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风127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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汉风1276- 第6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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尤永贤认得那人,是唆都元帅麾下地蒙古管军千户,带一个千人队留在泉州镇守,上次喝了酒他自吹是从不儿罕山、斡难河畔一直打进临安城的巴图鲁,还喷着酒肉臭气大声吹嘘着自己在江南各处蹂躏汉人妇女的丰功伟绩。

然而现在这位勇敢的巴图鲁,长生天的宠儿,却像被抽掉了脊梁骨的癞皮狗,软瘫在地上,翻来覆去念着那几句话,苦苦哀求天神的保佑。

他可以面对面的和最勇敢的武士搏斗,他可以在烈马背上一昼夜奔几百里,他可以挽强弓射大雁,但在工业化军队的火炮面前,除了祈求长生天地保佑,他还能做什么呢?

火器,给了汉人一个机会,一个用文明战胜野蛮地机会。

自由射击的状态下,炮声连续不断,一炮发出,清膛、放药包、放霰弹、瞄准、点火,琉球炮兵大强度地训练,使他们在战场上也能行云流水的完成这一整套动作,把火药爆炸的能量,以弹丸为媒介,连绵不断的倾泻到城墙上敌人的头顶。

将台上陆秀夫看得真切,这么远的距离,城墙上的敌人看上去只有蚂蚁大,琉球汉军朝哪边一炮轰出,那里就是一片血花飞溅,不管是精锐的蒙古军、探马赤军,还是汉奸组成的新附军,不管穿着结实铁甲、环锁甲,还是仅着单薄的号褂,不管最勇敢的战士,还是卑微怯懦的小人,只要在炮火覆盖的范围内,统统被打得血肉模糊。

在火炮带来的最纯粹的死亡面前,所有的生命空前的平等,显赫将军和卑微士兵,最终结局都是一团肉泥,血肉甚至会搅合在一起,分不出到底谁是谁。

城上有人支起了生牛皮的幔帐,这是正宗蒙古军才有的玩意,以数层牛皮叠合而成,中间夹以麻布,强弓劲弩而不能透,算是蒙古军队防御箭雨的一件法宝。

琉球人的火器,能否穿透生牛皮幔帐?陆秀夫手心里捏着把汗,忍不住又从座位上站了起来。

三斤炮没有让陆大人失望。汉军仍然用1号霰弹作覆盖打击,能顶住强弓劲弩的生牛皮幔帐,在炮火下不堪一击,霎时被射得千疮百孔,弹丸带着摧枯拉朽的威力继续前进,把躲在幔帐后面的蒙古兵打成肉酱。

“好!”陆秀夫四十年修身养性的养气功夫,这会子早抛到了九霄云外,按捺不住激动的心情,坐下喝了口温热的云雾茶,又对张世杰说:“张枢密,我大宋有如此利器,何愁不能恢复旧日河山?便是举兵北伐,中原、河洛、关陇、燕云,收复祖宗土地,皆在反掌之间!”

张世杰也喝了口茶,淡淡的说:“不是大宋有此利器,是琉球有。”说罢重重的将茶碗放到了桌子上。他心里是有气的,气的是这些文臣们,整天把什么“大小相制”、“以文御武”挂在嘴边,把自己勒逼得处处受气;偏偏到了琉球,什么规矩都不讲了,仿佛琉球人是陈相爷祖宗似的,怎不让人气闷?

陆秀夫闻言悚然一惊,后背上浸出冷汗来,唐末借沙陀兵的故事不远,这位楚风,为何出兵助战这般积极,想起当初朝贡,他还有冒贡的嫌疑,不由得自问道:别是另一位李克用罢?

疑心一起,再看看马上顾盼自雄的楚风,只觉得此子处处行事,都有点操、莽的味道了。

楚风自然不知道这些事儿,下令把向宋军借的巢车推来。这巢车高达五丈,是架在平板车上的巨大木架,上面有个方盒子的结构,可以站几个人。

楚风和手持红绿旗帜的黄金彪登上巢车,这个高度将整个战场一览无余,火炮在城头的射击效果更是清晰可见。黄金彪用旗语指挥炮组,哪儿人多,就向哪儿发炮,汉军炮兵在他指挥下成为一部精确的杀戮机器,密集的铅弹一如暴雨打芭蕉,又好似秋风扫落叶,以极高的效率,收割城上元兵的生命。

城墙,已经成为吞噬生命的绞肉机,现在南城正对着汉军的一段城墙,上面再没有一个能站起来的士兵,能跑的都跑到了城下,城上只剩垂死挣扎的伤员和满地尸体。

差不多了!黄金彪用旗语发布命令:“五门炮、实心弹、城门,五门、霰弹、城墙敌兵。”

五门炮装上霰弹,随时准备扫清城墙上出现的敌人,其余五门炮装上了实心弹,对准不到四百米的泉州南城门。

发射!五枚三斤铁弹高速飞向包铁皮的城门,狠狠的砸在上面,发出沉闷的碰撞声。厚实的木制城门颤动着,400米内实心弹威力颇大,炮弹击穿了铁皮,深深陷进木门中。

还没破门吗?继续!

一轮、两轮齐射,连续不断,炮兵们用凉水擦拭铜炮的炮身,为它降温,维持着连续射击。

尤永贤急红了眼,他知道,若是现在被宋军破城,自己绝对不会有好下场。他许下了二十贯的赏格,又命亲兵组成了督战队,驱赶着士兵走上城头。

元兵战战兢兢的走上城头后,就趴在女墙后面,不肯把身体的任何部分暴露在垛口,更别说在空旷的敌台上去摆弄三弓弩了。

督战队连斩两名畏缩不前的士兵,这些人终于趁着炮声的间隙跑上了敌台,但三弓弩上弦是一件非常吃力的事情,有时候甚至要靠牛拉,他们还没把弦拉开三分之一,严阵以待的琉球炮兵就用霰弹狠狠招呼了一顿,守军就丢下若干尸体,再一次屁滚尿流的滚下了城墙。

毕竟是胆子最小的新附军负责操弩,他们根本不可能冒着弹雨跑到敌台上操作三弓弩。

五轮齐射后,厚重的城门轰然倒塌,城门洞尘土飞扬。

“大宋天子洪福!”宋军阵中,不知是谁喊了起来,连片的声浪席卷二十万人组成的庞大军阵,声音甚至压倒了大炮的轰鸣。

陆秀夫的眉头皱得很紧,因为他亲耳听到琉球汉军喊的是“汉军威武!”和“万岁,楚总督!”

第107章 大炸了

巢车上的楚风,在众军欢呼声中频频挥手,待琉球自在惯了,还没意识到这一举动在“君臣纲常”的朝廷看来,意味着什么。

此前各军已抽调选锋,见城门一破,立刻脱离大阵向着泉州南城猛冲,一时间,旌旗招展鼓角争鸣,宋军如潮水般涌向城门。

突然,选锋锐士停下了脚步,望着城门洞的表情有如见了活鬼:五次轰击加上城门倒塌掀起的尘浪落回了地面,城门后面,是用砖头条石垒砌的一堵厚墙!

楚风一拳头砸到巢车的栏杆上,日了,蒲寿庚真是属乌龟的,早早把城门洞堵上了!哼哼,你有张良计,我有过河梯,“黄金彪,传我命令,让陆猛派人去把那大杀器运来。要快。”

很快,一辆小车用马拉着从军营来到城外,两个士兵从车上抬出个冬瓜大的东西,放上独轮车,推着向城门洞飞跑。

此时城墙上的敌人也反应过来了:琉球人的战法千奇百怪,反正那玩意绝对不是什么好东西!纷纷从垛口探出身子开弓发箭,一箭射出,又缩回堞垛后面。

琉球三斤炮再次怒吼起来,对城上敌军火力压制,但霰弹铅丸无法穿透女儿墙,杀伤不到躲在其后的敌兵。

尤永贤瞧出了便宜,大声呼喝:“儿郎们,躲在堞垛后面,他们打不穿!”

兵丁们有样学样,以堞垛为掩护。各式手持弓弩箭如雨下。琉球炮兵急了,李家福整个人忙成只大马猴,操弄着三斤炮不断发射出一蓬又一蓬的弹雨。

不像各式床子弩,开弦非得十人、数十人同时发力,只能摆在露天敌台上承受炮火,现在地敌兵紧紧贴着堞垛,铅弹的力量虽大。也无法穿透三尺厚的女儿墙啊!实心弹倒能把它打塌,但城墙上三五米就有一个堞垛。以琉球炮兵的命中率,要把它们全打塌,等到猴年马月去了。

陈茂进顶盔贯甲,在箭雨中推着小车向前狂奔。箭枝射到他的盔甲上,丁丁当当的响了四五声,每一下都像是被人打了一拳,幸好盔甲坚固无比。把箭矢弹开掉落在地,他并没有受到什么伤害,而且敌兵不敢暴露太久,射箭准头力道都不行,许多箭枝歪歪斜斜的没什么杀伤力。

左拐右拐,躲避箭矢地陈茂进,无意中跑出了“S”形的前进路线。箭落如雨,要说不怕。肯定是假地,但在战场上,有一些超越人性本能的东西,让他抛开了与生俱来的恐惧。

妈的,拼了!琉球军法临阵退缩者死,与其死在长官刀下。不如拼了一条命,便是死在敌人箭下,有百贯抚恤金和每年的二十贯钱,家中父母也不愁下半辈子了!

狗鞑子!陈茂进手臂猛的向后一甩,上面插上了一枝羽箭,剧烈的奔跑中感觉不到痛,只觉得伤处热热地。

无甲胄的裸露部位被箭射到,动脉中的鲜血如泉水般涌出,在跑动中顺着手臂,滴滴嗒嗒流下。沿着陈茂进跑动的路线。在泉州南门外画下了一条S形的血线。

不行了,眼睛开始发花。两腿越来越软,“滴滴滴”三声短促尖利的哨音,这是撤退命令,陈茂进如蒙大赦,立刻掉转身子往回跑,跑回距城墙三百多米的地方,突然脚下一个趔趄,一头栽倒。

汉军士兵们立刻冲上去,把他再往后抬了一段,然后就在战场上替他包扎止血。

“嗨,看来我的指挥艺术还是不咋滴呀!”楚风觉得有点没面子。作战预案只到轰开城门,没想到蒲寿庚干脆连门堵住了,所以之后地指挥都是他临场发挥。刚才火力上全面压制敌人,让敌人的床弩无法使用,400米上汉军没受到任何攻击,让自己头脑发热了,没考虑到敌单兵弓弩的威胁。

昨日宋军攻城不是用过那种怪怪的木车吗?去找他们借来。

陆猛借来了鹅车洞子,这是一种木制攻城车,十多个汉军士兵有点新奇的钻了进去。他们发现这东西并没有车底,人直接站在地上,底下有轮子,中间的人能把它推着走,顶上是厚实地木料,铺着生铁板和弄湿的毡子,箭射火攻都对它不起作用。

士兵们推着鹅车洞子走向城门,这一次敌人没什么办法了,单兵弓弩根本不可能穿透它,射了几支火箭到它顶上,扎进湿毡子,一会儿就熄灭了。

三斤炮不断的发射,向城墙上倾泻着弹雨,使敌人无法用大型器械攻击鹅车洞子,没多久,它就被内部的士兵们推到了城门口。

城头,尤永贤伏在地上,耳朵贴着城墙,只听得底下有挖掘的声音。

琉球人要挖开城门!尤永贤立刻派兵,在城门后面张弓搭箭、刀剑出鞘,准备等琉球人冲进来就和他们肉搏。

这些守军,全是挑的蒙古军和探马赤军,被琉球人在城头压了这么久,打得这么窝囊,他们早就嗷嗷叫着要和琉球人血战一场了。成吉思汗传下的血脉在身体内燃烧,他们握紧了刀枪,期待即将到来的厮杀。

蒙古管军千户赫尔哲站在了第一排,就算死,也要真刀真枪的拼个痛快!

咦?奇怪了,琉球人居然推着鹅车洞子退了回去。尤永贤百思不得其解,难道,他们不是来挖城墙的?

这是尤永贤头脑中最后一个意识。然后,他就不存在了,和整座城门楼子、城楼上防守地七十三名士兵一起消失了。

巨大地轰鸣声和大地发了疯的震颤,好像有一只洪荒巨兽从地底钻出,狠狠地给了城门楼子一巴掌,看似坚固的夯土修筑外包城砖的偌大一座城门,如纸扎泥塑一样飞向空中,瞬间就还原成了砖头和泥土,而待在上面的所有守军,则不再有完整的存在,不能说他们血肉模糊,而只能认为他们已经回到了生命的本源状态:蛋白质、水分、脂肪……

楚风在得知攻打泉州的消息后,令军工厂赶制了一个超大号的震天雷,四十斤生铁浇铸外壳,内装八十斤爆炸用黑火药,昨天晚上随着运送给养的船送到了泉州。

士兵们在城门楼子下面,堵城门的条石泥土中间掏了个洞,把这个大杀器放了进去,点燃引线后推着鹅车洞子跑回去两百多米,大爆炸就发生了。

八十斤黑火药,爆炸中形成的爆轰波向着四面八方狂飚突进,向下,受到坚实大地的阻碍,它只能转而向上,把自己的能量释放到城墙上。

三百多万公升气体,上千度的高温,二千七百万焦耳能量,在理想状态下能把一辆六十吨的豹2A6坦克从平地踢到八层楼顶。

就是真正的坦克也会成为一堆废铁,何况土石结构的城门楼子?被爆轰波撕扯、蹂躏,城墙支离破碎,直接爆炸点附近三十米无人幸存,五十米内口鼻流血,如同喝醉了酒一般东倒西歪,顷刻间七窍中流出淡淡的血水……

爆轰波最初一刻,在拱形城门洞中传播,形成了一个爆破学上的定向作用,它不但摧毁了整个城门楼子,还沿着门洞向城内城外两个方向快速传播。

守在堵好的城门后面的赫尔哲,在生命的最后一刻看到了最恐怖的场景:汉人的武器,将看似坚固的城墙彻底摧毁,魔鬼般的强大力量,远远超越了他的认知水平。

长生天呐,你是否已经抛弃了你的子民?什么时候,懦弱汉人也有了这样强大的力量?绝望中,赫尔哲只觉得天地间一暗,然后自己的身体突然变得很轻、很轻,就这么旋转着飞向了空中。

而后面远处的士兵,则清晰的看见他们的千户大人,和前排所有士兵,被爆炸产生的狂澜吹向空中,砖木石块雨点般落下,就在空中撕出了无数蓬血雨,越来越远,爆轰波随着扩散而释放了能量、降低了力道,空中的碎木砖石和残肢断臂才降落到地上,他们中最勇敢的巴图鲁、在常州等地以屠杀汉人为乐的赫尔哲,他那一颗胡子长满两腮的头颅,一直飞到了老远的民房顶上……

天地之威,沛然不可御!

“真主伟大,真主保佑!”“万物非主,惟有安拉!穆罕默德,真主使者……”探马赤军的回回人跪下了,抛下刀枪,两手贴在胸前交叉,虔诚的祷告。

“长生天庇佑!”“成吉思汗英灵同在!”蒙古军跪下了,两只手举过头顶,把身子贴到地面上。

“妈妈呀!”“观音菩萨救命!”汉奸新附军跪下了,口中念着佛祖、菩萨、太上老君、阎罗王、孙悟空猪八戒各路神仙名号。

宋军全张大了嘴巴,任凭自己口水滴到了脚上,他们从来不敢想像,火药的威力大到如此地步!坚固的城池,在这种伟力面前脆弱得如一张草纸!

良久,战场上鸦雀无声,隆隆的爆炸仿佛一直在人们的耳中回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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