躁。在他看来,这黄射不过就是因为大将军宠信,才得以担此重任吗?
其实朱桓这么看,却有点小瞧黄射了。
自从黄祖战死之后,黄射却像是一夜之间变了个人似的,虽说有些老毛病一时半会没法根除,但他似乎也明白,从此以后他的肩膀上,便落下一副重担。而这担子,便是父亲黄祖交给他的。若是黄射还像从前那样不长进,刘琮说什么也不会将水军的一部分交给他指挥。
黄射虽然因父亲之死而迁怒于周瑜等将,但他也不是那种不明事理之人,如今大伙都算是一个主公麾下的同僚了,他即便心里面还有些疙瘩,但涉及军务之事,他还是很认真的。
对于周瑜所释放出来的善意,黄射也感受到了。说来也怪,周瑜那种穆穆君子之风,很快就折服了黄射,与其相处,如沐春风,不觉便受到了他的影响。以至于当黄射拜辞之后,周瑜将他送出辕门时,黄射竟然有种受宠若惊的感觉。
这种感觉,黄射自问就是刘琮对自己如此,也不曾有过,带着这一脑门的不可思议回到船队之后,黄射本要告知张允作战的相关事宜,可张允却不见了踪影。
眼瞅着要进兵盱眙了,自己的副将却不翼而飞,这可把黄射给急坏了。难道这家伙私自出去被曹军俘虏,又或者干脆向曹军投降了?这也不可能啊,若是调动船只的话,这么多眼睛盯着,怎么会没人知道?
好在傍晚时分,张允自己露面了,臊眉耷眼的很有些鬼祟摸样。黄射一看就明白了,这家伙八成又是拉着人去赌博,当下气得就想发作。好在他猛地想起与周瑜相处之时,周瑜是如何对待自己的,于是强行压住火气,装作浑然不知,让张允在众将面前总算没有丢了脸面。
说完作战之事后,黄射便将张允留下,推心置腹的谈了半宿。
论年纪的话,张允比黄射还大几岁,然而自从刘表死后,特别是蔡瑁等谋反作乱被诛杀,使得张允很长一段时间都觉得自己抬不起头来。为何?还不是因为以前他和蔡瑁走的比较近?虽然刘琮也曾因此与他开诚布公的谈过,但张允总认为自己已经被刘琮另眼看待,所以有点破罐子破摔的架势。
以前甘宁未曾随刘琮入西川之时,张允就已经提不起劲头了,每天不是想着怎么赌,便是吃喝玩乐那一套。他对自己的前途已经感到无望了,再加上他原来就没多少本事,于是在水军中便越来越不受人待见,这反过来又让张允觉得自己猜的没错,所以更加变本加厉了。
张允不是不知道自己这种行为会传到刘琮耳中,但他潜意识里觉得,刘琮知道了更好。大不了就把自己弄出水军,照这样子下去,还不如回家养老呢。
此次出兵淮上,他本是不想来的,可不知为什么,刘琮却专门点了他的将。在张允看来,这是刘琮要收拾自己的征兆了。可不是吗?若是战事不顺,自己就成了罪人,对付罪人甚至都不需要刘琮出面,到那时还不知道多少人看自己的笑话呢。弄不好刘琮还可以落个“大义灭亲”的好名声,只可惜自己这颗大好头颅,早晚要成了刀下的葫芦。
所以张允现在是抱着得过且过的心思,但却从未想过要向曹操投降,即便有时候偶尔想起,也会被他自己很快掐灭这个念头。别的不说,自己那一大家子老小,难道就不管了吗?
然而黄射却觉得张允这种想法大错特错了。也许是相同的出身和背景,使得黄射并不反感张允,对他的处境甚至还有些同情。可是同情归同情,再这么下去迟早会误了大事,自己也得跟着受连累。
黄射知道张允的心病是什么,表面看来似乎是纵情声色好赌了些,但黄射对于张允心中所想,还是能猜到七八分的。所以黄射就只和张允说刘琮是如何对待蔡瑁族人,孙权家人以及刘璋等人的。
这些人都不被刘琮所记恨,你张允又不曾真的和蔡瑁密谋过,那还怕什么呢?
经过这半宿开解,张允总算醒悟过来,按照刘琮的手段,真要收拾自己,何必如此大费周章?想到此处,他才猛然发现,自己的想法有多么可笑。
好在大战在即,自己可不能再这么糊涂下去了!
第470章 被驱出城因何故
盱眙城外突入其来的大水,冲毁了曹军的营寨,也将城外百姓的田地糟蹋的不成样子。那些在城外有田的世家大族为此恨透了刘琮。不过他们恨归恨,却也不见给守城的将士们犒劳犒劳。毕竟谁家的钱财都不是大风吹来的,更何况若不是曹军在城外安营扎寨,荆州军也不会想起来放水冲营,自家也就不会因此遭受损失。
当然这种念头只好在心里念叨,谁敢去找路招说这个理去?
至于城内的百姓,虽然也提心吊胆的,但对他们来说,谁占了这盱眙城,自己还不是一样要过日子?该应的徭役别想不去,该交的城门税,少一文就别想进城!
不过就这么悬着也不是个事,家里的柴禾没了,可饭总要吃吧?这城门紧闭不许随意进出,买不到柴可怎么烧饭?粮食也是一天一个价,昨天才冲了大营,今天就能在集市上看到那些被泡过的粮食了,即使如此,还有许多人抢着买呢。谁知道荆州军啥时候打过来,再说要是来个围城不攻,活活饿死大伙的事,也没少听说过。
本来盱眙城紧挨着淮河,有不少渔民打鱼为生,然而自从路将军下令增设水寨,收缴了渔船之后,大伙连河里的鱼也不怎么见得到了。偶尔有那么一两个人偷偷摸摸的往出卖,可等听到消息,鱼啊虾啊什么的早就被人买光了。
神情阴郁的曹军将士涌入城内,使得原本就很拥挤的盱眙城更加脏乱,随处可见的垃圾、麻木不仁的士卒,骂骂咧咧的都伯队率,一言不合就拔拳相向。很多都是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可大伙偏就跟中了邪似的,看谁都不顺眼,个个肚子里都是一团怒火想要发泄。
路招不是不知道,这样下去早晚要出大乱子,然而他又有什么办法呢?
这几年关于荆州军中的特卫营,已经有不少传言了。其中有投降而来的原荆州军士卒,也有一些从江东或荆州迁往豫、兖等地的豪强,据他们所言,荆州军中专门负责刺探、煽动等事的,便是这个所谓的特卫营。在他们口中,这些特卫营的探子细作,个个都神出鬼没,身手高强。
有个从益州来的人更是夸张的说,当初成都之所以在一夜之间就被攻破,正是因为在攻城之前,就混入了许多特卫营的探子。他们在城内煽风点火,造谣生事,拉拢刘璋麾下的将校,简直把城内搞得乌烟瘴气。在攻城那天夜里,也是他们打开城门,使得荆州军毫不费力的便攻入城中。
这些道听途说的事情,哪怕其中只有一件是真的,就足以引起路招的警惕了,更何况这些手段他也多少见识过。只是没想到荆州军特卫营会做的如此熟练而老辣。
所谓“千里之堤毁于蚁穴”,路招可不想自己苦心经营的盱眙城被特卫营的探子轻易破坏。所以当昨夜大水冲毁了城外的营垒之后,路招便下令紧闭城门,又借着城外曹军入城的机会好好盘查了一番城内。虽然没有抓到什么特卫营的探子细作,可路招并不认为,那些人就不存在。这只能说明敌人隐蔽的很深,一时半会没有抓出来而已。
此时天色渐晚,城内的牛盖、张喜等部陆续出城,至于去向何处,普通士卒却不得而知。也正因如此,惹得队伍中不少人满腹怨言。
“眼看就要天黑了,却偏生将我等轰出城外,难道要夜宿在荒山野地里么?”有人不满的嘀咕道。
一名队率回头瞪了他一眼,骂道:“这么多人里就你牢骚最多!好好埋头赶路,把嘴巴管严实点!”
他们是牛盖的部曲,昨夜里大水冲毁了营寨,害的大伙忙活了一晚上,白天也没捞着怎么休息,此时又要行军,还不知去往何处,心里怎能不憋着火气?
“对了,听说咱们牛将军,和路将军吵起来了,此事可是真的么?”有人对那名队率问道。
队率没好气的哼了一声,对那人说道:“少打听闲事!这等事情也是你能打听的?你小子莫非是荆州军的探子不成?”
那人连忙摇头摆手极力否认,对队率说道:“这话可不敢随便说,俺是什么人大伙可都清楚啊!俺就是觉得奇怪,是不是咱们牛将军得罪了路将军,所以才把咱们都赶出城外,远远的打发了?”
“还真叫你小子猜对了!”队率一脸郁卒的看了看周围,一边走,一边说道:“这城里面不是没地方驻扎人马么?所以牛将军和那个姓胡的就争起来了。这事闹到路将军处,却不料路将军偏心……”
正说话间,一名斥候从队伍旁快马奔过,马蹄甩起的泥点差点没溅到这队率的嘴里,他连着呸了好几口,冲着那名斥候的背影好一通骂,这才扭头对那人说道:“罢了,这些事不是咱们能左右的,老老实实跟着将军便是了,至于说今晚要走到啥时候,我看可难说了。”
“啊,也不知是去往何处?看样子不像是去淮阴啊。”那人一惊一乍的说道。
队率回头望了望来路,点头道:“不管怎么说,离开盱眙就是好事。”
“就是,离荆州军越远越好!”队伍中有不少人都附和道。可见荆州军对他们来说,是多么可怕的存在。
然而牛盖和张喜两人,却并不感到轻松。他们并辔而行,低声交谈着。
“即便你我两部人马合计,也不过四千余众,彼时能否起到作用,还很难说啊。”张喜忧心忡忡的对牛盖说道。他现在对荆州军有种深深的惧怕,但却又不能表现出来,然而现在却不经意地流露出这种担忧,使得牛盖颇为不满的看了他一样。
“将军若是害怕,当时何不拒绝?”牛盖性格粗鲁,也不管好听不好听,直接出言问道。
张喜脸色一红,分辨道:“我这不是担心误了路将军大事吗?不管怎么说,咱们这一路人马都有些单薄啊。真若是需要的时候,力有不逮,反为不美。”
牛盖扭过脸对张喜嘿然一笑:“其实出城的,又何止你我两部人马?”
“哦?这么说,路将军还有其他安排了?”张喜听了喜形于色,声音不觉高了几分。
他们二人混没注意到,张喜身后的一名近卫,正若有所思的低着头……
第471章 首战用我破敌城
路招将牛盖、张喜等各部派遣出城,城内守军只留自己本部及胡质等部,合计有五千余步骑,另外还有四千水军。不过即便如此,荆州军想要攻克盱眙却也不大容易。
曹军的水军大多是广陵兵,其中还有一些原来袁术的残部,被陈登收编之后,便成为曹军在淮南的水军主力。但是战船数量及实力,都远不及荆州水军。对此路招是心知肚明的,他也没有打算与荆州水军正面交锋,打不过不怕,只要能守住水寨便是了。
在荆州军放水冲毁盱眙城外曹军营寨的第三天,荆州水军便奉命向盱眙城进发,清晨起碇之后,不过半个多时辰便行至盱眙城外十余里的上游,寻了一处水面开阔,水势较缓之处下碇立营。
曹军哨探斥候望见荆州水军抵近,连忙报与路招,路招闻讯后下令己方水军不得出战,死保水寨。
“路将军,敌军水军既已出动,想来步骑也该来此了,不若由末将领本部出城,先行厮杀一阵?”胡质与卫兹等人都随着路招登上南门城楼,见路招下令之后神色凝重,胡质便出言说道。他这番话却并非真心实意,不过是做做样子罢了。胡质看的很清楚,路招将牛盖、张喜等将调出城,其目的是为了在荆州军攻城之时,突然杀出来,好打个荆州军措手不及,至于自己所率人马,是要用来守城的,路招又怎会同意他出城?
路招似笑非笑的看了眼胡质,摇头说道:“胡将军稍安勿躁,敌军尚不知离城多远,待到了城外再议不迟。”
听他这口气,似乎并不反对胡质的提议,只是时间不合适罢了。胡质也不知道是他窥破了自己的心思,还是路招真心有这个打算,当下有些心虚的点了点头,应道:“末将但凭路将军吩咐!”
这两日天气晴朗,正午时分日头颇毒,路招眯着双眼,不知在想些什么。
众将身着铠甲,早已热的汗流浃背,好几个将校都将头盔夹在腋下,唯独路招穿戴整齐,一丝不苟。
举目望去,只见远处腾起烟尘,不多时数个黑点快速移动,看样子是荆州军的斥候在前面探查。
“似乎并不是要来攻城啊。”胡质经验丰富,见荆州军先以骑兵逼近城下,步卒却护卫着辎重车缓缓而行,不由疑惑地说道。
路招颔首道:“荆州军是打算在城外立营,以便就近攻城。”
一名校尉闻言立即说道:“末将愿领兵出城,趁敌军立足未稳冲杀一阵!”他本就是路招麾下的校尉,却不似胡质那般有心计,看着敌军就要到城下,不由起了建功立业之心。是以才会主动请战,好杀杀敌军的威风,涨涨己方的士气。
不过路招却摆手道:“荆州军有备而来,些许人马怎堪与敌骑厮杀?我等将此城守好便是了,至于破敌之事,曹将军另有安排。”
众将听他这么说,不觉都莫名松了口气,能不与荆州军在野战中正面相抗是最好,说到守城的话,己方无疑还是有些优势的。
城下被大水冲毁的废墟也没怎么清理,原本积水的水洼和泥泞的地面,这两天被晒得干涸坚硬,有些地方泥土板结,边缘微微向上翘起。
路招摩挲着被烈日晒得有些烫手的护板栏杆,沉声说道:“荆州军既擅舟船水战,亦有铁骑强弩,更兼攻城利器,周瑜足智多谋,麾下兵多将广。我等与之对敌,须得小心谨慎,切不可大意懈怠。”
卫兹、胡质等将听了心中一凛,纷纷应是。即便路招不说这番话,卫兹和胡质等与荆州军打过交道的,自然晓得敌人的厉害,何尝敢疏忽大意?
城下朱桓所率前锋,已到城外数里之地,见曹军并不出城,只将吊桥高高悬起,不由冷笑着对身边校尉说道:“曹军龟缩不出,以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