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栖宸宫》

下载本书

添加书签

凤栖宸宫- 第92部分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路映夕摇头,淡笑道“小沁,你是为本宫着急?还是为了本宫腹中的孩子?靖沁面色微微一僵,敛眸低低地道“奴婢是替娘娘着急,亦是为娘娘腹中的皇嗣着急。”
    路映夕嗯了一声,含笑睇她。
    像是感觉到她的目光晴沁忽然抬起头来迎上她的眸子,朗朗清声道:“奴婢所言全是真心话,无一字虚假。”
    路映夕伸手,为她拢了拢微乱的鬓发,笑道:“小沁,我信。”
    简单的四个字仿佛有金石榔地的重量。靖沁感到心中一暖,仓促别扭地垂下头去。
    小沁,你到门口守着,我要入地道一趟。路映夕温和地以我自称,只是眉心那抹惆怅挥之不去。
    “是。”晴沁不赘言,恭谨地依言而做。
    路映夕带着火褶小心地攀下凤床,入了地道中的石室。
    许久未来,石室中飘散着尘土的味道,路映夕一时间有些感慨。在返回皇朝的路上她曾经想过是否应该填了这条密道。现在想来,做人还是要给自己留一条后路为好。
    在石室里留下暗号,她举目四望,叹息着回了地面。曦卫知晓她回皇朝后,必会兼程赶回。眼下,她十分需要曦卫的帮助。
    一个白日平静无风的过去,到黄昏时,天空突然下起了倾盆大雨,倏然间电闪雷鸣狂风大作。
    路映夕静静地站在窗前,猛烈的大风吹乱她乌黑的长发,迷蒙了她的眼。苍穹变天与人变脸都是这样的毫无预警,她不得不承认,她感到措手不及,迷惘不解。
    滴滴雨珠急促地飘进窗,打在她的脸上,微微生疼。她将窗关起,旋身走到榻边坐下。
    此时,居外猝然响起一道太监特有的尖细嗓音
    “圣旨到!路皇后接旨!”1
    路映夕闻言挑眉,已不感意外。在她预料之中,这道圣旨迟早要来。虽然她还没有想明白慕容宸睿为何要这么做。
    寝居的门不请自开,不过那传旨太监并未过于放肆地踏入,只站在门外扬声再次宣道:“圣旨到请皇后娘娘接旨!”
    路映夕缓缓站起身,也不走近,就地跪下,平淡地道
    臣妾路映夕接旨。”
    那太监咳了一声清嗓子,手持明黄绸缎卷轴,却不宣读,慢慢地跨步走进居内,双手棒着圣旨递到路映夕手上。
    “吾皇万岁。”路映夕接过口中依礼说道,然后才扶腰起了身。
    那太监旬也怪异,什么也不说,毕恭毕敬地向她行了礼,便就离去。
    路映夕坐回软榻,徐徐地展开玉轴,一字一字地扫过圣旨内容。
    看毕,她扬起菱唇,划出一抹冷峭的弧度。难怪那传旨太监不敢多留,想来是怕她雷霆大怒,拿他出气泄恨。
    圣旨之中清楚写着,她路映夕疏忽大意,撞倒段皇后,险此令其小产,姑念她亦身怀龙种,只命她禁足以作小惩。
    “娘娘。”靖沁轻步走入寝居,温声唤她。
    路映夕若无其事地举眸看她应道:“何事?”^^文字版首发^^
    睛沁低首觑了她的手一眼,一时未作声。
    路映夕顺着她的视线也低头看去,发现自己的双手紧紧地攥着玉轴,手背上细微的青筋突起,指节发白。她下意识地一松手,那卷轴就骨碌碌地滚落地上。
    晴沁瞥见其中的几个字,心里便有了数。“娘娘,您莫怪皇上,皇上必有苦衷。”她轻声地劝慰道。
    “哦?你怎知?路映夕语气淡淡,隐有几分清冽的冷意。却不是针对晴沁,而是恼怒慕容宸睿毫无征兆的无端变脸。
    “外面风大雨大,例不如待在凤栖宫中,不受丝毫的风吹雨打。”睛沁继续劝解道。
    路映夕听闻此言,不禁凝眸细看她。
    睛沁浅浅一笑压低声音,道:“方才奴婢去太医署拿安胎药材,‘偶遇’范侠士。擦身而过的时候,范侠士悄悄寨了一张纸茶到奴婢手上,并低声地叫奴婢务必要亲手交到娘娘手中。奴蜱未敢檀自窥看,不过猜想应与皇上有关。”说完,便将一个小小的纸团交给路映夕。
    路映夕眸光发亮,心中陡升一线希望。
    纸上只有草草的两句话,路映夕看得发愣,思绪越发混沌起来。
    “娘娘?见她怔仲出神,靖沁不放心地轻唤。
    路映夕回过神扯唇苦笑,道:“谜困未解,而又添一个。
    靖沁疑惑不明,注视着她。
    路映夕抑着心头难安的情绪解释道:“范统说,皇上失明了。”
    “失明?!为何?”靖沁震惊地低呼。
    “据范统所言,皇上掩饰自己失明之事,目前竟未让朝臣看出。”路映夕竭力沉下气来,试图静心思量其中蹊疏,但过了片刻,终是坐不住,嚯地站起,道:“不行我必须潜入宸宫一趟!”
第四章:失忆之险

       外面正狂风骤雨,路映夕虽然心中记挂忧急,但还是必须耐着性子等待雨停。
    可这场大雨竟足足下了一个时辰,直至天色阴暗,夜幕拉下,才有转小的迹象。
    路映夕推窗观望,深吸一。雨后的清新空气,决心趁夜偷潜入宸宫。
    但还未待她行动,就听寝居外传来一叠声的通禀:“皇上驾到——皇上驾到——”
    路映夕蓦然愣住,双脚定在地上,半晌都没有移动。
    只听那沉稳耳熟的脚步声朝她而来,内居隔门的珠帘被拂动撩开,清脆珰响。
    她举眸定定地凝望,一张英气勃发长眉入鬓的俊脸映入眼帘。那双幽黑深邃的眸子,毫无异状,就这样深深地望入她的眼底。
    “宸?”她轻声试探性地唤他。
    “嗯。”他低沉应声,面上无澜,看不出情绪。
    路映夕一时无话,缓步走到外居将门落锁,再慢慢走回。
    慕容宸睿已经顾自倚坐在典榻上,神情懒散,姿态闲适优雅,一如最初认识时的那个高高在上的皇帝。
    路映夕皱着眉头看他,总觉得似乎有什么地方不对劲,却又寻不出问题所在。
    “朕坐会儿就回宸宫。”慕容宸睿忽然开了口,语声平淡,甚至近乎冷淡。
    “宸,你没有什么话要对我说吗?”路映夕深觉怪异,直直地盯视着他。
    慕容宸睿闻言微拧起浓眉,不悦道:“莫不是离宫太久,你已忘记宫规了?”
    路映夕抿唇未语。他是指她不用敬称?
    果然,慕容宸睿又道:“直呼朕的名讳,你认为是你可以做的事?”
    路映夕彻底无言,怔怔地站在他面前,黛眉不自觉地蹙紧起来。
    “罢了。”见她不吭声,慕容宸睿略显烦躁地摇了摇手,眸光深沉晦暗。
    ‘皇上,是否朝中发生了棘手的事?”路映夕疑问,探究地睇他。
    慕容宸睿默然不答,似是兀自陷入沉思。
    路映夕静等片刻,忍不住轻缓地抬起手,极慢地探到他眼前挥了一下。
    “你在做什么?!”,慕容宸睿倏地冷声质问,目光透寒。
    路映夕下意识地迅速缩回手,讷讷而疑虑地道:“宸,你的眼睛——”
    慕容宸睿冷冷地挑起眉毛,反问道“朕的眼睛如何?”
    “你——看得见?”路映夕定了定神,轻眯起明眸,暗自研究他脸上的神色波动。
    慕容宸睿寒着脸色,不言不语。
    路映夕已察不妥,再次伸出手在他面前晃了晃。
    “放肆!”慕容宸睿陡然厉喝,一把扯过她的手腕,用力钳住。
    路映夕顿时一惊,想要拽回自己的手,可他握得分外使劲,竟难挣脱分亳。
    居室内一片死寂,只闻两人起伏不定的呼吸声。
    路映夕不再挣扎,心中告诫自己要冷静。沉淀须臾,她索性径自坐到榻上,挨着他身边,温言道:“宸,究竟出了何事,告诉我,我们一起面对。
    或许是她温软的语调起了作用,慕容宸睿慢慢松开了手,淡声道:“
    朕知道你深谙医术,所以今夜才特意过来。”顿了顿,他才又道:“朕的眼睛确实出了点问题。不知何故,视线非常模糊,有时能看到人影晃动,而有时会瞬间眼盲,无法睹物。”
    路映夕听他的语气好像有此生疏,并且不似刻意装出,心下诧异不已。
    “皇上可介意让臣妾诊断看看?”她愈加柔了语声,心知自己若想知晓事情的缘由,必须镇定。
    慕容宸睿未置可否,路映夕便轻轻地举起手触碰他的眼睑,微微掀开查看,然后搭上他的腕脉。
    “如何?”良久,慕容宸睿先出了声问道。
    路映夕把着他的脉,心底翻涌起惊涛骇浪,差些就惊呼出口。
    “如何?”慕容宸睿沉下嗓音,再次问道。
    路映夕尽力稳住心神,保持着温声轻语,道:“皇上的寝宫中这几日是否点了熏香?”
    慕容宸睿沉吟回道:“朕的寝宫内一贯是燃龙涎香。”
    路映夕微倾身,嗅了嗅他身上的帝袍。
    慕容宸睿虽心绪繁乱,但神智仍是清明,敏锐地问道:“有人在朕的熏炉中下毒?”
    路映夕轻轻摇头,随即想起他可能看不见,忙回道:“并非毒药,应该是神魂散。”
    “何谓神魂散?”慕容宸睿面色骤冷,周身散发凌厉的森洌之气。
    路映夕见状不由在心中一叹。不怪他戒备紧绷,这几日他一定备受内心煎熬。因为中了神魂散的人,会一点点地失去部分记忆,可他本身又未必知道自己正在失忆中,只会感觉到周遭的某此人或某此物似乎变得陌生。
    “说!”见她突然静默,慕容宸睿厉声一喝,双目锋利地射向她。
    路映夕却是知道他不过是强装眼睛无恙,霎时心头一阵酸软,温柔地握住他的手,缓缓道:“宸,你必须相信我。神魂散会令你逐步失去从前的记忆,当你将我忘得一干二净的时候,你的眼睛便也就彻彻底底地盲了。,
    她把话说得破、颇有技巧,握紧了他微凉的大手,再道:“神魂散本是一种极难察觉的香粉,我能诊断出来只是因为曾在玄门祖传的医籍里看到过。至于如何根治,那本医籍中并未记裁。不过你莫急,这世上凡是毒药,就必有相克之法。,
    慕容宸睿却勾唇冷笑,抽回手,嘲道:“你方才说神魂散并非毒药,如此也有相克之法?”
    路映夕瞠眸,被他的话堵得语塞,不由地暗暗恼起他依日维持着的睿智
    仿佛感受到她气闷的情绪,慕容宸睿唇边的笑容奇弁地添了分暖意。
    他自己不觉,但路映夕心细地发现,喜道:“宸,你还记得我们之间发生过的事吗?把你所记得的,每日回想温习一遥,应能暂时延缓你失忆的速度。”
    慕容宸睿蔑然嗤道:“这无需你说,朕已经这么做。”
    路映夕悻悻,安静了一会儿,才再开口问道:“你还记得多少?为何不肯见我?”为何要禁我的足?”栖蝶腹中胎儿的父亲是何人?”
    她一连串地发问,慕容宸睿这时倒是全部记得,甚有条理地答道:“记得一半。不见你是因为有些事记不起,感觉怪异。禁你的足,是你不想你和段栖蝶有不必要的往来。段栖蝶此人——”他忽然停住,皱眉苦苦思索,眸中浮现一层茫然迷雾,“段栖蝶怀有身孕,不是朕的骨肉?”
    “不是!”路映夕急急接道。
    慕容宸睿抿紧了薄唇,不发一语,显然正费力回想。
    看他脸上的迷惘之色越来越浓,路映夕颓然。
    苦想许久,慕容宸睿绷直了身子,眸光渐锐,音色沉沉地道:“朕不能久留,需回宸宫。
    “为何?”路映夕甫问出口,脑中灵光一闪,想透其意。
    “朕前日就已深觉蹊跷,虽然众太医皆诊不出异常,但朕知道身边必有奸细,必是对朕做了一些事。今日经由你一说,朕便明白得七八分了。”慕容宸睿边说边站起身,举步往居室外走去,不见分毫留恋之色,但却不紧不慢地丢下一句话:“替朕想想解神魂散的办法。”
    路映夕望着他挺得笔直的背影,轻浅地漾唇一笑。他内心深处是信任她的,即使他正渐渐地对她感到陌生。
    看着他的身影消失于视野,路映夕静下心来思考。神魂散是十分古老罕见的药物,她生平未曾见过,也许师尊或师父知其来历晓其解法。但是师尊行踪飘忽,而师父——
    抑住心酸,她继续理智地想,此次的事,最大嫌疑便是霖国,而说到霖国她就无法不怀疑栖蝶了。慕容宸睿若是忘记栖蝶所怀的是何人的孩子,那么获益最丰的即是栖堞。
    静思着,路映夕的清眸中亮起炽芒。无论是否栖蝶幕后所为,她都要试上一试!
    “小沁!”思定主意,她扬高声量唤道。
    “是,奴婢在!”居外响起回应声,不一会儿,就见睛沁来到她跟前。
    “小沁,帮我做一件事。”路映夕淡淡含笑,明眸转动,锋光流溢。
    “是,娘娘。”睛沁伶俐地俯身凑近,聆听她的低声交代。
    仔细地吩咐完毕,路映夕便示意她退下,自行走到桌案后坐下,摊纸研磨,开始写信。她要迫得栖蝶交出解药,但需要一点时间,可慕容宸睿的记忆怕是等不起,所以她要每日写一封信帮他温习重要的事。
    提笔蘸墨,她侧头回想不久前的往事,莞尔弯唇。其实算起来她与慕容宸睿已通过好几次信,不过似乎没有一次是真正的情信。这次就由她主动做一个示范,以后要他跟着学。
    洁白的上等赏纸铺展开来,她面带微笑,埋首疾书。
    “宸,可还记得大婚那夜,你拥我入怀,却那般冷漠无情?可还记得你赠我那支结发木簪,原来它另有主人?可还记得最初你我争锋相对,几乎欲置对方于死地?从何时起,一切情然有了变化?你还记得么,那日我弹琴煮酒,却借机威胁你,你冷冷说从此以后再也不要听到我的琴音。还有那天雪花纷飞,我在雪地里为你跳一支惊鸿舞,你却满目寒色,厉声喝止我的舞姿。为何明明应该是美好旖旎的事,发生在我们之间时却变成了剑拨弩张冷酷相对?后来我才明白,那时你已因我而忍耐,那般的暗怒于心,但却未对我动手。你动了情,却无法承认。不敢承认的人,还有我。”
    路映夕停住笔,决定把后面的事留于明日信中再写,若是太快回忆完,恐怕不够时间成事。
    但是,在署下“夕”字之前,她又添了一句。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