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遍地八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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遍地八路- 第4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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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路军射手们悄悄说,鬼子头比飞鸟大的多,营长,你瞧好吧。

射手们发现一个就消灭一个,再没有会动撼的敌人时,就有个战士立起身来说,营长,没……

这个没字还没说完,对面就叭勾一枪,打飞了那个战士的帽子。蒲公英一拍大腿,咳!快,卧倒。

战士们睁圆了大眼睛看着对方,企图发现那个开枪的八嘎呀路(混蛋)。刹时,战场上鸦雀无声,两方都在瞄准对方,比赛着耐性。八路军大部队在山梁上,一个排与敌人对峙。敌人呢,只剩下那个武岛中队长了,他一看前后左右马都跑了,人都死了,他也就心慌了。生命的本能叫他撒丫子逃命。可是,在山梁上的陈虎早瞄准了他,只听一声枪响,武岛就趴在落日坡起不来了。那面日本国旗也在落日坡卷伏在地上,当了长城大地擦拭血迹的抹布。日本国旗说,我就是这个材料。落日坡,落日坡,落下日本的坡!

落日坡的枪声停止时,等待武岛踏平盘山归来的冈村大将,心焦忙乱地向白草洼举头眺望,却迟迟不见武岛归来。便亲自带队接应。可是,他们越接近落日坡就越感到恐怖。八路军已经转移,枪支弹药统统的没了没了的。只剩下弹壳、死人、死马……

冈村命令就地火化。顿时,白草洼一片烟熏火燎,高高的烟柱,仿佛是死者向本国故土家人挥手永诀。

冈村望着一夫当关的大石头发了一顿恨,石头说,你知道一夫当关的厉害了吗?恭候阁下再来。岗村无奈回朝。冈村、铃木、赤本三尼骑马耷拉着脑袋瓜子带队向渤海撤退。他们的队后马车上拉着他们同胞的骨灰盒。那些盒子码得很整齐,就像一流泥瓦匠调线垒的墙,横平竖直。

回到渤海的冈村不甘心失了面子,他秘密招见赤本三尼说,别的都可以不要,那些文件,必须找到。你要秘密地干活。

无肠公子赤本三尼哈依了一声就到谍报室,问有没有一窝蜂的情报。回答令他十分扫兴。他又叫来潘耀祖问,二疙瘩情报的有?

潘耀祖也不能叫他满意。

赤本三尼说,二疙瘩的来见我。

杨二疙瘩受宠若惊见了赤本三尼说,太君,有啥吩咐?

赤本三尼笑着说,你的夫人是风仙的干活。

二疙瘩说,那都是老娘儿们的见识,什么风仙,都是糊弄人的。

赤本三尼说,不,不,那年我们在北平见过面。现在,她八路的干活。

二疙瘩吓得连连后退忙说,太君,她是她,我是我。我对皇军忠诚大大的。

赤本三尼说,我的明白,你的夫人是个了不起的医生,她有个解剖尸体的愿望。我帮过她的忙。我对她的人格十分敬重。我想派你代表我去见她。

二疙瘩说,愿为太君效劳。见她什么的干活?

赤本三尼说,文件,文件,大日本失散的文件。你和她秘密地见面,金票大大的给。

二疙瘩说,她一个妇道人家哪里知道什么文件。太君能成吗?

赤本三尼说,我猜测,帝国文件如果落在八路军手里,一定在匪首鹿地的手上。而你的夫人便是鹿地身边的人。她最清楚文件的所在。故此请你出马。

二疙瘩禁不住金票加蛊惑,没的说,第二天他就离开渤海向北部山区摸索。他打听到八路军都在潘家峪欢庆十三团在白草洼打了大胜仗,消灭了鬼子一个骑兵中队。夜间二疙瘩就悄悄地进入了多事的潘家峪……

34
遍地八路

阎瑞赓著

第二卷

一棵草

(34)

天迷迷东卢缠风仙

地哈哈巧使二疙瘩

小山村潘家峪热闹极了。周围各村的庄稼佬儿赶着老牛车拉着猪哇,羊啊,慰问子弟兵。军分区尖兵剧社在村东头搭戏台子演出新鲜的文艺节目。封闭的山沟老百姓只知说书唱影,没见过话剧、表演唱、舞蹈这类新鲜玩艺儿。戏台子的当间高高挂着贼亮贼亮的汽灯,比小油灯亮得蝎虎。锣鼓家伙一响,周围六庄的男女老少都来看热闹。军分区的首长们也坐在台下,同八路军战士平起平坐。

二疙瘩混在人群里,不时地朝八路军堆里张望,寻找他的妻子易翠屏。终于给他发现了,她同及时雨坐在一起,怎么把她叫出来呢?二疙瘩招了窄。他看看左右还好都是生人,就先眯着等散场了再说。他耳听两路,眼看台上,一位女报幕员走到台前,放开洪亮的嗓音说,下一个节目,女声合唱《还乡河小唱》,吴岚词曲,演唱,尖兵剧社歌咏队。突然,他发现那报幕的正是那天评论毛巾的那位女买主,顿时,联想到荷包事件。节目一个接一个演个没完,二疙瘩等不及了。这时,阔论毛巾的那位悄悄离开戏台子,二疙瘩想求她把翠屏叫出来。他就跟着那女的,可是,那女的却出了村,二疙瘩老远地盯着,只见她在村外一座小土庙前一晃就不见了。二疙瘩向四周看看,没一个人影儿,只听见村里的鼓乐声、歌声……

小庙高不过三尺,正面只有一巴掌大小的庙门。二疙瘩趴下身子把手伸进庙门一划拉,意外地摸到一件东西,他像得了狗宝,乐不可支,拿到亮处一看,还是如上次那样的荷包。二疙瘩忙把它揣在怀里,心说,有这个就可回去交差。他拍拍手上的土,走下庙台时,一支步枪顶住他的后背。二疙瘩无奈,举起手,听任人家摆布。

他们进了村,二疙瘩被推进一间老乡的土屋。土炕上危坐着一个人,他就是八蹄马周汉人。地上站着一位,我的妈呀,他就是扬子鳄节板斧。东卢周说,二疙瘩是你?你来干啥?二疙瘩说,看看我媳妇。东卢周说,你见到她了吗?二疙瘩说,还没。节板斧噌的一声抽出斧子放在二疙瘩的脖子上说,你在小庙搞什么鬼吹灯?不说实的,脑袋给你蹭下来。

二疙瘩吓晕了,哆哆嗦嗦掏出那个荷包,节板斧一把捋过来交给东卢周。

周汉人问,是你媳妇给你的荷包?

二疙瘩说,不是。

东卢周问,那是谁给你的呢?

二疙瘩说,是我拣的,从小庙里拣的。

东卢周说,那么,是谁把荷包放在小庙里的呢?

二疙瘩说,不知道。

东卢周说,好吧,不说也罢。你要看你媳妇,我成全你们。

不多时,一阵风易翠屏进来说,周部长叫我?周汉人说,你看是谁来了。

易翠屏歪着头看低下头的二疙瘩,她不看则已,一看就头涨如斗,没好气地说,啊,是你,你来干什么?她掏出枪就要杀二疙瘩。节板斧一把拉住。周汉人冷静地观察,暗想,她在演戏,或是杀人灭口,难说。他叫节板斧把二疙瘩带下去严加看管。

农家小屋只有他们两个人的时候,周汉人说,翠屏啊,他早来了,没见到你吗?易翠屏因二疙瘩的出现心情还没平静,又遇到东卢周怀疑的目光,心中十分恼火,她说,周部长,此时以前,我真没见到他。

东卢周说,一日夫妻百日恩,好久没见了,不想?

易翠屏说,他是汉奸,我是八路军战士。我们水火不相容。

东卢周说,他可是专门来找你的。你还不向组织上交代清楚,放下包袱,轻装上阵。

易翠屏说,我本来没有包袱,你这么一说,可就把包袱掴在我的背上了。我郑重向组织上声明,几年前他就把我卖了,从那时起我们就解除了夫妻关系。

东卢周说,我也郑重告诉你,在审查你期间,不得走远了,随叫随到。

易翠屏不知怎么走出这间房子的,她在街上移动着沉重的脚步。为什么审查我?一肚子的冤枉、委屈向谁述?迎面碰上了谷雨,她问,屏姐,你咋的了?眼泪汪汪的。易翠屏一笑说,风大眯了眼。她们经过老寿星的家门口时,恰好淑敏和尖兵剧社女报幕员在院子里练习舞蹈。看见她俩就拉她们进去说话。淑敏说,风仙是咋啦,你也有愁肠?易翠屏说,别拿我开心。敢情你跳墙不挂耳朵,说退婚就退婚。我比不了你,我跟他生个孩子,藕断丝连,咋说也说不清楚。我真羡慕你们。早知今日我也不结婚。

女报幕员说,大姐,心情不好吗?说出来心里痛快。

一阵风易翠屏有一搭没一搭地说,说不尽,无佳思,沉香断续玉炉寒,伴我情怀如水……

门外,鹿地、豹天、周汉人从此经过,看见她们四个有说有舞,便顺脚进来。易翠屏一见鹿地满肚里的委屈都拥上胸口,忍不住的眼泪扑簌簌的如泉涌。可是,她又一想,不能给大哥添懊糟。她偷偷擦干眼泪转身笑着说,司令,你们来了。

鹿地问,你们在做什么?淑敏说,练舞。鹿地看那女报幕员愣怔一下说,你在台上我就看你眼熟,我们好像在哪儿见过。

易翠屏说,司令健忘,去年你去七、九路军司令部借船……

女报幕员说,鹿司令喝过我斟的茶,我是白兰雪。

鹿地想起来了说,怪不得眼熟呢。你来了,朱司令、齐参谋长他们现在何处?

白兰雪说,我们被鬼子打散了,朱司令下海,齐参谋长战死。我就背着电台来找八路军。

鹿地说,好啊,好啊,八路军生活艰苦,你习惯吗?

白兰雪说,谢司令关怀,我慢慢会习惯的。

鹿地说,你们练,你们练。

鹿地三人在街上边走边谈,东卢周汇报捉住二疙瘩的事情。不知不觉就进了司令部,三人围坐在炕上的小桌四周。东卢周打开那个绣着白荷花的黑荷包,取出一张小纸条,请二位司令过目。

鹿地看了一眼交给豹天说,敌人对那些文件感兴趣。

周汉人说,荷包证明我们内部确实有一个女间谍,我正在调查,一定把她挖出来。

豹天说,我们大可利用这个荷包,敲敌人一下,消灭无肠公子赤本三尼这个宪兵头子。

鹿地说,这个主意不错。中,中。他们三人谋划了一阵,就重新写了一张条子塞进荷包。鹿地说,由老豹实行这项计划。豹天说,司令,实行这个计划,我要借一个人。

鹿地说,谁?

豹天说,易翠屏。

东卢周说,我正在审查她。她的嫌疑最大。她的丈夫是汉奸,她又和赤本三尼有过交往……

鹿地打断他的话说,那年她被鬼子抓去,那怎么就叫交往?你审查你的,人该咋用还咋用。把易翠屏就交给你老豹了。

豹天说,我这就带她走。

鹿地把荷包交给东卢周说,按计划行事。

老周把荷包揣到怀里疑虑重重地走了。

又一家老乡的小土炕上,八蹄马周汉人再次审问二疙瘩。他说,二疙瘩,你说,是谁给你的荷包?

二疙瘩说,我真不晓得啊,瞎白不是我娘养的,是全庄的儿子。

周汉人说,拉倒,拉倒。用不着誓地咒天。以后,你再拣到荷包就交给我,答应不?

在这个节骨眼上的二疙瘩那是一百个答应。东卢周说,好吧,我相信你一次。现在,你拿着荷包到赤本三尼那里领赏去吧。

二疙瘩乐得吓一跳,怕周汉人变卦,拿了荷包就出屋上路。一路急走就到了渤海,一头扎进宪兵司令部。

无肠公子赤本三尼如饥似渴地打开荷包取出纸条一看乐了说,潘桑,帝国失散的文件确实在八路军鹿地的手里,他已派一个警卫连护送到军区去,于昨出发,现在大约走到遵化北洪山口一带。妙极了,妙极了。

赤本三尼立即发兵二百扫荡洪山口一带山区。山里初春破冻,霎而飘着零星的雪花,霎而变为凄雨,霎风霎雨,霎阴霎晴。一小股游击队出现在长城上,收缩到赤本三尼的望远镜里。他立即下令追击。顿时,枪声大作。游击队大乱,一直往西罗文峪的方向奔跑。赤本三尼瞄着人影穷追不舍。突然,追击的路上发现一个黑皮包。赤本三尼笑喝喝地说,这就是长谷川将军的皮包,文件大大的有。可是,他打开皮包一看,还是个空巴拉。老猫咬尿脬,空欢喜一场。

三脚鸡潘翻译说,太君,皮包的有,证明文件就在这小股游击队手里。

赤本三尼说,吆西,追击。

他们追到罗文峪的时候,就不见游击队的影子了。再往西就是马兰关。天黑了,天上无月,地上没灯,乍春还寒时候。

赤本三尼问,八路哪里的干活?

潘耀祖说,太君,这罗文峪北有窟窿山,神仙岭,石夹口,白马川。游击队扎到那里可就难找了。往南扎入西下营、汤泉那可是小鱼入大海。不过,我估计他们就是凭两条腿,走不远。地盘大,我们的兵力不够。太君,眼下先回遵化县城,多调人马,包围这一地区,然后,我们就像梳头那样梳一遍,几个游击队插翅难飞。

赤本三尼说,吆西,遵化的开路。

遵化县城,日军守备队联队长渡边把赤本三尼迎接到他的队部。他立即命令渡边包围罗文峪一带,命令马兰峪日军加强警戒,严防游击队西窜。

渡边说,哈依。那一带的居民,统统的杀光。

赤本三尼摇头,连带他胸前的孔子金像也不停地晃悠,仿佛夫子曰,桓公九合诸侯,不以兵车,管仲力之,如其仁,如其仁。

潘耀祖忙说,太君,比管仲的仁德高万倍,管仲那个老杂毛哪能比。

赤本三尼说,你的,派人在县城的各个角落,探听游击队的下落、去向。

第二天,斜风歪雨。潘耀祖受命,撒下他的人。他自己也换了便衣在县城东大街晃悠。迎面摇晃着一个大茶字的幌子,一家茶馆开了业。茶客们纷至沓来,围着圆桌品茶山南海北地神聊。

一阵风落在小茶馆,化作一位道士,他身后站着一个小道童。那道士侃兴正浓。他小声说,听说没,一架皇军的飞机掉在盘山了,飞机上坐着一位将军,你们说,那飞机在天上飞得好好的,无原无故咋就掉下来呢?

一个长胡须的老头说,那可就怪了。兴许是作恶多端,老天爷不佑,自己栽跟斗栽下来的呗。

道士神秘地说,是八……他伸手比画了个八字,继续说,是八路军豹司令麾下大将飞毛腿蒲公英他们干的。要说这豹司令可不是凡人,传说他能掐会算,飞檐走壁,奇谋奇行,奇兵奇将。有张飞之猛,赵云之勇,诸葛之智,刘备之仁,关羽之义,曹孟德之文治武功。听说没?

长胡须老头说,那可是二十八宿星下界,拯救黎民百姓。

道士说,听说,飞机上还有皇军的文件,落在豹司令的手里。这文件是什么?比性命还要紧。那就是日本国宝。

老头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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