环境。晚唐中央内部,天子暗弱,朝臣纷争,财饷不济,军力日衰。与之相反,各地强藩野心勃勃,自专财赋,招揽能臣,将士则长期征战,势如虎狼,战斗力当远在中央禁军之上。如此,朝廷与地方的力量失衡必然使藩镇产生“挟天子令诸侯”之心,而李茂贞为首的关中藩镇,更是近水楼台,首当其冲。
早在光启三年禧宗驻辞凤翔三个月的时间内,时任凤翔节度使李昌符就有过挟持天子的打算。但李昌符欲挟持天子的举动,仅仅停留在固请天子驻跸,以专恩赏的低级层次上,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