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风127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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汉风1276- 第7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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用单木竹片弯成的弓,和城上蒙古精兵的双曲复合角弓对射;没有精良的武器,他们就用削尖的毛竹、磨利的铁锨和敌人的长枪大戟厮杀搏斗……

最可恨的,不是城上的蒙古兵、探马赤军,而是那些汉奸组成地新附军。他们是宋朝地经制军队,本应是保家卫国的主力,现在却拿着汉人工匠做出地长矛弓箭,对着自己的同胞施放!

破城之后,我定将这些无耻的叛徒杀个干净!赵时赏一边擂鼓,一边欣慰的看到义军士兵攻势如潮,坚固的赣州城在这潮水的冲击下,已然摇摇欲坠。

义军左营第三都都头吴国忠,第一个登上了赣州城头。他避过垛口毒蛇般探出的一杆长枪,粗壮有力的大手攥住枪杆往后一扯,堞垛后面敌兵就被他扯了出来,借着一扯之力,吴国忠身子往前窜,躲开了另一柄弯刀的劈砍,右手手刀向斜上方一撩,给那元兵来了个开膛破肚,肚子里零零碎碎的东西流了一地,狂号着栽下了城去。

此时吴国忠的左手还抓着那杆长矛,长矛的主人和他面目相同,是个新附军,见平日里凶狠残暴的蒙元主子像条狗似的被杀掉,他此刻早已吓得傻了,握住长矛的两只手抖抖索索,上下牙齿格格打架。

同文同种的汉家儿郎,却投降鞑虏为虎作伥!吴国忠毫不客气的一刀横削,偌大一个人头飞起三尺,尸身兀自握着长矛缓缓倒下。

吴国忠在垛口将手中刀一扬:“兄弟们上啊,赣州城破了!”

城中的百姓们,早已暗中串联,家家拿出准备好的铁签子、磨利的勺子、削尖烤硬的木棍,等着接应王师。

没办法,蒙古鞑子太过狠毒,汉人十家才准有一把菜刀。百姓们只剩下这样简陋得不能称为“武器”的东西。

不仅是十家合用一把菜刀,鞑子还任意抢掠、杀人取乐,甚至由一个鞑子兵管五十户、一百户汉民,下属汉军姑娘若要结婚,第一夜得睡到鞑子床上!

是可忍孰不可忍,只待儿郎们打进城,就冲出家门和鞑子拼了!听到城外震天地呐喊声。从窗子缝看到街上的鞑子兵、汉奸兵慌乱的跑来跑去,如同死了爷娘的倒霉样儿。百姓们的心就砰砰直跳,他们日日想,夜夜盼的时刻,马上就要来临了!

一个、两个,越来越多的义军登上了城头,赵时赏两臂已经脱力,手中地鼓槌却擂得越来越有劲。

忽然间。将台上的赵时赏面如死灰:西北方向,响起了隆隆地马蹄声!

李恒、吕师夔统领的两万铁骑,在赣州城破的最后关头赶到了!

城上城下的义军面如死灰,前有坚城,后有强敌,他们的命运在这一刻被打入了地狱的深渊。

“快,快挡住他们!”赵时赏重新擂响了战鼓,声嘶力竭的喊道。

挡不住了。义军们围攻坚城一个多月,早已筋疲力尽,毕竟不是朝廷经制军队,他们空有一腔热血,训练、武器、战技远远不如蒙古精兵,在李恒、吕师夔铁骑冲击下。仓储组成地防线节节退后,无数赣南子弟倒在了血泊中。

看着这一幕,赵时赏目眦欲裂,好不容易才见到的胜利曙光,就这么从他的手指间溜走了,胜利是多么的不易,而失败却如此的惨痛!

攻克赣州,已经没有希望了。“鸣金收兵,徐徐后退”赵时赏下达这个命令后。喉头一甜。一口鲜血再也包不住,喷洒到战鼓的鼓面上。殷红的血,如点点梅花。

已在城头拼杀了好一阵子的吴国忠,听到收兵地锣声,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回头一看,才发现敌人的铁骑往来冲突,已将义军的本阵冲得七零八落,狼牙箭、弯刀、甚至马蹄,都成为收割生命的镰刀,装备简陋的义军士兵,一个接一个、一片接一片地倒下!

他强忍着心头的酸楚,招呼士兵从赣州城头跳下,临走前,他最后摸了摸赣州城上的堞垛,也许,也许这辈子再也摸不到赣州城的女墙了……

守城鞑子呜哩哇啦的欢呼起来,新附军也跟着主子用汉话欢呼起来,很奇怪,异族屠杀了同族,他们欢呼的是哪般呢?或许,是庆幸自己能够继续跟着主子,分享他们屠杀汉家同族后得到的血食?

听到城墙上的欢呼,城中百姓先是一喜,待听清楚那是鞑子的怪叫后,顿时心如死灰,缓缓放下了手中的小刀、木棍,辛酸地泪珠成串滚落。

遗民泪尽胡尘中,南望王师又一年!

张何氏挎着空篮子,慢慢地走回村里,时不时的回头看看军营,赣州就要收回了,鞑子就要被打跑了,她笑眯眯地,掉光了牙齿的嘴巴,怎么也合不拢。

忽然间,背后传来了惊天动地的喊杀声,义军的阵营在后退,在崩溃!鞑子的铁骑,如砍瓜切菜般把赣南子弟一个个撂倒,他们在屠杀,他们在追杀!

巨大的恐惧一下子攥住了张何氏的心,她一屁股坐到了田埂上:败了,咱们的子弟兵,文丞相麾下赵监军的大军,就这么败了?

鞑子铁骑,追赶着溃退的义军,他们像恶魔一样扬起兵器,肆无忌惮的收割生命,从背后将义军士兵接连砍倒。

有惊慌失措的士兵,像张何氏这边跑来,身后,鞑子铁骑蹄声隆隆,敲击在他的心头……

远远看着那小兵恐惧的面容,张何氏昏花的老眼里,就映出了自家小牛儿的面容,一股精神力量让她支撑起老弱的身体,张开双臂拦在了鞑子马前。

马上的蒙古兵,轻蔑的一挥弯刀,借助马的冲力,毫不费尽的斩下她头发皓白的头颅。

那个奔逃的宋军正好回头看见这一幕,他停下了脚步,因为他忽然发现,自己的行为是那么的卑劣。他站直了身子,端起了枪。

来吧,你可以杀死我,但决不能征服我!

第124章 不可收拾

文丞相败了!

赵时赏赣州大败,溃兵一路退往兴国,鞑子铁骑衔尾追击,跟在宋军身后,一路杀向兴国!

兴国,就是文天祥同都督府的所在地!

从赣州城外败退到兴国,一路上赵时赏竭尽全力,三次组织起防线,三次被敌人冲垮。兵败如山倒,鞑子的铁骑在后面追杀,自己的败兵就像炸了窝的马蜂,乱纷纷的到处跑,好不容易拉起一支队伍,还不等敌人动手,就被自家的败兵冲了个稀里哗啦。

赵时赏摇头苦笑。

赣南义兵不是刚刚放下锄头拿起武器的农夫,就是富家士绅的奴仆家丁,打仗但凭一腔保家卫国的血气之勇,并没经过战阵磨练,一旦落到被敌人铁骑冲击,遭受到这样巨大的失败,就没了主心骨,耳朵里全是敌人的呼喝,眼睛里全是敌人恶魔般的形容,意识变成一片空白,于是,本来组织有序的撤退,很快就变成了杂乱无章的溃败。

这又正好落入敌人彀中:骑兵总比步兵跑得快,几个千人队跟在宋军大队后面,轮番冲上来,不是一阵箭雨,就是白刃冲击,从背后不断的收割着败兵的生命。就像几只老虎,驱赶着大群羚羊,不时冲上来咬死一两只,偏偏又不合围,让羚羊群就这么跑下去,直到全部跑进地狱的大门……

他自己身边的亲兵大部分死在了前几次地阻击上,最后一次阻击。自己腿上也中了一支狼牙箭,箭杆现在还插在肉里,走不动路了,几个亲兵用软榻抬着,急急忙忙往兴国赶,他们知道那儿有文丞相手下的两万兵马,如今。只有指望兴国方面能及时组织起防线,拦住身后如潮水般涌来的鞑子铁骑。

但赵时赏不这么想。他知道。一路上被鞑子铁骑衔尾追击,即使自己派去报信的飞骑赶到兴国,也最多能给文丞相半个时辰组织防御。此前,兴国四面有义军大部队,同都督府对驻地的防御并不怎么严密,即便是岳武穆再世、孙武子复生,也难以在短短半个时辰内列好阵线。抵挡这数万败兵加上两万铁骑的冲击!

兴国有同都督府,有赣南诸军的家人眷属,还有一身负天下人望、一人系大宋存亡地文天祥文丞相!

自己身为宗室子弟,不过是个咸淳元年进士、宣州旌德知县,蒙文丞相青目,做到江西招讨使,但带兵攻打漳州不克,反而丧师辱国。麾下败兵被鞑子铁骑衔尾追击四十里,一路跑到兴国城外十里。

“不成功,便成仁”今日便是赵某殉国成仁的日子了。

“停下,停下!”赵时赏拍着软榻地床沿,大声叫道:“停下。服侍老爷脱了戎服,穿上大宋朝的公服!”

几个亲兵面面相觑,忽地身上打个激零,扑通扑通跪下来:“老爷,不可啊!”有个幕宾更是劝道:“江东子弟多才俊,卷土重来未可知,东翁万万不可自寻短见呐!”

“呵呵,卷土重来未可知,便让文丞相替我做罢;我只要学那不肯过江东的楚霸王,做个鬼雄也好!”赵时赏拍榻叫道:“快快。不要坏了我的忠义大事。拿衣帽来!”

几个亲兵噙着眼泪,服侍赵时赏脱下甲胄。换上公服、展脚幞头,他又笑道:“此间事我一人了,把我抬到大路当中,刘先生、诸位兄弟,你们便逃命去吧。”

亲兵们一个也没走,就连手无缚鸡之力的幕宾刘先生也没走,他们围着赵时赏,形成一道小小的防线。

即使是完全失去灵魂的败兵,眼神中没有了一丝活人气地败兵,见了他们这支小小的队伍,见了他们脸上肃然赴死的神色,也自觉的绕到两边,唯恐冲撞了这股凛然的正气。

渐渐的,有士兵犹豫着加入了这支队伍,一个、两个,留下来的,神色坦然,从两边逃走的,羞愧难当地掩面而走。

西夏人李恒和宋朝降将吕师夔,得意洋洋的骑着蒙古马,自己手下士卒长驱大进,文天祥溃不成军,这平定江南的首功,是非我莫属啦!

只不知,出身西夏王族的李恒心里面,还记不记得整个西夏党项族被蒙元屠戮一空,父兄被杀、姐妹被奸淫的悲剧?身为宋朝将领的吕师夔,还记不记得常州、成都、鄂州各地百姓在鞑子屠刀下地惨烈?也许,从蒙元侵略者手中分享一捧自己亲人的血食,已经让他们十分满足,让他们忘记了什么叫做“认贼作父”什么叫做“为虎作伥”!

忽然,一直溃退奔逃的宋军,渐渐又转身开始了抵抗。李恒在马上远远望去,只见几百名宋兵组成了小小的圆阵,一个纱帽公服的人半卧在软榻上,被这些人护在中央。

莫非,莫非这是文天祥?!李恒欣喜若狂,“北人无如耶律楚才,南人无如文天祥”如果抓住了这位南人第一豪杰,汗八里的大元皇帝会有多么丰厚的赏赐!

他再看看身边的吕师夔,就是一阵从胸口冲到顶门心的烦恶,这家伙,身为降将,最会巴结讨好,不管是伯颜丞相,还是行省右丞塔出,都被他巴结得团团转,人品固然猪狗不如,治军更是稀里糊涂,这般东西居然爬到了江东江西大都督、知江州的高位,再过几天岂不爬到老子头上来了?哼,老子早瞧你不过,今日地功劳,偏生不分给你!

李恒眼珠一转,“吕都督,赣州城内尚未查点,须防着南蛮子乘虚捣乱,便请你回去驻守,兴国一路,我自为之。”

妈地!吕师夔早看见前面软榻上坐的人,虽然不是文天祥,也必是江西一路地大将,李恒明明是要独吞功劳!但自己是个降将,怎好和圣眷正隆的李恒争风吃醋?只得拱拱手:“下官遵令。愿大将军马到成功,捉得文天祥。”

李恒却会错了意,吕师夔在临安便认识文天祥,他这般说法,前面的必是文天祥无疑了!待吕师夔一走,李恒便挥兵直上:“活捉文天祥者,赏钞五千锭!”

元兵被丰厚的赏赐刺激得眼睛血红,如浪潮般涌上,铁骑隆隆践踏着大地,冲到宋军小圆阵前,在十多二十米的近距离,把狼牙箭狠狠的射向阵中。

赵时赏坐在软榻上岿然不动,他早已将生死置之度外。保护他的士兵一个个倒下,但弓箭刀矛都远远的避开了他,唯恐伤到他一根毫毛。

开玩笑,大都蒙汉色目群臣公议,“北人无如耶律楚才,南人无如文天祥”大汗亲口说要活捉他,待他投降,便封为大元朝的丞相,今日谁若是伤到他,那时候恐怕天涯海角都躲不过丞相大人的报复。

终于,再没有一个宋军士兵还能站着了,蒙古军、探马赤军、新附军的士兵们像恶狼似的一拥而上,拥挤着、推搡着,拼命把手指头搭上软榻,声嘶力竭的叫道:“我捉到文天祥了,我捉到文天祥了!”

一时间,巨大的幸福感笼罩了这些士兵,以及他们的统帅李恒。

正是赵时赏拖延的这一段时间,兴国同都督府的文天祥,才有时间组织老营撤退。

形势非常明了,从赣州逃回的上万败兵,四处传播着鞑子的恐怖气息,兴国城内人心惶惶,早已不战自乱。

打过仗的精兵,都派往赣州、吉州、太和去围城,留在同都督府的,大部分是没上过前线的新兵,他们在仅仅两个月前,还是面朝黄土背朝天的农家子,缺粮缺饷缺装备的文天祥,使尽浑身解数也没办法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把他们训练成军。现在,前方撤下来的战友,口中的鞑子简直比山魈恶鬼还厉害十倍,这些从来没见过血的新兵,早就吓得三魂去了二、七魄丢了六,只觉得腿肚子抽筋手心出汗嗓子眼发干,漫说上阵杀敌,就是逃跑都觉得腿软跑不快了。

文天祥无计可施,长叹一声,让中军传令下去,各营退往永丰,不得慌乱。

永丰,现在是唯一的希望,那里有江西安抚副使邹凤,手下还有三万兵马。眼下,只有和邹凤会合,才有一战之力。

文丞相要走,文丞相要离开兴国了!老百姓扶老携幼,哭声震天,他们怎么也不肯相信:咱们的文丞相,咱们的赣南子弟兵,就这么败了?

从兴国到永丰,义军和百姓的鲜血染红了撤退的路途。李恒抓着“文天祥”回营,立刻被吕师夔识破,他愤怒的把赵时赏扔进了油锅,然后又带着铁骑贴上了文天祥从兴国撤往永丰的后队。

又是一场骑兵对步兵的追击作战,穷凶极恶的李恒把骑兵的机动优势发挥到了极致,数天时间几乎没给文天祥任何喘息的机会。

永丰大败、吉水大败、太和大败,各处围城分兵攻打的宋军,被元军铁骑突进分割包围,文天祥本想到永丰和邹凤会合,但邹凤军早就全军溃败,赣南战局彻底糜烂。

监军赵孟溁战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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