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说,他们会不会是敌人化装的?张老八说,我看他们也是不地道。马勺说,那可就遭了,粮食丢了是小,潘耀祖、孙景华和那些驴驮子就有生命危险。别犹豫,快,快想辙。刘子瑞说,我看不像假的,敌人咋巧化装也会有破绽的。我就一点也没有看出来。陈龙说,不管是真是假,我们要暗中掩护。一区队在驴驮子右侧;八区队在左侧。大炮你们俩把船开进深海。
他们两队分右左和驴驮子对保持一华里的距离,他们瞄着驴驮子运粮队。奇怪,他们不是从昌黎东走原来的路,而是从昌黎西,一点点地靠近安山车站。
孙景华连掩护运粮队隐蔽在铁路南侧,假蒲公英和白兰雪小丙等24支花以及潘耀祖的两个连向车站西端那个叫万益栈的伪军据点迂回。车站和据点一片漆黑,死一般寂静。只有车站两边红绿信号灯闪着鬼火,显示他们还在喘息。
他们登上据点的高墙,岗楼里的伪军岗哨刚要开枪,白兰雪一挥手,那伪军岗哨就不声不响地倒下去了。蒲公英发现伪军都睡在院子里的苇席上,一旁架着两排步枪。八路军战士猛虎下山冲了下去,惊醒了熟睡的伪军。敌人被这股突如其来的神兵吓得魂不附体,无头的苍蝇,到处乱窜。几名八路军战士刚要去取那两排步枪时,突然遭到屋里敌人的袭击。蒲公英急了眼飞身上房,向屋里投去几枚手榴弹,打哑了敌人的枪声。里边的敌人乱哄哄地跑出来,交枪投降。
蒲公英命令运粮队马上平安地通过封锁线向北转移。当火车站里的鬼子发现万益栈情况不妙之时,立即用歪把子机枪疯狂扫射。可是,八路军和他们的运粮队早就过了封锁线没影了。
守备安山车站的鬼子立即向渤海的北特警司令赤本三尼报告有一股八路的运粮队向北卢龙方面逃窜。赤本三尼派宫下、高贝调集昌黎、卢龙的鬼子围追堵截八路的运粮队。宫下指挥两个中队的鬼子和一个大队的警备队开进了一个叫蛤泊镇的据点,顿时,镇上就热闹了。牵着狼狗的鬼子在街上横冲直闯,狗叫人喊,撞翻了卖肉的案子,刮倒了算命先生的招牌。宫下派出探子察探运粮队的位置。
拂晓,24支花伊田别动队驴驮子运粮队走到一个叫朱贯各庄,距蛤泊镇只有四五里路。蒲公英说,蛤泊镇能否通过?白兰雪一顿脚化作食人蜂飞去镇上侦察。片刻归来说,敌人有准备。蒲公英命令向西转移。
他们走到村西一个砖瓦窑附近,蒲公英命令部队和粮队沿龙凤河一线各村隐蔽待命。潘耀祖和孙景华向蒲公英报告他们部队已经按命令进入阵地。潘耀祖说,老草,我们的任务是掩护运粮,可是,你布的是伏击战阵势。白兰雪说,是啊,敌人是有备而来,能轻易放我们过去吗?孙景华说,可也是啊,蒲公英说,你们各带一个连掩护运粮队,给我一个连阻击敌人。你们都走吧。这一面我来挡。潘耀祖说,这可是重担在你肩膀上了。蒲公英说,你们的担子更重,粮食是敌人追击的目标,行动吧。
白兰雪派小丙化装成拾柴禾的去侦察。他去不多时回来报告说,一股敌人去了木井镇,目的不详。蒲公英说,再侦察。下午,小丙回来说,那股敌人从木井归来,可能是回蛤泊镇据点。蒲公英说,不要可能,准确地说,敌人从哪条路归来?小丙没的可说,又跑出去侦察。好在木井离这儿只有一里地,敌人回来的路线一目了然。蒲公英命令埋伏在龙凤河一线的部队从南北两端收缩,一班强占龙凤河西北岸边的周家坟。
太阳发蔫的时候,三个敌人的尖兵,牵着一个军犬,耀武扬威地走来,一步步地接近八路军的伏击圈,可他们一点也没有察觉。忽然,一声大喝:不许动,举起手来。他们不知八路军从哪里来的就当了俘虏,那只军犬也束脚就擒。
蒲公英审问军犬说,你们的大部队离这儿还有多远?
军犬汪汪叫了几声,低头舔蒲公英的脚,恳求饶命。
一个俘虏说,长官,它不会说话,还是问我吧。
白兰雪说,你不如它能说实话。
俘虏说,日本人的大部队都去追运粮的驴驮子,我们不过是个幌子,把你们引开罢了。
蒲公英一顿脚,上了敌人的当,运粮队有险。
145
遍地八路
阎瑞赓著
第四卷
三狂客
(145)
别动队落脚卢龙寨
大烟鬼回炉又返生
一棵草蒲公英第二不顾责备自己的失误,一窝蜂白兰雪第二把俘虏教育释放,只是留下那只军犬。马上带队跑步前进,追赶运粮队。蒲公英怕来不及救援,就命令部队继续前进,她们24个化作遮天蔽日的食人蜂腾空飞跃,居高临下,一眼就看见运粮队遭到鬼子的袭击。
袭击运粮队的鬼子正是日军宪兵队的宫下、高贝带领的鬼子两个中队,潘耀祖和孙景华两个连哪是鬼子的对手。鬼子攻势猛烈,一下子把潘耀祖逼到绝境……即包围在一个土房子里。潘耀祖凭借小屋的掩护拼命。
宫下向小屋打了几枪大喊道:潘耀祖,潘翻译官,我是宫下,快放下武器,投降过来吧,我在赤本三尼将军面前说句好话,保你官复原职。年薪大大的给。
潘耀祖继续还击,他说,宫下君,你做梦去吧,我不做梦。我正清醒。你投降我们中国,八路军优待你们。
宫下说,潘桑,你要为你现在的处境着想。
潘耀祖又打过一枪说,宫下君,你要为你们日本侵略中国战争节节失利着想,识时务者快一点滚回日本去。
潘耀祖只剩下一颗子弹了。太阳斜定在西南的天空,时候还早,村里的人没有能力解救,孙景华在村外,打不进来,蒲公英、白兰雪还在远处打伏击。潘耀祖不恨别的,只恨自己没有被人打死。最后这颗子弹是还给敌人呢,还是留给自己?他没有眼泪,更不后悔。当初是母亲被鬼子蹂躏时唤醒他的民族意识的,今天正该他为民族牺牲的时候。热汗滴在他的枪上,滴在他的八路军军装上。四外望去,街心一片死寂。突现出鬼子捉活的呐喊。他冷静地计划如何自己打死自己好。身子靠在炕沿的墙上,枪口亲热地对准自己的心口。不,还有军装没有撕碎呢。他忽然也想起一件事,尽可能范围内丝毫的东西都不能资助敌人。于是,军装撕碎了,六轮手枪没有子弹,也拆毁了。总之周围的一切都撕毁了,够本了,不亏了。就等着撕毁自己了。
宫下正在得意地向运粮队冲杀之时,忽然从左翼杀出了一股黑呼呼的飞军,落在各个鬼子的脸上头上一阵猛蜇,鬼子顾脸不顾进攻了,捂脸的,丢枪的,痛得嗷嗷乱叫。宫下吃过蜜蜂的亏,早有防备。他听到蜜蜂的嗡嗡声就带上了面罩、手套、钢盔、皮靴。可是,食人蜂落在他的全身,吃了他的手枪,嗑了他的军刀。蜜蜂咬他的面罩之时,吓得他跳进那条河里,才幸免于难。高贝的脸红肿得封闭了眼睛,两眼宛如半熟的桃子,半青半红,挺好看的。两个中队的士兵全部挂了如同高贝一样的伤。远远看去是一股青眼军,红眼军。宫下带着他的残兵败将一口气逃回了渤海。
赤本三尼一见是白兰雪所为,更怒上加怒,他令渤海警备总司令高老蔫沿长城一线加倍警戒,绝不能让运粮队过长城。高老蔫就命令牛宜轩、杜眼子执行命令。
川岛更是捉拿白兰雪心切,亲自乘自己的专机起飞从天上监视运粮队的行踪。
飞机在卢龙上空盘旋,发现运粮队从卢龙过滦河进入迁安县境,向西北方面运动。
运粮队在继续前进。
辛好24支花来得及时,粮食没有多大损失。三脚鸡潘耀祖从炕沿下站起来的时候,一见蒲公英和白兰雪,就抱住蒲公英拉住白兰雪呜呜痛哭。白兰雪说,好了,没死就继续干,当鬼子的掘墓人。蒲公英退出潘耀祖那颗没有打响的子弹说,收好,留个纪念。你经历了一次磨练,人就是在一次次的磨练中成人。
蒲公英集合部队,才发现一区队的陈龙、淑敏,八区队的二瑞。陈龙待要解释时,白兰雪说,拉倒,你们回去吧,不必暗中护送。
张老八先红了脸,不好意思说出真情。
蒲公英说,多亏你们参加战斗,不然,我们可就惨了。
刘子瑞说,别给我们戴高帽子了。于是向运粮队告别。
运粮队行进在迁安县境,头直上那架小型飞机就像热天的苍蝇一般黏糊糊地追着你,轰去又回来。直到天黑,飞机才撒一股子浪气飞去。运粮队乘夜色继续前进。孙景华路熟,在前边引路。潘耀祖殿后。
他们走出黑夜之时,在一片林子里吃早饭。小丙套住了一只野鸡,在火上熏烤之时,在战斗中小丙丢了的那只军犬,又回来了。潘耀祖恨死了这只日本狗,抽枪就要打,小丙拦住说,八路军不处死俘虏,它可是个好俘虏。小丙蹲下,那军犬小心地走过来,拿嘴拱小丙的手,亲吻他的脸。就像久别重逢的老朋友。
小丙把烤熟了的野鸡肉撕碎优待俘虏了。小丙给狗起了个名字叫安琪儿,狗摇了尾巴表示接受这个名字,对小丙产生了友好的感情。一只野鸡肉搭上了人与狗的桥梁,他俩就形影不离了。
潘耀祖纳闷,野鸡这么香的食物他都不吃,都喂了狗,难道他们不吃人饭?蒲公英、白兰雪他们也不吃饭。孙景华坐在蒲公英、白兰雪身边说,怎么走?蒲公英待要说过长城时,突然,远处传来一声枪响。大家都站起来,四处张望,寻求枪声的来由。孙景华派出的侦察员回来报告说,沿长城一线脚脚都是警备队,那齐楚就像一个令来的。我们过不去。
蒲公英说,向西挂云山隐蔽行动。
他们一天天接近挂云山了,可是,山就在眼前,只是走不到跟前。说是到了到了,就是还远着呢。身后总有零星的枪声,他们不敢停留,吃力地前进。他们好不容易走到了挂云山脚下,一条大河挡住去路。枪声渐渐临近。潘耀祖是当地人,他说,这条河就是环挂云山的河,过河就是南卢村,上山就是卢龙寨。我们过河就到了。
潘耀祖发出信号,从那片芦苇中飞出一条大木船,稍时靠岸。枪声也一阵紧似一阵。蒲公英说,老扁、老于组织人力把粮食装上船,老潘、老孙带队迎敌。
蒲公英回头叫白兰雪之时,却不见了她的身影。蒲公英抱怨着说,这个毛愣鬼又干啥去了?
情况危机,粮食装船可不是一个时辰就能完成的,白兰雪想了一个拖延时间的法子。她判断如此远距离的开枪,警备队的真实意图是赶运粮队快走,不是想劫持粮食。于是,她飞去侦察敌人的指挥官是谁。哦,原来是他……牛宜轩牛司令。她落地就是白兰雪,她来到一个村子的大户人家,那就是警备队司令部,她被门前的哨兵拦住,白兰雪说,通知你们的牛司令,出来迎接我。
哨兵说,吆喝,来个戳横的。
他顺过步枪来就要捅。白兰雪一笑,那哨兵就像挨马蜂蜇的一撒手丢了步枪。抱头侉声野气地乱叫着跑进门里。门口事端惊动了门里的人们。牛司令从门里走出来一看是白兰雪,便喝退左右,恭恭敬敬地把白兰雪请进了他的司令部。
白兰雪进来一见屋里还有一位,她说,这位就是杜司令吧?
杜眼子慌忙站起来说,小姐认识在下,荣幸之至。
牛宜轩说,介绍一下,这位是我的(他本想说是我的妻子,白兰雪横他一眼就马上改口)老朋友柳叶小姐。
杜眼子说,你们谈,我回避。
白兰雪小声说,那些运粮队都是我的啊,你可留神。
牛宜轩叫道,来人,传我的令,停止追击,原地待命。
白兰雪说,谢了。告辞。
牛宜轩回头之际白兰雪就不见了,他想白兰雪都想疯了,今日可见了面,没有长叙别后情怀就散了,真令他失望。他叹息:白兰雪啊,白兰雪,你难道就这么高傲,可望不可及?他骑马追出司令部,可是,没有白兰雪的影子。他不甘心如此一闪的见面,她何以稍纵即逝?他信马由缰一直走到河岸。八路军的运粮队早已过河,一个人影一个驴脚印都没有留下。在他哀叹之时,副司令杜眼子骑马站在他的身后说,牛司令,那位小姐是挂云山卢龙寨的人吧?
牛宜轩从这句声小威力大的话中惊醒了,他害怕沾上一个私通八路的罪名,于是他命令向河对岸开炮。刹时,一颗颗的炮弹落在河那边。但是,没有伤着运粮队的一根毫毛,这也是牛宜轩的心愿。也是杜眼子暗中的祝福。其实,即便是鬼子的炮弹也对运粮队没有威胁了。运粮队已经进入了南卢龙寨村这个抗日根据地。
平静的南卢突然来了那么多驴驮子就热闹起来了。大人孩子男人女人都跑出来慰问,送水的,拿草料的,做饭的。驴驮子站满了一条街,他们把粮食卸下来,叫驴也休息一下,人呢也都歇歇脚。蒲公英、白兰雪、小丙和他的安琪儿在街上向老乡问候。突然,一位老人拉着蒲公英说,这莫不是向道贤侄吗?
蒲公英第二到底不是真的,他不知道南卢还有一位姐的公公这门子亲戚。白兰雪第二怕冷淡了老人,忙说,就是,就是。小丙第二紧拉着他的安琪儿也说,没错,就是就是,你老好啊?
老人姓杨,就是二疙瘩的爹,易翠屏的公公。蒲公英拉着杨大爷的手说,你老挺壮实的,娟子好吗?
杨老爷子说,她好,在山上念书,都12了。快带着你的同志到家里坐一坐。
蒲公英说,好好,请。
杨老汉进了家的栅栏门就吆喝他的儿子二疙瘩,可是,老人喊了几声没有回音,老人以为儿子没有听见也就算了。进了屋还是没有儿子的身影,老人念叨着,这小子跑哪里猫着去了?喂!你看谁来了,快出来见客人。
二疙瘩哪还敢在屋里呆着。他听说村里来了八路军就心里犯了房颤,扒着他家的门缝看见了蒲公英、白兰雪在村中走动,就吓得尿了裤子,哪还敢露面?他早上躲各庄去了。
自二疙瘩那天向刘仙舟开枪被八路军逮住,鹿地顾及面子把他交给易翠屏处理。她就把二疙瘩带回南卢老家交给他爹严加管教。希望他成人。那时在他媳妇易翠屏面前,保证这个,保证那个。易翠屏说,你看,鬼子把你变成了个什么人?抽烟冒火,好吃懒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