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栖宸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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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栖宸宫- 第8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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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昨夜,她确实已绝了气息……”路映夕神色微暗。昨晚在场的每个人皆是内力深厚,无需探脉亦可知姚凌还有无气息。难道真会有奇迹吗?
    南宫渊苦笑着摇头,声音略显低沉:“但愿她的命犹如她的性子那般硬。”
    路映夕抿唇无言,心头无数杂念电闪,纠结复杂,寻不出一个准确的头绪。或许是她多心,慕容宸睿迟迟未归,若非段霆天背后搞鬼,那么会不会与姚凌有关?是否慕容宸睿找到了姚凌,正忙于救他?
    想着想着,不自觉地长长一叹。她终究是介怀了。昨夜两人同床而眠,虽然他一直从背后抱着她,但是没有半句言语。她只他心情郁悒,便不扰他,可他又知不知道她也会有情绪?
    “映夕?”听到她的叹息,南宫渊微蹙眉头,温言宽慰道,“莫听段霆天胡言乱语,慕容宸睿绝非那种没有担当的人。等你身体无碍,我再陪你去寻人。”
    “连师尊也不见了。”路映夕喃喃道,越想越觉蹊跷。
    “现下你该想的不是这些。”南宫渊笑了笑,黑眸泛着温润的光泽,“我现在去熬药,你先休息一下,待会儿可有你痛苦的。”
    “有劳师父了。”路映夕抬眸看他,回以平静笑容。
    南宫渊拎着竹篓出了房门,路映夕嘴角的弧度一点点地收敛,明眸中晦暗无光。也许是她想得太多,也许慕容宸睿只是因意外而耽搁了时间,可为何她感觉胸口异常闷堵?
    兀自出神着,余光瞥见段霆天又一次出现在房门口。
    “路妹妹。”他懒洋洋地斜倚着门板,豪不担心自己身中剧毒,闲闲地道,“南宫兄为了你千里奔波,你可有一丝感动?”
    路映夕冷淡地睨他一眼,不予理会。
    “南宫兄替你解了毒之后,就必须随我返回霖国,你就不担忧他的处境吗?”段霆天顾自说道,“我皇兄一直欣赏南宫兄是个人才,必不会娶她性命,但死罪可免活罪难饶,唉……”他作势叹气,忧心忡忡地道,“像南宫兄这般俊逸洒然的非凡人物,若少了一手或一腿,是多么叫人痛心的事啊!”
    “密道的所在,对你们来说当真这样重要?”路映夕神情清冷,语气几近无温,“师父襄助邬国,对霖国来说并无损失,偏却要以此为理由惩罚师父,如此也算爱惜人才?”
    段霆天的神色微微一敛,正容道:“路妹妹,你生长于帝王之家,竟不知何为帝王权术?人才,至于君王的用处和在?自然是物尽其用,人尽其力。这是涉足庙堂的所有人都无法逃脱的规则。”
    路映夕默然。她怎会不知?既是因为太过清楚,才不想师父与她一样成为任人利用的棋子。
    “路妹妹,你别怪我说话直接尖刻。你若决定依附皇朝,霖国与邬国比容不得你存在。我所做的一切,都只是遵循这一个原则。如果你现在想要回头,还来得及。否子——”他的话语一顿,眸关陡锐,“我敢断言,你绝对不可能平安无事地回到皇朝,你腹中的孩子也绝对保不住!”
    路映夕隐隐一震,但只是不动声色地浅浅一笑,启口道:“多谢段兄提醒。”
    段霆天也不再啰嗦,干脆地消失于门外。
    过了片刻,南宫渊端着木托盘走入,一边搁在床头木柜上,一边说道:“映夕,褐色那碗药你现在就喝下,黑色那碗待到祛毒之后再服用。”
    “好。”路映夕全然信任地端起药碗,缓缓饮下褐色汤药。
    南宫渊坐在床沿,俯头查看她小腿处的伤口:“是否师尊替你封了穴?”
    “是的。”路映夕点头回答。
    “一旦解开封穴,毒素就会迅速窜行。”南宫渊眉头拢起,似感到有些棘手。
    “会否有风险?会不会影响胎儿?”路映夕直觉先想到腹中宝宝的安危。
    南宫渊不作声,沉默了须臾,抬起头来凝望她,温雅的俊容漾开一抹沉笃的笑容:“放心,我不会让你承一分一毫的风险。”
    被他的笃定感染,路映夕也展颜一笑。
    “那么师父打算割去伤口处的腐肉,还是吸出毒血?若是后者,只怕师父也会中毒。就选择前者吧,不过还得劳烦师父再煎一碗镇痛的汤药。”路映夕看了看木托盘上的东西,只有外敷的草药和内服的汤药,并无锐利的小刀或匕首。
    “你是病患,我是医者,你应当相信我,而不是教导我该怎么做。”南宫渊半玩笑地道。
    “可是……”路映夕心生疑惑,待要细问,忽觉眼前模糊起来,脑袋渐渐昏沉。
    “方才的药里,我掺了一种近期新研制的迷散。”南宫渊的声音低低浅浅的,像暖风吹过,一下子就又飘散了。
    路映夕隐隐约约猜到了什么,但挨不住强烈的药性,阖起了眼睛,只来得及逸出一句微弱的反对:“师父……切勿冒险……”
    话音未完,她的身子软软倾斜,南宫渊伸手揽住,轻柔地放她于枕上。
    静静地凝视她白皙清美的脸庞,他如古井般沉寂的黑眸泛起丝丝涟漪。他这一生,想逃开的枷锁始终都逃不开,或许是他没有足够的勇气,但惟有一件事,他终于有了承认并坚持到底的勇气。那就是,爱她。
第二十四章 此情两难

       端来一盆清水,南宫渊细心地洗去路映夕紧攥在手心里的迷散。
    缓缓地在床畔坐下,他凝目看她。这张绝美的容颜,他看了十三年,一直知晓她长的极为明艳,但从何时开始他心底滋生了别样的情愫?也许是那一年,她初及笄,身穿华美繁复的宫裙在他面前旋转,笑靥如花,烂漫明耀,那一刻他突然惊觉,她已长大,再也不是幼时童稚的孩子,又或许是那一次,她再他跟前翩然起舞,凌波飘逸,使他惊艳悸动,抑不住怦然的心跳。
    忍不住低声一叹,他伸出手,修长的手指极轻地落在她的乌发上。黑发如瀑,丽颜似雪,沉静地散发着惑人的美。他不自禁地移手触碰她的眉间,指尖轻轻划过,须臾后收回。
    微微握拳,像是要把那一点温度珍藏起来。他墨黑的眸子尽是怜惜眷恋之色,也只有这样的时刻他才能释放几许深埋心底的柔情。
    如果时光能够倒流,他会不会在她出阁之前对她道出心意?如果她给予了回应,他有否奋不顾身的勇气带她远走高飞?
    如果,如果,终究只是如果。
    深深地在凝望她一眼,他毅然别开脸,转而去查看她小腿上的伤。
    只要用玄门的独门内功吸出她伤处的毒血,再配以师尊采摘的良药,她很快就能痊愈。但他没有师尊出神入化的内力,只怕抵挡不住毒素的入侵。
    脑海中一片清明,动作却是毫无犹豫,他俯下头,对着那黑青的伤口用力吸吮。随着一口口腥血被吸出,他渐渐感到头晕目眩,可是并不放弃,坚持地直至清尽所有毒素。
    看着她小腿处的肿块消下去,不再浮现异常的黑色,他才随手拭了一下染血的嘴角,露出淡淡笑容。
    将她扶起身,慢慢地把备好的汤药喂入她口中,等到做妥所有的事,他已神智昏沉,身形微晃。
    强撑着身躯,估算时间,知她不一会儿就会转醒,他狠狠一咬牙,踩着虚浮的脚步离开。无谓叫她担心了,待他调息压下毒素之后再来见她。
    房门被他体贴地带上,浅灰色的身影便踉跄地消失于外面晃眼的阳光下。
    相隔不过半刻钟,路映夕幽幽地转醒。
    “师父?”她轻喃,环顾房内却无一人。坐起身看了看自己的小腿,发现毒已褪去,顿时心头大震!
    腿上仍余麻感,她运气调息,然后急急地下床,刚一打开房门,忽地一愣。
    “宸?”她一时怔仲,举眸无言地相视。
    “怎么下床了?”慕容宸睿眉头轻皱,微含责备道,“强行走动会让毒素提早窜行。”
    “你去了何处?”路映夕脱口问道,发觉自己的口吻似是质问,缓了语气再道,“师尊出去寻你了,可有遇上?”
    慕容宸睿淡淡摇头,展臂将她横抱起来,走进房间。
    “在市集时,碰上了凌儿的师兄。”他低沉地说着,一边放置她于床铺上。
    “嗯?”路映夕抬眼看他,满心疑惑。
    “凌儿还活着。”他的语声越发低了下去,眼波幽暗幻动,“未见到她人,但她师兄这样说,想必是真的。”
    路映夕不知该如何接话,也不知该喜还是该悲,只安静地望着他。
    “她师兄警告朕,若再与凌儿相见,若再令她伤心,便会不计代价地索了朕的命。”慕容宸睿扬唇苦笑,深眸中涌动万千慨然。
    凝望着他的神情,路映夕心中阵阵抽痛。是否过尽千帆,他终于发觉他最爱的是曾经那人?
    “映夕,抱歉。”他突然敛了神色,肃穆而郑重地道。
    “为何致歉?”路映夕不由一惊。当真被她估中了吗?当真是“众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群中灯火阑珊处”?!
    “朕忘记给你买早膳了。”他却如此回道。
    “啊?”路映夕菱唇微张,惊疑不定。
    “朕一路尾随凌儿的师兄,原想——”他停顿了半晌,扯唇涩然一笑,道,“原想为你讨个公道,但终是下不了手。映夕,抱歉。”
    他再一次地说抱歉,路映夕无语地抿唇。
    “无关情爱,只是他已身中剧毒,就算能够清醒过来也已经伤了心肺,落下病根,朕是在无法再落井下石。”慕容宸睿抬手抚上她的面颊,叹息道,“映夕,朕的纵容害了她,今生不可能再做任何补偿。而你,也是朕间接所害,但朕会花一生的时间,珍惜你疼爱你弥补你。”
    路映夕哑然,是她想多了?
    慕容宸睿注视着她,目光略沉了几分,低低地道:“若你的毒…有分毫闪失,朕不会再容情,必要她加倍偿还你。”已至底线,至此起他与姚凌终成陌路。并非只因映夕,而是这些年来的零零总总,全部加在一起,令他再难留半分心软。心中残留的那一抹少女倩影,成了祭奠少年岁月的痕迹,而与姚凌本人反却无关了。或许人生便是如此,不觉间已跨过了一个阶段,进入生命中的另一个阶段。
    “毒,已经解了。”路映夕轻轻地道,忆起不见踪影的师父,心头升起一股不安和担忧。
    “已解了?”慕容宸睿诧异,凝问道,“是否前辈替你祛了毒?”
    “不是。”路映夕眸色一黯,如实道,“是师父。”
    慕容宸睿讶异地挑眉,但未说什么,只长舒一口气。
    “师父大抵是冒险为我吸出毒血,我需去找他。”路映夕平静地告知按捺着忧心,“两毒交融,剧烈无比,纵使师父内蕴沉厚,恐怕也是抵挡不住。”
    慕容宸睿沉默了片刻,颔首道:“你的毒初解,不宜多动,我抱你出去找。”
    布袋她回话,他已将她抱起,大步走出房间。
    似有若无的,他忽然吐出一句低浅的话:“方才在返来的路上,突觉胸口一片空荡荡,现在才想明白,原来时因丢下你一人在客栈,往后再也不会。”
    路映夕偎在他胸口,静默无声,之前囤积于心的苦涩感无形散去,却又添了一丝酸楚。她好像得到了两份感情,一边是白首相许,另一边是情深义重,而她所能要的只有其中一份,势必要辜负另一人。
    外面的日光几好,明晃晃地照耀大地。慕容宸睿抱着路映夕寻遍整间客栈,但找不到南宫渊,连段霆天也没了踪影。
    “师父一定躲起来疗伤了。”路映夕轻声自语,微用力地挣脱他的怀抱,“宸,放我下来。”
    慕容宸睿依言照做,静默地凝睇她。
    路映夕径自往客栈后院走去,穿过天井,在后门出停住了脚步。并无理由,只是出于一种直觉,她推门跨出,果不其然,墙根下靠坐着一个人。
    “师父?”她温声唤道,慢慢蹲下身,对上一双温润如墨玉德眸子。
    “映夕,你没事了?”南宫渊微微一笑,唇色惨白,但神情煦暖如常。
    “师父,为何不等师尊回来?”路映夕怨怪地问,可眼眶不自控地泛红,伸手搭上他的腕脉,心底霎时透凉。
    “以师尊的性子,知道我在这里,必不会现身。”南宫渊淡笑,平缓地解释,“当年师尊对我说,他命不久矣,要觅一处清净地等死,让我不要寻他,也不要伤心。他说,缘聚缘散自有定数,若多强求一分,便会折福。而他与我的师徒缘分早在那年已尽,从此之后不必再相见。”
    路映夕无心听这些,扶着他的手臂起来,顾自道:“如今惟有师尊能过救你,我要去寻他。”
    南宫渊摇着头不作声,任她扶他返回客栈。
    慕容宸睿一味缄默,神色沉凝无澜。
    突然间,空中响起一串爽利的笑声,似是从颇远的地方传来。
    “乖徒弟!多年不见,别来无恙乎?”
    南宫渊身躯一震,黑眸中亮起光泽,勉力运气大声回道:“师尊,可是您老人家?”
    “正是正是,可不就是老人家我!哈哈!”
    “徒儿可否请求与师尊相见一面?”
    “相见徒劳,我已留药予你,就在客栈之中,你自行找去!”
    路映夕听着生了薄怒,亦扬声喊道:“师尊!人命关天,你究竟留了什么药,留在何处?请说个明白!”
    “哈哈!丫头莫气莫急,他若寻不到,就当是为情付出一次代价,以后他就不会这般痴傻了!”
    路映夕既怒又恼,清声大喊:“师尊乃是一代宗师,竟要眼睁睁看着自家徒弟毒发身亡,见死不救?”
    “丫头,激将法对我老人家没有用!我可都是为了成全我家傻徒弟,如果他为情殉亡,倒也死得其所,总好过活生生受着情之苦的煎熬!”
    路映夕气结,一时语塞:“师尊你——”
    “丫头,你若选择跟了我家傻徒弟,我就现身治他,你觉得如何?”
    路映夕蓦然怔愣,无法应对。
    “丫头,你还有十来个时辰慢慢想,不急不急,哈哈!真当是‘人生自是有情痴,此恨不关风与月’;哈哈哈——”
    那道声音渐悄,只剩一长串的笑声余音萦绕于空气中,震彻在场三人的耳际。
第二十五章 因爱成长

       三人共处一室,气氛静谧得有些古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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