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州与幽州若不出意外,快马来回需要近二十日,刘晔拿这话来再辞不受也是合情合理,身兼两州牧位前时并未有先例,自然不能草率行之。
当然,若刘晔放开心思接受,于当今乱局之中拔一头筹,只需用个巧妙名目也无法让诸侯们找到借口。 但他真正面对病入膏肓的陶谦诚挚让位这一刻时,他发现自己的心并不如先前所料那般够冷静,颇有些纷乱不已。
“需要时间来冷静整理一下。 ”这,才是刘晔再次拒绝的真正原因……
“子扬如此年轻,却深明谦和之礼义,老夫自然不会迫你。 便趁着还能撑过些时日,静等刘太傅回话罢。 ”
幽州之事实际上是刘晔一言而决,这个状况外界的诸侯们是不清楚的,刘晔现今没再直接拒绝,却说需要商量口风松动便已是成功先兆,陶谦当然不用急于求成。
“还请陶大人好生安歇,或能出现奇迹,战胜疾病亦未可知!”
刘晔作礼将这句话说出后,看着陶谦那微笑地面容,心中无法抑制地有一股为其悲哀情绪升起——不论陶谦有多少缺点,但他却与刘虞一样,都是当世一位少有的心里装着百姓的好官,处身乱世之中却是他们的不幸!这样的人还有一个,那就是荆州牧刘表……
人之精力有限,见识受环境。 师承等影响极大,自然性格、才能皆有长短,不能因为军事上的失败便全盘否定一切,只凭着他们都能保一州数百万百姓在天下动荡之时平安数年,这便足够成为值得人们去敬重地真英雄!
刘晔在想到这些后,心中更添纷乱感慨,便告辞后直接领着贴身护卫胡六。 还有从不饮酒只紧跟着他的赵云出了静室,到了外间长廊后。 他没有按陶谦所说那般自回宴上,却直接来到院中凉亭之内,令跟在他们身后地几名家仆和侍女颇为奇怪。
在他们看来,陶谦年纪老去,有病危之事本就正常,当然不可能理解刘晔在清楚地发现了陶谦身体状况后,心中的感叹情绪。
“主公……为何会是如此心情?”
赵云见刘晔立身于亭边。 只仰首望着闪耀不定的星空,面上少有的现出落寞之色,终是忍不住出声问道。
“我曾听说过一句话——‘道承诺,负枷锁,以悲歌落幕……是为英雄’,那我刘晔所走之路到得尽头,会否依旧如此呢?”
星空依旧是那片星空,但人已全数物是人非。 逃避不开的刘晔走上了希望实现自己命运地道路。 他不能回头,只能坚定地往下走。 随着了解这个世界地程度越来越高,他已清楚地意识到了一点——走这条路,他失败了,跟随自己地所有人会陪他一起倒下;他要成功,会有更多的英雄人物必须倒下……
无关对错。 正邪事非,只关系面对刘晔给出的选择之时,他们所选的答案,仅此而已。
“末将只知主公是为民安生努力,而无论何人,只要想活下去,便一定会有枷锁在身!为百姓,为国家计,主公是真正的英雄!尽头会是如何光景,我等下属不知。 亦不需知晓。 只要牢记主公并非为己谋私利,而未天下谋安定。 陪主公一道走完此路,便已足够……”
赵云发现了刘晔吐露心声后,再没有平日那般高深莫测,虽然心中敬服,却依旧有一股难言的隔阂挡在中间,让他等下属难以看清刘晔全部。 今次刘晔触景生情露出迷茫之色,反而让他那高不可攀的形像立时消去,留在赵云心间地便是一位同样为常人,却需要开解的兄长!
“子龙……谢谢你!”
两世为人地刘晔心志之坚定,其它人是很难清楚地,有赵云这番动之以情,晓之以理的开解,立即便使他如醍醐灌顶般清醒过来,只是轻轻地拍拍赵云肩膀再加上简单地三个字,便将所有感激情感包含其中。
……
而这一幕外人难以想像的场景发生在眼前,终于今夜使将所有情况记在心间的那双眼睛地主人忍不住了,上前两步轻施一礼道:“刘大人若不入宴,可否回答小女子一个问题?”
那特别而又好听之极的嗓音顿时让刘晔和赵云都将目光转到这声音的主人身上来。
“你先前数次欲言又止,现今如上自称,可见并非侍婢身份,却不知为何无人拦阻?”
转过念头的刘晔此时又恢复了斗志,对于这位侍女的频频注目,以及宴上不少宾客那看向她奇怪之极的神色,对于直觉过人地他而言当然不会不知。 他倒也来了几分兴趣,不知在这等女子地位极低的时代,她却为何能如此抛头露面,于州府中任意行走却无人管束。
“小女子糜贞,是徐州别驾从事糜竺之妹,蒙陶大人喜欢,以亲子视之,故能于府中任意出入。 此次是小女子求大兄数次,这才能有机会远视声名远扬的刘大人。 ”
原来正是上次预料曹操与刘晔初战,竟然装扮成家仆混上城楼的糜贞!从她话语中可以看出,这次她以侍女装扮出现只怕没少作功夫,而刘晔因为心情原因来到院中,周围并无多少外人这等机会也是出乎糜贞意料之外。
因见刘晔似乎将要入宴或者告辞离去,自认机会难得恐再无法遇到的糜贞也立即上前,便要询问连日来她一直困挠的问题。
亭中只有四角有着风灯,距离也稍远。 故而糜贞有样貌刘晔与赵云两人都未完全看清,但仅仅是惊鸿一瞥便足能够猜测与她那不下于蔡琰的好听嗓音相配,像貌也极为秀丽。
“原来却是糜别驾之妹,吾于先前已知糜氏家世显赫,糜别驾精通内政之术又兼有谋略,其妹糜贞也闻名于徐州,晔虽有意告辞归营。 却也不急于一时,糜小姐有问请说。 ”
当刘晔与赵云上前几步后。 顿时将糜贞美貌看个清楚,刘晔明显感到身边赵云似乎有些异常,只用眼睛余光一瞄便了然于心,顿时轻笑回礼,然后答道。
“小女子也不客套来耽误刘大人时间,便请问一句——先前大人与曹军相争后,依小女子浅见。 正常情况试探佯攻之后便派出大量斥侯查探敌军情报,分散扎营互为犄角,进可攻,退可守。 如此方为取胜正道!为何反常地闭营不出,不理会任何消息往来?难道刘大人真能未卜先知,如传言那般料事如神不成?”
糜贞看来这数日间确如其所言,很是思考了一番。 而为求明确答案,竟然大胆直问刘晔。 要知其中可能含有军事秘密,当然不可能随意道出,只能说糜贞她……
“咳……若吾言是纯粹猜测,糜小姐可信?”
果然,对于这位不知天高地厚率性而为的小姐,旁边的赵云颇有几分忍俊不禁感觉。 而刘晔则轻咳一声掩饰尴尬,稍稍思索后再如此反问道。
“当然不信!”
十五岁地糜贞对于这等人情事故,军旅规矩知之甚少,但凭直觉就能肯定刘晔所说并非实情,她也不顾其它立时高声回答道。
“嗯,告诉糜小姐也成,晔乃是于六日前便料定曹孟德必会接受吾之提议撤军,这个回答,糜小姐可满意了?”
强忍着笑意,刘晔说完这句话后。 便拱手一礼再续道:“今日天时不早。 晔自去向陶大人辞行,糜小姐珍重!”
“怎么可能?”
糜贞完全没注意到刘晔所说话语。 脑中一边全力开动思想,口中则一直低声重复着这四个字。
“哈哈……”
刘晔对于这位与众不同,并且使他心情完全好转地女子心中立即有了几分好感,当然准确地定位是有如现代社会那种对于邻家调皮捣蛋的小妹那般,又是无奈又是喜欢地纯粹情感。
轻笑两声后,刘晔便快步离去,只留下犹不自觉留在原地喃喃自语,旁边几名早知她底细想笑又不敢笑地侍女……
“这不是依旧什么都没讲么?刘大人……咦,小思,他们人呢?”
半晌后,猛然抬起头来面上颇有几分恼怒的糜贞这时才发现身前已只有三名早跟她混熟地侍婢,至于其余家仆和刘晔他们,则走得一个不剩,顿时奇怪地问道。
“贞小姐,你都念叨了足足一刻了,刘大人他们……”
还未说完,那名叫小思的丫头自己就笑出声来。
“死妮子,有什么好笑的?快老实交待刘大人他们去哪了,可是还在宴中?”
糜贞这才知道自己方才失态之极,面上微红,哪能容着别人再来笑她?顿时使出绝招转移注意力……
……
“子龙,对那位糜贞小姐,你感觉如何?”
出城策马回营后,便在即将进入营寨空当,刘晔却忽然面含笑意地对赵云道。
“主公为何有此一问?”
看着现时满面微笑,再不复先前低落情绪的刘晔,赵云在心中高兴之余猛然觉得刘晔那笑容中似乎隐藏了不少东西,顿时心中一紧,谨慎地问道。
“子龙且随我入帐中细说。 ”
刘晔摇摇头,并不打算现时说出,一边使亲卫通知各心腹,一边再续道:“徐州之事并非表面上这般简单,有些事情需得与你们说明,而对策也需要作些调整。 ”
……
在刘晔将招众心腹议事的时候,徐州城内主人贵宾先后离席的大宴也已散去,陈登与糜竺他们共乘一车来到糜家那间最近他们常光顾的静室内,又开始了一番谈话。
“子仲,以汝之见,刘幽州是否发现了什么?”
陈登皱着眉头,语气中颇有些疑惑地问道。
“元龙勿忧,想刘大人身居重任,怎可能专精于医道?何况徐州众多名医皆未诊出问题,其所言必为场面托辞罢了!陶公之神色状况,任谁都能明白只怕时日不多……”
糜竺自己操持商业诸事,再有应辟为别驾从事,当然清楚其中事务之繁多。 并且其妹糜贞早前是先对医道极有兴趣地,但其自行研习不过半月便直接放弃,只说其之难学,从此插曲便可知晓医道学习之难。 故此他说这话也颇有几分自信。
陈登见糜竺说得如此肯定,也合乎情理,他当然不好太过纠缠此节,只是心中总有些奇怪感觉——
“事实真正如此么?”
卷七:跃马徐州 【36】刘晔分析yin谋事 暂督徐州两牧实
【36】刘晔分析yin谋事 暂督徐州两牧实
彭城;东门之外两里处,刘晔大营中军帐内。
虽然现在时候已然不早,但最近无战事,且依刘晔军令分批轮守大营,故而留守的典韦以及太史慈并不感觉劳累,接到刘晔传召命令,典韦将守备任务交由副将后,同闻讯立即出帐的太史慈、管亥一齐赶到帐内。
“今日吾亲自把脉所见,陶恭祖并非自然得疾……而是,中了一种极为少见之毒!”
众将皆已到齐后,刘晔轻叹一声,将这个让所有人震惊不已的消息道出。 他们当然不会怀疑刘晔的医术会否诊断错误,只是细细咀嚼着这段语句下面所隐藏的深意——
陶谦贵为州牧之尊,若非刻意为之,自然不会出现中毒之事!这点只需稍作考虑便会清楚。
“难怪主公先前会发那般感叹……”
赵云并未出声,只在心里默然想道。
“明枪易躲,暗箭难防”,徐州本身这般暗流涌动,对于从幽州出发前便对徐州之资志在必得的刘晔来说,当然需要慎之又慎。 而刘晔对于中了暗算的陶谦先前那等感叹表现,亲眼目睹此事的赵云已是知晓全部来龙去脉。
“子扬,这等隐密之事便算是我们已能提前发现,可却难知是谁主使。 多去猜测防备也恁地无趣了些,干脆便接州牧之位,再迁民回幽州,不理此地纷扰罢!”
典韦对于这等需要耗费脑筋去极尽猜度之事天生便觉厌恶。 此次征徐州也只有与夏侯渊留县那场反突袭战稍算大战,如今看来留于徐州在短时内肯定再无战事。 以及听刘晔先前说过“以人为本”思想,知道刘晔所为徐州,一便是其人口;二便是粮食钱财,故而这般提议。
“常文此议不妥,百姓皆是恋士,先前曹孟德两征徐州。 使得此地之人口减少上百万数,其中直接被其所杀应仅占小半数。 其余则尽数避难迁家逃往扬州,豫州,荆州等处。 现今留下的,已绝大多数是为不愿迁走之民,何况便算主公领了徐州牧之位,此地民心在短时间内不会归附,行迁民之事更不可能有极大效用!”
赵云见刘晔并不表态。 知道这是故意教他们提出自己看法,然后从中最后得到经验,于是便将自己考虑到不妥之处立时道出。
“意见不合,却无碍于交情。 ”
在刘晔手下这种情形并不少见,而典韦也不是小器之人,同时他每每提出最直接地想法常常能给包括刘晔在内众人新的思路,故而刘晔也多有勉励,但却明确告诫。 “议事可以如此,行事却需得谨慎”,不能由着性子胡来。
“子龙所言有理,某再补充一点,迁民之事便算百姓同意,从徐州到幽州却间隔青。 兖,冀三州之地,更有大河需渡过,吾等无论兵员还是辎重皆难以支撑此等大规模迁徙,故而仍需得从长计议。 ”
管亥本身就领军在这五州之地皆有行走,故而深知这千里距离,隔着袁绍,曹操还有部份公孙瓒势力范围,刘晔携民之事当然需得仔细计较,如此方能成功。
“徐州四战之地。 北方青州从袁谭行军来看。 已属袁本初志在必得之处,而南方又有心思难测的袁术。 西为与此地有刻骨之恨的曹孟德。 仅凭徐州无险可守,尽为一马平川地势确非长久之计,便算是主公占有此地,却也难免疲于奔命,被三方势力拖垮,故而迁徙之计又属必然……”
太史慈当然也有自己看法,当初刘晔力排众疑出兵,他后来投诚后从典韦、赵云处是大略知晓刘晔打算的,现今见得赵云和管亥对于迁民之事无有信心,颇有几分劝刘晔三思味道,立时便将自己分析道出。
“不迁不行,迁也不行。 而徐州这鸟地方又很有几分不知底细,连现任州牧都会被轻易暗算还不自知,那又究竟如何才算正确?难不成不管此处纷扰,直接领兵回幽州?”
典韦一听这复杂情况,顿时头大无比,先前刘晔在幽州说是为徐州而来,他们一干属下不知情况故而“无知者无畏”,如今亲历乱局,顿时让他感到烦躁之极,闷声嘟囔道。
“嗯……都别争了。 ”
刘晔见到众将能理清不少情况,已经大是满意,他制止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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