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吟片刻,端坐在椅子上的胡千里方才低声开口朝着议事屋子里的诸人说道:“诸位师兄弟、严爷、洪老爷子,您诸位还记得几十年前那场百鼠闹京城的故事么?”
两道寿眉微微一挑,平日里极少在议事屋子里开口说话的洪老爷子顿时接上了胡千里的话茬:“这故事我倒是听人仔细说过!当年一场百鼠闹京城的场面,连累得京城里喜欢在身边调教玩意的人物全都吃了挂落,就连那些个豪门大宅中的人物,也都藏头缩脑的不敢多话。听说。。。。。。是因为那场百鼠闹京城的场面中,丢了一件皇宫大内里了不得的宝贝,这才闹得满城皆惊!”
嘬着牙花子,严旭紧皱着眉头接应上了洪老爷子的话茬:“这事儿我倒也听过潜行里头老人提过,说是当年那场百鼠闹京城的场面里,起初都以为是我潜行里的好手取了那件了不得的宝贝,好悬就就对我潜行人物全城大索的场面。这要不是靠着火正门里老辈子的师傅一句话道破天机,怕是我潜行里头老辈子的人物,就得是个十不存一的场面了!”
掰弄着手指头,谢门神也是瓮声瓮气地接上了腔:“听我师傅说过,当年就为了这事儿,我师爷那一辈的人物损伤了不少人,有好些人从此都吓得不敢再沾上调教玩意这行!胡师哥,我记着您师爷,也是在这场祸事里头。。。。。。。”
狠狠地咬着牙,胡千里重重地点了点头,这才转头看着同样面色凝重的纳九爷说道:“师哥,只怕眼下的四九城里,又得有这么一场百鼠闹京城的场面出来了!这要是当真再叫这位猫儿爷得了手,怕是咱火正门里,还得再像是师爷辈的人物那样,再吃一回挂落!”
魂不守舍地端起了搁在手边的茶碗,纳九爷压根都没瞧见那茶碗里空荡荡一滴水都没有,却是只顾着把茶碗凑到了嘴边:“这可怎么好。。。。。。。这要不是今儿赶巧让千里你和有豹撞见了这事由,怕是咱火正门到出事了还蒙在鼓里!千里,这事儿。。。。。。。你有啥说道?”
攥紧了一只枯瘦的巴掌,胡千里几乎是一字一顿地沉声说道:“闭门家中坐、祸从天上来!这事儿躲是躲不过去了,也就只能是硬着头皮朝上撞!师哥,咱们得先发制人!”
“怎么个章程?”
“先得弄明白了猫儿爷手里头调教出来的到底有几只全活儿的玩意,再得弄明白他瞧上的哪家高门大户里头值钱的玩意,这最后。。。。。。。还得拿捏了他的把柄才行——咱们不还得指望着打从他那儿寻天星行里的人物帮忙么?”
“头一样。。。。。。。严爷,您辛苦一回?”
“没得说,今儿晚上我就上那位猫儿爷家里头走一趟!”
“可这第二、第三样。。。。。。。。这倒是为难了!咱们再有能耐,可也不能是那位猫儿爷肚肠里的蛔虫,咱们怎么就能知道他瞧上的是哪家豪门大户啊?!再者说了,就算是知道了他想要朝着哪家豪门大户动手,咱们不也拿捏不住这位猫儿爷不是?都说是捉奸拿双、捉。。。。。。得见赃,那要不是当场按住了这位猫儿爷的手,他再来个抵死不认。。。。。。。这事儿,难!”(未完待续。。。)
第二百二十一章 隐伏奇兵
搁在后院一间大屋子里点了烧银霜碳的两座矮炉子,屋子当间还拿青石抹缝拼出来个半人高、一丈宽窄的大旱池子,池子里仔仔细细垫上了两成干草、三成细沙、五成干黄土拌匀的蓄窝土,九只身子足有巴掌大小、尾巴倒只有两寸长短的钢针鼠只一见刚刚叫人扔进了旱池子中的一只田鼠,立马一窝蜂似的扑了上去,三两下便将那只还没弄明白东南西北的田鼠撕扯成了一堆散乱血肉。
手里捧着个显见得是有了年头的紫砂壶,站在旱池子旁的猫儿爷眯着一双眼睛看着那九只吞噬着田鼠血肉的钢针鼠,很有些自得地低声咕哝起来:“好我的崽子们,爷可是花了心思、费了气力、烧了大把银子伺候着你们。等得叫你们见真章的时候,你们可千万不能怂了!”
很有些凑趣地,那生得眉短目细的管事谄笑着凑到了猫儿爷的身边,将一支插在玉石烟嘴上的烟卷儿递到了猫儿爷的手边:“爷,就凭着您调教出来的这几只玩意,估摸着四九城也都是出挑拔份儿头一号。只要是爷瞧上的物件,这几只玩意指定就能给爷叼来。到时候腰缠十万贯、骑鹤下扬州,爷这下半辈子可就天天都能过上神仙般的日子了!”
捏过了那支足有一掌来长的玉石烟嘴儿,猫儿爷轻轻嘬了一口烟卷儿,扭头朝着凑到了自己身边的管事喷了口烟雾:“甭在这儿净捡着好听的话糊弄我!今儿那只玩意,放出去了?”
忙不迭地点着头,管事伸手从自己怀里摸出来个巴掌大小的本子,拿手指头沾了点儿唾沫星子翻开了账本:“爷,这账上一笔笔可都记着,保管丁点儿都错不了!就这么一个月的功夫,拢共放出去二十八只玩意。放出去之前,也都给玩意喂过慢药,撑死了就能活过去两天。肯定乱不了爷订下的章程!”
不置可否地晃悠着手中的紫砂小茶壶,猫儿爷看着旱池子里几只吃光了田鼠血肉、却还兀自伸着鼻子四处乱嗅的钢针鼠,随手将玉石烟嘴朝着旱池子旁一搁,伸手抓过个竹夹子从旱池子旁的鼠笼子中夹出一只肥硕的田鼠,再次抬手扔进了旱池子中。
眼看着再次一窝蜂扑到了田鼠身上撕咬的九只钢针鼠凶悍的模样,猫儿爷眉目不动地低声哼道:“打从明儿起,把话给我放出去。就说我手里头有九只调教出了全活儿的玩意。四九城里玩家有一个算一个,不问场面交情,只论价高者得!腊月二十八之前,一定要把这九只玩意儿给放出去!”
把一双细小的绿豆眼睛都瞪成了栗子般大小,生得眉短目细的管事讶然惊叫起来:“爷,您这是。。。。。。。您逗我玩不是?就这九只玩意。您可当真是花老了心思、费多了开销才调教出来,就这么拿出去给了旁人,这买卖可真就亏大发了!”
乜斜着眼睛,猫儿爷似笑非笑地看向了满脸惊诧神色的管事:“你横是觉着爷能做赔本儿的买卖不是?”
眨巴着一双绿豆眼睛,管事的嘬着牙花子琢磨了好一会儿,方才摇头朝着猫儿爷说道:“爷,这四九城里可有句老话——窖里钱不算钱、长流水万万年!就您调教出来的这九只玩意。少说也都能使唤上小两年的功夫,能得来的值钱玩意指定也少不了。可要是就这么把玩意卖出去,这可就是一锤子买卖,哪怕是能挣回来几个,那可也真不算多?再者说了,就四九城里那些个见天儿来咱们宅门前候着等捡洋落儿的碎催,掏净了腰子又能有几个。。。。。。。。您这不值当啊!”
美滋滋地从紫砂小茶壶里嘬了一口温热的茶水,猫儿爷慢悠悠地绕着旱池子踱开了四方步:“就瞅你那点眼力见儿。这辈子也就能当个听调听喝的碎催!不怕明着告诉你,爷手里头当真伺候着的玩意,搁在四九城里那就得是一绝!就你眼面前这九只玩意,摞一块儿都不够爷手里伺候着的那玩意瞧的!麻溜儿的,照着爷吩咐去办事。等这事儿成了之后,爷亏待不了你!”
拿捏出了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生得眉短目细的管事谄笑着朝猫儿爷一哈腰:“敢情爷心里头另有章程?闹得我这儿还一个劲儿瞎琢磨。。。。。。爷放心。我这就找人把话给放出去,保管误不了爷的事儿!”
冷笑着拿玉石烟嘴在自己胸口上点了点,猫儿爷带着几分奚落的神色朝着管事的笑道:“就这二十来天的光景,瞅着你身上可是多了不少零碎?怎么着。门包儿加上好几回暗门子伺候,过得还算滋润?”
谄媚地朝着猫儿爷打了个千儿,生得眉短目细的管事谄笑着应道:“这不还得靠着爷手里头赏下来么?离了爷赏下的玩意,我不过就是四九城里一把抓七个的碎催,谁还拿正眼瞧过我一回呀?爷您放心,我这人知道好歹。。。。。。。”
挥手让管事的退出了屋里,猫儿爷凝神细听着管事的脚步声走远,这才放下手里头的紫砂小茶壶与玉石烟嘴,伸直了胳膊轻轻一抖袖子,仰头朝着屋顶低声吆喝道:“我的宝贝儿,出来走走吧?!”
伴随着猫儿爷的轻声吆喝,从房梁上猛地跳下来一只通体金黄的蜜狗(注1),轻飘飘地落到了猫儿爷轻轻抖动着的胳膊上。或许是瞧见了旱池子里那九只凶悍异常的钢针鼠,那只通体金黄的蜜狗浑身细毛一乍,一条大尾巴猛地一蜷,飞快地摆出了一副捕猎的架势!
轻轻摇晃着脑袋,猫儿爷啧啧有声地吆喝着喝住了那只作势欲扑的蜜狗:“我的宝贝儿,这几个小崽子爷还留着有用,你可是不能嘴馋!要是真饿了,爷这儿吃的可尽够!来。。。。。。下场子跟这些个小崽子们遛遛腿儿、活动活动!”
抖手把那只通体金黄的蜜狗放进了旱池子里,猫儿爷一边瞧着那只蜜狗三两下便按翻了一只钢针鼠、但却又猛地喷着鼻息将那只钢针鼠远远扔了开去,禁不住开怀大笑起来:“我的宝贝儿,都跟你说了这些小崽子们不能碰,你还非不听!吃了这么多回苦头了,也该是要长点记性了吧?”
嘴上说着话。猫儿爷的手上倒也没闲着。从自己怀里摸出来个只有核桃大小的瓷瓶,猫儿爷一边伸手用竹夹子将鼠笼子里的田鼠一只只夹了出来,一边将那小瓷瓶里装着的、散发着淡淡花香味道的黏稠汁液在那些田鼠身上倒了少许,却是将那些身上倒着黏稠汁液的田鼠随手扔到了脚下。
骤然得了自由,那些个身上沾着粘稠汁液的田鼠自然是四处乱窜着逃了开去。等得猫儿爷将鼠笼子里最后一只田鼠扔到了地上时,其他的田鼠已然窜到了屋子中的各个角落,尖声惊叫着四处寻觅着能够逃生或是藏身的地方。
把那小瓷瓶珍而重之地放回了自己怀里。猫儿爷身上在旱池子边缘轻轻一拍,嘴里低声叱喝道:“宝贝儿,吃食了!”
像是能听懂猫儿爷的吆喝一般,原本还在追逐着那些钢针鼠戏耍的蜜狗猛地一个纵身,轻而易举便从那半人高的旱池子里窜了出来。
明亮的灯光下,那只通体金黄毛色的蜜狗犹如一道黄色的闪电一般。飞快地在屋子里来回穿梭。伴随着满屋子的田鼠不断的尖声惨叫,不过是一碗茶的功夫,那只通体金黄毛色的蜜狗已然将四散在屋子里的全部田鼠咬杀干净,再将所有的田鼠尸体全都叼到了猫儿爷的脚边。
满意地看着脚边那只瞪圆了眼睛、微微摇晃着尾巴等候自己调遣的蜜狗,猫儿爷伸手指了指自己脚边堆积起来的田鼠尸体,压着嗓门低声笑道:“今儿这活计还算是练得漂亮,都吃了吧!等过了腊月二十八。爷可就全都指望你。。。。。。。”
话音未落,原本站在猫儿爷脚边的那只蜜狗猛地竖起了耳朵,抬头朝着屋顶上吱吱急叫起来,浑身上下的金黄色细毛也再一次乍了开来!
眼神一凝,猫儿爷一双手顿时朝着自己后腰上头别着的两把小攮子摸了过去,眼睛也直朝着屋顶上头看去。可还没等猫儿爷瞧明白屋顶上有啥不对劲的地方,伴随着一声鼠类的尖叫,一只只有核桃大小的家鼠却是从房顶上直落下来。刚巧落到了猫儿爷的肩膀上!
叫那只从屋顶上掉下来的小家鼠吓了一跳,猫儿爷下意识地朝着旁边跳开了两步,抬脚便朝着那只从房顶上摔下来的小家鼠踩了过去。可鼠性精灵,哪怕是打从三四层高矮的楼房上摔下来也多半能安然无恙,还没等猫儿爷脚板落下,那只小家鼠已然掉头朝着屋角窜了过去。
一脚踏空,猫儿爷顿时一个趔趄。好悬一脑袋杵进了屋子当中的旱池子里。强忍着脚脖子上头传来的钻心疼痛,猫儿爷嘬起了嘴唇狠狠打了个唿哨,再拿手朝着那只已经逃开了的小家鼠一指:“宝贝儿,给我叼回来!”
话音落处。原本就摆出了捕猎架势的蜜狗顿时扑了出去,扎眼功夫便将那只小家鼠咬在嘴里窜回了猫儿爷跟前,再轻轻将那只已经被咬断了骨头的小家鼠扔到了猫儿爷脚下。
像是要泄愤一般,猫儿爷从怀里摸出了那个小瓷瓶,将瓶子里的黏稠汁液使劲倒在了那只兀自挣着腿脚的小家鼠身上:“宝贝儿,给我吞了它!”(未完待续。。。)
第二百二十二章 北地南俗
眼见着穿着一身夜行装扮的严旭轻轻从屋顶上跳到了院子里专门留下的一块空地上,一直都侯在了议事屋子里的纳九爷等人立马迎了上去,连连朝着严旭拱手说道:“严爷辛苦!”
朝着纳九爷摆了摆手,严旭抬手朝着议事屋子方向虚引着说道:“纳九爷,咱们还是屋里说话吧。这回。。。。。。好悬可就丢人显眼了!”
只一听严旭的话音,纳九爷等人顿时一愣,赶紧招呼着严旭朝着议事屋子里走去。
也不多与纳九爷等人客套,严旭抓过了议事屋子里的茶壶连喝了两碗热茶,这才重重舒了口气,朝着身侧周遭满脸惊疑神色的纳九爷等人说道:“倒是真没想着那位猫儿爷身边有那么只灵醒的蜜狗,我不过是一个不留神、掀开瓦片时候手脚略重了些,那蜜狗当时就听见了动静。这要不是随身带上了个障眼的诱子(注1),怕是当面就得露了底细!”
眉头猛地一拧,站在严旭身边的胡千里顿时接上了严旭的话头:“严爷,您是说那位猫儿爷身边伺候的玩意,是只蜜狗?”
微微一点头,严旭毫不迟疑地说道:“我趴在房顶上盯了半天,差不离把猫儿爷跟他家里那管事的话听了个齐全。找着他们话里头那意思,像是要在腊月二十八之前把九只调教出了全活儿的钢针鼠卖给四九城里的玩家,再仗着那只蜜狗做一回大买卖。这玩意上头的路数我不太明白,可腊月二十八这日子口儿。。。。。。我听着倒是觉着里头有猫腻?!”
嘬着牙花子,纳九爷皱着眉头、掐着手指头数算起来:“腊月二十八。。。。。。这里头能有什么讲究?照着四九城里过年的规矩,腊月二十八,家家把面发。。。。。。这跟猫儿爷琢磨的事由也扯不上啊。。。。。。。”
同样紧皱着眉头,胡千里也是沉吟着说道:“照着咱们这行的规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