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男君?”北信君一个惊讶,他只说自己是东骑刘羲,可并没有说自己是北信君。而这个青年却是一语道破了自己的两重身份,却不知是谁。
偃乜却是真的傻了,在那儿不住的碎碎念:“他说的是真的……他说的是真的……”
那青年笑了,先拱手一礼然后萧洒从容道:“在下田太,是公子田婴的门客,对北信君所知,全是得益于田婴公子!北信君高瞻远瞩,田太佩服!”中年人更是举起了面前的酒杯道:“此语当浮一杯!”田太道:“说的是,说的是……”北信君也只好拿起了杯子,就着那一杯的酸酒皱眉下咽,然后迅速变脸笑道:“上次忘了问先生大名……但不知……”
中年人和那年青的公子田太相对一笑,两人一并而起,道:“时机未到,不出所料,我们下次再见,北信君就可以知道某是谁了!”那田太也笑着道:“北信君,我们晚上见!”说着,两个人打了揖礼,连袂而下了这间酒食小肆。
北信君指着偃乜道:“老鞅,你说是不是他把那两个人给激走了?” 偃乜吓了一跳,道:“我什么都不知道呀……怎么回事呀?”见他呆呆傻傻的样子,卫鞅不快的对北信君道:“同族受苦,尔自命高人,何以如此轻非于他?”北信君摇摇头道:“他要本君做什么,救他的人,他刚刚说了什么?九千人,上天,本君有多少钱财可以把这九千人一下子全迁到东骑!”
偃乜道:“东骑……”北信君道:“当然叫东骑,还叫东夷吗?你们拿着大弓就觉得自己会打仗么?看看你们自己的样子,再看看你自己的样子,混成了这个样子,也不知道改变,不知道固守一道而死,唯有变通才可新生求存!当大弓已经不再能成为有效的战斗武器后,却还抱残守缺,灭亡只是时间问题,老鞅,你莫要觉得他这样子可怜,可怜人必有可恨处,他们自己也是麻烦多多,不是如此,何以会没落到现在,还求本君,他们不知道祖先的精神!我们的精神就是自立自强!他们自己不自强,却要求人,这世上如果求人就可以解决问题,还要自己的努力做什么?申包胥若然不是把眼睛哭瞎,当年的秦国肯发兵救楚么?”
偃乜脸上一阵的青,一阵的白,过了一会儿,他站了起来,对着北信君磕了三个头,这让北信君感觉莫名其妙,他只是为了免除麻烦,说了一段托辞,可是没想到触动了这个东夷人,就见他抹着自己独眼上的泪,一步步的离去。
北信君永远不知道他一句话造成了什么样的一个可怕后果!这件事会在日后解说。
卫鞅感慨万千,看着那个东夷人的离去,道:“你说那些话,是真心话,还仅仅只是你不想管这件事?”北信君道:“你觉得呢?”卫鞅沉默了一下道:“你的话非常有道理,但是……我觉得你主要是不想管这件事情!”北信君冷冷道:“你说的是,本君的确是不想如此,你自己也知道这些人有多么讨厌,他们自己不知变通,自己落到了苦处,但是他们不想自己努力,却要求人告天!这当真是世上最愚蠢的事了!若然如此,各国还变什么法,争什么霸,一个个焚香求老天爷,让自己国家称王称霸不就得了,还要你们这些法家做什么,再说我们是要做正事的,慎到大师那里还要去呢……”
卫鞅忽然笑了起来!北信君莫名其妙道:“怎么回事?”卫鞅笑道:“我们不必再去了!”
北信君可不是傻子,顿了一顿,惊道:“你是说……刚才的那两个人中……那个中年的人……他就是……”卫鞅笑着点头道:“不错,他就是慎到大师,你见到了真人却是不识,也难怪慎到大师说时机未到!”说到这里,却是见到北信君皱起了眉来。
卫鞅道:“你又没有得罪他,还怕什么?慎到大师也说了下次再见,我想不会太远。”
北信君回首道:“不是,本君只是想知道,那个叫田太的人是谁!”
第三百四十八章:百里老人VS卫鞅
和聪明人说话是一件十分幸运的事情。北信君只是一个问,卫鞅却就想了起来,道:“不错,那个人……那个人……他的履上绣着金线凤纹,腰上也有凤形的玉簧,特别是他腰间的剑,那是一把上好的宝剑……一个门客,这怎么可能!”
北信君只是一想,就不想了,他道:“罢了,现在怎么猜也是想不明白,老鞅啊,咱们这想不明白的事情就不要去想了,你意下如何?”卫鞅拊掌笑道:“既然如此,我们就回吧……”两人说着,就叫来了小二,自是要回去吃食,而没有心情在这低俗的酒肆进食。
正当两人下来的时候,却是见到一群群的人涌动。北信君道:“这又是怎么回事?”却是不想,边上的一个男人多嘴的跑来叫道:“还用问,外地来的吧,烹人啦……”说着话,人却是不由自主的跑着。北信君兴趣大起,对卫鞅道:“如何?”卫鞅本想不去,但话说回来,烹人可不是天天可以见到的,就说大魏吧,也没见魏王烹人。便道:“看看无妨!”
两人随着纷涌的人群,向着那流向而去,临淄的确是很多人,这样人挤人堆人挤人的,连北信君也感觉到了身不由己。忽然一只手触到北信君的身上,北信君一把抓过,是一个小孩,他是一个小偷,见到小偷一脸的惊惧,北信君冷笑一声,他一把拉脱下了他的胳膊道:“便宜你了,下次要你的命!”小孩怨毒的瞪着北信君,没想到这个挤在人群中的肥羊并不好下手,可更要命的是他的胳膊,由于人多,你挤一下,我挤一下,北信君拉下了他的胳膊也许没有什么感觉,可是这个时候却是再也受不了了,给人撞得连连叫痛。但人很多,只两下子就把他挤到了一边,再也看不见人了。
“嘟————嘟————”两声长长的铜角号响起,一队持戟的齐宫卫士一身的铁甲,他们小跑着出了宫门口,身上的铁甲鳞片在碰击中发出“当当”的响声。又跑出了一队更多的齐兵,他们持着长戈,把围观的人群拦好。在齐宫的宫门前,是一只司戊方鼎。这不是烹人的鼎,有十只大号的三足无盖的大鼎立在司戊方鼎前。这才是用来烹人的。
一连的足音响想,一个男子官员出来,脸上带出一种打心里的厌恶。他站在了司戊方鼎的前面,看着宫前的蟋龙云纹八角形石柱,当那日头渐渐变到最小时,官员喝道:“积薪!”
在他的命令下,士兵们抱着柴薪而来,只是转眼间,就把地上那鼎下给堆满了。官员再喝:“点火!”又有士兵把火把丢入鼎中。紧接着,士兵们又开始挑来了一桶桶的水浇入到了大鼎之中。火起的快,士兵们在鼎边看着,时不时的就会往里面加薪柴。
官员回首道:“带犯人!”没一会儿,人群开始沸腾了,那是叫好声,你可以听到“你也有这种下场”之类的话!可见百姓对这种事的欢喜。就在这个时候,一个叫声响起:“我没罪……我是无辜的……我没罪……我是无辜的……”这声音未消,另一个声音响起:“饶了我吧……罪臣知罪了……大王开恩……太子开恩啊……”然后“唔唔唔”的哭了起来。他的哭声反而在围观百姓里激起了一片的笑声。
两名犯官已经带到,他们或哭或叫或说或闹。但边上的士兵只是不理,他们只是看着鼎下的火。不一会儿,就可以听到鼎里发出“咕嘟咕嘟”的声音。在此,士兵做了更可怕的一件事,他们把一只油桶提来,每个鼎里浇上一点,不一会儿,鼎里的水声就更响了!
犯官们已经叫都叫不出来了,他们的声音已经在不停的声嘶力竭中用尽了,现在他们的声带已经麻木了,再也发不出任何一个震动。就在此时,官员叹了一气,取过了长长的大香,着人点了,站在司戊方鼎前,拜了三拜,高声唱喝道:“大王锐意,太子恩德,治法从严,公正为先,除恶不赦,警示人间,群官为鉴,百姓为证,现有犯官丛甲、申珐二人,为官不正,刑法不公,残暴虐民,贪污不法,着——太子大王令——烹!!”
说完这些话,那些百姓更加欢快的叫了起来。官员插好了香,叫道:“立人犯!”士兵们把两个犯官从地上拉起来,一股臭味发出,竟然拉裤子了。官员捏住鼻子叫道:“每回都这样,快快用竿吊起!”早有经验的齐国士兵用长长的钩绳把人吊起来,那犯官极力的挣扎,但如何能行?就连双脚也给绑住,这是经验,从前也有犯官,脚长,踩着两边不肯落下。士兵上前打他的脚,结果给弄出的水反烫伤了他们自己!
官员一挥手,声音谁都听得见:“放!”在他的命令下,两个人犯给往鼎下放着。
就听到一声明明哑的没了声音却给尖刺出来的哑音,这声音让人毛骨悚然,地狱里的死鬼发出的声音也不过是如此了。犯人的脸上不断的变化,从那脸上狰狞起来扭曲的变化让所有的百姓都说不出话来,也笑不出来,用鼎活活的慢烹人,是最最残忍的一种行为。
因为在那种高温下,人不会一下子就死去,人的皮肉会挡住脏器,在这个过程里的痛苦是常人所难以想象的。最先的是腿,当那骨与肉分离,再是下半身,当腹部的肉熟烂,就会露出那可怕的内脏!之后的事情就可想而知了。有的百姓开始呕吐了。卫鞅也是忍不住了,他也是第一次看这种烹人,他一点也不觉得乐趣。
当人群散开的时候,只能闻到空气里发出肉臭的那种味道!卫鞅吐了两次,北信君扶住了他,没法子,只好就近找了一家茶馆,这里的茶是地道的吴茶,很贵,不是一般人能进来的。北信君叫来了小二,让他上浓茶。又叫人放来一只铜盆盂。卫鞅喝了一口,在口中回荡,然后吐出去。好了一会儿,他才叫道:“过分,过分……”北信君道:“怎么回事?”
正在这个时候,卫鞅还没有说话,边上一个声音道:“这就是齐国吏治改良的原因吗?”
卫鞅回头,就见到两个人在边上的一只方案前说话,都是年青人。北信君只觉得其中一个黑皮的小子有些眼熟,但没有想起。那另一个人道:“我看,就是要用这种方法,才可以震慑那些个贪官污吏!”两人都露出一副戚戚焉的样子。卫鞅大怒道:“胡说八道!”他捂着自己的嘴道:“你们……无知之徒……如此变法……如此革新……没有公布罪状……没有说明罪名……如此笼统的一说就行烹杀之实,这般的残忍,失之公道,百姓只是图看热闹!没有标准的规矩决定刑名,大错特错,此倒行逆施,也可以叫做是变法吗?”
黑皮小子大怒道:“你懂什么,你也懂变法吗?”卫鞅正要说话,北信君拉住他道:“我朋友胡说,你们不要介意!”卫鞅正要说话,就听北信君在他耳边道:“所谓问道于盲不如对牛弹琴……你不懂这个意思?我也不大明白!不要管那些,你自己明白了就可以了,他们无知,你能和所有的人说清吗?”卫鞅摇头,一脸的苦涩。这是当然的,也是必然的。
卫鞅想的就是要立意变法强国,行自己的才学去持一国的牛耳!但现在的现实却是,公子卬在魏国拆东墙补西墙的给大魏国补漏。齐国也在玩着不知所谓的变法,韩国的确是在真正的变法,可惜大事小事申不害一个人抓,纵是他的才能再大,所为也是有限。而卫鞅自负才学不次于天下任何一个人,可他偏偏一事无成,这种痛苦怎么能让他接受!
“不然!”一个青年出现,他一身的青布儒衣,脸上显出了十足的英俊。
那黑皮少年道:“你是赵良?”赵良笑道:“故国来人,赵良在此!”然后走到了卫鞅的身前道:“这位仁兄说的是,齐国此等变法,太过残暴,此非正途也!”北信君一见他的样子就知道他是一个儒生,想北信君是最讨厌儒生的,如何肯理会,当下装出一个假笑的脸道:“他胡说的,他身子不好,我们那边去了……不打扰你们……”卫鞅也不想理会儒生,便随着北信君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由得那两边交谈话起来。
在两人回自己的位上时,却听到一个老人道:“可是卫国卫鞅!”卫鞅回头,就见在茶楼下方上来了一对男女,男的是一个老人,女的却是身着男装手提短剑的女子。北信君全都认得,这是一同上路的百里老人和玄奇,万万没有想到他们竟然会来到临淄。这当真是太巧了,但这种巧也是一种必然。因为天下就一个临淄,他们又是了刚刚那一场的烹人表演。
不过,百里老人和玄奇上前和卫鞅相见却是在外面的时候看见了卫鞅的身影,故而才会跟着上来了,不然以此二人的财力想要进入这间茶楼,却是不必。
百里老人自和北信君分离之后,就一路向着韩国而去,在路上,宁珂离开,去了赵国送信。双方约好到时回秦国五玄庄会面。之后,百里老人就带着玄奇去了申不害的家。当百里老人寻觅赶到申不害的破屋时,却冷冷清清空无一人,只有屋角破草席旁有一口装满竹简的旧木箱。邻居告诉老人,先生早就进宫做韩国丞相了。
百里老人寻到了申不害,但这个时候,申不害已经开始了他在韩国的变法大业,百里老人一肚子的话也是说不出来了,最后这场见面只是变成了学术讨论。两人论过之后,就尽兴而散。因为申不害表示,秦国是又穷又弱,想要强国富民,就要法立制为第一。但这与申不害的法学有出,申不害的法学是术学,更注重术的运用。韩国民富国弱,因由在贵族分治,官吏不轨,国君无统驭臣下聚财强兵之术。当此国家,整肃吏治为第一。惟其如此,术有大用。百里老人再问如何治韩?申不害说了一句愚蠢的话,先灭秦,再吞魏!
这就是申不害不懂兵法了,韩国纵然,就地势来说,灭魏是它唯一的出路,把魏国吞了,那就可以再合赵,这样就可以重现三晋的霸业。魏、韩、赵出于晋,他们的出路也在于晋,分家分晋,也是分走了天下的大势,只有合三国为一,才可以真正的独霸于天下。
可惜有时候聪明人也会显得愚蠢,那就是坚持,这种坚持成功了就是功德无量,失败却是理所当然!而这个失败,几乎已经成了定局!于是百里老人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