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斗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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斗兽- 第11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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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与九猴儿一起双手捧起了酒碗,相有豹与九猴儿却都只是拿着酒碗沾了沾嘴唇,却又轻轻将酒碗放回了桌子上。九猴儿更是站起了身子,手脚飞快地捧起了放在一旁的酒坛,先就替路老把头满上了空了的酒碗。
  让着众人吃了几口菜压压酒劲,路老把头却是扭头朝着坐在自己身边的严旭一抱拳:“这位爷们,我要说错了,您可多包涵——您身上带着的怕是潜行的手艺?”
  大大方方朝着路老把头回了一礼,严旭很是坦然地朝着路老把头应道:“路老把头,您走南闯北、见多识广,我身上带着的这点不入流的玩意,倒是真让您笑话了!就方才外边那位管事的过来对路数,我都还没好意思露底。照着场面上的规矩论,我这还真是得罪了那位管事”
  伸手捋了捋花白的山羊胡子,路老把头却是哄笑着朝严旭应道:“既然这位爷们身上挂着的是潜行的手艺,那我也就不多嘴问您姓名字号了。您也甭在意外头那管事,我身上挂着的这青帮身份,说到底也就是为了能吃口太平饭、拿钱想辙给垫补出来的身份,就跟大清国那阵儿花钱弄来的捐班官儿一样——瞅着辈儿大、名头响,这真要是较真,四九城里青帮堂口中人,谁搭理我这么个糟老头子啊?!”
  抬手指着整好在这时候把炖好的羊杂碎汤送进来的朝天伙房管事,路老把头很有些戏谑地朝严旭说道:“就这孩子,说是身上挂着个青帮暗窑管事的名头,可骨子里不也是我们这帮子驼行把式失风了撂下的苦孩子?这位爷们,您可千万别把我们这俩花钱买来的空子当了真,那青帮身份,就是拿着唬人玩呢”
  仔细地把那香气四溢的羊杂碎汤放到了桌子上,那朝天伙房里头管事的也是朝着座儿上的众人一抱拳:“诸位爷们,我这儿平日里往来的也都是些驼行中的苦人儿,压根就没想到今儿能有贵客!招呼不周,诸位爷们多包涵!我这儿敬诸位爷们一碗!”
  眼瞅着那朝天伙房管事的倒上了满满一大碗酒一饮而尽,路老把头却是大笑着指向了那朝天伙房管事:“就知道你馋我这酒了!外边收拾得怎么样了?”
  讪笑着拿手背一抹嘴唇,朝天伙房管事的利落地点了点头:“羊都入圈了,小一百头牛也都仔细瞧过,就有五头是伤了蹄子的。骆驼全都好着,可就是马两匹塌了腰子,一匹伤了蹄子,只怕是保不住了!可惜了的全是正当口的驮马!”
  轻轻点了点头,路老把头端着酒碗轻轻抿了一口温热的烧刀子,这才抬头朝着那朝天伙房管事的说道:“照着老规矩,伤了蹄子的牛、马明儿都扒洗了送去汤锅。这趟活儿能走成这样,已然是不错了。告诉外面伙计们,今儿晚上不许去镇上折腾,离着方才那几个人远远的,免得生是非!”
  眼瞅着那朝天伙房管事的应声而去,相有豹却是朝着路老把头一抱拳:“路老把头,我这儿多嘴问一句——跟着您驼队走了一路的那位喜爷,您摸底么?”
  朝着相有豹一摆手,路老把头很是痛快地说道:“什么喜爷,那就是个东洋人!中国话都还没学太利索,这就搁在我们驼队里头充四九城爷们。才跟着驼队走了两天,好几个把式就都瞧出来了!”
  彼此间对了个眼色,相有豹忙不迭地追问道:“那这东洋人一路上”
  伸出了两根手指头,路老把头不紧不慢地朝着相有豹应道:“俩事儿!一是盯着咱们把那三头生了龙门角的犍牛当了祖宗运回来,二是琢磨着咱们驼队走过的驼道!”
  只一听‘驼道’二字,除了手里头捧着个酒坛子在斟酒的九猴儿,其他诸人都是悚然一惊,却又同时大笑起来!
  驼行里头值钱的就四样——把头、驼道、快马、大枪!
  快马、大枪自不必说,有了这两样东西,跑得快、打得猛,寻常盗匪都不敢沾边,自然能保得驼队一路平安。
  而有经验的把头更是拿年头、阅历慢慢熬出来的人物,一路上的水、草、营地,天时、风向全在驼行把头心里装着。说到头,有时候驼队里头百十号人的身家性命,可全是在把头手里头攥着的!
  至于驼道,那更是驼行里头不传之秘!
  自打有了驼行开始,隔三差五的总会有些个耍小聪明的人物,觉着已经跟着把头走过了好几遍的道儿,心里头也早把这道路记得滚瓜烂熟,也就想自立门户单干,自己也过一把当把头的瘾,捎带手的还能多挣不少钱。
  可等得领着大队人马撒出去走到半路,明明记着能补充食水的山谷,这会儿却是满地黄沙,探马朝前瞭哨出去二三十里,却还是瞧不见早先前就戳在山谷里头的那口甜水井!
  还有那六月间刚走过的一马平川的硬地,到了八月的时候领着大牲口朝着上面一走,还没出二十里地就瞧见一头头大牲口腿脚下哆嗦着跪了一地,蹄子上全是石头砬子硌出来的裂痕印子,眼瞅着回去就只能是下汤锅的命!
  这时候再把那地上的浮土扒拉开来一瞧,薄薄一层砂土下头全是拳头大的石头砬子,也不知道是打哪儿冒出来的?
  也只有到了这时候,那些个自作聪明的人物才能恍然大悟——感情这驼道就不是单单是一条道儿,压根就是跟着风向、水势不断改变的活物!
  真能知道这些驼道的新把头,全都是积年的老把头在觉着自己干不动这行的时候,这才会把最贴心的徒弟、子侄叫到身边悄悄传授,着实叫法不传六耳!
  就凭着跟着驼队走过个来回,这就想着能弄明白了驼道上头的路数
  那位改了字号叫喜爷的日本人,倒还真是得了失心疯!
  伸手从怀里摸出了个硬皮壳子的小本子,严旭把手里头那小本子朝着路老把头一亮:“路老把头,这还真是我多事儿了!方才我一时手痒、从那位喜爷怀里取了这玩意出来,瞧着上头画着全是曲里拐弯的图画,这还想着能是什么呢?闹半天他就是想顺着画下来的这驼道,也弄个驼队走几回买卖?”
  接过了严旭递来的那硬皮壳子的小本子,路老把头略一翻弄,却是抬手把那小本子搁在了一旁:“这画的到像是个山川地理图的模样,只不过真要是照着他画的这图走,只怕有小二百号人,也都得填了流沙——这回的活儿日子紧,逼得我领着大家伙走了流沙里头的一条小道,可那条小道俩月一变,连我都得仔细着才能走完!”
  麻利地站起了身子,严旭朝着路老把头微微一抱拳:“路老把头,我跟您借一匹脚力,去去就来?”
  抬手把那小本子塞回了严旭的手中,路老把头也是一拱手:“是打算把这玩意给那位喜爷送回去不是?您忙您的,我这儿候着您就是!”
  端起酒碗喝了一大口温热的烧刀子,相有豹耳听着皮毡帐篷外边马蹄声飞快地远去,这才放下了手中酒碗,朝着路老把头一抱拳:“路老把头,我这儿还有事儿求着您——除了那三头生了龙门角的犍牛,您这儿还有旁的好犍牛么?”
  同样喝了一大口温热的烧刀子,路老把头很有些狡黠地点了点头:“驼行里头的规矩是逢三备一,就怕路上万一有个闪失了,掐死了的牲口数目对不上卯榫!喝完了这碗酒,咱们这就去瞧瞧我打着埋伏的那条犍牛!” 
  


第一百四十五章 蜀中廖化 (下)

  才一掀开皮毡帐篷的帘子,外头聚在朝天伙房周遭吃喝的驼行把式顿时乱纷纷站起了身子,举着手里头的粥碗朝路老把头招呼起来:“把头,吃过了?”
  “把头辛苦!”
  “把头,您这儿坐会儿?今儿这粥熬得地道。。。。。。。”
  脸上带着笑模样,路老把头红光满面地朝着那些驼行把式一一回应着,脚底下倒是飞快地朝着拴着犍牛的牲口圈走去。
  只一瞧见路老把头朝着牲口圈走过来,守在牲口圈旁边的几个驼行把式顿时把手里头端着的粥碗朝地上一放,利索地从地上站起了身子,迎着路老把头叫到:“把头,您怎么还过来了?都是积年把式了,驼行规矩绝错不了的!”
  朝着那守在牲口圈旁边的、留着络腮胡子的驼行把式一摆手,路老把头满意地笑道:“这都是多少年的老兄弟了,还怕你们忘了驼行里看门护圈的规矩?胡子,那打着埋伏的犍牛呢?”
  抬手朝着牲口圈里格外拿几根木桩子隔出来的围栏一指,那被叫做胡子的驼行把式压着嗓门应道:“在哪儿圈着呢!好家伙。。。。。。。把这家伙弄进圈里,可是费了老鼻子劲了!”
  手里头提着两个硕大的包袱,相有豹借着牲口圈旁边点起的一对篝火,仔细打量着那被单独隔在了围栏里的犍牛。
  照着火正门里挑选斗牛的路数来说,上好的斗牛先就得挑那些猛性足、血气旺的一岁口儿公牛。外表上还得讲究个眼明如星、耳竖如樽,头骨如盾,双角似矛,皮张上面不能有疤痕疮印,蹄子腿脚上更不能有旧伤隐疾。这才能算是刚入了挑选斗牛的门槛!
  等选着了这模样的犍牛,先就得把牛头搁到个跟牛身架差不多高矮的木头槽子里,草料还得搁在牛嘴后面几寸的地方,磨练着那斗牛把脖颈子朝后使劲收着,腿脚上也较上劲头,这才能直着脑袋。靠舌头卷起些草料勉强充饥!
  搁在行话里头,这伺候斗牛的路数叫‘拧脊’,逼得斗牛养成个绷紧了脖子朝后坐着使劲的习惯,这才能在斗牛场面上发力时更加凶猛!
  差不离得花上俩月的功夫,那经过了‘拧脊’的斗牛已然饿得俩眼发蓝,才被人从那卡着脑袋的木头槽子里放出来,一身上下早先留着的浮膘也都早耗得干干净净,瞧着就是一张牛皮蒙着一副大骨头架子一般。
  打从这刻开始,这斗牛每天就得精料伺候着、嫩草预备着。每天吃饱喝足了之后再使劲遛个腿儿,眼瞅着仨月下来,那斗牛身上的疙瘩膘一层层就长了起来!
  赶在这时节,每天就给那犍牛喂上一半的食料,却要把那食槽旁边再拴上其他的公牛仔细喂养。不出半拉月的功夫,那斗牛只要一瞧旁的公牛过来,立马就双眼通红、玩命地拿着犄角四处乱撞,想要护住自己来之不易的那点吃食!
  到了这时候。差不离一头斗牛的身架、猛性、斗性,也就全都齐活儿了!春秋两季的时候朝着斗牛场面上一放。只等着牛栏上面的隔栅一开,两头斗牛都不必人催巴,必定就是斗个你死我活!
  就搁在众人眼前的这条犍牛,身架上倒也还能说得过去,毛色蹄脚也都瞧得上眼,可就是一双牛角虽然生成了个龙门模样。但却是略有些下戳着。真要是到了斗牛的场面上,这号的斗牛指定是得吃亏——牛斗架的时候从来都是低头使劲,这龙门角朝下戳着,再加上牛一低头。。。。。。。
  那估摸着就得扎对面那头斗牛的两条前腿中间去了,两角相抵的时候使劲也有些事倍功半的意思!
  想来也就因为这个缘故。路老把头才把这头犍牛给算成了预留下充数的玩意。看着相有豹脸上露出来的犹豫神情,路老把头很有些赫然地搓着一双巴掌低笑道:“相爷,这玩意估摸着您是瞧不上眼?可您也知道,口外养大牲口的主儿,都说牛生龙门不吉利,不肯干活且还不论,稍微犯了倔劲就容易伤人!这要不是瞧着这几头犍牛猛性足、想留着日后配种才散着养在了草场上、平时压根就不去搭理约束,只怕老早就叫人把那龙门角给锯了。。。。。。。”
  把两个瞧着挺大、但实际上压根就没啥分量的包袱朝着地上一放,相有豹一边拽开了那两个大包袱上系着的疙瘩,一边抬头朝着路老把头应道:“眼前还不好说,您且容我试试?”
  从两个包袱里取出了两个大小差不多的草疙瘩,相有豹抬手便把那草疙瘩扔进了围栏里。伴随着那两个草疙瘩落地,那头瞅着就精神头十足的犍牛猛地一低头,两条后腿朝着中间一夹,牛尾巴也使劲收到了屁股下面,两条前腿倒是敞开成个八字门的模样,闷着喉咙朝那两个草疙瘩嗥叫起来。
  而在那围栏外面,好几头靠近围栏的犍牛在草疙瘩落地的瞬间,惊恐地嗥叫着朝远处避让开去。其中一条犍牛更是吓得屎尿齐流,在牲口圈里胡乱蹦跳起来。
  微微一抽鼻子,路老把头顿时惊诧地看向了相有豹:“这草疙瘩里头裹着的是。。。。。。狼粪?”
  略一点头,相有豹抬手又把两个草疙瘩扔进了围栏,这才抬头朝着路老把式应道:“搁在您眼里头,只怕就没您看不明白的场面!我这儿也不瞒着您,想要伺候出来一头上好的斗牛,朝着少了说也得半年光景。就眼面前这急就章的场面。。。。。。也只能是用上些凑合的法子了!”
  眼瞅着那不断嗥叫着的犍牛缓缓朝着围栏旁边倒退,路老把头却是将信将疑地摇了摇头。
  天下万物,全都有着自己的克星!
  就像是蛇吞蛙、猫捕鼠,都还刚凑到猎物近前,那明明能逃得了的猎物就是能叫克星身上的气味、声响吓得一动不动,乖乖的成了克星的口中食、盘中餐。
  别瞧着这犍牛能长到千斤上下。可只要是撞见了狼群袭来,一头头瞧着威风凛凛的犍牛就能吓得扎了堆儿,全靠着牛群里头那些个猛性足些的公牛挡在外面,拿着牛角一通胡乱抵撞,勉强支应个场面。
  只消有那么一两条野狼冲进了扎了堆儿的牛群中,那扎了堆儿的牛群立马就能炸了营。就连那些最有猛性的公牛也都没了还能抵挡两个回合的模样,全都是一副爹死娘嫁人、各人顾各人的德行!
  有那积年养牛的牧人,索性就远远地在外面捡拾些狼粪回来,绕着放牧的草场周遭洒上一圈。一来能吓唬住牛群不会四处乱走,二来也是让那些趁夜袭来的狼群闻到同类留下的气味,也就误认为将要闯进同类划拉好的地盘,自然会悄悄退去!
  眼瞅着相有豹接二连三地朝着围栏里扔进去了十几个草疙瘩,那头单独关在围栏里的犍牛也开始不安地蹬踏着小碗般大小蹄子,路老把头轻轻地叹了口气:“唉。。。。。。。相爷。只怕这头犍牛还真不合适!要不。。。。。。您也甭着急,我让手底下这些个驼行把式帮您访访,看这四九城周遭,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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