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歌一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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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歌一曲- 第29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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冒伪劣的楚酒,所以名声不好。可无论怎么样,在此,秦国用来酿的绝对是好酒,那是用精米来酿的,众所周知,用这些精米来酿酒是要费去大量的米谷的,可笑的事情出现了,秦国不缺酒,但缺粮!

老世族们把多出的米谷酿酒换钱,也不能下发给人吃。更别提上交国府充实仓亶了。

十五把一切看在眼里,可是他没有力量改变这一切。一直以来,他只是做着一件事,到一个个同类战友的家里,交上钱币和东西,还要把他们的话说一遍,结果,往往他这边离开,那边就可以看见这些秦民们收拾打包,迁移向东骑。离谱的一点,甚至有整村的迁移!十五当场大哭,可他看到的只是那些秦民们不解的目光,投奔向美好的生活,这有什么不对吗?一个个麻木的眼神在转向十五说的那个东骑的方向后,秦民们才有了一点生气。

逃民,大量的逃民!这就是秦国现在的现实,有着太多的不公存在了。贵族的特权无比巨大!而这些底层的百姓……虽然打春的,国府就上门散发谷种,可百姓虽然开始回复了生产,但兴致不高,真正尽心扑在田地里的十不及一,还要时时受到别的秦民嘲笑。说傻啊,你种什么地,你种的再多,能吃到你自己嘴里有又能有多少?最后还不是要给国府征去,国府征走了你的米粮,会给你什么?连个好话也没有,甚至可能还要抓丁打仗!

这是最后一户了,户主是陈麻,十五不知道,现在螭吻旅已经整编成师级单位,陈麻现在是代理师长,而那,本当是他的位置,他的话就会是正级师长!可惜十五放弃了。

暮色降临,十五沿着石块夹杂着土块的荆棘小道走下沟来。为了进沟,他不得已把马给放跑了,不知道这匹马会不会回到自己的身边,将身上的东西打了包,那可不是一般的沉重。

这是一个很小的村落,大约有二三十户人家。山顶还有晚霞,沟中却已经是暮霭沉沉了,可是村中竟然没有一家显出灯光。十五走到一座稍微整洁的小院落前,发现粗大的柴门半掩着,黄泥巴糊成的门额上挂着一个破旧的木牌,隐隐可见“村正”两个大字。

十五敲敲柴门上的木帮,拱手高声问:“村正在家么?”话音落点,一只大黑狗凶猛的扑了出来,汪汪吼叫。“黑儿,住了!”黑屋里传出一声苍老的呵斥,黑狗立即钉在门边深出长舌呼呼喘息。黑屋门“吱呀”一声开了,走出一个身形佝偻的老人,边走边咳边嘶声问:“谁?”十五拱手笑道:“村正老伯,请问……这里是陈家沟么?哦……我是雍城人,想要找一户人家……” 老人拉开柴门,上下打量着十五。

“黑灯瞎火,能进沟?”老人问着,脸上全是不信,还有警惕。

十五挥动胳膊,露出粗粗练出来的新肌肉,在东骑的时候更鼓,笑道:“老人家,我身体好,眼睛看得见,自然就进来了。” 老人点头道:“噢,壮,娃儿不大,身体好哇。来,先进来。黑儿,卧去!”十五走进院子。大黑狗悄悄的卧在了黑屋门口。

老人高声道:“婆子,出来见客。碎小子,去叫人,笼火迎客!”黑屋里连应两声,先钻出来一个光屁股男孩向十五躬了一躬腰,尖声笑道:“远客哩,好!” 便蹦出门去了。后边又跟出来一个身着黑布短衣裤的女人,向十五猫腰一躬笑道:“客好?”十五拱手笑答:“主家好。”女人道:“同好同好。客坐。碎女子,茶。”

虽是最粗朴的山野应酬,却也是礼数不缺,看来老村正毕竟见过一些世面。十五拱手一礼笑道:“多谢村正关照。” 老人给十五搬过一个木墩,“坐。”十五便坐了下来。老人道:“你是雍城人……可老汉咋看着……不像哩?”十五解释道:“我在雍城当兵,后来随东骑戎去立边卫戍,生活了一年多哩!”老人摇头:“东骑?没听过哩!”

十五笑了,他不自觉的说了起来:“东骑是咱老秦新来的戎部,部族立在泾河,我在那儿替东骑王和义渠人打仗,和咱老秦几辈子的仇敌义渠国已经给东骑王打败了,而且,东骑王和我老秦和好,双方无仇,不打仗,以后北方就太平了!”正这时,一个颇丰满的女孩子光着脚丫,穿着一身补丁摞补丁说不清颜色的短衫裤,捧来一个硕大的陶壶和瓦盆,将瓦盆放在十五脚前,将大陶壶噗噜噜倒满瓦盆,低声笑道:“凉茶。客喝。”十五确实是渴极,端起瓦盆,顿觉一种浓浓的土腥味儿夹着干树叶的味儿扑鼻而来,十五从前没有少喝这种茶,从前觉得好,可是在东骑喝惯了好茶,再一喝这种茶,那真是什么味都不对了,可是十五不敢露出不满,还是咕咚咚牛饮而尽了,用衣袖沾沾嘴巴笑道:“多谢。”

老人嘿嘿笑道:“碎女子整的凉茶谁都爱哩。”说到了这里,他想了一下道:“不对,客说实话,你真在边界上和那些牛魔们开打?俺村有在义渠打过的,那还是……老君上的时候,惨呐,一身自备的皮甲铁剑去的,回来的时候甲没了,剑也没了,连一双腿也没了,那也说是胜哩,怎么你们这样胜的……我看娃儿才打多久?这肉还嫩着哩!”这里说人肉嫩其实是说壮,但在当时,打过仗后,正常再壮的士兵也会因为行军的苦和打仗的累而变得又黑又瘦,相比起来,十五这个样子的确是不同于老汉的所知觉。

十五笑道:“我们就打了一年,一年就打败了义渠,现在已经没有义渠了,是东骑,东骑王的东骑,他们在北边,不和咱老秦打,以后老秦北边就宁平了!”老人一惊,道:“东骑王,俺们没听过,怎么打的,这……义渠牛魔可厉害,咋能一年时间就没了呢?老汉不出门,可是客,你也别欺俺们乡里人无知,哪瞎话说我们闹!”

十五摇头苦笑,他打开了包袱,露出了自己的军衣,一一的解释,到了最后,老人终于是半信半疑,道:“这样说来,这东骑,也算是我大秦的属国?就和那些西戎一样?”十五道:“对喽,就是这样,现在一切正在好转,北边没战了!”老人呵呵笑了起来,又掉了一会泪,道:“好哇……好哇……打了这么多年……总算是打出点名堂来了……可惜还不是咱老秦人自己打的,不过有娃儿你这样的士兵在,没给咱老秦人丢脸,今黑儿就让碎女子陪你。”

正在这时,“火笼好了——!”门外传来男孩的尖叫。老人起身:“走,老秦人有客必迎,热闹哩。婆子,女子,都走。” 山脚下的打麦场中然起了一堆篝火,火上吊烤着一只野羊。山村孩童们兴奋的从山坡上搬来囤积的枯树枝丢进火里,篝火熊熊烧着,将半个村子都照得亮了起来。偏僻的穷山沟经年累月没有客人,一旦有客,就是全村的大喜之日!无论冬夏,山民们都会燃起篝火举行迎客礼。这是老秦人与戎狄杂居数百年形成的古朴习俗。

十五很感动,也很高兴,他在回到了自己家里见老家人的时候都没有这待遇。虽然是七月夏日,山沟河谷却丝毫不显炎热。村人们在火堆旁边围成了一个大圈子,每人面前都摆着一个粗陶碗,男女相杂的坐着。十五坐在老村正和一个白发老人的中间,算做迎客礼的尊位。老村正那黑胖胖的女儿高兴的坐在十五身边。

时当月半,天中一轮明月,地上一堆篝火,恍惚间十五仿佛回到了远古祖先的岁月。

“上苦酒——”十五身旁的白发老人嘶哑的发令。老人是“族老”,在族中最有权威,即或是官府委任的村正,在族中大事上也得听他的。一个瘸腿光膀子的中年男人,提着一个陶罐向每人面前的陶碗里倒满红红的汁液。由于瘸,他一步一闪,一闪一点,便是一碗,极有节奏,煞是利落,引起村人们一片赞叹。顷刻之间,男女老少面前的粗黑陶碗便都满了。

佝偻的老村正举起陶碗向十五一晃,又转对村人,嘶声道:“咱老秦,又打胜仗啦,苦酒,干——” 便咕咚咚喝下。十五客随主便,见村正饮下,便也举碗道一声,“多谢族老村正,多谢父老兄弟们的招待,干。”

第三百三十九章:十五归国记(二)

十五一气饮尽。刚一入口,便觉得酸呛刺鼻直冲头顶,若非他军人出身定力极好,便可能要吐了出来。喝惯了东骑那甜甜的香酒,再喝这个,两相对比,十五酸的泪都要流出来了,他忙忍住,强饮而下,但见村人们啧啧擦嘴,交口赞叹,“好苦酒!”“够酸!”“这是村中最后一坛了,藏了八年,能不好?”这便就是好酒了?十五想哭。族老笑问:“小将爷,本族苦酒如何啊?” 十五笑道:“提神!很酸很呛,很象醋。”

村人们一齐哈哈大笑。族老正色道:“醋,酒母生,五谷化,不列为酒,老秦人叫做苦酒。小将爷不知?”十五恍然大悟,拱手笑道:“多谢教诲。”老村正笑道:“人家魏国,做苦酒用的都是五谷。老秦穷哩,收些烂掉的山果汁水,藏在山窖里,两三年后便成苦酒了。这几年天旱,山果也没得长,苦酒也没得做了。这是最后一坛,八年了,舍不得哩。”

十五听得酸楚,感动的拱手道:“相逢初见,受此大恩,何以回报?” “回报?”族老哈哈大笑,“都是老秦人,便是一家人!若求回报,算得老秦?” 蓦然,十五在火光下看见族老半裸的胳膊上有一块很大的伤疤,再听老人谈吐不凡,恭敬问道:“敢问老伯,从过军?”

族老悠然笑道:“咱老秦男丁,谁没当过兵?娃儿不也是吗?只是……你问他们。”

倒酒瘸子高声道:“族老当过千夫长哩,斩首六十二,本事大哩!”十五肃然起敬,“族老,为何解甲归田了?” 瘸子喊道:“丢了一条腿,打不了仗咧,还有啥!”

十五低头一看,族老坐在石头上盘着的分明只有一条腿,破旧的布裤有个大洞,鲜红的大腿根在火光下忽隐忽现。瘸子道:“客是雍城哪家的人?”十五明白,这是问他是不是贵族,他摇了摇头,道:“我不是贵族,我也是平民,普通士兵……” 瘸子道:“骗哪家话咧,客你打仗,咱们敬你,可不好说假,不是贵族,能有你这富相?”

在一幕春晚的小品里,有一个人演八路军,但是当时他那一脸的富态肉样,怎么看能是那风山雪雨里打杀出来的八路军?特别是在那个抗日最激昂的时代!在这些秦民眼里,打仗过的都是又黑又瘦的样子,怎么可能会有十五这一身腱子肉!他们把这叫富态富相。

十五道:“我在军中,日日饱食,顿顿有肉,自然会如此了!”这话说的众村人大声倒口的吸气。老族长更是惊道:“轻兵死士?”十五道:“非也,轻兵死士唯上战场之前可食饱有肉,我一年日日饱食,顿顿有肉……”他还是要解释:“我不是在国府当兵吃粮,当时雍城令大人令我们一共二十个士兵一起到东骑王的手下从命任事,帮助东骑王建立军队,攻打义渠族,现在一年时间,义渠族已经给攻灭了,所以我就回来了……我是在东骑过的那一年!”

老族长思忖一二笑道:“原来如此,想来只有尔二十人可以如此!”

“非也,”十五诚实道:“东骑的士兵,军食与我等一样,便是东骑王才可以吃的好一点,但他主要是自己去弄的。在我们东骑,所有官兵吃的都一样……”老族长不相信道:“那你们东骑有多少兵?”十五道:“一万多吧!”他把其余辅兵等和现在他的估算加在一起,说了一个大至的数字。老族长大惊失色:“一万人,顿顿饱食有肉?这……这……这样打仗,还不是人人敢死!”里正老汉道:“小将爷说东骑一年就灭了义渠,原来是这样……”

瘸子插嘴道:“那你就这样回来了?”十五道:“仗打完了,我自然回来了……”

瘸子摇头,那话儿没说,可谁都知道他想要说的什么,你在东骑呆的好好的,如果运气,东骑愿意,想个法儿不回来了,还回来做什么?秦国对士兵的差是人所共知的,如果东骑真的那么好,你为什么还傻乎乎的回来呢?瘸子想不明白,但是老族长有自己的想法:“娃儿呀,是不是你得罪了东骑王?”这样一说,众人“哦”的一声,却算是明白了大半。

哪知十五摇头道:“是我自己要回来,东骑王……给了我一笔钱,同意了我回来……”

瘸子笑道:“给了你多少?”十五到底忍不住炫耀的心理,道:“十金……”

一片的倒吸凉气声。众人在此前都想过了他会拿到的好处,可能是十斤肉,也许还有米谷,还有豆子,运气好,会有几百个布,就是有几十个刀也可能,但万万没有想到是十金。十金对于普通的富人来说也不算小了。它可以让你起一间大屋,购几十亩田,再配上牛马车,还可以再娶一个媳妇儿。甚至,还可以添上一点更多的青铜器具,如果必要,还可以置办套魏国的军甲。也就是说,拿上这笔钱,这辈子就不算是白玩。

想这老族长,打杀了这么多的敌人,却仅仅只是半残而回,什么都没有,相比之下,十五的所得就太过分了!这已经达到了一个离谱的地步。里正道:“那你……就这样回来了?”

十五犹豫了一下道:“回来了,东骑虽好,但不是十五的家,十五还是回了秦国,有了那笔金子,俺们家决定搬到栎阳去住……” 瘸子发出了叹惜,族长道:“就你一个回来,还是都回来了?”十五叹道:“只有我回来了……他们都想……继续建功立业……”

瘸子叹道:“要是俺,俺就不回来了!”族长犹豫一下道:“他们……留在东骑……能有啥好处么?”十五道:“东骑答应,功劳大到一定程度,会给他们立身建堡,他们会分到一座自立的小堡,会有两百个人的仆户。”老族长惊道:“那不就是封爵!”十五苦笑:“算是吧!”

连老族长都道:“娃儿呀,你回来亏了!”老里正奇道:“对了,娃儿,你说你来寻人的?”

十五道:“我寻陈麻,他住在这儿的,他还给我画了图……”就见老族长看向老里正道:“陈麻,那不是陈娃儿嘛,老陈,可不是你家的那个娃么!”里正呆了呆,道:“他……他……他回过一简,说他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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