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将军们全都抬起了头,大声喊叫着。
他们对安娜的忠诚,甚至比米哈伊尔篡位之前更高,因为自从渡过博斯普鲁斯海峡,他们就必须死心塌地跟着安娜公主,这一点就算是白痴也十分清楚的。
安娜大声下达着命令:“那么,立刻给我向后转,齐步走!回到军营,去请求那赫提留的惩罚,然后让他到我这里来,晚上的军事会议,他会告诉你们迟迟不出兵的原因!”
将军们迈着整齐的步伐,像阅兵一样转身离开。
安娜帕列奥丽娜示威似的朝楚风扬了扬脸。
“不错,做得很好,罗马将军们的纪律,拜占庭玫瑰的威信与智慧,合在一起就是完美的一幕。”楚风嘴角微微翘起,双手轻轻鼓掌。
安娜反而在一瞬间变得气沮,刚才因将军们的服从与纪律引发的几分得意之情,也抛到了九霄云外。
因为她发现楚风的口气和表情,就像小学老师表扬渴望获得承认的小女孩,或者家族长辈热情鼓励刚刚驯服人生中拥有的第一匹小马的男孩子。
“不离你了!”安娜撒着小脾气,端起茶杯一饮而尽。
楚风嘿嘿的怪笑起来,因为他发现公主殿下用了自己用过的茶杯,呃……这算不算间接的吻?
猥琐啊非常猥琐!
罗马将军们虽然严守纪律,也不是像机器人那样执行,出了行宫,他们就不在一二一的齐步走了。
阿里坦乌斯突然问朋友:“ChuFeng;这是大汉皇帝的名字,对吧?”
罗曼努斯忍不住伸手摸了摸朋友的额头,“你没有发烧吧?难道公主殿下的魅力达到了如此恐怖的程度,会令她的仰慕者在见面之后发起寒热病?”
还是旁边一位将军正面回答了问题:“不错,大汉皇帝是这个名字,准确的说,他姓楚,名风,中国人是把姓放在前面,名字在后的。”
罗曼努斯好奇的问道:“Feng,我好像听说这个词在中国人的语言里意味着……”
“风,也就是咱们所用拉丁文的Ventus,”那位将军洋洋得意的说道,从写《高卢战记》的尤利乌斯凯撒开始,罗马将军都以见闻广博、知识丰富为荣。
阿里坦乌斯捶胸顿足的道“天呐,风,Ventus,我早该想到的,公主殿下弹奏竖琴时,为什么会在V弦上发生变音了!”
几位罗马将军面面相觑:“难道?”
“节哀顺变,”罗曼努斯轻轻拍了拍朋友的肩膀,促狭的道:“如果您没有猜错的话,您的竞争者几乎是不可战胜的,希望您不会悲伤到把余生放在修道院里渡过吧!”
“那怎么可能?我将继续战斗!”几乎是一瞬间阿里坦乌斯就恢复了斗志昂扬。
这一刻,所有罗马将军都表达了对他的敬意,向不可能战胜的对手发起挑战,这是多么强大的勇气啊!阿里坦乌斯,他不是一个人在战斗,特洛伊王子的灵魂附体,阿喀琉斯的光荣再现……
阿里坦乌斯接下来淫笑道:“修道院?哼,我对此嗤之以鼻,的确,一位美丽高贵的公主永远离我而去了,但新罗马无数贵妇的床,还等待着我去征服呢!”
将军们不约而同的竖起了中指:切,还以为你……
罗曼努斯半开玩笑半认真的道:“但愿这不会影响您对公主殿下的忠诚吧?”
“你、你!”阿里坦乌斯捶胸顿足,然后深情的道:“你们怎么可以怀疑一位绅士对梦中情人的忠贞感情?就算她和别人步入婚姻的殿堂,我也会向她的幸福发出由衷的祝愿,同时躲在角落里,在深夜,在花丛,在风吹过的地方,伴随着博斯普鲁斯海峡腥咸的海风,伴随着马尔马拉海的浪潮声,慢慢舔舐留在心脏上的致命伤口……”
阿里坦乌斯闭着眼睛把自己都说得感动了,可当他睁开眼睛时,发现将军们都走出老远了。
将军们说说笑笑:“走走走,别理他,一位花花公子的爱情演说,总是比君士坦丁大牧首的新年弥撒还要漫长拖沓呀!”
……
楚风和安娜没有等多久,执政官那赫提留就从军营赶来了,老军人军服笔挺,凯撒式的短发一丝不苟,迈着有板有眼的步伐走入花园。
“抱歉,我必须让那些小家伙们来见您一面,否则他们就要把怯懦的桂冠,无情的套在我这个老军人的头顶啦!”
安娜无所谓的笑了笑,请那赫提留坐下看楚风这边,来自大汉帝国情报司的情报材料。
看着看着执政官的脸色就越来越严肃,当他放下这些材料的时候,楚风用第三个茶杯给他倒了杯茶水。
那赫提留端起茶杯,因为神思没在这里,茶水泼出了几滴。
楚风看出了执政官神思不属,事实上任何人面临这样的局面都会惶惑不安。
米哈伊尔不愧为出色的阴谋家,他的盟友也不是吃素的:
亚历山大罗维奇回到莫斯科,策动罗斯蛮族南下,牵制大汉远征军;
威尼斯共和国的海军力量进入爱琴海,和米哈伊尔掌控的拜占庭海军一道封堵大汉帝国地中海舰队;
教皇所属的中东地区十字军势力全部动员,隐隐牵制大汉侧翼,同时发出威胁,一旦大汉远征军越过博斯普鲁斯海峡,就等于宣布第十次十字军东征开始
等等等等,各方势力的联合发力,米哈伊尔却并非主动出击,而是调遣色雷斯山区、保加利亚等外省军队,陈兵于君士坦丁堡,引诱安娜率兵进攻,然后再聚而歼之!
无论如何,时间是对米哈伊尔有利的,他是正式的共治皇帝,既然安德罗尼库斯已死,职权就等于帝国皇帝了,就算君士坦丁大牧首不爽他利用罗马教皇压自己、借前代皇帝死因不明为由不予加冕,就算元老院拖着不予以承认,也改变不了这个事实。
他可以任免行省官吏,升降海陆军军官职务,发行货币,颁布诏书,调动军队,利用这些职权,他完全能够轻松愉快的打压反对者势力,把忠于他的走狗安排到各个重要位置上。
随着时间的流逝,米哈伊尔的权势必定越来越大,而远离君士坦丁堡这个权力核心的安娜公主,影响力必定越来越小。
安德罗尼库斯暴死的冲击波则渐渐平息,元老院、新罗马贵族、君士坦丁大牧首以及行省文官、地主们抵抗不了太久,最终米哈伊尔将凭借皇权压倒贵族和教会,波澜不惊的登上皇位。
急着进攻吗?大汉不可能冒着和教廷全面开战的风险予以直接帮助,那么以皇家近卫骑兵团的兵力,可没办法对付拜占庭陆军外加南下的罗斯蛮族,进攻就等于失败。
拖下去就更不可行了,米哈伊尔的力量一天天壮大,安娜的支持者却越来越少……
那赫提留苦涩的道:“本以为安德罗尼库斯陛下的死亡是我们打开局面的曙光,没料到这位父亲用生命打开的一扇窗口,却如此轻而易举的被阴谋家关上,唉……”
忠勇的执政官也只有长声叹息了,现在的局面,是进攻必然失败,不进攻也等死,除非,除非大汉皇帝……
那赫提留充满希望的看着楚风。
“不,我不会提供直接援助,至少不会在解决教皇仆立法司之前,”楚风摇了摇头。
那赫提留惊讶的瞪大了眼睛,解决仆立法司?
第798章 戳破蛛网
罗马教皇,他的全部头衔长度可以令人窒息:“罗马教区主教、罗马教省都主教、西部宗主教;梵蒂冈君主、教皇”。“宗徒彼得的继位人”、“基督在世的代表”……
每一个头衔都代表着许多金灿灿明晃晃的钱币,都意味着无数基督徒的顶礼膜拜,意味着圣骑士和十字军的效忠,德意志神圣罗马帝国、西班牙、不列颠、法兰西和意大利境内所有贵族的尊奉。
罗马教皇掌握和运用权力的手腕,远比伊斯兰世界政教合一的哈里发,或者东方世界的佛陀、天师们更加熟练而有效:
遍布欧洲的宗教裁判所总是用火刑柱焚烧着异端的灵魂,铁面具、“钢铁处女”、尖顶木桩、犹大吊刑、开花梨、碎头机、破膝机等等恐怖刑具可以令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受刑者对可以简单利落结束生命的断头台和绞刑架产生强烈的渴望。
无论城市和乡村,最高大最显眼的建筑既非子爵和骑士的府邸,而是尖顶上高竖十字架的教堂,神父们不遗余力的撒布着福音,无论贫富贵贱,只要不希望宗教裁判所把自己弄上火刑架,所有人都必须刚离开娘胎就接受洗礼,生命的每一个星期日则要到教堂去听弥撒,直到生命结束的时刻还要接受临终礼往额头上涂“圣油”……所有人,一生一世。
教廷的财富可以让最强大的国王感觉自己像个叫花子,贵族和国王只能在自己的领地收税,教廷的什一税却把手伸进每一个信徒的腰包,除此之外,牧师们还信誓旦旦的告诉基督徒:“购买赎罪券,金币投入箱子叮当一声响。灵魂就上了天堂”于是花花绿绿的小纸片,就变成了丁当作响的金银铜币,而条条大路通罗马,这些叫人喜欢的圆形金属,就从各条大路上运进梵蒂冈,最终进入教皇的库房。
除此之外,教廷还拥有自己的武装力量,以及随时发动圣战的权力,许许多多高傲的贵族老爷到了梵蒂冈,都心甘情愿的匍匐在教皇脚下,亲吻着他的靴子……
执政官那赫提留非常清楚,拜占庭前代皇帝米哈伊尔八世被称作万能的蜘蛛,可和教皇比起来他连只蚂蚱都算不上!
这个名号,实实在在应该属于教皇:梵蒂冈是他的巢穴,宗教信仰是他的蛛丝,遍布城乡的教堂是他固定丝线的节点,可怕的宗教裁判所是他的毒牙,“绝罚”和“圣战”是他对付强敌的死亡拥抱,而整个欧洲,都处在他所织就的蛛网笼罩之下。
可眼前的这个年轻人,竟然说要击倒一位现任的教皇!
如果楚风不是大汉皇帝,那赫提留一定认为他是位严重的妄想症患者。
即便如此,执政官也被突如其来的消息弄得心神不定,有些失态的问道:“陛下,我可以确信自己没有听错吗?您说,要击败教皇仆立法司?”
楚风和安娜相视一笑。实际上最初提出计划的时候,安娜公主同样吓得不轻,可她现在对此已经没有怀疑了。
安娜公主下意识的轻轻拨动希腊竖琴的V弦,“这种事情,还真只有他能想得出、做得到啊……”
楚风轻松惬意的扳着自己的手指头,以无所谓的态度说道:“怎么,执政官阁下,您认为这很难做到吗?我可以提醒您一下,我要击倒的对象并不是教皇,而是仆立法司。”
那赫提留一时间没有能理解楚风的话,因为楚风现学现卖的拉丁语并不怎么流利,执政官喃喃的道:“是我理解错了吗?教皇就是仆立法司,仆立法司就是教皇呀!”
安娜作出了提示:“我忠诚的执政官呀,您知道的,教皇是一个神圣的名称,享有着上帝授予的位格,仆立法司本人却只是一个名叫本尼迪克特加塔尼的凡人,一旦他离开那闪耀着金光的宝座,就什么都不是了。”
执政官的政治能力并不强,可他也不是傻瓜,立刻领悟了楚风的意图:并非击败教皇为核心的。由宗教信仰、成千上万座教堂外加宗教裁判所等机构组成的整个基督体系,而只是针对教皇仆立法司本人。
无论他披上的法衣多么神圣辉煌,法袍之下的终究是个凡胎肉骨。
大汉帝国要西进,安娜要击败叔叔登上皇位,共同的敌人是教皇仆立法司,这家伙本身的力量算不上强大,可他拥有号召圣战的权力,而楚风希望的是各个击破,并不准备与整个基督世界同时开战。
那样做事倍功半,既不明智,又容易陷入持久战的泥潭。
“既然仆立法司敢对大汉发出第十次十字军东征的威胁,他就得为此付出代价,”楚风屈起手指轻轻敲着桌子,语气平淡而充满了力量:“无论是谁,妄图挑衅金底苍龙旗的威严都是不明智的,必将遭受惩罚,教皇,也不例外。”
……
安妮海瑟薇科隆纳乘坐舅舅家的海船,以做皮革贸易为借口,先是抵达了大汉皇帝行宫所在的海法港,那里的人告诉他们皇帝已经去了安塔利亚,等他们赶到小亚细亚南部的海港,当地官员又说皇帝到那恰卡来城去了。
风尘仆仆的赶到那恰卡来,终于这一次追上了大汉皇帝,在忐忑不安的等待五天之后,他们接到了准予觐见的通知。
“作为威尼斯人,现在已经走到了叛国的边缘……我不知道带你来究竟是对还是错,唉……为了亲爱的妹妹……”安东尼幽幽的叹息着,伸手轻轻抚摸侄女淡黄色的头发。
科隆纳家族和仆立法司作生死决斗的时刻。安东尼嫁往科隆纳家族的妹妹执意留在罗马,陪伴着自己的夫君,“或者挽着他的手臂走向胜利,或者抱起他冰冷的躯体踏入坟墓”以自己的生命来维护罗马历史最悠久的家族的荣耀。
很不幸,科隆纳家族针对仆立法司的战斗,自始至终就是一场飞蛾扑火式的自杀行为。
狡猾的仆立法司用金钱和红衣主教的位置收买了科隆纳家族的盟友,早就对这场政变了如指掌,他提前布置好了一切,假说在圣保罗大教堂开宗教会议,却悄悄躲到了潘菲利宫,并在圣彼得大教堂周围布置好了绝对优势的伏兵。
科隆纳家族的人一个接一个的战死,包括了族长和年老者,也包括了年轻的斯蒂芬,和仆立法司竞争教皇宝座的阿奇科斯也被一柄利剑刺穿了心口……
留在家族庄园的女人和她们的孩子,在失败之后或者自尽,履行了和丈夫同时踏入坟墓的誓言,活下来的则遭到了梵蒂冈军的侮辱和拷打,最终所有的男性成员都以异端的罪名,被送上了鲜花广场的火刑架。
偌大的科隆纳家族灰飞烟灭,只有少数居住外省的男性成员,到其他城市游历未归的青年,和那些投亲靠友的未出嫁女子得以幸免。在教皇的追捕令下,他们必须隐姓埋名离开意大利,尽量远离教皇的罗网,才能屈辱的保全生命。
仇恨,科隆纳家族活下来的人充满了对教皇仆立法司的刻骨仇恨,一位侥幸逃生的青年把消息传给了姻亲安东尼和在舅舅家躲避灾祸的安妮海瑟薇,请求帮助复仇。
科隆纳家族的青年带来了最坏的消息,安妮海瑟薇的母亲,已经死在了梵蒂冈军队的长矛之下。
安东尼还记得妹妹如花的容颜,更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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