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遍地八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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遍地八路- 第12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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贡竹说,这样的人……他没有接着往下说,走到门口,扑哧擤一把鼻涕回来说,死有余辜。

潘耀祖说,你怕不怕?

贡竹吓了一身冷汗说,潘营长是否看我也是罪该当诛?

潘耀祖说,不,你别误会,你现在还没有坏到那个程度,假如,你记住,是假如,假如你做了坏事,我可是不饶赦的。

贡竹说,那是当然,那是当然。其实,当着朋友的面我也不装英雄,我怕死不怕死?怕死。蝼蚁尚且贪生,何况人乎?我就是个软骨头的人,不然,就和你们一样拿起武器和鬼子干了。别看我当个伪甲长,可我是身在曹营心在汉。咱没骨气可不能没有良心,好歹咱也是中国人不是。所以,他们让我干的事,我是能挡的就挡,能拖的就拖,软磨硬泡不是,实在拖不了的,那就没办法了。不过有一条,咱可不主动向鬼子报告情况。就说李裁缝吧,我早知道他给八路军做事,可我就是没有报告给鬼子。李裁缝,你说对不?

李裁缝说,对对的。

贡竹说,李裁缝最了解我。若说我一件坏事也没有做过,那也是编的瞎话。当伪甲长的,还能不做坏事?那些挡不了的,拖不了的,我也得干。不干,我老婆孩子都得遭殃,谁让咱是软骨头呢。说着捶胸擂背掐膝盖,恨自己恨得咬牙。

贡竹的一席话软化了潘耀祖的心,他说,我刚才说的不过是随便说说的,别往心里去。贡竹得寸进尺,他说,潘营长,我有好多话跟你说,容我个时候,屎憋得我肚子痛,我方便一下,回来把心里话都抖落给你。

潘耀祖说,我没有把你当犯人,又是何必呢?去吧。

贡竹去了半个时辰,还没有回来,潘耀祖犯了疑。李裁缝说,别让这小子骗了,这一带老乡都说他滑头,只耍嘴皮子。潘耀祖警觉地派人把贡竹抓回来。这时,贡竹恰倒好处地回来了。他说,这几天伤风感冒闹肚子,不怕您笑话,我是顺着屁眼子流了。上边打喷嚏,下边就漏屎汤子,说不出口,说不出口。

他们又说了一阵闲话,村外就响起了枪声。潘耀祖掏出手枪顶住贡竹说,你没有拉稀,是给鬼子送信去了,我崩了你这个汉奸。

贡竹说,三营长,三营长,你崩了我,我也是个屈死鬼。我刚才真是解手去了。不信,你检查我的屁股。

李裁缝也说情,三营长,现在周围敌人的耳目很多,不一定是他,就是他去报告,鬼子来的也不会这么快。

贡竹趁火烧说,就是,就是,还是李裁缝通情达理。

潘耀祖说,真也罢,假也罢,现在情况紧急,等以后查清楚,错了,我给你赔礼;对了,我这家伙可是翻脸不认人。

潘耀祖领队冲出房门,占领村子的制高点,向鬼子还击。在一家房顶上,潘耀祖用望远镜查看敌情,鬼子来的可不少啊,把村子包围了个水泄不通。潘耀祖带队向西突围,迎面遭到鬼子机枪的猛烈扫射,突围失败。鬼子进攻了,渐渐收缩包围圈。逼着八路军决战。潘耀祖判断突围无望,就大喊一声,复仇团的同志们,复仇的时刻到了,和鬼子拼了,杀呀。

村里一阵混乱,两军展开白刃战。一直杀到晌午歪,两边都有伤亡。在混乱中,潘耀祖挤进一户人家,原是李裁缝家,李家嫂子忙着叫当家的,快把老乡藏到后院的地窖里。李裁缝拉着潘耀祖一同进了地窖。

战斗结束了,八路军死的伤的,没有一个完整的人了。活着的都被鬼子集中到街上,等待他们的不知是怎么死。鬼子还在村里搜寻八路军。甲长贡竹领着一心队司令介川和联络官高宇及几个鬼子满军搜查李裁缝家。抓住李家嫂子问,你的丈夫和八路军串通一气,他的什么的干活,八路军的哪里的有?

李嫂说,八路军在哪儿,我不知道,很抱歉。我丈夫去驿马吐川送活去了。天黑准回来,找他做活,你们就等。我的当家的是个忙人,别人不知道,贡甲长是知道的。

贡竹说,我知道你丈夫私通八路……

高宇给了贡竹一个嘴巴说,你的插嘴的不要。

介川说,你的不说,我有办法叫你说。他向鬼子们一挥手。鬼子们就七手八脚地把李嫂捆绑起来,虎狼般的往这女人身上狠抽鞭子的,往鼻孔灌辣椒水的,把李嫂折腾个半死。介川说,你说不说,八路,哪里的有?

李嫂一边呛得咳嗽,一边喘息地摇头,狠狠地啐了一声说,不知道。

介川抽出手枪说,死了死了的。当的就是一枪。高宇手快,奋力一托介川握枪的手,子弹打飞了。他说,司令官阁下,杀人的不要。

介川气上加气,气个半死,一摔袖子走了。带走了一都噜鬼子。他们押着俘虏的八路军开路了。

李裁缝和潘耀祖从地窖里出来,救起了昏迷中的李嫂,潘耀祖说,嫂子,你受苦了。

苏醒的李嫂一笑说,他爹,我什么也没有说啊。说完头一歪断了气。李裁缝的泪水不住点地流淌。潘耀祖内疚,大嫂的死换了他的活,他悔恨自己上了那个贡竹的当,他喊,来人,把贡竹抓来。没人答应。一营人就剩他一个光杆司令了。李裁缝说,你有什么事情,我去办。

潘耀祖说,我要给大嫂报仇。

李裁缝说,放长线钓大鱼,他跑不了,他跑了和尚跑不了寺。眼下先救救你嫂子。我到平泉收活,听说,旺业甸全村得了瘟疫,一位先生路过,治好了病不算,就连死了的,也治活了。

潘耀祖一听,啊,难道是她一阵风?

李裁缝说,一阵风是谁呀?

潘耀祖乐的不顾回答,忙着出门回头说,我去请她来。你等着,千万千万,等着我回来。

97
遍地八路

阎瑞赓著

第三卷

一窝蜂

(97)

省亲戚夜奔中国地

访密友联络王老凿

三脚鸡潘耀祖进了旺业甸就感到与别处有天壤之别,街上连个草刺都没有,家家冒着诱人的炊烟,上空笼罩着在战争年代少有的平和之气。村里迷人的静悄悄,大白天的没有一个狗大的人走动,没有人喧哗。街上只有他一个人,仿佛在什么地方有一个神秘的眼睛看着他。他倒吸一口凉气,心说,坏了,莫非村里有敌情?平和的心情变成了心情的恐怖。他拐过街角,嗖的一声就从房上落下一张网,拿住了东张西望的潘耀祖,一个黑布袋套住了他的头。他什么也看不见,被推进一个什么去处。有人说,捉住一个特务,请团长处理。

潘耀祖听了这个口气,心里有了底,他大喊着说,团长,我是潘耀祖。

喊声引来了一阵戚戚嚓嚓的脚步声,有人拉开他头上的黑布袋子,啊,都在这儿了。一棵草蒲公英、一阵风易翠屏、一窝蜂白兰雪,接着丙丁火一家人,二狗子说,他头上没有贴帖。蒲公英说,你们做得对。他就是三营长,叫我们昼夜寻找的好苦啊。

潘耀祖带着哭腔说,团长,我把三营丢了。

一棵草蒲公英说,丢到哪里?

潘耀祖说,被俘。

一窝蜂白兰雪说,都怪我不好,丢了三营。

潘耀祖说,参谋长,别啥脏盔子都往你头上戴,是我丢了参谋长,我该死的心都有。

白兰雪不领情,心里说,说的好不牙碜,打冷战。

蒲公英说,丢了参谋长你就想死,丢了三营你就不想死?

易翠屏说,都别责怪自己了,先救被俘的三营。

潘耀祖说,目前,三营在哪儿,鬼子怎么处理的,我们尚不清楚,需要进一步侦察。房东李裁缝家嫂子被鬼子折腾死了,请易院长先救救这位嫂子。

易翠屏说,我和白兰雪先走了,你们随后赶来。

她俩出了门口,卷起一阵风,就刮到了凌源的萧杖子李裁缝家。易翠屏药到病除,李家嫂子活了,站起来就招待客人。李裁缝千恩万谢。

易翠屏说,你的妻子很伟大,要善待她啊。她为了保护八路军,她的命都不要了。这可不是平常人都舍得出去的东西。

李家嫂子说,别寒碜我了,我没有保护好八路军,一个营都被鬼子俘虏了去,我还有脸称英雄?

李裁缝说,是啊,我们得想法救救三营。

说话间,蒲公英、潘耀祖带着一个连的人马赶到,李裁缝说,我想起了一个人,就是二十里铺的王财主。潘耀祖说,对,王财主,给了我们枪支子弹,是王连有的一家子。李裁缝说,王财主眼宽,线多,手长,省里,县里都有他的人,请他帮忙打听三营的下落。

潘耀祖说,我去过王财主家,事不宜迟,我先走了。

蒲公英说,不,我们一块去。

王财主五十多岁,好精神的老头,性天放,志好客,乐善交,有钱,底子厚,供养着八方食客,消息灵通。他们一见面的几句话就沟通了语言、情感。

蒲公英说,拜托老先生打听打听八路军三营的消息。

王财主说,我猜到了你会来的,所以,我留心了食客们的谈话,几乎他们都提到了三营,因为,鬼子俘虏了八路军当成天大的胜利吹嘘,到处打鼓筛罗,押着八路军俘虏游街,最后,把他们都送到朱家沟金矿劳工的干活。

大家听了,心里松宽一些,鬼子实行杀掉战俘的政策,在南京一次就杀了两三万中国战俘。而今,三营都去当劳工,暂时还不会死。这就有救的可能、希望,有缓。片刻,大家都低下了头,思虑咋办。蒲公英只想到打掉金矿救人,潘耀祖想的是忏悔。

易翠屏和白兰雪不谋而合。她俩对笑笑,易翠屏点个头,白兰雪就给王财主上大顺请他给出个主意,她一笑说,听我们三营长说,老先生响应号召,为了抗日救国,有人的出人,有枪的出枪。老先生献出枪支弹药,我代表八路军十二团万分感激。将来我们在司令面前也得表表您的功。

白兰雪一笑就惹风。王财主眼睛都红了,话音颤抖,全身屁轻屁轻的,他说,办法是有的,就看你们有没有这个耐心。

白兰雪说,愿意聆听先生的教诲。

王财主说,在朝阳西南柏山地区有个石明信沟,那儿住着一位叫王老凿的人。自打日本鬼子来了,他就把全家人武装起来和鬼子干。日满的一切号令在他那里就行不通。鬼子下了大力气围剿,也没有如愿。方圆二百里称赞王老凿是反满抗日的英雄。把石明信沟称为中国地。早年他曾在金矿上淘金,对金矿熟悉,你们找到他,三营弟兄就有救了。

蒲公英说,我们愿意去。请先生介绍。

王财主早把书信写好,蒲公英一行拿了信告辞。

春天,白兰雪向往的中国地一定是百花争艳。可是,眼下还是草木凋零。因为,鬼子对石明信沟中国地进不去剿不灭活没辙,就实行封锁,大路上到处设卡,放岗,进中国地必须爬山越岭走羊肠小道。蒲公英叫通信员小丙把马都寄放在山中老乡家里,一连人步行进山。他们夜行晓宿,十天了,还没有走到中国地。

白兰雪说,还有多远啊?易翠屏说,向道,我们必须请一个向导。潘耀祖说,还用请,抓一个来就得。丙丁火说,强拧的瓜不甜。蒲公英说,对,我们一块去请。

一天,趁夜他们摸进一个小村,轻轻敲开村边的一户人家。男主人40来岁,看他们是生人,就半掩着门问,你们干什么?白兰雪从蒲公英身后挤到前边来说,我们是八路军,迷路了。这是什么村子?

主人说,梅勒营子。你们是八路军?我当是绑票的呢。

易翠屏说,老乡,我们去石明信沟,走了好多冤枉道,不知南北,请劳驾送我们一程。

男主人踌躇了一阵子说,好吧,我给家里人留个信就走。他回屋向躺在病炕上的病老婆告了便就出来领八路军上路。

在路上,男主人看到一连八路军进村毫无惊扰,确信不是土匪,才诚恳地坦白心境。他说,长官,蒲公英说,我们没有长官,我是蒲公英。男主人惊讶道,你就是一棵草蒲公英,听说了,听说了。还听说,你有个姐是神医。易翠屏说,什么神医,那都是编的瞎话,别信。男主人感到欣慰,遇见了真格的。他说,我叫迟光显,在城里开旅店。这次办事顺路回家探亲。

蒲公英说,不好意思,打搅你了。

迟说,不,我遇见你们就值了。长官,恕我冒昧,你们去石明信沟干啥?

蒲公英说,去找王老凿。

迟光显说,啊?找他?他嘬着呀花子啧啧了两声,停了脚步说,你们万万去不得呀。

蒲公英说,为什么?

迟说,你们是外乡人,有所不知。小日本多年没能制服王老凿,就在石明信沟周围安了许多据点、卡子,大小道口,沟沟岔岔都有,没法过去。岗哨发现就放号炮,你们就麻烦了。再说,石明信沟也不是轻易进得去的,王老凿也不认识你们,他也是到处都有暗哨,一旦他们把你们当成满军特务一打你们就吃了大亏不是。不是我多嘴还是回去吧。

潘耀祖老大一会子没有说话,现在憋得难受,他说,你这个人,不识抬举,得了锅台就上炕。走不走?不走,我毙了你。

易翠屏说,三营长,迟老板是为我们着想的,说话要和气。

白兰雪冲他一笑说,迟老板,大道不行走小路,平地不行走山路,我们铁了心地要见王老凿。至于他不认识我们,我有办法。请吧,迟老板。

迟无奈,继续前进。

太阳刚刚冒嘴的时候,他们就进入了中国地儿石明信沟,沟很大,王老凿在哪儿住,没人说。他们来到沟里一个叫梁家营子的小山村,战士们在街角草棚休息,蒲公英等进住一个姓梁的人家。房东50多岁,客气地请几位上房就座。房东深沉话少,蒲公英先打破僵局说,我们是八路军,专程拜访抗日英雄王老凿。我们走了二百里,好不容易到了目的地,没想到地方这么大,不知王老凿在什么村,问路没人指,打听王老凿没人说。我们可成了没头的瞎蠓,就烦请房东劳神给王老凿捎个信。说着递过去王财主的书信。

房东只溜一眼那信,不接,斩钉截铁地说,王老凿不在家,我和他说不上话。这个信我没法捎。

蒲公英挨了撅,刚要发火,白兰雪说,你知道王老凿不在家,这就好,那我们就等,他总会有回家的时候,只要他回来,请你通知我们一声。

尽管他们说得磨破了嘴皮子,房东给你个耳朵。迟向导说,我明白房东老哥的心思。我本是柏山西梅勒营子人,当初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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