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的革命圣地。因此,我只好向您告别了。离我们起程尚有半月之多,希望有机会当面向您请教。即便这次见不到您的面,只要幸运地闯过战争的烽烟,重逢的机会还是可以争取的。您说是吗?
吕瑛喃喃地叫道,箴兄!
西卢贾说,我们闯过了战争的烽烟,重逢就在今天。你十年前的渴望,此刻如愿以偿。吕瑛同志,我们结婚吧!
十年的等待,来得又这么突然。吕瑛感情的旱灾如逢甘雨。十年前的老信,他珍藏在心里,一句不差地都牢记在心。箴兄啊,箴兄,我每次做梦,必是箴兄。行色匆匆,去路蒙蒙,仿佛出征。望趋趋步履,攀山越岭,绰约背影,雾绕云横。宛如箴兄,欲追还止,另有人间系我情。忽惊醒,见西窗未曙,远塞鸡鸣。
他们自定了终身,圆了十年的老梦。心情好,乘朝霞灿烂去游承德离宫。
吕瑛是第一次亲临如此庞大的古代园林。
西卢贾边当解说员边道出了他重修避暑山庄的计划,他兴致所趋,顺口吟道:
莫道塞外风沙急,谁晓山庄季有春。
满圆花香春兼夏,绿树荫浓夏似春。
秋果满山香风爽,荷花夏收到秋深。
热水源头冬更暖,前湖冰雪后湖温。
雪漫冰装前湖景,碧波青草后湖春。
膻腥积秽终一扫,游人同唱满圆春。
吕瑛说,就叫《四季皆春》如何?
西卢贾说,甚好,甚好!
丙玉凤的斡旋获得成功,即刻操持他们的婚礼。鹿地说,小丙啊,西卢贾和吕瑛的婚礼请什么人参加我不管,但是,你必须请陈老六参加。派人给他送去请帖。
丙玉凤说,是,司令员。
婚礼在政府礼堂举行,北卢姚主持,鹿地当证婚人。王殿和丙玉凤当伴郎、伴娘。在热河的熟人不管请帖不请帖都来参加,杨昭,云雀茹,大炮、马勺,陈虎、蔡妞,李越、陈光,宋启、国士,李尚、鲁江,纪心、杨晓……在渤海古冶的李善,周艳夫妇闻讯赶来参加婚礼。
北卢姚说,开始吧?
鹿地说,等一等,陈老六还没有来。
北卢姚说,易翠屏、蒲公英、白兰雪三人未到。豹天等大部都留在东北了,东卢周回了朝鲜。在后排坐着的是谁?好面熟。
鹿地说,哦,是他。省参议员郎惠卿。
鹿地、北卢姚、西卢贾起身来到后排。郎惠卿起身恭手。鹿地说,郎兄,一向可好。
郎惠卿说,托司令的福,一切相安无事。风闻要进行土地改革,耕者有其田!总理夙愿就要实现了。好事!
西卢贾说,今天不谈公事,请前边就座。
郎惠卿说,恭喜!
婚礼上主持讲了话,新郎、新娘表态恩爱终生。把两人的被褥搬到一起,就入了洞房。
婚礼散尽之时,鹿地没有走,他还等着陈老六……
2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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遍地八路
阎瑞赓著
第五卷
回回炉
(210)
忆往昔战争与生态
看今朝偶环又一回
土地改革,实现了耕者有其田。翻身农民喜气洋洋。回到老家的南国象陈老六在土改中被工作队误认为恶霸地主,批斗、游街、处死。他在被推进那个埋人坑的一刹那呼喊着鹿地的名字。就在〃我要见鹿司令〃的呼叫声中被活埋了。
陈老六的临死呼叫,鹿地没有听见。此时,鹿地正在进京的途中。经过三年的解放战争,推翻了三座大山,建立了中华人民共和国。毛泽东主席在北京天安门的城楼上宣布:中国人民从此站起来了。鹿地奉命进京降格使用任中央人民政府交通部副部长。北卢姚带队南下工作团落脚在湖南。杨昭离开新闻媒体,去医院干小儿科。热河省合并到河北省,西卢贾任副省长。一任就是十五六年。为实现他整修离宫保存古代园林的计划,耗费了他多少心血、多少汗水、磨破了多少双鞋?没有人统计过。
一夜文革起,资产阶级就在党内,全国大抓走资派。西卢贾整修离宫十几年的成果一个早晨就被革命造反派红卫兵小将彻底砸光。他就算一个党内走资派,被揪到渤海市一个学院关押,批斗致死。夫人吕瑛被驱赶到干校去劳动改造。中央文革组长来渤海鼓励造反有理,批斗走资派有功。他说,形势一派大好,越来越好,要把文革进行到底!长城党是个什么党?他自问自答,是个国共合作的党,可能是国民党在起作用,叛徒在起作用。于是,刮起一阵大抓长城党的龙卷风。顺蔓摸瓜,就摸到北京,摸到鹿地头上。他被投进山西秦城监狱。夫人云雀茹被轰回乐亭老家监视。
在秦城监狱,鹿地被迫一遍又一遍地交代1945年8月率八路军出关对日作战时的地方主义和本位主义。20年前林总给戴上的这两顶帽子是铁的,摘不下去,脱不开,抖落不掉。从十几岁就参加革命,枪林弹雨,艰苦奋斗,到头来自己成了革命的对象,真不理解。副统帅说,理解的要执行,不理解的也要执行。
小黑屋,有门没窗,门紧锁着。不知白天黑夜。吃的是粗粮,断了牛奶,不给肉蛋吃,营养不良,鹿地渐渐体瘦如柴。不给文件看,不给《参考消息》看,也看不到报纸,听不到广播,鹿地两眼一抹黑,两耳闻不到外界发生的事情。渐渐地大脑迟钝,思想退化。但是他不甘心,难道蹲一辈子监狱吗?
在他苦思冥索之时,一声哗啦锁响,看守说,有人来看你。不该说的不要瞎说。时间20分钟。
鹿地心里说,此时此刻还有谁敢来看我?半生结交了那么多朋友、至交、莫逆之交,都躲得远远的,不怕受牵连的一定是结发之妻云雀茹。
鹿地被带进一间亮堂一点的房间,万没想到来看他的却是26年没有音信的一阵风易翠屏。她还是那个三十来岁的老样子,一点也不老,精力充沛,举止健壮。易翠屏说,鹿兄……她见他身陷囹圄,瘦成一把骨头,胡子拉茬,破衣烂衫,与当年抗日英雄的鹿兄判若两人。心里一酸,眼泪就淌了下来,胸口堵得慌,强忍着还是哭出声来。
看守进来说,不准哭。有话快说,有屁快放,还有五分钟。
易翠屏擦了眼泪说,鹿兄,你的身体很糟,我给你带些吃的、补品、人参、药丸……
鹿地说,先别管我,时间不多了,快说说外边的情形。
易翠屏不慌不忙地看一眼墙上的挂表,那表立刻停止走动。
鹿地点个头,哦!
易翠屏说,向道和白兰雪在乐亭老家照顾嫂子,你放心。
鹿地说,连累你们了。
易翠屏说,鹿兄,还把我当外人?
鹿地说,最近,看管人员态度温和,凭我的感觉,外界可能发生了什么事情。
易翠屏说,林副统帅要谋害伟大的统帅,发动了武装起义失败,他就乘飞机仓皇逃跑,飞机坠毁在蒙古的温都尔汗,副统帅及他的夫人都摔死了。
鹿地震惊得说不出话来。整天《语录》不离手,忠字不离口的副统帅竟然是个篡权的野心家。他吓了一身冷汗。此刻他为毛主席担忧,出了这个大事,毛主席伤心,看错了人,用错了人。自己最信任的人就是要他老命的人。他以忠掩盖着奸,高举语录诋毁伟大思想,他由精神的堕落到对权力的贪欲。毛泽东一夜之间,老了许多……
面额一百元人民币上的四位元老,一位于1969年仙逝,那三位于1976年一年内相继乘鹤远游。
鹿地结束了牢狱生活,回到北京,云雀茹也回到鹿地身边。但是,心里的疙瘩还没有解开,头上的两顶帽子还没有摘去。
吕瑛从干校回来,但,被抄得只有墙的家没法住人,就被安置在宾馆。旧地重住,思连久远,既就一词:《春寒》
清明过了,是乍暖还寒时候。初离斗室,偏到这宾馆重楼。最怕旧景,更那堪故人话旧。辛酸苦辣,多少滋味上心头。回廊漫步,念箴兄忠魂悠悠。屈指五载,暴风淫雨何时休?蓦见海棠,正启朱唇舞粉袖。呀,春到了,昭雪有期,君知否?(箴兄……西卢贾)
十年文革结束了。被平反后的鹿地,卸下了几十年的包袱一身轻松。不久被选进中顾委,任委员,全身心地投入改革开放的全新的事业中。
夕阳无限好,只是到黄昏。鹿地夫妇已经是耄耋之年了。在他们结婚六十周年的那天,举行了一次别开生面的家宴。鹿远、鹿遥等儿孙们都到齐了。在儿孙们敬酒中他们回忆六十年的风风雨雨。他们经历了新婚别,烈火炼真情,离别数载长相思。鹿地说,我和你们的母亲,你们的奶奶,所以能风雨同舟六十载,坎坷路上共白头,除了彼此了解,互相信赖之外,还有一个重要原因,那就是我们是中华民族长城大地的儿女。在这片古老的土地上,丰收了我们高兴,歉收了我们着急。我们的感情,时时刻刻和群众的脉搏习习相通,和党的事业联系在一起。抛开个人苦乐恩怨,永远为中华民族的伟大复兴,为人民的福祉去奋斗……这是我们能够长期共同生活的坚实基础……
不久,老伴云雀茹病危。弥留中云雀茹捏着鹿地的手说,我不行了,不能照顾你。我推荐一位能照顾你的人……易翠屏。这是我的真心话,你与易翠屏结婚,我就放心地去了。
老伴去世了,鹿地守了三年。一天,他打开电脑,从网上看到一条令他震惊的消息:卢龙寨野生动物园见闻。故乡的梦引魂牵,清明时节,他带着秘书驱车东行。第一站就到达革命根据地盘山,参加盘山烈士纪念碑揭幕仪式。期间与王殿、丙玉凤夫妇邂逅相遇。
鹿地说,听说你们和吕瑛生活在一起,她怎么没来?
王殿说,贾老和吕瑛一生没有儿女,收养了十几名烈士的遗孤。孩子们都长大成人,奋斗在自己的岗位上。我们就搬到一起居住。
丙玉凤说,吕瑛老师,情意太重,念念不忘贾老,做梦说,夜来君入梦。在离宫,也说,不见君来,无处不伤怀。写祭文,何处箴兄轻唤语。扫墓也说,仰望灵堂遗影在,君何不见我来勤?等等。我不懂诗,但我感到她陷入情渊不能自拔,不久抑郁而终。留下了一部诗集《晚年随笔》,有70多首诗。
王殿说,我联络了几位老朋友,集资给她出版这部诗集。
鹿地说,我算一个,周秘书,给王殿同志一万元,资助他们为吕瑛出版诗集。
周秘书当即付现款。王殿、丙玉凤十分感激。吕瑛诗集出版有望,她在九泉之下可以瞑目了。
鹿地驱车继续东行。初春的挂云山披上草绿色的袈裟,卢龙寨隐约地半掩在白云中,仿佛沐浴中的神女。河冰已经融化。荷尖初露。一条大船靠岸,司机小张拟开车上船。船家横着竹篙说,挂云山是地球上唯一的一块自然的净地了,请不要把机械、汽油、噪音、电磁辐射等人类制造的垃圾带进挂云山。
鹿地等三人不得已就下车步行上船,片刻飘行到对面,上岸。周秘书回头付船钱时,船家却不见了。迎接他们的是天空飞舞的鸟,高叫的仙鹤,喳喳报喜的喜鹊,列队迎宾的猴子,站在高处担任警戒的老虎。他们踏着没有修饰的山路上厚积的腐叶,呼吸着泥土的清香,走进了焕然一新的南卢。南卢的人民依山建屋,就势修舍,住宅千奇百怪,但,看着舒服,住着顺心,一切自然而然。鹿地眼前一亮,一个硕大的回炉正心丸制药厂拔地而起。
董事长、总工程师兼厂长易翠屏在会客厅拿人参莲子汤招待他们。鹿地说,好大的气派啊!你们成了有产阶级了!
易翠屏说,哪儿啊?这都是刘韬的好处。
鹿地说,你见过刘韬,他来过?
易翠屏说,解放战争期间,刘韬随四野打到广东,战争结束,他落脚深圳。他的叔父刘仙舟在台湾创建一个公司。但是,他老了,预备后事,临终约刘韬去台湾接受一大笔遗产。并特别嘱咐,从遗产中提出2000万美元给我建药厂,了却他早年的一个夙愿。鹿兄还记得那年我给刘仙舟治好了他的绝症。我早忘了这件事,他还记着,是个有心的。
鹿地说,啊,好啊,我没想到。你领我到处看看。
他们在厂区的林荫小道上漫步,鹿地说,我在北京住久了,消息不灵通。我们当年的老同志都在哪里,我一点消息也没有。易翠屏说,对大炮和马勺你还有印象吗?鹿地说,有,有,他们现在啥地方?易翠屏说,他们转业到乐亭,开发石臼岛成了一个像样的旅游区。他们两口子专门收藏日本军队留在中国的各种火炮,简直就是个兵器陈列馆,吸引国内外许多观光客,圆了他们的梦。
鹿地说,人有伴就是幸福,我现在正式向你求婚。
易翠屏一点也不感到突然,她说,我同意。
鹿地说,下个月我们就结婚。
易翠屏说,我把药厂交给向道、白兰雪经营,我办妥当了,就去北京找你。
鹿地说,我们就说定了。
易翠屏说,鹿兄,你多住几天,把向道、白兰雪叫下山来,与你见面。
鹿地说,我上山看他们去。
易翠屏说,他们很好,抗战胜利后,白兰雪和向道在卢龙寨落户,把蓟县的瞎大嫂请到山上来居住,白兰雪精心服侍。
鹿地说,白兰雪不忘人民,我应当看看他们去。
周秘书说,鹿老,今天必须回渤海,从明天起有三项活动你必须参加。一个是《长城革命史》定稿会;一个是香港富豪投资十亿港元开发渤海陶瓷,意向协议书签字仪式,你已经答应出席了;一个是中日韩青少年运动会发奖仪式,你是颁奖人之一。
鹿地说,我们北京见。我就不上山了,你代我向向道、白兰雪问好。约他们参加我们的婚礼。
鹿地回到渤海宾馆,晚饭后,就有人来访。喝,一下子进来两男两女四个农民,他们向鹿地敬礼说,司令员还认识我们不?他一个一个地辨认,他点着一位说,你是陈龙,你是陈虎……
那俩女的不等鹿地辨认就自报家门,一个是魏淑敏,一个是蔡妞。她们都失去了当年的风采。鹿地老的都站不起来了,只是挥挥手请他们坐下说话。他说,你们都好吧?
陈龙忍耐不住四十多年来沉积在胸的委屈,他哇的一声哭出声来,边抽泣边断断续续地说,我爹是冤枉的,并株连了我们四个,部队不要我们了。我们就回家种地,是运动就有我们的份,必须参加,我们都成了老运动员了。我听说,给右派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