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侠五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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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侠五义- 第10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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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说间只见看班房的差人慌慌张张进来道“公孙老爷不好了!方才徐老爷到了班房吩咐道‘你等歇息俺要与姓邓的说句机密话。’独留小人伺候徐老爷进屋尚未坐稳就叫小人看茶去。谁知小人烹了茶来只见屋内漆黑。急急唤人掌灯看时哎呀老爷呀!只见邓车仰卧在床上昏迷不醒满床血渍。原来邓车的双睛被徐老爷剜了去了。现时不知邓车的生死特来回禀二位老爷知道。”公孙策与蒋平二人听
了惊骇非常急叫从人掌灯。来至外面班房看时差役将邓车扶起已然苏醒过来大骂徐庆不止。公孙策见此惨然形景不忍注目。蒋平吩咐差役好生服侍将养便同公孙策转身来见卢方说了详细不胜骇然。大家计议了一夜。
至次日天明只见门上的进来拿着禀帖递与公孙先生。
一看欢喜道“好好好快请快请!”原来是北侠欧阳春、双侠丁兆蕙自从解押金面神蓝骁、赛方朔方貂之后同到茉花村本欲约会了兆兰同赴襄阳。无奈丁母欠安只得在家侍奉。北侠就告辞丁家弟兄苦苦相留。北侠也是无事之人权且住下。后来丁母痊愈双侠商议老母是有了年岁之人为人子者不可远离膝下。又恐北侠踽踽凉凉一人上襄阳不好意思;而且因老母染病晨昏问安耽搁了多少日期左右为难。只得仍叫丁二爷随着北侠同赴襄阳留下丁大爷在家奉亲又可以照料家务。因此北侠与丁二爷起身。
在路行程非止一日。来到襄阳太守衙门可巧门上正是金福禄上前参见急急回禀了老爷。金辉立刻请至书房暂为少待。此时黑妖狐智化早巳接出来彼此相见快乐非常。
不多时金太守更衣出来。北侠与丁二官人要以官长见礼金公那里肯受口口声声以“恩公”呼之。大家谦让多时仍是以宾客相待。左右献茶已毕寒温叙过便提起按院衙门近来事体如何。黑妖狐智化连声叹气道“一言难尽!好叫仁兄、贤弟得知玉堂白五弟遭了害了。”北侠听了好生诧异丁二爷不胜惊骇同声说道“竟有这等事!请道其详。”智化便从访探冲霄楼说起如何遇见白玉堂将他劝回;后来又听得按院失去印信想来白五弟就因此事拼了性命误落在铜网阵中倾生丧命滔滔不断说了一遍。北侠与丁二爷听毕不由地俱各落泪叹息。所谓“方以类聚物以群分”原是声应气求的弟兄焉有不伤心的道理。
因此也不在太守衙门耽搁便约会了智化急急赶至按院衙门而来。早见公孙策在前卢方等随在后面彼此相见。虽未与卢方道恼见他眼圈儿红红的面庞儿比先前瘦了好些。
大家未免欷嘘一番。独有丁兆蕙拉着卢方的手由不得泪如雨下。想起当初陷空岛与茉花村不过隔着芦花荡彼此义气相投何等的亲密。想不到五弟却在襄阳丧命而且又在少年英勇之时竟自如此早夭尤为可伤。二人哭泣多时还亏了智化用言语劝慰。北侠亦拦住丁二爷道“二弟卢大哥全仗你我开导解劝。你如何反招大哥伤起心来呢?”说罢大家来至卢方的屋内就座献茶。北侠等三人又问候颜大人的起居。公孙策将颜大人得病的情由述了一番。三人方知大人也是为念五弟欠安不胜浩叹。
智化便问衙门近来事体如何。公孙策将已往之事一一叙说渐渐说到拿住邓车。蒋平又接言道“不想从此又生出事来。”

丁二爷问道“又有何事?”蒋平便说“要盗五弟的骨殖。

谁知俺三哥暗求展大哥帮助昨晚已然起身。起身也罢了临走时俺三哥又把邓车二目挖去。”北侠听了皱眉道“这是何意?”智化道“三哥不能报仇暂且拿邓车出气。邓车也就冤得很了。”丁二爷道“若论邓车的行为害天伤理失去二目也就不算冤。”公孙策道“只是展大哥与徐三弟此去小弟好生放心不下。”蒋平道“如今欧阳兄、智大哥、丁二弟俱各来了妥当得很。明日我等一同起身衙中留下我二哥服侍大哥照应内外。小弟仍是为盗五弟骨殖之事。欧阳兄三位另有一宗紧要之事。”智化问道“还有什么事?”蒋平道“只因前次拿获邓车之时公孙先生与展大哥探访明白原来襄阳王所仗者飞叉太保钟雄着能收伏此人则襄阳不难破矣。如
、今就将此事托付三位弟兄不知肯应否?”智化、丁兆蕙同声说道“既来之则安之。四兄不必问我等应与不应到了那里看势做事就是了何能预为定准。”公孙先生在旁称赞道“是极!是极!”说话间酒席早巳排开。大家略为谦逊即便入席。却是欧阳春的首座其次智化、丁兆蕙又其次公孙策、卢方下首是韩彰、蒋平。七位爷把酒谈心不必细表。

到了次日北侠等四人别了公孙策与卢、韩二人四人在路行程偏偏的蒋平肚泄起来先前还可扎挣到后来连连泄了几次觉得精神倦怠身体劳乏。北侠道“四弟既有贵恙莫若找个寓所暂为歇息明日再作道理有何不可呢?”蒋平道“不要如此。你三位有要紧之事如何因我一人耽搁。小弟想起来了有个去处颇可为聚会之所。离洞庭湖不远有个陈起望庄上有郎舅二人一人姓陆名彬一人姓鲁名英颇尚侠义。三位到了那里只要提出小弟他二人再无不扫榻相迎之理。咱们就在那里相会罢。”说着拧眉攒目又要肚泄起来。北侠等三人见此光景只得依从。蒋平又叫伴当随去沿途好生服侍不可怠慢。伴当连连答应跟随去了。

蒋爷这里左一次右一次泄个不了。看看天色晚了心内好生着急只得勉强认镫上了坐骑往前进发。心急嫌马慢又不敢极力的催它恐自己气力不加乘控不住只得缓辔而行。此时天已昏黑满天星斗好容易来至一个村庄。见一家篱墙之上高高挑出一个白纸灯笼及至到了门前又见柴门之旁挂着个小小笊篱知是村庄小店满心欢喜犹如到了家里一般。连忙下马高声唤道“里面有人么?”只听里面颤巍巍地声音答应。不知果是何人且听下回分解。



第一百八回 图财害命旅店营生 

       
且说蒋平听得里面问道“什么人?敢则是投店的么?”
蒋平道“正是。”又听里面答道“少待。”不多时灯光显露将柴扉开放道“客官请进。”蒋平道“我还有鞍马在此。”店主人道“客官自己拉进来罢。婆子不知尊骑的毛病恐有失闪。”蒋平这才留神一看原来是个店妈妈只得自己拉进了柴扉。见是正房三间西厢房两间除此并无别的房屋。蒋平问道“我这牲口在哪里喂呢?”婆子道“我这里原是村庄小店并无槽头马棚。那边有个碾子就在那碾台儿上就可以喂了。”蒋平道“也倒罢了。只是我这牲口就在露天地里了。好在夜间还不甚凉尚可以将就。”说罢将坐骑拴在碾台子桩柱上。将镫扣好打去嚼子打去后秋把皮带拢起用梢绳捆好;然后解了肚带轻轻将鞍子揭下屉却不动恐鞍心有汗。
此时店婆已将上房掸扫安放灯烛。蒋爷抱着鞍子到了上房放在门后。抬头一看却是两明一暗。掀起旧布单帘来至暗间从腰间解下包囊连马鞭子俱放在桌子上面掸了掸身上灰尘。只听店妈妈道“客官是先净面后吃茶是先吃茶后净面呢?”蒋平这才把店妈妈细看却有五旬年纪甚是干净利便答道“脸也不净茶也不吃。请问妈妈贵姓?”
店婆道“婆子姓甘。请问客官尊姓?”蒋爷道“我姓蒋。请问此处是何地名?”甘婆子道“此处名叫神树岗。”蒋爷道“离陈起望尚有多远?”婆子道“陈起望在正西此处却是西北。从此算起要到陈起望足有四五十里之遥。客官敢则是走差了路了。”蒋爷道“只因身体欠爽又在昏黑之际不料把道路走错了。请问妈妈你这里可有酒么?”甘婆子道“酒是有的。就只得村醪并无上样名酒。”蒋爷道“村醪也好你与我热热地暖一角来。”甘婆子答应回身去了。
不多时果然暖了一壶来倾在碗内。蒋爷因肚泄口燥那管好歹端起来一饮而尽。真真是沟里翻船。想蒋平何等人物何等精明一生所做何事不想他在妈妈店竟会上了一大当。可见为人艺高是胆大不得的。此酒入腹之后觉得头眩目转。蒋平说声“不好!”尚未说出口身体一晃咕咚栽倒尘埃。甘婆子笑道“我看他身材瘦弱是个不禁酒的果然。”
伸手向桌子上拿起包囊一摸笑容可掬正在欢喜忽听外面叫门道“里面有人么?”这一叫不由地心里一动暗道“忙中有错。方才既住这个客官就该将门前灯笼挑了。一时忘记所以又有上门的买卖来了。既来了再没有往外推之理。且喜还有两间厢房莫若让到屋里去。”心里如此想口内却应道“来了来了。”执了灯笼来开柴扉一看却是主仆二人。只听那仆人问道“此间可是村店么?”甘婆道“是便是却是乡村小店惟恐客官不甚和心。再者并无上房止有厢房两间不知可肯将就么?”又听那相公道“既有两间房屋足以够了何必务要正房呢。”甘婆道“客官说的是。如此请进来罢。”主仆二人刚然进来甘婆子却又出去将那白纸灯笼系下来然后关了柴扉就往厢房导引。忽听仆人说道“店妈妈你方才说没有上房那不是上房么?”甘婆子道“客官不知这店并无店东主人就是婆子带着女儿过活。
这上房是婆子住家止于厢房住客所以方才说过恐其客官不甚合心呢。”这婆子随机应变对答得一些儿马脚不露。这主仆哪里知道上房之内现时迷倒一个呢。
说话间来至厢房婆子将灯对上。这主仆看了看倒也罢了干干净净可以住得。那仆人将包裹放下这相公却用大袖掸去灰尘。甘婆子见相公形容俏丽肌肤凝脂妩媚之甚便问道“相公用什么趁早吩咐。”相公尚未答言仆人道“你这里有什么只管做来不必问。”甘婆道“可用酒么?”相公道“酒倒罢了。”仆人道“如有好酒拿些来也可以使得。”甘婆听了笑了笑转身出来。执着灯笼进了上房将桌子上包裹拿起出了上房却进了东边角门。
原来角门以内仍是正房、厢房以及耳房共有数间。只听屋内有人问“母亲前面又是何人来了?”婆子道“我儿休问且将这包裹收起。快快收饭食又有主仆二人到了。
老娘看这两个也是雏儿少时将酒预备下就是了。”忽听女子道“母亲方才的言语难道就忘了么?”甘婆子道“我的儿呀为娘的为何忘了呢?原说过就做这一次下次再也不做了。偏他主仆又找上门来叫为娘的如何推出去呢?说不得这叫做一不做、二不休。好孩子你帮着为娘的再把这买卖做成了从此后为娘的再也不干这营生了。可是你说的咧伤天害理做什么?好孩子快着些儿罢。为娘的安放小菜去。”说着话又出去了。
原来这女子就是甘婆之女名叫玉兰不但女工针黹出众而且有一身好武艺年纪已有二旬尚未受聘。只因甘婆做事暗昧玉兰每每规谏甘婆也有些回转。就是方才取酒药蒋平时也央及了个再三说过就做这一次。不想又有主仆二人前来。玉兰无奈何将莱蔬做妥。甘婆往来搬运又称赞这相公极其俊美。玉兰心下踌躇。后来甘婆拿了酒去玉兰就在后面跟来在窗外偷看。见这相公面如敷粉白而生光唇似涂朱红而带润惟有双眉紧蹙二目含悲长吁短叹似有无限的愁烦。玉兰暗道“看此人不是俗子村夫必是贵家公子。”再看那仆人坐在横头粗眉大眼虽则丑陋却也有一番娇媚之态。只听说道“相公早间打尖也不曾吃些什么。此时这些菜蔬虽则清淡却甚精美相公何不少用些呢?”又听相公呖呖莺声说道“酒肴虽美无奈我吃不下咽。”说罢又长叹了一声。忽听甘婆道“相公既懒进饮食何不少用些暖酒开开胃口管保就想吃东西了。”玉兰听至此不由地发恨道“人家愁到这步田地还要将酒害人!我母亲太狠心了!”忿忿回转房中去了。
不多时忽听甘婆从外角门过来拿着包裹笑嘻嘻地道“我的儿呀活该我母女要发财了!这包裹比方才那包裹尤觉沉重。快快收起来帮着为娘的打发他们上路。”口内说着眼儿却把玉兰一看。只见玉兰面向里背朝外也不答言也不接包裹。甘婆连忙将包裹放下赶过来将玉兰一拉道“我的儿你又怎么了?”谁知玉兰已然哭得泪人儿一般。婆子见了这一惊非小道“哎呀我的肉儿心儿你哭为何?快快说与为娘的知道。不是心里又不自在了?”说罢又用巾帕与玉兰拭泪。玉兰将婆子的手一推悲切切地道“谁不自在了呢?”婆子道“既如此为何啼哭呢?”玉兰方说道“孩儿想爹爹留下的家业够咱们娘儿两个过的了母亲务要做这伤天害理的事做什么?况且爹爹在日还有三不取僧道不取囚犯不取急难之人不取。如今母亲一概不分只以财帛为重。倘若事发如何是好?叫孩儿怎不伤心呢?”说罢复又哭了。婆子道“我的儿原来为此你不知道为娘的也有一番苦心。想你爹爹留下家业这几年间坐吃山空已然消耗了一半再过一二年也就难以度日了。再者你也不小了将来陪嫁妆奁那不用钱呢?何况我偌大年纪也不弄下个棺材本儿么?”玉兰道“妈妈也是多虑。有说有的话没说没的话。似这样损人利己断难永享。而且人命关天的如何使得?”婆子道“为娘的就做这一次下次再也不做了。好孩子你帮了妈妈去。”玉兰道“母亲休要多言。孩儿就知恪遵父命。那相公是急难之人这样财帛是断取不得的。”甘婆听了犯想道“闹了半天敢则是为相公。可见他人大心大了。”便问道“我儿你如何知那相公是急难之人呢?”玉兰道“实对妈妈说知方才孩儿已然悄到窗下看了见他愁容满面饮食不进他是有急难之事的。孩儿实实不忍害他。孩儿问母亲将来倚靠何人?”甘婆道“嗳呀为娘的又无多余儿女就只生养了你一个自然靠着你了。难道叫娘靠着别人不成么?”玉兰道“虽然不靠别人难道就忘了半子之劳么?”一句话提醒了甘婆心中恍然大悟暗道“是呀我正愁女儿没有人家如今这相公生得十分美俊正可与女儿匹配。我何不把他做个养老女婿又完了女儿终身大事我也有个倚靠岂不美哉?可见利令智昏只顾贪财却忘了正事。”
便嘻嘻笑道“亏了女儿提拔我险些儿错了机会。如此说来快快把他救醒待为娘的与他慢慢商酌。只是不好启齿。”玉兰道“这也不难莫若将上房的客官也救醒了只认做和他戏耍就烦那人替说也免得母亲碍口岂不两全其美么?”
甘婆哈哈笑道“还是女儿有算计。快些走罢天已三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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