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短的?豹天脱下他的军大衣,盖在日军顾问官的尸体上。他没有灵魂,只有躯壳。
他问,有没有你们十团长王庭灏的尸体?
俘虏说,没有。王庭灏那个王八犊子早就溜之乎也了。
八路军的队伍走远了,消失在东方茫茫的原野。还没有挖完坑的治安军丢下手中的锹镐200多人一窝蜂似的逃散。有的逃回家,有的逃到大城市隐避,有的逃到平安城据点。
平安城,原名温泉乡。《天府广记》记载,唐王征东时,在此养病。他号令士兵兜土筑城。唐王病愈,就命名为平安城。今日土城犹在,却不见唐王。只是住着治安军四团。
四团长崔福坤日子也不好过。平安城不平安。天天遇上八路军的骚扰,不得安宁。天黑了,才算喘了一口气。他和日本顾问官共进晚餐的时候,一阵嘈杂声拥进团部。副官报告说,有一部分十团的弟兄求见团长大人。
四团长问,十团长到了吗?快请。
副官说,他们在刘备寨同八路遭遇,被八路俘虏,他们是逃回来的。
日本顾问官说,什么?八路的俘虏?统统拉出去枪毙。
四团长说,顾问官阁下息怒,他们能回来说明他们的心没有被俘。杀了心向皇军的士兵,令人寒心,杀不得的。还要询问有什么军情。
顾问官说,吆西;军情的大大的有。
四团长说,副官,把他们的长官叫来审问。
一位被俘的营长耷拉着脑袋进来,说,报告长官,卑职是十团二营营长姓金,奉命增援四团,半路三次遭遇八路袭击,损兵折将,就连日本顾问官也命归黄泉。
四团顾问官不解地问,命归黄泉是什么的干活?他逃向了黄泉村吗?
四团长苦笑不得,附在顾问官的耳边小声,就是他战死了。
顾问官说,你们把他的尸体扔在山野了吗?你们的心大大的坏了坏了的。为什么没有抬回来?
四团长崔福坤说,算了,算了,顾问官阁下。我们去人把他的尸体抬回来就是了。
金营长说,那儿还有治安军弟兄80具尸体。
顾问官嗤之以鼻,似乎说,莫说你们中国80人,就是8千8万也抵不上一个日本军人。他说,我的命令四团,把十团顾问官先生的尸体取回来护送到渤海火化。
崔福坤说,顾问官先生,我们遵命就是。
日本顾问官说,吆西。
崔福坤又问,你见到了八路吗?
金营长说,报告团长大人,见到了,他们打扫了战场就向东逃窜。
崔福坤问,十团长王庭灏真令我担心。他是来增援我们四团的,我还没有见到一兵一卒他就弄到这般地步。王团长,既没有被俘,也没有战死,那么他的下落……
金营长说,如果前两种情况都没有发生,他一定是向玉田方向运动,因为,总监大人由玉田派一个加强营给十团。王团长可能和他们联系。
崔福坤说,但愿如此吧。明天一早出发,你带路。
金营长遵令。
平安城的早晨,四团长崔福坤亲自带一个营的治安军出发了。他以为这是一次露脸的差事,讨了日本顾问官的好,八路军又远离战场,没有丝毫的危险。他骑马高高在上地走在前。一直奔昨天的战场……刘备寨。路半行至黎河岸边,崔团长下了马,指挥士兵渡河。
黎河上没有桥没有船,只有一层禁不住人的薄冰。河宽百米,河深2米,浅处也有1米。崔团长骑马渡河,湿不了裤腿。士兵可就惨了,淹没了屁股的河水冰凉巴叽,都凉到皮里肉里,扎得骨头痛,就连肠子肚子心肝肺都凉了。崔团长一扬马鞭子,马豁出去一跃就上了东岸。他回头看时,士兵们还在河心里磨蹭。崔福坤心说,都说八路军豹天豹司令神机妙算,今天他若算出来我在这里渡河,我们可是要吃大亏了。可见豹司令不过是如此平庸之辈。他的心里话刚落音,从那座小山上射来猛烈的枪弹。河里的治安军没处躲没处藏,蹲下的没了头,匍匐的灌了水。中弹的顺水冲走了,负伤的打了油葫芦,吨吨吨,临死喝了一肚子凉水。
崔福坤大呼,快上岸,快上岸。
黎河东岸是一片开阔地,没有可以利用的地形地物。崔团长犹豫之时,八路军孙景华、蔡妞、陈虎的几路部队又从小山上、马各庄、河东的南段三面包抄过来。崔福坤不愧是受过专门训练的,他一挥马鞭子向前一指说,弟兄们,前面是梁子河村,占领村子我们就有生路。向村子里冲啊,冲啊!
惊恐的治安军只顾逃命,一古恼地向梁子河村猛跑。他们万没有想到,一棵草蒲公英、一窝蜂白兰雪已经在那里等了半宿零半天,早等得不耐烦了。
黎河岸边的枪声瘾得一棵草蒲公英他们磨拳擦掌。多亏他身边有一位沉住气的白兰雪,给他头上浇水、撤火,不然他早就暴露目标了。直到治安军拥进村,挤进街筒子。白兰雪说,中了,你就撒开膀子过瘾吧。
一棵草蒲公英打字一出口,隐蔽在大街两侧屋顶上的八路军立即开枪,摔下机枪、步枪子弹、手榴弹,都没有空过地砸在治安军的头上,枪声、爆炸声在治安军堆里乒乓乱响,一下子就把抢先跑进村里的治安军打蒙了。鬼道的崔团长滚下马来,把马缰绳硬塞在金营长手里命令,快,快,飞马回平安城求援兵。金营长不知崔团长抓替死鬼的计谋,以为那是团长的信任,就傻拉巴吉地上了马,崔团长狠抽马一鞭子。马痛得一尥蹶子,吱嘎一声就沿着大街筒子一直朝西横闯了过去。
在房顶上指挥作战的蒲公英以为骑马的准是大官,立即命令机枪手向骑马的开枪。上了当的金营长在马上还那么忠心耿耿地执行崔团长的命令。可是,他没有出村就连人带马被乱枪打死。可惜他至死也没有明白死在哪儿。
战斗很快就结束了。蒲公英跳下墙头直奔那匹死马。死人已经摔出老远,闹个嘴啃泥。蒲公英拨开那人尸体一看,一怔说,这不是双城子的金副官吗?白兰雪说,还用想吗?他们的团长金蝉脱壳,跑了。
蒲公英命令在全村内外搜查崔团长。
治安军四团长崔福坤耍了个小聪明找了个替死鬼从激战的枪林弹雨中脱险,一猛气逃回平安城据点。日本顾问官拿下眼皮子看他一眼问,你的凯旋回来。
崔福坤喘得上气不接下气,心里骂道,好你个日本鬼子,人家死里逃生,你还在岸上扇风。可是,嘴上还得叫太君叫得口流说,太君的凯旋,我的打败仗的回来。
顾问官说,内山少佐的尸体取回来了?
崔福坤哭丧着螃蟹脸说,不但少佐的尸体没有取回来,我白白搭上了一个营。我一个光杆司令命大,逃了回来,不然,那就是全军覆没,全军覆没啊。
顾问官说,可是,你的,没有不然了。
崔福坤辩解说,我还有两个营。
顾问官说,两个营,好的,你就拿这两个营去找八路军算帐、报仇、讨回内山少佐的尸体。
崔福坤惊恐地说,不,八路军的厉害,平安城的不平安,我们在此地呆不下去了。周围都是八路军,他们从刘备寨、梁子河向平安城开过来了,和平安城外围的八路军会合。我们的据点保不住了,太君,要想个高招啊。
顾问官说,我的高招的没有,顾问官的安全,你的负责。
崔福坤说,为了太君的安全,我们必须向西龙虎峪转移。十团增援我们的部队距我们最近,要向他们靠拢。五团在那里驻守,总共就是三个团,怕他八路军个毬。
顾问官说,吆西。快快的,毬的不要怕。
治安军四团顷城逃出平安城,他们不敢走大路,不敢走直路,不敢进村庄。崔团长在马上不敢走在前,不敢走在后。他和日本顾问官在队中间,不停地东张西望南北留神。一路小跑,大约跑了七八里路,忽的刮起一阵风,卷飞了四团团旗。辛好,团旗挂在一棵老槐树上。槐树落叶早,刺个楞棘的树枝把团旗扎得结实又牢靠。士兵们投石块,越砸旗越扎得牢。旗手报告团长大人,请示咋办。那意思是一面破旗就在树上挂着算了,只是要团长一句话。可是,崔福坤拿团旗如命,岂肯丢弃?命令上树取下团旗来。
士兵们跑得习习带喘,都趁此取旗良机就地躺倒歇息。顿时,小道边,小树下,河岸上,就躺了一地黄灿灿的肉团子。
日军顾问官骑马奔跑,马累人不累,他喝道,躺倒的不行,你们军人的不是。
崔团长哎呀一声说,这还了得,集合。
就在这时,从四面八方射来猛烈的枪弹。不知八路军是从地下来的还是从天上来的。一展眼的工夫遍地都是八路军了。没容四团的治安军还手就都交了械。只是崔团长和日本顾问官乘乱逃走。一中一日两个败将不敢回头看一眼他的弟兄们就一溜烟向西龙虎峪的方向逃窜。
八路军三区队长蒲公英带队猛追,可是,天快黑了,目标模糊,就拉倒了。他奉命到一个叫黄家山的小村集合。豹司令又酝酿着下一次的作战计划。
70
遍地八路
阎瑞赓著
第二卷
一棵草
(70)
尖尖角初露果河沿
豹司令激将一棵草
十三团团部,就在老乡家的小茅屋里。小油灯下,豹天边吃饭边讲他的想法。小屋里挤得满满的。有一营长陈虎和二、三营长,青英支队长蔡妞、三区队的一棵草蒲公英、一窝蜂白兰雪和副区队长孙景华以及各大队长们。
豹天坐在土炕上,把小油灯放在炕桌的中央,那就等于他的作战指挥沙盘。那些水碗、茶缸子、烤熟的红薯、烟斗、子弹壳、筷子等都是他的道具。
豹天咬了一口红薯,把留下两道牙印的红薯放在桌上说,同志们,我们的大掌柜在平安城一带和三个团的敌人周旋,打得敌人落花流水。被我们追击的敌人一部龟缩到西龙虎峪,敌人的增援部队就是从玉田出发的那个加强营,已经到达龙虎峪西部的燕各庄,他们企图会合。敌人的位置都在果河以南,请看,在这个地方。我们呢,部署在果河北岸的藏山庄和蔡老庄一带隐蔽待命。
豹天拿食指蘸了水在桌上画了一条横线就是果河。把碗、缸子当各连,拿烟斗当大炮,摆在河北。拿那块带牙印的白薯掰成两截当两股敌人,一块摆在西龙虎峪;一块摆在燕各庄。他说,敌人的增援部队刚到一地,不熟悉地形,不熟悉今天发生的战斗情景,尚不知我军阵地。估计明晨可能还向北渡河,增援平安城据点。我们就要在敌人渡河时,发起攻击,打敌人个措手不及。各营注意。他一一分派了任务。
一棵草蒲公英说,我们呢?
豹天胸有成竹地说,你们的任务很苦,连夜行动插到西龙虎峪和燕各庄之间隐蔽。任务是不能叫敌人联络;又不能叫敌人逃跑。
蒲公英答应一声就带队出发了。
凌晨,八路军副司令兼13团团长的豹天带一营长来到蔡老庄青英支队阵地果河小桥北端。他伏在掩体,拿望远镜观察桥南的敌人动静。忽然,几个治安军的身影闯进他的镜头,敌人渐渐靠近桥头。豹天命令说,小蔡你们迎敌。不要用重武器。使敌人产生错觉,以为你们是小股游击队。咬住敌人。
玉米鸡蔡妞说,明白。
这时,几个治安军尖兵探头探脑地上了桥。蔡妞开了一枪,敌人留下一具尸体,活着的敌人立即趴下退到桥南。敌人高声叫阵,土八路,你们有胆子过来。
蔡妞扒开嗓门喊道,喂,桥南的树起耳朵听着,逞啥能耐?你们不过是日本鬼子的狗,特务的腿,给中国人丢脸,咋不扎进尿泡里臊死。
河南听到是个女声,就发出一阵邪里怪气的浪笑,大叫,女八路姐们儿,过来陪大爷玩玩。
玉米鸡蔡妞高声说,好小子你等着。砰的就是一枪。
豹天拍拍蔡妞的肩说,好,非常好。
小桥南北言来语去,枪来弹往地磨蹭了一个小时。大约早晨六时,天刚蒙蒙亮。豹天看见桥南集结了一个加强营的兵力。可是,敌人即不过桥又不后退。也不开炮向桥北作纵深火力侦查。豹天乐了。
陈虎忙问,豹司令,乐啥?
豹天说,可见,敌人的指挥官优柔寡断,给了我们一个好的战机。我们必须改变战法,变伏击战为运动战。于是,他命令陈虎速带一营跑步绕到敌侧翼袭击。传令蒲公英留少量部队牵制西龙虎峪之敌。抽调一部埋伏在敌后的燕各庄。二营速向蔡老庄运动。三营向西龙虎峪运动。
陈虎带一营发奋为雄从上游悄悄渡河,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从天上刮来一股强劲的东风,把桥南的治安军一下子打蒙。陈虎不费吹灰之力就缴获了三挺机枪。重新编组一个机枪阵地,向还在犹豫的敌人猛烈扫射。打敌人一个措手不及,他们不知八路军到底有多少。敌人的指挥官拿不定主意的时候,士兵们一下子就向南燕各庄逃命。
有逃跑经验的士兵卸下拉山炮的大洋马,不顾有鞍没鞍骑上就逃。
日本顾问喝道,逃跑的不行,扔了火炮的死了死了的。
治安军炮兵瞪圆了眼珠说,不扔,你拉大炮?
日本顾问忙改口说,扔了的好,扔了的好。说着也随大流撒了丫子向南燕各庄方向疯跑。
南燕各庄镇鸦雀无声,飞毛腿蒲公英和一窝蜂白兰雪的三区队两个大队早在那里守株待兔了。白兰雪说,豹司令可真行。蒲公英说,那还用说。跟着豹司令打仗就是过瘾。白兰雪说,你也学着点,将来有出息,我还沾个光。别老是图过瘾。
蒲公英和白兰雪在一家屋顶上指挥作战。他们发现敌人正往这儿奔跑,白兰雪在蒲公英的儿朵边嘁咕了几句悄悄话,于是,蒲公英就命令各大队把守各个路口,不要开枪。战士们都明白区队长的新意图。
白兰雪笑了说,你也不简单。
蒲公英说,我?你别挖苦人,哼,打完了这一仗再和你理论。
南逃的敌人不知燕各庄镇里的秘密,就抢豆包似的往镇里跑。跑进一个就俘虏一个,跑进两个就俘虏一双。十个八个,一个连两个连,足有一个营没放一枪就俘虏了五六百人。蒲公英在屋顶上靠着烟筒观战。白兰雪捅一下蒲公英说,战斗结束了。
蒲公英和白兰雪跳下屋顶的时候豹司令、陈虎、蔡妞以及二营都赶到了燕各庄。
蒲公英刚要报告战果,豹天说,三区队打得漂亮,一枪未发就俘虏了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