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机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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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机乱- 第2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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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才在大门前的那个领头的人从门外进来,托着一个黑色的木雕盘,上面不知放了什么东西,在黄色的绸缎下高高隆起。

“已经经过硝制了。”那个人将盘子放在九王爷面前,谦恭地退了下去。

九王爷毫无顾忌地将绸缎掀开。

两个惨白的人头,猝不及防地摆在我面前。

连惊叫都忘了,我紧紧揪着自己的大腿,反复告诉自己:不是真的,不是真的。

但是那是真的。空气中已经传来隐隐的血腥味,还有皮肉腐烂硝制的那种特殊的味道。我眼前一阵天旋地转,只听见兰叶低声说:“崔定国和钱万贯?”

九王爷点了点头,说:“我的人杀了崔定国,在他随身的木匣子里发现了钱万贯的头颅。”

兰叶皱着眉头,没有说话,过了好久,才问道:“王爷,有一句话,说出来仿佛有些不近人情,不知道当讲不当讲。”

九王爷冷哼一声,摆了摆手,说:“跟我这个最不近人情的屠夫还还摆什么谱。有什么话你就说吧。”

我的脸红了红:那是我曾经骂过他的话。

兰叶和九王爷都没有看我,兰叶继续说:“王爷,您看十六王爷跟崔定国之间……”

九王爷还没等他说完,就断然点了点头:“十六弟……他知道的肯定比我多。我现在最担心的,就是他那一边。”

兰叶冷笑道;“下一个,我看就是蜀王了。王爷一定要早做防范。”

这些话落在我耳中,却都没有听懂,他们又说了几句,便叫我起身。九王爷用力按了按那花厅墙上的某个地方,随着一阵铁器摩擦时刺耳的声音,地上顿时张开一个暗道口,一阵阵冷风直往上窜,阵阵腥臭的味道直往人鼻孔中钻,隐约听见有个沙哑的声音在大声呼叫。

九王爷对我说:“郡主,待会儿你下去,得告诉汝阳王,是你的人杀了崔定国和钱万贯,那白玉观音像里的秘密,你也已经知道得一清二楚。之后,看他说什么,你见机行事加以引导就是。让他说得越多越好。”

我站在那暗道口,看下面深不见底,腿脚一阵阵地发软。刚想找借口推辞,却看见兰叶在九王爷背后冲我点了点头,示意我下去。

第五十回 男儿到死心如铁(下)

 不知道为什么,我总是无法拒绝兰叶的建议。在我内心中,是越来越尊重、重视他了。

尤其是现在。我站在这个潮湿、昏暗、如同鬼蜮一般的地道中,跟着九王爷身旁的那盏孤灯向前走去,听到兰叶在我身后的脚步声,就觉得无比地安定。

汝阳王,被囚禁在地道最深处的一个铁牢中。

刚才我在上面听到的阵阵呼叫声,就是由他发出的。那声音非常沙哑,显然是吵嚷了太久的缘故。他显然也看见了灯光渐渐靠近,于是停止了吼叫。

九王爷和兰叶停在不远处,我独自一人提着装了两只头颅的黄绸包袱,独自朝前走。

地道中潮湿阴冷,在下去前,九王爷取了一件披风来给我穿上。走到汝阳王的铁笼前时,我就轻轻将那兜帽褪到脖颈后。

头上的钗环,在地道中发出清脆悦耳的回声。

我面前,就站着那个传闻中的汝阳王。

黄氏一族的人,似乎都长得很高大。汝阳王头发蓬乱,胡须纠结,看不出来有多大年纪,可是身材魁梧结实得如同壮年的人一般。他双手双脚都被铁链锁住,眼睛发红,直直地看着我。

我不作声,等他发话。

“你是何人?”汝阳王沙哑的嗓音中充满了疑惑,想必他原本以为是辽东王过来了,没想到来人竟是一个女子。

我不答他的话,直接问:“白玉观音像在哪里?”

他愣了愣,骂道:“你这小妮子,也配来问本王爷么?我没见过什么白玉观音像,什么都不知道。”

这个汝阳王,果然不是个耍手段的人。

我假装镇静,放下手里的包袱,将那两颗人头摆在离他的监牢较进的地方,昂起头来直视着他,问:“你认识这两人吧?”

昏暗的地道中,两个惨白的人头。

就是汝阳王,也微微有些变色。过了一会儿,他再开口时,神色间就郑重多了:“你到底是谁?”

我笑了笑,说:“我以前是南齐长公主齐青枝,如今是朝廷封的悦和郡主。王爷想必不记得我的名字。”

灯光下,那双红色的眼睛似乎有些忌惮。他望了望远处九王爷和兰叶先生的身影,自言自语地说:“他怎么会带你进来?一个降国的公主……他好歹也是个王爷……”

我见九王爷和兰叶没有过来的意思,就说:“最清楚那白玉观音像的人,除了我还有谁?九王爷见你负隅顽抗,才请我来审问你。”

汝阳王上上下下地看了我半天,忽然哈哈大笑,说:“你当真知道那里面的秘密?如果你和你皇兄、皇叔知道了那观音像里的东西,怎么不会加以利用,怎么还会让南齐亡国?”

那观音像里的东西能够阻止北朝的数十万大军么?!

我顿时后悔,心想不该这么肯定地说我清清楚楚地知道秘密。可是话都已经说出去了,汝阳王的眼睛已经眯了起来,怀疑之色越来越浓。电光火石间,我忽然想起来两句皇兄经常吟的诗:观音枝长青,百忧不得解。有一次念这诗的时候,他还问过某个管库房的太监,那尊像到哪里去了。这个塑像,难道就是观音像吗?极有可能。

我顺嘴将那两句诗念出来,汝阳王的眼睛果然瞪大了。火光下,他神情慌张,结结巴巴地说:“你……你果然见过那个观音像!”

我不说话,依然看着他,然后悠悠地说:“那个秘密,太过重大,皇叔和皇兄难辨其真假,因此不敢吐露出来。没想到还没有加以利用,皇兄就突然驾崩,你们的大军也已经一路南下。皇叔只怕说出秘密来,会引来更多杀戮,因此不敢多言。”

汝阳王点了点头,恍然大悟道:“妈的,张瑜远这个老匹夫还说我是唯一一个知道的人,现在看起来,不是路人皆知么?”

张瑜远是谁?我茫然不知,却又不敢多问,只等着他骂了个够,才说:“王爷您也太心急了,您如何知道那消息是真是假呢?”

汝阳王圆睁一双怪眼,骂道:“老子还不知道么?他娘的,老子早就说过,后宫就没有一块干净的地方!皇后难道又是什么贞节烈妇?她为了坐上皇后的位子,什么做不出来?者黄家,早就不知道混进了多少杂种!”

我猛地想到九王爷,偷眼看了看他,他倒还是一副镇静的样子。

汝阳王声音太哑,骂了一会儿,就自己停了下来,咳嗽了半天,才说:“你看,他哪里有半分像是黄家的人?”

他是谁?九王爷吗?我听得茫然不知所措,不敢说话。

地道里,汝阳王声音悲凉,如同塞外的寒风,带着刚烈而悲壮的气息,在整个狭窄的地道中回响。只见他昂首对着铁笼顶,大声喊:“黄上!你皇爷爷弥留之际,曾经拉着我的手说,皇弟啊,这北朝江山,就要托赖你好好照料了。我虽然鲁钝,虽然不通笔墨,可是我总是牢牢记着他的话。我不敢对不住我的大哥,这江山,是他和他的将士用血和肉打下来的,如今……如今眼看着就要四分五裂,我怎么阻止!怎么阻止……”

说到后来,竟然已经近似呜咽声,我哪里还知道该说些什么,只是定定地看着他。

汝阳王果然是个忠心耿耿的好汉。

可惜,在政治上,在朝堂中,这样的耿耿忠心根本没有用。除了被人算计,还能怎样?

第五十一回 醉中还有梦,身外已无心(上)

 时值半夜,黑暗而阴深的地道中已经泛起阵阵寒气。

我打了个哆嗦,耳边听着汝阳王凄惨的呼叫声,背心一点点地凉上来。

汝阳王止住了笑,忽然说:“那白玉观音像,你不应该问我。你身边有更清楚它去向的人,问他去罢。”

我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心想,他是谁?

心里这么想着,脸上自然现出疑惑的神色。汝阳王冷笑道:“你难道不知道?你的二哥齐清河,就是珊瑚宫首领的得力手下,几乎可以算得上是他的心腹。那尊观音像落到珊瑚宫手中,他怎么会不知道下落?”

二哥果然是珊瑚宫里的人。

我立刻想起,皇叔让孙将军护送我出益州的那天晚上,我曾经在客栈的房间中偷听到两名守卫的谈话,他们说,二皇子和李妃获罪的真实原因正是因为珊瑚党,二皇子的舅父与珊瑚党有关。

果然如此!

在这一刻,我忽然有了一种预感:之前一段时间和眼下发生的事情,虽然杂乱,却都是围绕着某个轴心,尽管现在还无法索解,但是那个真相已经在抽丝剥茧中一层一层地靠近了。

如今看来,那个曾经假扮过二哥的人只是个小角色,那次事件,说不定就是二哥策划的。最起码,他应该不会不知道。

汝阳王冷冷地对着不远处的九王爷和兰叶先生说:“我已经和盘托出了,你们还想拿我怎么样?一发说了,不要吞吞吐吐地没个厌足。”

九王爷缓缓摇了摇头,表示已经没有什么要问的了。我和他对视一眼,心里都有些焦急:我们还没有打听到那个观音像中到底有着怎样的秘密。

可是,应该问什么问题才能引得出汝阳王说实话呢。

我看到兰叶,忽然灵机一动,转头问:“汝阳王,拓跋雁怎样了?”

我问对了问题。因为灯光中,汝阳王的脸色立即变得异乎寻常地冷酷,他忽然张开嘴说:“叱忽儿努,跋里速!”

我听不懂他在说什么,却又不肯示弱,死死地盯住他。

汝阳王疑惑道:“你不懂得这两句暗语?咦,那么你从谁那里听来了拓跋雁的事情的?”

从兰叶那里。

我很想这么说,却生生压住。

汝阳王冷笑道:“不说算了。反正我命在顷刻,说与不说,有什么分别呢。”他昂了昂头,低声说:“哼,拓跋氏一族都是些脓包!为了老婆女儿的命,竟然舍得拿大事来开玩笑。我劫走他的女儿,不过是想惩戒惩戒拓跋雄。”

拓跋雄?拓跋一族的首领?这么说来,那个拓跋雁当真已经发生不测?兰叶提起她的时候曾经说过,这个女子至关重要。可是我现在心里首先打下的问号是:兰叶是如何知道这一切的?

暗道中,我能够听到自己的心怦怦跳动。

“你到底把拓跋雁藏到了哪里?”我低声问他,嗓音仿佛从很远的地方传过来。冥冥中,我知道,这个女子跟整件事情有着莫大的联系。

汝阳王嘿嘿冷笑,大声说:“她如今已经在最危险的地方,哼,皇上迟早要对拓跋部下毒手,拓跋雄不反不行。”

事关重大,九王爷实在忍不住了,快步走上前来,厉声问道:“拓跋雁究竟在何处?”

汝阳王冷笑道:“就算告诉你,你也救不出她来。哼,过了今夜,她就是何府何公子的小妾了。”

“什么?”我和九王爷同声惊叫。

“你明知道拓跋雄很爱惜自己的大女儿——”我着急地说。

“一个英雄好汉,战马上抢天下的人,怎么能够这样儿女情长?”汝阳王大剌剌地说,“已经晚了。我的人已经伪装成了何府的家丁,将她抢到了何公子府中。拓跋雄不会不反。哼,何家那个小子,整日的花天酒地,看见那样的一个美人,还不动心么?”他斜着眼睛看了我两眼,又说:“公主,听说他是您的未婚夫婿,嘿嘿,这个拓跋族的女子,虽然是蛮夷人,可是比您美得多了,你就不怕抢了您的宠么?”

我冷冷地看着他,说:“王爷您自称是英雄好汉,可是您将一个手无寸铁的弱女子送到虎狼之地,这难道就是英雄所为么?”

他冷笑了一声说:“你懂什么,为了大事,不得不从权行事。”

暗道中,他的两眼,放射出灼灼光芒,激动而喜悦,仿佛是超越了我们三人,看向极远的远方。

九王爷突然问:“除了鲜卑拓跋部之外,你的同党还有谁?”

汝阳王高傲地看着他,摇了摇头。

他是不愿意说的。看来他的同党另有其人,这场叛乱,不但是胜负未分,而且连敌人是谁都不明了。

九王爷恶狠狠地喊道:“来人!”

地道上方,忽然跳下许多身穿精甲的兵士。他们鸦雀无声地站立在地牢附近,围成一圈,手中慢慢举起粗壮的雕弓。

九王爷冷笑着说:“既然叔爷爷您不愿意说,那么我就执行皇上的圣旨了。”

汝阳王怒道:“你以为你是谁?你只不过是黄家的一条狗!你的母亲不用说了,就连你身边的那个女人,也是卑贱的……”

这两句话,辱及他的母亲和妻子,我竟然听见了九王爷牙齿紧咬的声音。转头一看,他的眼中射出极其凶残的光芒,如同一头狼,只是这头狼看中的不是肉,而是血。

兰叶和我一样吃惊,不过他反应机敏,立刻就上去拉九王爷道:“王爷,不可!”

迟了。兰叶的动作,哪里快得过九王爷。

他已经夺下旁边一个兵士手中的箭,拉满了弓,三箭齐发。一箭眉心,一箭心口,一箭小腹,汝阳王登时毙命。

地道中没有一个人说话。

血腥味,浓重地蔓延开来。汝阳王那双眼睛在微弱的火光下,仍旧怒目圆睁,保持着死时的样子。

九王爷尤未解恨,对着周围的人喝道:“拖出去喂狗!”

那帮兵士立刻将汝阳王的尸体拖了出去。

我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一切,不敢说话,更不知道怎样去安慰他。

兰叶忽然在一旁说:“王爷,我们必须马上将拓跋雁救出,否则天下大乱,由此开始。”

第五十二回 醉中还有梦,身外已无心(中)

 九王爷的车夫似乎也知道了整个情况,一路上赶车比来时快得多,有些时候几乎有些冒险,我看着那个车夫的后背,越看越觉得这帮人有些古怪,九王爷的这个离园更加是处处透着异族气息,不知道他们与王爷到底是什么关系。

这是我第一次去何府。

未来的人生,要有许多许多的时间在那里度过吧。某一瞬间,我有些好奇,到底那是怎样的一个宅第。

马车奔驰了许久,直到最后,我看得到马儿身上的汗在寒夜中散发出腾腾的热气。

路过的地方越来越宽敞,我看得出,我们已经进城了。

何府,就在不远处渐渐出现在我的面前。

那是一栋中规中矩,既不刻意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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