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遍地八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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遍地八路- 第5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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鹿地说,天皇派来特使川岛救你,我和川岛谈过了,答应放你回去。我要实现诺言。

蒲公英报告,那边来人了,在南山梁上准时放人。

鹿地说,这里由你指挥,我们走。

司令和姐一走,这里就是蒲公英的天下了。他说,赤本三尼哥们儿,我们换一下衣服如何?赤本三尼无条件地答应。

蒲公英又说,你再借给我那老头金像如何?

赤本三尼说,没问题,心交的有。

蒲公英说,你稍候,我回来就走。他把赤本三尼的那些令碎都带走了。就急匆匆来到交换人的地点。

野瓠山的南山梁是个光秃秃的山丘子,南北宽,东西长。

山梁的西端,川岛露了面。东端的鹿地也亮了像。两端相隔约半里地。两端的指挥扬扬手就开始放人。西端鹿老太太一步三晃地走过来。东端扮成赤本三尼的蒲公英也向西走去。

鹿地看见蒲公英出场,就骂了一句,乱弹琴,游击战不仅是军事,还有心战。可是,人已经走到半路,招不回来了。于是,他下令,作好战斗准备。

走到半路的蒲公英恰好与鹿老太太碰面,他抢上一步背起老太太就往回跑。把鹿老太太闹愣了,怎么这个老日本鬼子发了善心?

飞毛腿蒲公英说,妈,是我。

鹿老太太哎哟一声说,还是我的飞儿。

川岛上了当,气得发狠,下令开枪。顿时,发生了激烈的枪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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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0
遍地八路

阎瑞赓著

第二卷

一棵草

(40)

女特使迁安论茶道

男战俘书谋藏头诗

白嘴鼬川岛营救赤本三尼,好不容易经几个月的周旋,费劲拔力,现在一会儿的工夫就全泡汤了。她害怕八路军的埋伏就没敢追过去,只是向着那边吼道,鹿地,你不得好死,自食其言,不是英雄好汉?白给你一张男子汉的人皮,不配!你不配!呸……她发狠地啐了一口,喷洒在空中的唾沫星子顶风又都落在自己的脸上。

叶子劝道,将军,别吼了,人家都走远了,听不见。此事未必就是鹿地干的。那天谈判,我看鹿地心慈面善,说话诚恳,能做出这等事来?我不信。他手下有许多人,出个歪道,或半路插一脚,也是有的。

川岛说,你还替他们说话。胳膊轴向外扭。

叶子说,我不扭了就是,回去吧,我们再想别的辙。

她懊丧地回到渤海。

北部防区司令官铃木少将一看川岛拉着个驴脸就猜到事情办砸了。他自知难逃责任,就挥手扇了佐木少佐一记耳光。骂道,八嘎!营救赤本三尼君的失败,你要负全部责任。

响尾蛇佐木笔直地站着,脸上印出五条紫红紫红的手掌印子。他是王八进灶堂,憋气又窝火。不敢说痛,也不敢辩解,还得说,哈依。心里骂铃木这一招他把责任推得干净。

高贝连哈依也不敢出一声,怕招来那顿嘴巴。

川岛不耐烦地骂道,你哈依个屁。救不出赤本三尼,谁也推卸不了责任。现在的问题是想法子怎么救赤本三尼,不是训斥下属的时候。

猫头鹰铃木听出这是针对他的话,于是说,特使阁下说得有理,要想法子救出赤本三尼君。不达目的绝不罢休。

川岛累极了,叶子扶她回寓所,躺在床上灰心丧气。埋怨冈村、铃木配合不力。一国三公,她就狐裘蒙戎抓了瞎。她越思越想没好气的时候,潘耀祖噌的一声推门闯进来。

川岛一惊,坐起来啪就是一记耳光说,这是女人的卧室,你敢乱闯?

挨了巴掌的潘耀祖急忙退出门外说,报告特使先生,大日本皇军在迁安县抓住了一个华军大官。

川岛的小脸立刻舒坦开了,她说,潘先生请进。看茶。

捂着腮帮子进来的潘耀祖说,谢谢阁下赏(他本想说赏掌,那个掌字在嗓子里拐了个弯)就冒出一个茶字来。

川岛说,刚才我心情不好,手重了些,别在意。现在我们就去迁安,回来给你补偿。说着她莞尔一笑。潘耀祖啥气就都没了。

川岛、叶子、潘耀祖连夜到了迁安,一概置之不理,直奔日军守备队关押战俘的铁屋。七八个日军正在审讯俘虏,他被打得遍体鳞伤,血肉模糊。她一见此人气度非凡,这可是价值连城的宝贝。她说,别打了。她命令请军医为战俘治伤、洗浴、更衣、用餐,然后,来见我。

川岛在她的下处接见了她的客人……一个支那战俘。叶子献茶。

川岛说,先生请用茶。

战俘说,谢谢。

川岛说,日高人渴漫思茶。

战俘说,月前梁浮买茶来。

川岛大笑说,先生为何篡改白居易的《琵琶行》?

战俘说,对称阁下所引苏东坡《东坡志林》的日高人渴。月对日,梁对人,买茶来对漫思茶。

川岛说,对得好。我很开心。在产茶大国炫耀茶道,不无滑稽。但在日本,茶道神圣,是招待客人的最尊贵的方式。先生如不介意就请用吧。

战俘说,阁下,我是一介武夫,性格偏激好斗,疾恶如仇,打不输嘴。相反,若同您如此待我,我则报之以桃了。

本是中国人的川岛却以日本人的口吻说,中日同文同种,山水相连,血脉相通。礼之用,和为贵,先王之道,斯为美。先生以为如何?

战俘说,阁下,你别做秀绕弯子了,说吧,要我干什么?

川岛说,你的职务和隶属。

战俘说,我们原本是忠义救国军第七第九路军,参加过长城暴动,失败后,流落在五台山。南京失守以后,我们请缨北上。国民政府委任前七、九路军司令朱铁军为东北抗日游击队司令,我齐新出任参谋长,总共三百人枪。即日北上。于昨到达长城脚下。预计跨越长城,进入辽西、热南。前不久与贵军作战失利,我军溃散,我被俘,朱司令下落不明。我估计他可能在柳沟峪一带。

川岛立即和叶子耳语,传令,监视柳沟峪一带,有什么动静立即报告。她回过身来就笑着说,先生的诚实令我吃惊加敬佩。

齐新说出去就后悔了。恨自己没能识破女人的蛊惑。可悲,可叹!

川岛说,先生以诚待我,我也以诚相告。日军平东宪兵司令赤本三尼信次郎大佐在遵化作战被俘,落在八路军鹿地、豹天的手里。原本他在日本研究儒学,我给他当翻译。战争开始了,他应征入伍。尽管他是裕仁天皇的表弟也不能免。他在长城不足一年就被俘了。我想用一个参谋长换回一个大佐。请先生谅解,并成全此事,事后必有重谢。

齐新说,重谢不敢当。只求赤本三尼回来时,立刻离开中国,不参与侵略中国的不义战争。

川岛百依百顺地说,是,我能做到,他回来我立即带他回日本,并寻机说服天皇陛下结束战争。

齐新说,一言为定,不许反悔。我立刻给朱司令写信,委托他拜见鹿地司令,述说利害,请求换人。朱司令和鹿司令是黄埔校友,这点面子他还是肯给的。

川岛说,拿笔墨来。

齐新秉笔疾书。川岛目不转睛,直盯着齐新飞文染翰。寻思:交易如此神速地达成协议,她一百个不相信。支那人可不好斗,他们都精通三十六计,个个都是智能海内无双的东方朔。可要加百分之百的小心,不能如上次受八路军的糊弄。

齐新一口气书写了七八页纸。并附诗一首:

快约鹿地念旧情,

走遍天涯庚癸呼。

有朝一日千重谢,

险处逢生做马牛。

川岛是干啥吃的。可别拿土豆不当干粮。她看了诗,顺着念每句的第一个字,原是:快走,有险。她的小脸刷的一声就掉下来了。她暗骂,小子真鬼,利用我给他的上司通风报信。川岛眼珠一转吼道,好你个齐参谋长,写了半天就写这样的信?博士买驴,三四张纸,连一个驴字也没有。你辜负了我的诚意。说着她寻思,指望着他写信是不可能的,即使他写了信,指望着姓朱的去见鹿地,也是不可能的。她一急就有了新招子。于是说,拉出去毙了。回头向潘耀祖密受机宜。

还想着川岛给他补偿的潘耀祖听了屁颠屁颠的猫着腰去了。

一大帮鬼子七手八脚就把齐新捆起来。推推搡搡地拖到一辆摩托车的挎斗里。车子呜的一声开出门,在大街上由东往西慢慢悠悠地开去。

街上挤满了怀着各种心情看热闹的人群。齐新发现人群中有自己人,回头又见朱司令的人影一晃。他心中一惊,心想,司令亲自来救我,何苦呢,为一个人牺牲三百弟兄。于是,他放声大吼,乡亲们,都回去吧,回去。鬼子打算拿我换那个无肠公子赤本三尼,他们还不想杀我。他们是拿我当鱼饵,千万别上当。快回去,回去!

他这一喊,可就乱套了。鬼子停车制止他喊话。俩鬼子捂他的嘴。齐新挣扎着喊,发出呜、呜的声音。顿时,一阵慌乱。朱铁军司令乘乱开枪发出进攻的信号,解救参谋长齐新。

朱铁军的二三百人都穿便衣,短枪。在人群的掩护下出其不意,给鬼子一个冷不防。端着机枪的鬼子不分青红皂白朝人群里横扫一个点。

在大街上看热闹的人们死伤一片,血溅墙篱,弹痕门阑。没死没伤的人们都逃回家去,咕咚一声,大门紧闭。朱铁军等人可就暴露在大街上了。在激烈的枪战中,他们被打散。朱铁军救人不成,剩他光干一人。他逃进一个胡同,鬼子咬住他的身影追杀不放。

在暗处指挥的川岛说,叶子,传我的令,全城戒严,捉活的。

朱铁军逃进一家大门洞,他敲门,没人应。片刻,那家主人从墙头扔出一身新衣服。他明白主人的意思,是想帮他,但不想留他。他谢过主人,没动衣服就迅速离开。他串了几家门洞,家家都不敢留他。

鬼子追得紧,不停地传来枪声和鬼子哇啦哇啦的吼叫声。朱铁军插街穿巷,逃到城西北,眼前一座清真寺,他看周围没有鬼子把守,就急忙进了清真寺院,回手关上了大门。门说,别关,我这扇门向一切顺从者敞开着。

院内一片寂静。几个穆斯林吃惊地走过来问,先生……

一位老阿訇说,你们只当什么也没看见。他把朱铁军领到他的房间,按到桌前坐下。老阿訇指桌上的纸墨笔砚说,你平静下心来,抄写《古兰经》。鬼子来了,你不用慌,由我们来对付。

朱铁军说声谢。老阿訇又给他戴上一顶洁白的礼拜帽。一位驰骋沙场的将军一瞬就变成了一个地道的穆斯林。他下意识地摸一摸腰里别着的手枪,一旦鬼子搜身就跟鬼子拼。他向老阿訇点个头就执笔抄写经文了。

突然,清真寺的大门口光当几下子踏破门坎声。几个鬼子端着刺刀闯了进来,直奔朱铁军的屋。扫院子的老阿訇和穆斯林们都紧张起来,老阿訇紧跟着鬼子的后边说,太君,清真寺乃圣洁之地,请不要把那些冒火的家伙带进圣堂……

日本鬼子都是野兽训练出来的,哪管你圣洁不圣洁硬往里闯。

老阿訇说,真是没有教养。

鬼子们就拿刺刀逼住朱铁军的胸口问道,你的,什么的干活?

朱铁军握着笔,指着《古兰经》正想张口。老阿訇说,太君,这是我的海里凡,懂不懂,我的海里凡,我的学生,在抄写经文。请不要打搅。有什么事,我的帮助。

一个鬼子说,你的海里凡的不要,一个持枪的土匪藏在这里的有?

老阿訇说,清真寺土匪的没有,穆斯林的大大的有。

一个鬼子拿刺刀拨一拨《古兰经》,怕那里边有地雷。在屋子里几拉旮旯都翻了个个儿。又到院子里折腾到天黑,才说声开路,走了。

穆斯林们列外地关好了大门。朱铁军万分感激老阿訇舍命相救说,我连累了清真寺。

老阿訇说,回汉一家,不必说连累不连累的话。眼下得想法子送你出城。

朱铁军说,咳,我的参谋长被俘。我的三百弟兄困在城里,死伤不明。只我一人逃走无颜见三百弟兄。

老阿訇说,将军还蒙在鼓里,你能不能逃走还是个问题。

朱铁军一惊,难道清真寺要扣留我不成?

老阿訇说,将军误会了。

朱铁军说,你怎么知道我的身份?

老阿訇说,不必问了,是你自己说的,你的参谋长被俘,可见你就是司令了。先吃晚饭。明天一早,送你出城。

朱铁军逃脱了鬼子的追捕,又落入了穆斯林的迷宫。天黑得出奇。他坐在院子的台阶上,听着外界的声音,判断着逃走的方向。城里还没有解除戒严。鬼子还在搜捕三百弟兄。不时地传来吆喝、惊叫、打骂声。抬头是一轮明月,低头听见城西滦河平静的涛声。三星歪了,夜深人静,穆斯林们都已经入睡。他等不得明天早晨了。于是,他蹑手蹑脚地移到大门口,打开一道门缝,挤了出去,回手掩好门,就急匆匆地走下清真寺的台阶。

忽然,迎面走来一股子带枪的人,挡住了朱铁军的去路。一个女的说,朱将军,我等候多时了。

还戴着礼拜帽的朱铁军说,你们认错人了,我是清真寺的穆斯林。

刹那间,从那女人背后走出一个熟人来。他说,朱司令,久违了。

朱铁军一愣,原来是他的手下七路军军长王天魔。去年他投降了日本鬼子。朱铁军全明白了。

王天魔说,司令,请勿见怪。自去年离开你,我在天津供职。昨天,潘先生把我招来见你。

朱铁军说,背叛我的,就该处死。说着即刻伸手掏家伙。霎时,就拥上三四个鬼子,缴了他的手枪。他被紧紧地捆着双手。只听那女人一声吆喝,带走。

朱铁军带着一丝恐怖被押着向西,出城门,至滦河边。

一轮红日映红了滦河水,映红了人们的脸。河滩上站着一队他的三百弟兄。参谋长齐新悔恨至极。朱铁军一阵难过。弟兄们都十分关切地问危问安。他说,对不起大家了。

河堤上鬼子架起十几挺机枪,几百个鬼子端着刺刀围成半圆包围着他们。鬼子手上都牵着一只狼狗。人吼狗叫。

穿马靴挂军衔的川岛威风地出现在河堤上。她身后站着叶子,佐木、高贝、日军驻县城指挥官、潘翻译官和王天魔于两侧分昭穆排列。川岛一招手。两个鬼子把朱铁军拉到川岛面前。

川岛说,朱司令,临死还有什么话说吗?

朱铁军说,阁下,不要拐弯抹角。你肚子里那四两香油,我还不知道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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