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夏国君道:“朕身为一国之君,也有自己的难处,只有让他们与你比试一场,让朝中的大臣都知道我是给过他们机会的。”
杨孤鸿道:“在下先告退了。”
西夏国君道:“去吧。”
……
杨孤鸿无精打采的走着,快行到长廊亭子的时候,突然他望见了白姗姗,他怔怔的呆住了。
因为她已不是先前含情脉脉的白姗姗了,她白皙的脸上已然多了一丝忧伤,横眉怒目却依然楚楚动人,她的眼睛似乎闪烁着一种奇特的光芒,这种光芒足可以让杨孤鸿撕心裂肺。
她目不转睛痴痴望着杨孤鸿,泪珠挤满了眼眶,仿佛杨孤鸿的身形已经被浓缩了,装进了她的眼眶,变成了晶莹的泪花。
那是一种怎样的眼神?
是沮丧!是绝望!还是痛苦的煎熬?
当杨孤鸿的视线接触到她的视线,那一刹那他心如刀割,仿佛已经被那无形的视线刺进了心窝。
他赶忙移开了视线,但却无法逃避。
因为逃避永远不是解决问题的办法。
他还是一步一步的走了过去,走到了她身前。
“你都知道了?”他终于还是说话了。
白姗姗眼眶里的泪水此时已一颗一颗的沿着她白皙的脸颊滚了下来,哽咽道:“全西夏的人都知道了,就我一个人才知道。”
杨孤鸿低声道:“我知道……你迟早会知道的。”
白姗姗道:“如果我没有听到,你打算隐瞒我到什么时候呢?”
杨孤鸿道:“我不知道。”
白姗姗沉默了片刻,问道:“你真的决定了要做西夏的驸马?还是有什么苦衷?”
杨孤鸿道:“我决定了要做西夏的驸马。”
白姗姗道:“为什么?”
杨孤鸿道:“理由有很多。”
白姗姗道:“究竟有多少伤透我的理由,你说……你说出来?”
杨孤鸿道:“我要报仇,但我的仇人居然是大宋朝廷,我只有依附西夏国才有机会报仇。”
白姗姗道:“还有呢?”
杨孤鸿道:“西夏国君他是伯乐,而我是千里马。千里马常有,而伯乐不常有。为了实现我的抱负,我只能选择西夏国。西夏国它能满足我很多愿望,让我终身荣华富贵,而大宋它能给我什么呢?忠于大宋的人最后终究落得个家破人亡,忠于大宋的人最后只会得到像秦桧一样的下场。”
白姗姗道:“还有呢?”
杨孤鸿道:“还有……还有就是我喜欢公主,一心想与她做一对神仙眷侣。”
白姗姗的泪水一直流着,不停的流着,似乎这一生的泪水要彻彻底底的做一次流尽。
“那我呢……我怎么办?剩下我……又当何去何从?”白姗姗终于还是问出了许多不该问的话。
杨孤鸿道:“你放心,等我与公主完婚之后,西夏国君便会送你回大宋,你还是你?”
白姗姗突然笑道:“放心……你叫我放心……放心的走……放心的做回从前的自己……对吗?”
杨孤鸿沉默着,他已不知道还可以再说什么,此时此刻即使说得再多,也不过都是一些伤感的话。
白姗姗哭道:“我不相信……这是假的……我绝不相信你是这种人……你告诉我……你告诉我真相……你告诉我真相!”
杨孤鸿道:“这样还不够清楚吗?你还要我说得如何清楚呢?”
白姗姗道:“那从前呢?”
杨孤鸿道:“从前?”
白姗姗道:“从前的山盟海誓呢?我们的过去呢?你都忘记了?是么?都忘记了么?”
杨孤鸿道:“从前?从前也许是灿烂过,美丽过,但西夏公主出现之后,那些灿烂就淡了,美丽也变得平庸起来,现在我只觉得从前自己太幼稚了。”
白姗姗哭得更厉害了,喃喃自语道:“不会的……你撒谎……我们说过要一起生一起死的……你是在撒谎……”
杨孤鸿道:“这个世界一切事物都在变化,每个人都会改变,我杨孤鸿也会改变。你是什么身份?你是公主吗?你能给我什么?我有什么理由要选择和你在一起?我做了驸马之后,从此荣华富贵享之不尽,我杨孤鸿终于可以出人头地了。”
白姗姗再也听不下去了,她的心早已碎裂了。
“好……这样伤感的话你都说得出口……很好……你去做你的驸马……去享受你的荣华富贵吧。”白姗姗说完拔腿便奔了出去。
杨孤鸿转过身来,痴痴的望着她的背影,渐渐的远了,远了,终于消失了。但他还是痴痴的望着她消失的方向,似乎在期待着什么。
也不知立了多久,呆了多久,痴了多久,他终于还是清醒过来了。
杨孤鸿在任何时候,任何地方,任何环境中永远都有个最后的朋友,那便是酒。他轻轻从怀里摸出酒壶,然后一口一口的喝着他的酒……
仿佛这个世界所有烦恼和痛苦都会因为酒的存在而消失。
酒它虽然伤了很多人的身,却也救了不少人的心。
第六十一章 洞房花烛夜
第六十一章洞房花烛夜
烦恼也罢,痛苦也罢,欢笑也罢,快乐也罢,时间照旧流逝着,人同样生活着。世界本就如此,有人得意有人乐,有人失意有人愁。
这日,是个热闹的日子,尤其是西夏国的一个热闹的日子,西夏驸马与公主完婚的日子便在今日。举国欢天喜地,各家张灯结彩。
此时此刻,谁又懂得杨孤鸿是何种心情?
杨孤鸿轻轻走到西夏国君面前,低声道:“国君,不知我那师妹送去大宋了没有?我可不愿在与公主完婚的大喜日子出任何事端。若是留我师妹在西夏,难保她不出来捣乱。”
西夏国君道:“放心,今日清晨,朕已遣人将他送往南宋了。”
杨孤鸿喜道:“如此,我便可安心的做驸马了。”
……
夜渐渐笼罩了大地,但这夜似乎比白天更要明朗得多,不仅明朗,而且出奇的沉寂,更让人陶醉。
今晚是个圆月,这月亮似乎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圆得多,明朗得多。今晚理应是一个最浪漫的夜晚,皓月千里,碧空如洗。
客人已经散尽,李柔婷已静静的在新房等着。
今天是她生平最开心的日子,每一个女子最开心的事莫过于嫁得如意郎君。
今夜也该是她此生最浪漫最难忘的一个夜晚。
她静静的等着,也不知等了多久,终于等到了一阵脚步声,然后便听到有人推门而入。近了,脚步声近了,但突然又消失的无影无踪,再也寻不到半点声响。
进来的人正是杨孤鸿,今天是他大喜的日子,但他却没有一丝醉意。也许因为他太难醉了,也许他根本没喝酒,也许他的心根本就不肯醉。
他进了房间,脚步很沉稳,但走到圆桌前,便坐在了凳子上,然后,沉默着,一直沉默着。
他做了西夏的驸马,这是多少人梦寐以求的愿望,从此荣华富贵,娇妻相陪,神仙眷侣,天伦之乐。
但从他的脸上却找不出丝毫欣喜、得意的表情。
他面上显出的却只有一层深深的忧愁,一种莫名的痛苦。
李柔婷此时罩着红盖头,她又何种心情呢?一直等待着他掀起那张鲜红盖头,然后……
杨孤鸿他沉默了许久,沉思了许久,已经知道,有些话必须交代清楚,有些事必须去做。
他终于还是缓缓起身,掀起了那张红盖头,此时李柔婷已是满面通红,娇羞难当。此时的李柔婷当真是美得胜过天上的神仙,因为神仙再美她也做不了新娘。
杨孤鸿此时却脸色惨白,仿佛已是将死之人。
他终于轻轻开口说道:“婷婷,对不起!”
李柔婷怎么也想不到,在这样浪漫的夜晚,洞房花烛夜,说不尽的甜言蜜语,道不完的温柔芬芳。但杨孤鸿的第一句话却是“对不起!”
她娇羞的转过脸望了望杨孤鸿,更是大吃一惊。
一张惨白的脸色,这哪里是洞房花烛夜应该看到的脸色。
李柔婷柔声道:“杨大哥,你怎么了?”
杨孤鸿脸色更加惨白了,低声道:“婷婷,对不起,我欺骗了你。”
李柔婷神情充满了疑惑不解,问道:“你有何对不起我?如今我们已是夫妻了,为何还要说那些话?”
“这些话我不能不说,我其实……并不喜欢你,我与你完婚是迫不得已的。”杨孤鸿的声音是那么微弱,仿佛是刚要断气的人在说话。
李柔婷仿佛懂得了一些,怔怔的道:“不喜欢我?迫不得已?”
杨孤鸿接着道:“我喜欢的只有姗姗,但我只是一个浪子,身负血海深仇的浪子,我要去临安寻找我的仇人,此间危险重重,我唯有出此下策,让姗姗离开我,我不希望她跟着我一起去冒险。”
李柔婷的眼泪已忍不住的夺眶而出,轻道:“你为什么要这样做?你只是在利用我……你好残忍……”
杨孤鸿道:“当时你父皇召见我,从他话中之意我知道,如果我不肯做驸马,他便不会放过姗姗,我没有办法,只能这样做。”
李柔婷低声道:“你当初为什么不和我说?为什么要瞒着我?”
杨孤鸿道:“跟你说了又有什么用呢?你父皇他并非喜欢我这个人,他只是想留住我为西夏尽忠,而你……也许只是他的一个工具,他根本从没为我们考虑过。”
李柔婷泪如雨下,哭着道:“不会的……你胡说……我父皇他绝不会这样对我的。”
杨孤鸿道:“我杨孤鸿堂堂男儿,却要我为西夏效力攻打宋国,做一个受万世唾骂的卖国贼。即使我的仇人是大宋朝廷,但我始终是大宋子民,我绝不能做任何危害大宋百姓的事。”
李柔婷哭道:“你为什么要给我希望……为什么又要将我的希望毁灭……为什么……为什么……”
杨孤鸿道:“我承认是我对不起,但我为了救姗姗,不得不这样做。”
李柔婷道:“为了救姗姗……你就可以伤害我吗……我到底做错了什么……你告诉我……我做错了什么……”
杨孤鸿低声道:“你没有做错什么,错的都只是我。”
李柔婷哭道:“不……错的是我……错的是我不该喜欢上你……不该让自己活在幸福的憧憬中……不该自以为你也喜欢我……太多的不该……错的都是我……”
杨孤鸿眼角也已挤满了泪水,嘴唇开始颤抖起来,道:“是我的错……从来只有我杨孤鸿对不起别人……没有别人对不起我……我杨孤鸿伤过多少人的心……害过多少人流眼泪……”
杨孤鸿抽出腰间的魔剑递给李柔婷,说道:“是我负了你,是我对不起你,如果你要杀我,我也甘愿受死。”
李柔婷没有接剑,突然笑道:“洞房花烛夜……这就是我们的洞房花烛夜……这就是我西夏公主的洞房花烛夜……”
杨孤鸿只听得心如刀割一般。
李柔婷接着道:“我以为从此伴随我的只有幸福……只有快乐……谁会想到热闹繁华之后……便只剩了此时的柔肠寸断……”
杨孤鸿怔怔的注视着她,却说不出一句话来,只是眼角的泪水忍不住一滴一滴的流出来,本就憔悴苍白的脸色,此时更显憔悴惨白。
他心里暗暗的问自己:“为什么要不断去伤害身边的人?为什么总是要去伤害别人?自己却比别人更加伤痛。”
他已经不忍心再去看李柔婷那张心碎的脸,轻轻转过了头,望着窗外的圆月。
圆月依旧很圆,很明朗,依旧皓月千里,碧空如洗。
但这屋内已经全然感受不到那圆月的光芒,只有黑暗和绝望。
李柔婷突然哭道:“你走……你马上走……永远不要让我看到你……”
杨孤鸿此时只想以死谢罪,至少在此时死去,心里会舒服许多,但他必须活着,因为还有许多事等着他去做。
有时人活着甚至比死更加痛苦百倍,但还是要活着,因为让人活着的理由实在太多了,而让人死的理由却只有一个。
杨孤鸿缓缓走到门前,轻轻开了门,又缓缓走了出去。
好好的一个洞房花烛夜,却让新娘新郎以泪洗脸。
这世界已经没有什么比此时更加伤感了。
杨孤鸿出了门,纵身跃起,几个起落便消失在夜空中。
第六十二章 天涯落魄人
第六十二章天涯落魄人
却说圆月当空,杨孤鸿的心却若水中残月,动荡不安。
他终于还是出了洞房,大步流星,疾速奔出了西夏国,此时他已是百感交集,心痛不已。
江湖浪子,西夏一游,风风火火,负伤而去,男儿流血不流泪,何足以催泪而下,生又何乐?死亦何惧?
杨孤鸿他这一生最不愿做的事就是伤害别人,但他却偏偏无端的伤害了两个最不该伤害的人。
他狂奔不止,也不知奔了多久?奔出了多远?奔到了何处?
但这些似乎已经于他没有任何意义了?因为他已经又只是孤零零的一个人,到什么地方都是一样,虽然他从来就是孤独的。
他终于停住了脚步,才知道已是到了一片荒原,了无人烟,一片死寂。
但圆月依然明朗,皓月千里,碧空如洗,这月色实在太美丽太动人!
他累了,奔得太累了,整个身躯疲惫不堪,他终于缓缓地坐到了草地上,又轻轻的摸出怀里的酒壶,一口一口地喝着酒。
但此时此刻,连酒都已经麻木不了他内心的愧疚,他脑海中拼命的浮现出李柔婷那张伤心绝望的面容。拼命的想着,李柔婷此时又在做着什么呢?是否依然泪流不止?
他突然又想到了白姗姗,她此刻又在何处呢?做着什么呢?
一个感情极丰富的人,他最害怕的不是自己受伤,最害怕的却是伤害到别人,因为他总是会想到别人受伤的感觉是如何的痛苦煎熬。
杨孤鸿无疑是一个感情极丰富的人,所以他宁愿自己受伤也不愿伤害到别人,因为他知道愧疚的痛苦远比被伤害者更痛苦得多,但世事往往由不得他选择。
他还是一口一口的喝着酒,但酒终于被他喝光了,他将酒壶往地上一扔,喃喃自语道:“半生孤苦他乡客,潦倒奔波无处依。天下虽大,难道竟没有我杨孤鸿能去的地方?”
他缓缓的躺了下去,缓缓的闭上了眼睛,也许真的太累,也许心太疲惫了,他便这样自然的睡了过去。
……
却不知躺了多久,睡了多久,他突然感觉脸上凉凉的,湿湿的,他缓缓睁开了眼睛,原来已是白天,原来已是倾盆大雨。
他喃喃的道:“昨晚还是明月当空,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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