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造成的。
经过连续多日的频繁使用,霹雳车能坚持这么久已经很不错了。好在攻克成都已没有悬念,这些临战搭建的霹雳车也已经到了寿终正寝的时候。实际上即便没有损坏,也要被拆掉分解。
东门城楼早已毁于霹雳车之下,不仅仅是城楼,城头上垛口也几乎都被夷平,光秃秃的看着颇为凄惨。
当战马踏上吊桥后,刘琮注意到城门洞内堆积了许多尸体,一些荆州军将士正在清理战场。残枪短刀随处可见,箭矢更是如同杂草一般,而原本殷红的鲜血,此时也凝结成猩红色的血迹。那些伤兵能够自己走动的,都在医护营医官的招呼下往临时设置的地点行去,至于重伤者多被人抬着。
战争的残酷在此时反而更加明显,刘琮的目光却只稍稍停留了片刻,便催动战马继续向前行去。
东门附近的房屋多数已成废墟,残墙断壁间不时可以看到神情麻木的百姓,畏畏缩缩的张望,在废墟间捡拾着什么。
空气中弥漫着呛人的烟火气和刺鼻的血腥味。到了北门城下时,这种味道尤其严重。
双方将士仍然在对峙中,不时从城楼上射出一支冷箭,然而立即就会遭致城下荆州军弓箭手的反击。城楼的立柱和栏杆上,已经密密麻麻的插满了箭矢。
“将军!”得知刘琮到了之后,吕蒙立即赶了过来,他虽然鏖战一夜,但此时却很是精神,压根看不出疲倦之态。
刘琮微微颔首,问道:“情形如何?”
“刘璋等人都在城楼里,城上大约还有一千余益州士卒,已被我军团团围住,就等将军下令了!”吕蒙兴奋的说道。也难怪他会如此激动,若是不出意外,将城楼上的敌军一网打尽之后,可以说益州之战就能很快结束。对于吕蒙等冲锋陷阵的将校来说,接下来自然就是论功行赏了,以刘琮的气度和荆州军的惯例,这样的好事岂能不令人激动?
不过刘琮并没有立即下令强攻。如果真要强攻的话,他又何必来到此处?只需一道命令就足矣了。
此时城楼中的气氛颇为诡异,其实自从登上城楼之后,很多人都已经明白,再想出城只怕是不可能的。随着城内厮杀声渐趋于无,城下的荆州军越来越多,摆在大伙面前的形势变更加明朗了。
要么降,要么死。
听到城下传来的欢呼声,刘璋讶异的睁开双眼,几步便来到了城楼栏杆之前,探头一看,却见城下一面大旗在晨风中猎猎飞扬,正是刘琮的帅旗。旗下一个年轻人正仰首望来,虽然距离稍远看不真切对方的眼神,但刘璋还是下意识的缩了缩脖子。
黄权此时也看到了刘琮,不由扶着栏杆高声怒骂道:“无耻贼子!尔等无故兴兵……”
话还未说完,一支箭矢破空飞来,若不是他身边的邓贤眼疾手快以长剑格挡,只怕就要正中黄权面门了。饶是如此,也吓得黄权目瞪口呆,一时说不出话来。
刘琮抬手制止了部下继续放箭的行为,朗声说道:“今坚城已破,外无援军,汝等还不顺应归降,更待何时?”
“呸!我等唯有死战而已!”王累挺身而出,对着城下大声喊道。
刘璋听了却连忙喊道:“我愿降!”
此言一出,城上守军一片哗然。他们能追随至此坚守到现在,多是对刘璋颇为忠心的将士,但却并不知道,刘璋早有投降之心。现在听到刘璋亲口喊出,他们一时有些反应不过来。难道这一夜厮杀,死了那么多同袍,最终还是要投降吗?
黄权见刘璋喊出愿降,顿时大怒,不管刘璋再怎么没有影响力,毕竟也还是益州牧,现在连他都说要投降了,这城上的将士们会作何想?可是他现在又能如何呢?即便黄权现在出面否认,又或是强迫刘璋改口,只怕也无法挽回。
想到自己辛辛苦苦千般算计,最终还是落得如此下场,黄权只觉得浑身没了力气,若不是身边侍卫搀扶,差点就摔倒在地。
倒是泠苞听了刘璋这话之后,心中暗自松了口气。
说实话打到现在,若是再不投降便只有死路一条了。更何况再年轻气盛的泠苞看来,追随正如旭日东升的刘琮,远比在死气沉沉的益州要好多,旁的不说,建功立业的机会就绝不会少。
见城楼上众人神态各异,但却几乎没人站出来附和自己,王累心头一片悲凉,也不知从哪儿来的力气,猛然翻过栏杆,纵身向前一跃……
第366章 螳臂挡车仍不服
从事王累自城楼上纵身跃下,可是却没能跳出城头,而是落在楼下的城墙之上。不过虽然没摔死,却跌断了腿,吃痛之下昏迷了过去。
他这个激烈的举动,并没有改变刘璋的心意。对于刘璋来说,降了又如何?只要能保住性命,便已足够了。
黄权即便再不怎么甘心,面对泠苞和他的近卫,也不敢轻举妄动了。至于邓贤,此时也冷静下来,既然刘璋都愿意投降,自己还争个什么呢?而高沛等人更是毫无战意,心里都巴不得早点投降呢。
走下城头的那一刻,黄权忍不住仰天长叹,青灰色的天际已透出曙光,然而黄权却知道,从今日起,益州这天,就彻底变了。
放下刀枪的益州将士显得有些茫然无措,很多人直到此时还没有回过味来,为何这座坚城不过半个多月的时间,便被攻破了呢?之前荆州军并未强攻登城,却选择了白水军入城当夜突然发难,若不是杨怀被斩杀,只怕许多人都会怀疑他是不是与荆州军暗中勾结。
刘璋下了城头之后便被押回牧守府,好在刘琮下令,并未捆绑羞辱,让刘璋心中愈发认定,投降才是最好的选择。
甚至连黄权等反对最为激烈的人,都是如此,想来也不会对自己痛下杀手吧?
“传令各部,继续肃清城内残存之敌,拒不投降者,杀!”刘琮兜转马头,对吕蒙说道:“告诫各部将士,不得趁乱掳掠行不法事,否则军法无情!我已令甘将军率领明光骑在城内巡查,凡是劫掠百姓者,可立斩之!”
吕蒙心中一凛,连忙应下。
荆州军军法之严,他自从投入荆州军之后便已知晓,现在见刘琮郑重其事的再度告诫,他岂敢儿戏?
刘琮如此强调军纪,也有他的考虑。毕竟成都虽然攻破了,刘璋等人虽已被俘,但其他各地还有不少益州军,如果不能迅速安定局面,再利用刘璋收服其余各地的益州军,那么可以想见,将来会遇到更加棘手的麻烦之中。
“兴霸,你与仲宣即刻去接管府库,勿要使其受乱兵破坏。”刘琮转身又对刚从大营赶来的王粲说道:“待安顿好那边之后,拟出安民布告,悬于各处。”
王粲身为主簿,这些都是他的分内之事,闻言点头应了,与甘宁领了人马一同前去。
“咱们去牧守府,虽然是恶客,却也不好让主人一直等着啊。”刘琮笑着对贾诩和法正等人说道,现在成都即克,他的心情总算放松了一些。
相比之下,内城受到的破坏几乎微乎其微,最主要的原因,还是内城多为世家大族的宅院,又有内城城墙保护,故此并未受到战火波及。不过刘琮也发现内城中敌意更加强烈。当然还不至于有人敢当街行刺,只是那些从门缝偷偷望过来的眼神中,很多都带着非常明显的仇视。
对此刘琮倒不以为意,只是这些人的敌视让刘琮更加清醒的意识到,并不是攻下成都就万事大吉,要平定益州还有很长的路要走。
内城的规模也不小,尤其是城内的宅院房屋,看起来非常奢华。及至到了牧守府,刘琮才发现相比之下,荆州牧守府简直太过寒酸了。蜀中之富庶,由此可见一斑。
关于如何对待益州的世家大族,刘琮之前与贾诩、法正等人也商议过。按照法正的意见,对黄权等人绝不可轻易放过,不说灭族,至少黄权等人都是要诛杀,以儆效尤的。不过刘琮和贾诩对此都不赞同,黄权虽然可恶,但他的影响力不小,若是能将其收服,对于接下来平定整个益州都是很有好处的。
现在摆在刘琮面前的难题,是如何将这么大一个益州彻底掌控在手中,如果不借助益州的世家大族,显然也不可能。所以之前刘琮就很奇怪,为何黄权一直如此死硬的反对自己入主益州。按理来说,刘璋才不应该投降,而不是被这些世家大族裹挟着与自己对抗。
法正对于这个问题倒是提出过他的看法,只是在他看来,这是黄权等人欲掌握益州实权,贪心不足所至。或许他也意识到这是荆州与益州所推行的政策有关,但关于荆州方面的许多事情,法正本身了解的还不够透彻,所以在这方面就没有提及。
铠甲鲜明的荆州军已经接管了牧守府的防卫,刘琮等人入内之后,便立即关闭府门,只留下供斥候报信的侧门。大队人马将牧守府围得水泄不通,一时间显得颇为肃杀。
看着有些凌乱的正堂,刘琮几乎可以想象到刘璋当时从这里离开时的仓皇和窘迫。如今大势已定,益州牧从此易主,却不知曹操等人得知后,会作何感想?
刘璋等人早已候在堂下,只等刘琮传召入内。好在刘琮并未让他们久候,让侍卫大概收拾了一下之后,便请刘璋等人入内。
早有牧守府属官将印绶等物取出,此刻由刘璋捧着,进了堂上之后立即跪伏于地,献上代表益州大权的牧守印信。至于他的侯爵印信,刘琮以朝廷所册封的名义拒不接受。这让刘璋心中更加安定了几分,虽然保留侯爵看起来没有多少意义,却至少说明刘琮没打算取他的性命。
“你我本是兄弟,奈何却走到今天这一步。”刘琮虽然觉得这话太假,却也不得不说,他让人扶起刘璋,待刘璋落座之后,又道:“今天下大乱,吾欲效光武,重振汉室,匡扶天下。然强敌环饲,人心不定,因此不得不出此下策。”
刘璋这会儿早已想通了,闻言躬身对刘琮说道:“大将军威加海内,正当如此!璋本无称霸之心,如何守这险要之地?今日大将军开恩,璋已深感厚德,诚惶诚恐,唯将军之命而已!”
他这话倒是出自肺腑,没想到黄权听了觉得非常刺耳,忍不住冷哼一声。
邓贤、泠苞等武将都面无表情,刘璋却很是坦然,连看都不看黄权,事已至此,再和刘琮做对,不过是螳臂挡车,逼着刘琮痛下杀手,能有何益?
“黄主簿看起来颇为不忿,莫非还是不服气么?”刘琮微微一笑,扭头对黄权问道。
第367章 忽有急报荆州来
黄权何止是不忿?他又怎能服气?在他看来,这一仗输的实在太过窝囊。如果当初坚决反对请刘琮领兵相助,也不会引狼入室,以至于处处被动;如果不是刘璋犹豫不决,或许早就在江州与荆州军开战,又怎能容刘琮轻松夺取德阳,继而毫无阻碍的兵临城下?如果曹操大军攻克叶城继而南下,威逼襄阳;如果不是各部将领各自为战,杨怀能够早日领白水军驰援,又或者荆州军不是今夜攻城……
这种心态其实并非黄权所独有,即便邓贤等将领看似面无表情,实际上心中未尝不如此设想。
单纯从兵力对比来看,荆州军处于绝对的劣势,又是攻城的一方,即便之前在城外两度败于荆州军之手,但益州军将领总觉得守住成都还是没问题的。尤其是各地援军陆续抵达之后,使得益州将领们的信心更加强大起来。直到昨天夜里突然被攻陷,邓贤等人多少还是有些不服气。
见刘琮笑微微的模样,黄权心中愈发恼火,觉得刘琮这笑容极为可恶,简直是小人得志,狂妄自大到了极点。
而且黄权认为,自己只怕已无活路,刘琮如此作态,无非是想羞辱自己罢了。所以黄权在绝望之余,反倒愈发强硬,稍一思忖,抗声说道:“汝恃强凌弱,何以服人?”
刘琮与身侧的贾诩对视一眼,转头正色道:“恃强凌弱?那么以黄主簿之见,是我荆州强而益州弱咯?”未等黄权回答,刘琮便又说道:“此次入蜀,我军不过万余,而益州呢?前后入城者,亦有五万之数了吧?以万余之人马对抗五万之敌,孰强孰弱?”
这么明显的对比,使得益州诸人都有些脸红。便是黄权,也有些哑口无言了。他方才之所以那么说,便是指责刘琮“无道”,强调刘琮出兵的不正当性。从而表明即便你攻占了成都,却无法获得益州的民心。当然潜意识里也有为自己,为益州失败找了个借口。
“更何况我军攻入成都,可有暴虐之举,欺凌之状?”刘琮见堂上益州诸人都沉默不语,语气不由提高了几分:“尔等各为其主,并没有什么错,然则为何会落到如此境地?盖因错在不知大势,逆势而为!”
黄权眼神一缩,咬牙道:“何为大势?”
“呵呵,诸位可以自己想,今天想不通,还有明天,明天想不通,还有后天。”刘琮这句看似废话的话却让堂上益州诸人,尤其是黄权心中一动。听这话的意思,莫非刘琮还不想杀自己?其实黄权倒也不是怕死之辈,否则也不会如此强硬,然而在他身后还有偌大一个家族,即便不为自己考虑,他也必须想想家族的前途。
刘琮见益州诸人或沉默不语,或若有所思,稍一沉吟,便又说道:“如今天下大乱,益州又安能独善其身?即便今日吾不取益州,试问益州又能偷安至何时?所谓山川之险不足为凭,大势所趋不可抗拒!”
接着,刘琮便从荆州何以强,益州何以弱说起,分析了荆州在民心军力上是如何强大,而益州为何军无战心,民无斗志。在此基础上,延伸到荆州所推行的新政,无意中反倒使得对于荆州新政存在诸多误解的世家大族,改变了之前的一些看法。原来荆州大族并未完全被刘琮抛弃打压,这么一想,有些人的心里便开始动摇起来。
其实现在仔细想想,自己为何非要与刘琮做对呢?即便刘琮成为益州之主,难道就不需要有人去帮他治理了吗?而除了本地的大族,谁还能担此重任?更何况荆州如今看起来蒸蒸日上,追随刘琮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这种心理,在益州将领如邓贤、泠苞等人而言更为强烈。虽然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