包公立刻升堂,将诉呈看毕,把和尚带上来问了一堂。原来此僧名叫法明,为替他师兄法聪辨冤。即刻命将和尚暂带下去。忽听乌鸦又来乱叫。及至退堂来到书房,包兴递了一盏茶,刚然接过,那两个乌鸦又在檐前“呱呱”乱叫。包公放下茶杯,出书房一看,仍是那两个乌鸦。包公暗暗道:“这乌鸦必有事故。”吩咐李才,将江樊、黄茂二人唤进来。李才答应。不多时,二人跟了李才进来,到书房门首。包公就差他二人,跟随乌鸦前去,看有何动静。江、黄二人忙跪下禀道:“相爷叫小人跟随乌鸦往哪里去?请即示下。”包公一声断喝道:“好狗才!谁许你等多说。派你二人跟随,你便跟去。无论是何地方,但有行踪可疑的,即便拿来见我。”说罢,转身进了书房。
江、黄二人彼此对瞧了瞧,不敢多言,只得站起,对乌鸦道:“往哪里去?走啊!”可煞作怪,那乌鸦便展翅飞起,出衙去了。二人哪敢怠慢,赶出了衙门。却见乌鸦在前,二人不管别的,低头看看脚底下,却又仰面瞧瞧乌鸦,不分高低,没有理会,已到城外旷野之地。二人吁吁带喘。江樊道:“好差使眼儿!两条腿跟着带翅儿的跑。”黄茂道:“我可顽不开了。再要跑,我就要暴脱了。你瞧我这浑身汗,全透了。”忽见那边飞了一群乌鸦来,连这两个裹住。江樊道:“不好咧!完了,咱们这两个呀呀儿哟了。好汉打不过人多。”说着话,两个便坐在地下,仰面观瞧。只见左旋右舞,飞腾上下,如何分的出来呢。江、黄二人为难。“这可怎么样呢?”猛听得那边树上“呱呱”乱叫。江樊立起身来一看,道:“伙计,你在这里呢。好啊!他两个会顽啊,敢则躲在树里藏着呢。”黄茂道:“知道是不是?”江樊道:“咱们叫它一声儿。
乌鸦啊,该走咧!”
只见两只乌鸦飞起,向着二人乱叫,又往南飞去了。江樊道:“真奇怪!”黄茂道:“别管他,咱们且跟他到那里。”二人赶步向前。刚然来至宝善庄,乌鸦却不见了。见有两个穿青衣的,一个大汉,一个后生。江樊猛然省悟道:“伙计,二青啊。”黄茂道:“不错,双皂啊。”二人说完,尚在游疑。
只见那二人从小路上岔走。大汉在前;后生在后,赶不上大汉,一着急却跌倒了,把靴子脱落了一只,却露出尖尖的金莲来。那大汉看见,转回身来将她扶起,又把靴子起,叫她穿上。黄茂早赶过来道:“你这汉子,要拐那妇人往哪里去?”
一伸手就要拿人。哪知大汉眼快,反把黄茂腕子拢住往怀里一领,黄茂难以扎挣,便就顺水推舟的趴下了。江樊过来嚷道:“故意的女扮男装,必有事故,反将我们伙计摔倒。你这厮有多大胆?”说罢,才要动手,只见那大汉将手一晃,一眨眼间,右肋下就是一拳。江樊往后倒退了几步,身不由己的,也就仰面朝天的躺下了。他二人却好,虽则一个趴着,一个躺着,却骂不绝口,又不敢起来和他较量。只听那大汉对后生说:“你顺着小路过去,有一树林,过了树林,就看见庄门了。你告诉庄丁们,叫他等前来绑人。”那后生忙忙顺着小路去了。不多时,果见来了几个庄丁,短棍铁尺,口称:“主管,拿什么人?”大汉用手往地下一指道:“将他二人捆了,带至庄中见员外去。”庄丁听了,一齐上前,捆了就走。绕过树林,果见一个广梁大门。江、黄二人正要探听打听。一直进了庄门,大汉将他二人带至群房道:“我回员外去。”不多时,员外出来,见了公差江樊,只吓得惊疑不止。不知为了何事,且听下回分解。
第六十六回 盗珠灯花蝶遭擒获
且说紫髯伯听和尚之言答道“这却无妨。他决不肯回来了只管收起来罢。我且问你闻得此处有个小丹村离此多远?”慧海道“不过三四里之遥。”北侠道“那里有乡绅富户以及庵观、娼妓无有呢?”和尚道“有庵观并无娼妓。
那里不过是个村庄并非镇店。若论乡绅却有个勾乡宦。因告终养在家极其孝母家道殷实。因为老母吃斋念佛他便盖造了一座佛楼画栋雕梁壮观之甚。慢说别的就只他那宝珠海灯便是无价之宝。上面用珍珠攒成缨络排穗俱有宝石镶嵌。不用说点起来照徽明亮就是平空看去也是金碧交辉耀人二目。那勾员外只要讨老母的喜欢自己好善乐施连我们庙里一年四季皆是有香资布施的。”北侠听了便对龙涛道“听师傅之言却有可疑。莫若冯七你到小丹村暗暗探听一番看是如何。”冯七领命飞也似地去了。龙涛便到厨房收饭食北侠与和尚闲谈。
忽见外面进来一人军官打扮金黄面皮细条身子另有一番英雄气概别具一番豪杰精神。和尚连忙站起相迎。那军官一眼看见北侠道“足下莫非欧阳兄么?”北侠道“小弟欧阳春。尊兄贵姓?”那军官道“小弟韩彰。久仰仁兄恨不一见今日幸会。仁兄几时到此?”北侠道“弟来三日了。”韩爷道“如此说来龙头领与冯七他二人也早到了。”
北侠道“龙头领来在小弟之先冯七是昨日才来。”韩爷道“弟因有小恙多将养了几日故尔来迟叫吾兄在此耐等多多有罪。”说着话彼此就座。却见龙涛从后面出来见了韩爷便问“四爷如何不来?”韩爷道“随后也就到了。因他道士打扮故在后走不便同行。”
正说之间只见夜星子笑吟吟回来见了韩彰道“二员外来了么。来的正好此事必须大家商议。”北侠问道“你打听得如何?”冯七道“欧阳爷料事如见。小人到了那里细细探听。原来这小子昨晚真个到小丹村去了。不知如何被人拿住又不知因何连伤二命他又逃走了。早间勾乡宦业已呈报到官还未出签缉捕呢。”大家听了测摸不出只得等蒋爷来再做道理。
你道花蝶因何上小丹村?只因他要投奔神手大圣邓车猛然想起邓车生辰已近素手前去难以相见。早巳闻得小丹村勾乡宦家有宝珠灯价值连城。莫若盗了此灯献与邓车一来祝寿二来有些光彩。这全是以小人待小人的形景他哪里知道此灯有许多的蹊跷。
二更离了河神庙一直奔到小丹村以为马到成功伸手就可拿来。谁知到了佛楼之上见宝灯高悬内注清油阴晃晃明如白昼。却有一根锁链上边檩上有环穿过去将这一头儿压在鼎炉的腿下。细细端详须将香炉挪开方能提住锁链系下宝灯。他便挽袖掖衣来至供桌之前舒开双手攥住炉耳运动气力往上一举。只听吱地一声这鼎炉竟跑到佛龛去了。炉下桌子上却露出一个窟窿系宝灯的链子也跑上房柁去了。花蝶暗说“奇怪!”正在发呆从桌上窟窿之内探出两把挠钩周周正正将两膀扣住。花蝶一见不由地着急。两膀才待挣扎又听下面吱吱吱吱连声响亮觉得挠钩约有千斤沉重往下一勒花贼再也不能支持两手一松把两膀扣了个结实。他此时是手儿扶着脖儿伸着嘴儿拱着身儿探着腰儿哈着臀儿蹶着头上蝴蝶儿颤着腿儿躬着脚后跟儿跷着膝盖儿合着眼子是撅着真是福相样儿。
谁知花蝶心中正在着急只听下面“哗啷”!“哗啷”铃铛乱响。早有人嚷道“佛楼上有了贼了!”从胡梯上来了五六个人手提绳索先把花蝶拢住。然后主管拿着钥匙从佛桌旁边入了簧吱噔吱噔一拧随拧随松将挠钩解下。七手八脚把花蝶捆住了推拥下楼。主管吩咐道“夜已深了明早再回员外罢。你等拿贼有功俱各有赏。方才是谁的更班儿?”
却见二人说道“是我们俩的。”主管一看是汪明、吴升便道“很好。就把此贼押在更楼之上你们好好看守。明早我单回员外加倍赏你们两个。”又吩咐帮拿之人道“你们一同送至更楼仍按次序走更巡逻务要小心。”众人答应俱奔东北更楼上安置妥当各自按拨走更去了。
原来勾乡宦庄院极大四角俱有更楼。每楼上更夫四名轮流巡更周而复始。如今汪明、吴升拿贼有功免其坐更叫他二人看贼。他二人兴兴头头欢喜无限。看着花蝶道“看他年轻轻的什么干不得偏要做贼还要偷宝灯。那个灯也是你偷的?为那个灯我们员外费了多少心机好容易安上消息你就想偷去咧!”正在说话忽听下面叫道“主管叫你们去一个人呢!”吴升道“这必是先赏咱们点酒儿吃食。
好兄弟你辛苦辛苦去一趟罢。”汪明道“我去。你好生看着他。”回身便下楼去了。吴升在上面忽听噗咚一声便问道“怎么咧?裁倒咧!没喝就醉……”话未说完却见上来一人。凹面金腮穿着一身皂衣手持钢刀。吴升要嚷只听“咔嚓”头已落地。那人“忽”地一声跳上炕来道“朋友俺乃病太岁张华。奉了邓大哥之命原为珠灯而来。
不想你已入圈套待俺来救你。”说罢挑开绳索将花蝶背在身上逃往邓家堡邓车那里去了。
及至走更人巡逻至此见更楼下面躺着一人执灯一照却是汪明被人杀死。这一惊非小连忙报与主管。主管前来看视便问“吴升呢”更夫说“想是在更楼上面呢。”一叠连声唤道“吴升!吴升!”那里有人答应。大家说“且上去看看。”一看罢咧!见吴升真是“无生”了头在一处尸在一处。炕上挑的绳索不少贼已不知去向。主管看了这番光景才着了慌了也顾不得夜深了连忙报与员外去了。员外闻听急起来看又细问了一番。方知道已先在佛楼上拿住一贼因夜深未敢禀报。员外痛加申饬言此事焉得不报;纵然不报也该派人四下搜寻一回更楼上多添些人看守不当如此粗心误事。主管后悔无及惟有伏首认罪而已。
勾乡宦无奈只得据实禀报如何拿获鬓边有蝴蝶的大盗如何派人看守如何更夫被杀、大盗逃脱的情节一一写明报到县内。此事一吵嚷谁人不知哪个不晓。因此冯七来到小丹村容容易易把此事打听回来。
大家听了说“等四爷蒋平来时再做道理。”果然是日晚间蒋爷赶到。大家彼此相见了就把花蝶之事述说一番。蒋泽长道“水从源流树从根。这厮既然有投邓车之说还须上邓家堡去找寻。谁叫小弟来迟明日小弟就到邓家堡探访一番。可有一层如若掌灯时小弟不回来说不得众位哥哥们辛苦辛苦赶到邓家堡方妥。”众人俱各应允。饮酒叙话吃毕晚饭大家安息。一宿不提。
到了次日蒋平仍是道家打扮提了算命招子拿上渔鼓简板竟奔邓家堡而来。谁知这日正是邓车生日。蒋爷来到门前踱来踱去。恰好邓车送出一人来却是病太岁张华。因昨夜救了花蝶听花蝶说近来霸王庄马强与襄阳王交好极其亲密意欲邀同邓车前去。邓车听了满心欢喜就叫花冲写了一封书信特差张华前去投递。不想花蝶也送出来一眼瞧见蒋平兜得心内一动便道“邓大哥把那唱道情的叫进来我有话说。”邓车即吩咐家人把那道者带进来。蒋四爷便跟定家丁进了门。见厅上邓车、花冲二人上坐。花冲不等邓车吩咐便叫家人快把那老道带来。邓车不知何意。
少时蒋爷步上台阶进入屋内放下招子、渔鼓板儿从从容容的稽首道“小道有礼了。不知施主唤进小道有何吩咐?”花冲说“我且问你你姓什么?”蒋平道“小道姓张。”花冲说“你是自小儿出家还是半路儿呢?还是故意儿假扮出道家的样子要访什么事呢?要实实说来。快讲!快讲!”邓车在旁听了甚不明白便道“贤弟你此间却是为何?”花冲道“大哥有所不知。只因在铁岭观小弟被人暗算险些儿丧了性命。后来在月光之下虽然看不真切见他身材瘦小脚步灵便与这道士颇颇相仿。故此小弟倒要盘问盘问他。”说毕回头对蒋平道“你到底说呀为何迟疑呢?”
蒋爷见花蝶说出真病暗道“小子真好眼力果然不错。倒要留神!”方说道“二位施主攀话小道如何敢插言说话呢?
小道原因家寒毫无养赡实实半路出家仗着算命弄几个钱吃饭。”花蝶道“你可认得我么?”蒋爷假意笑道“小道刚到宝庄如何认得施主?”花冲冷笑道“俺的性命险些儿被你暗算你还说不认得呢!大约束手问你你也不应。”站起身来进屋内不多时手内提着一把枯藤鞭子来凑至蒋平身边道“你敢不说实话么?”蒋爷知他必要拷打暗道“小子你这皮鞭谅也打不动四太爷。瞧不得你四爷一身干肉你觌面来试够你小子啃个酒儿的。”这正是艺高人胆大。蒋爷竟不慌不忙地答道“实是半路出家的何必施主追问呢?”
花冲听了不由气往上撞将手一扬唰唰唰唰就是几下子。
蒋四爷故意的“嗳哟”道“施主这是为何?平空把小道叫进宅来不分青红皂白就把小道乱打起来。我乃出家之人这是什么道理?嗳哟嗳哟!这是从哪里说起?”邓车在旁看不过眼向前拦住道“贤弟不可不可!”不知邓车说出什么话来且听下回分解。
第六十七回 紫髯伯庭前敌邓车
且说邓车拦住花冲道“贤弟不可。天下人面貌相同的极多你知他就是那刺你之人吗?且看为兄分上不可误赖好人。”
花蝶气冲冲地坐在那里。邓车便叫家人带道士出去。蒋平道“无缘无故将我抽打一顿这是哪里晦气!”花蝶听说“晦气”二字站起身来又要打他多亏了邓车拦住。旁边家人也向蒋平劝道“道爷你少说一句罢。随我快走罢。”蒋爷说“叫我走到底拿我东西来难道硬留下不成。”家人道“你有什么东西?”蒋爷道“我的鼓板、招子。”家人回身刚要拿起渔鼓简板只听花冲道“不用给他看他怎么样?”邓车站起笑道“贤弟既叫他去又何必留他的东西倒叫他出去说混话闹得好说不好听的做什么!”一边说着一边将招子拿起。
邓车原想不到招子有分两的刚一拿手一脱落将招子摔在地下。心下转想道“啊!他这招子如何恁般沉重?”又拿起仔细一看谁知摔在地下时就把钢刺露出一寸有余。邓车看了顺手往外一抽原来是一把极锋芒的三棱蛾眉钢刺。一声“嗳呀”“好恶道啊!快与我绑了!”花蝶早巳看见邓车手内擎着钢刺连忙过来道“大哥我说如何?明明是刺我之人大约就是这个家伙。且不要性急须慢慢地拷打他。”
问他到底是谁、何人主使、为何与我等作对?”邓车听了吩咐家人们拿皮鞭来。蒋爷到了此时只得横了心预备挨打。花冲把椅子挪出先叫家人乱抽一顿只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