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她马上就会被放出来。即使兰陵公主一直安好,江凌又赖在这里不走,但只要她到时装一装病,心疼她的窦怀悊自然会接她回来养病。
但如果由她的口,将窦玮交待出来,那这事可就严重了。窦玮可是这个家未来的继承人,以后需要仰仗的地方多,绝对是不能得罪的,便是她往后出嫁了也需要这个哥哥的支撑。而且他又是个蔫坏阴险的,最是记仇,要是自己把他供了出来,往后她的好日子就到头了。不如现在干脆就将这罪名一并顶下,让他欠自己一个人情,这对自己来说绝对是件大好事。
兰陵公主见她还敢嘴硬,听得不耐烦了,开口道:『这么说,是你父亲冤枉你了?如果你真以为是冤枉,咱们就把这事再查一查便是。不过别怪我不先告诉你,如果查出来真是你做的,那责罚可就不那么简单了。』
『我……』窦瑶原先嘴硬,只是不想坐实自己的罪名,希望打个浑混过去就算了。现在兰陵公主这一说,她便有些怕了,缩了缩脑袋,跪了下去:『女儿错了,女儿不该叫人给秦公子下药。』
兰陵公主坐直身子,将脸沉了下来:『我只问你,那药是哪儿来的?别以为我不知道,问你只不过是看你老不老实,想给你一个承认错误的机会。你既还想嘴硬,那也不必说了……』
『我说,我说。』窦瑶一看顶不下去,赶紧叫道,『是哥哥,药是哥哥给我的。』
『你跟他在房里,说了些什么?』
『他……他跟我说了秦公子喝醉酒的事。』窦瑶抬起头,看了兰陵公主一眼,低下头又道,『还、还说,如果把这药给秦公子吃,秦公子一定会很开心,往后会对媚儿很好的。』
兰陵公主看了窦怀悊一眼,复又躺了下去,不说话了。
窦怀悊瞪着窦瑶,喘着粗气,半晌才咬牙道:『去两个人,把窦玮带过来。』那捉窦瑶来的两个婆子应声而去。
厅里忽然变得一片寂静。
窦瑶这回终于知道兰陵公主和窦怀悊想要彻查此事的决心了,越想越害怕,抬起头来,偷偷地看了兰陵公主一眼,弱弱地道:『其实……其实女儿把这药给秦公子吃,并不是想破坏姐姐的亲事。只想着媚儿也算是母亲调教出来的人,秦公子要是喜欢了,这对姐姐也是一件好事。反正她就是一个奴婢,又抢不了姐姐正妻之位,如果能栓住秦公子的心,往后姐姐也不用为别的女人再多操心了……』
江凌原来一直在旁边看戏,没有出声。这里面虽然牵扯到秦忆,但说起来也是窦家的家事,便是兰陵公主都不好擅自惩罚窦瑶,以让人诟病她一找到亲生女儿就虐待窦家的庶女。可这会儿听到窦瑶的话,她气笑了,站起来走到窦瑶的身边,笑道:『妹妹还真是一片好心呐,姐姐在此多谢你了。』她转过身去,向兰陵公主施了一礼,道:『母亲,女儿有件事想要请母亲帮个忙。』
兰陵公主柔声道:『何事?说吧。』
『这吴媚儿,能不能送给女儿?』
『啊?』兰陵公主看着江凌一怔,没明白她什么意思。而秦忆听得江凌这话,身体一震,抬起头来,紧抿着嘴两眼死死地盯着江凌。
『妹妹今年也十三岁了,再过两年也该成亲了。既然妹妹这般明白事理,想要用别的女人来栓住自己丈夫的心,而且对这吴媚儿又这般满意。女儿便想着,将这吴媚儿要过来,再托付给母亲,帮着好好教导教导。到妹妹成亲的头一天,派人将她送给妹妹的夫婿,也算是我这个做姐姐的一份心意。』江凌笑着转过身去,看着窦瑶,『妹妹别急,姐姐我也不是个小器的人,只送这么一个原还是窦府的下人,未免太过寒酸。这吴媚儿,不过是个急先锋,先缓了妹妹的燃眉之急。待得妹妹跟妹夫成亲后,姐姐还会派人到江南去,采买各色美女送给妹夫的。想必,妹夫对于妹妹的贤惠,一定会非常非常的满意。』她满面笑容地看着兰陵公主,『母亲,这事您可得帮帮女儿,瑶儿妹妹刚才可说了,您是最会调教人的』
『好好好,难得你有这份心,母亲就帮你成全这份心意。』兰陵公主肚子里笑得打结,面上还得装着一本正经。
秦忆松了一大口气,将身体往椅子上一靠,嘴角忍不住翘了起来,看向江凌的目光灼灼。
『不……不必了。那吴媚儿,姐姐要嫌不好,就将她卖了好了。』窦瑶涨红着脸,结结巴巴地道。
『那怎么行?』江凌摇摇头,『虽然妹妹对我这个半途冒出来的姐姐心有不满,但我这个做姐姐的,花点钱让妹妹日子过得好一点,也是应该的,妹妹不必跟姐姐客气,这事就这么说定了。』
话正说到这里,前去叫窦玮的婆子进来禀道:『公主、驸马,玮少爷到了。』
窦怀悊见兰陵公主脸上的笑容立刻敛了起来,心里叹了一口气,道:『叫他进来。』
窦玮一进门,就满脸的笑容,大打温情牌:『父亲,您今儿怎么这么有空?啊呀,母亲,您怎么到这厅里来了?这儿有风,吹着对您身体可不好,儿子扶您回房去歇着吧?』
『不必了,我一下还死不了。』兰陵公主冷冷地看了他一眼。
窦玮笑容微收,随即又绽放了一个大大的笑脸,道:『母亲说的哪里话,您一定能长命百岁,您这身体也会慢慢好起来的。』
兰陵公主不想理他,干脆闭上了眼睛。
窦玮干笑了两声,站在那里,左右看了看,见窦瑶和她房里的大丫头跪在了那里,目光闪了闪。
窦怀悊看着长得跟成人一般高壮的儿子,恨恨地开口道:『玮儿,昨晚瑶儿让人给秦公子下药的事,可是你指使的?』
窦玮脸上露出羞愧的神情,走到江凌面前,深深一揖:『这事是玮儿对不住姐姐,还请姐姐责罚。』又道,『前几日跟几个朋友在一起玩的时候,他们欺我年幼,拿了这药给我,还开了一堆玩笑。我回来才发现这药竟然在衣兜里,也没在意,将它扔到了一边。昨晚我去看妹妹时,见她在那里流泪,说她喜欢秦公子,想要嫁给他。我跟妹妹一块长大,从小感情就好。见她难过,我想着如果让她效仿娥皇女英,跟姐姐一起嫁给秦公子,也未曾不是一件好事。所以便给了她这药,想让吴媚儿被秦公子收了房后帮妹妹说几句话,也能让秦公子正眼看看妹妹。』
说完,他又走到秦忆面前深施一礼:『这事在下做得鲁莽,在此给秦公子陪礼了。』
第二百七十八章 这事没完
江凌看着窦玮的背影,冷笑一声。
这个窦玮,倒是比窦瑶狡猾,没有百般辩别,很光棍地承认了此事。他大概想着这事虽然被抓了错处,但他却是一腔疼爱妹妹的拳拳之心,情有可原,窦怀悊和兰陵公主便不好太过怪罪他。而且像现在这样,当着他父亲的面跟秦忆道歉,古人又都是极为讲究谦虚客气的,看在窦怀悊的面子上,秦忆必然不好意思跟他计较太多,只要这么客气一声,说句不打紧,那这事就这么大而化小,小而化了了——连事主都不追究了,还有必要闹下去吗?还用得着再去责怪他、追究他的过失吗?
他这算盘,打得可真精
可惜秦忆也是个坏家伙,可不是那等迂腐书生,死要面子活受罪的。他两手抱着胸,闲闲地靠在椅子上,看着窦玮那张脸,扬着眉毛,朗朗地道:『窦公子为了妹妹,就去破坏姐姐的亲事,这份兄妹之情,真是让人感动啊
窦玮和窦怀悊没想到秦忆会这么不客气,一句话就生生把他们的脸皮撕了下来,顿时脸色涨得通红。
『咳咳……小弟知道错了,还请秦公子责罚』窦玮深谙『脸皮要厚,心肠要黑』的道理,厚着脸皮再次深深一揖。反正你不松口,我就这么没完没了的揖下去,你好意思当着我父母的面,不依不饶么?
秦忆用手摸着下巴,上下打量了窦玮两眼:『责罚么?我又不是你爹,哪里有资格责罚你?』
江凌差点笑出声来。没见过这么喜欢占人便宜的,当着人家爹的面说这话。
窦玮红着的脸白了白,不过很快反应过来,又是深深一揖:『过阵子,不就是我的姐夫了么?这姐夫管教内弟,也是应当。』
『姐夫?』秦忆冷笑一声,『那是你姐?你确定没叫错?我还以为是你仇人呢』
窦玮白了的脸又涨得通红。这时他也明白了秦忆对他只会嘲讽、挖苦和憎恶,绝不会看在他爹的面子上,就这么客气的轻易原谅他、放过他了,心里一恼,干脆直起身体来,两眼沉郁地道:『秦公子,这样的一件事,但凡是个男人,就不会太过计较。我诚心与你陪罪,互相给点面子也就过去了,何必非要纠扯着不放,对人不依不饶呢?』
『哦?』秦忆两眼一眯,『这面子我要是不给呢?窦公子是不是还想再下一把毒药,将我毒死?』
『玮儿』窦怀悊一见情势不妙,连忙喝止窦玮,站起来对秦忆拱了拱手,『秦公子,犬子无礼,在下管教无方,还请恕罪。』
秦忆慢腾腾地站了起来,盯着窦怀悊,嘴角露出一抹冷笑:『窦大人,你今儿请我来,应该是就昨晚的事想给我一个交待的吧?现在呢?我只听你儿子、女儿百般狡辩,口口声声说下药是为了我好,想作个揖就把这事给了了。这就是你的诚意?这就是你窦家的门风?这就是你窦将军对待客人和同僚的态度?你们把我这堂堂五品武将看成什么了?你当打发叫花子呢,由得你这白身的儿子招之即来挥之即去?我告诉你,这事没完。就是告到皇上面前去,我也要看看这世上有没有公道』说完一抱拳,『告辞。』拂袖而去。
『秦公子,秦少将军……』窦怀悊以为秦忆要娶江凌,必会给窦家一个面子,所以想着由窦玮跟他道个歉就完事了,最主要的还是在于如何平息兰陵公主的怒火。却不想秦忆竟然如此硬气,半分面子都不给,看样子还不怕将事情闹大,这时肠子都悔青了,连忙追了出去,想要拦住秦忆。但秦忆看兰陵公主和江凌的态度,早已明白了她们的心思,哪里肯给他这机会,一出门那脚下便健步如飞,一会儿就走得没影了。
窦怀悊也不可能自掉身份的一路追去,到了院门外不见秦忆的影儿,只得转回厅来。想着这事全是由窦玮引起的,而且连道个歉陪个礼都不会,心里越想越气,一只脚刚跨进厅里,就指着窦玮喝道:『来人,给我打,狠狠地打打死了算。』
『是。』几个婆子应了一声,就上前来拉窦玮。
『父亲,父亲,他一小小归德郎将,竟然这么不给您面子。他就是想让您打我板子,好让他父亲压您一头。父亲,您可别上了他的当啊』窦玮不敢挣扎,嘴里却胡乱地叫着,被几个婆子拉了出去,交给了家丁。不一会儿,院子里就传来了打板子的声音。
窦瑶被打两嘴巴窦怀悊就心疼不得了,这会儿听得院子里那『啪啪啪』地声音,直觉打到了他的心上,那真是一抽一抽地疼啊。再听得窦玮那故意的惨叫,他实在有些坐不住。然而兰陵公主不发话,他又不敢叫停,只得用眼睛看着兰陵公主,见兰陵公主眼角都不瞄他一下,叹了一口气劝道:『公主身体不好,还是回房去休息吧。这孽子,我会好好管教他的。』
见公主还是不理,他讪讪地转头对江凌陪不是:『凌儿,你回头代我好好给秦公子陪个不是,让他务必消消气。有什么话,想要如何责罚窦玮,直管说便是,没必要闹得人尽皆知,让大家看咱们家的笑话,你说是吧?唉,再怎么说,我们都是一家人不是?到往后,他还得叫我一声岳父大人呢。』
江凌见兰陵公主一脸疲倦的苍白,感觉到她从内而外透露出来的心灰意冷和倦怠,心念一动,冷冷地笑了一下,摇了摇头:『人家秦公子都说了,他又不是窦玮的爹,有什么资格、又有什么义务要替您管教和责罚窦玮?我看您啊,还是好好自己管教吧。别下次来了什么官,他们又去给人下药,惹出大祸来,您就麻烦了。别人可不像我跟秦公子这么好说话。』
窦怀悊嘴角抽了抽——就这样,还好说话?那天底下再没有更难说话的人了。
『再说——』江凌停住了话,转过头去看了窦瑶一眼,如冰片一般凌利的目光让窦瑶不由得缩了缩脖子,『如瑶儿妹妹所愿,我跟秦公子的亲事,黄了。』
『什么?』这下不光窦怀悊和窦瑶吃了一惊,便是兰陵公主也睁开了眼睛,一脸愕然地看着江凌。见江凌绝然里透着一股子凄清,她忙问:『凌儿,这是怎么回事?你给我说说清楚』
『他说……』江凌凄然一笑,『这样的岳家,他消受不起。』
『啪』地一声,兰陵公主手里握着的那个精美的白瓷杯摔落到了地上,溅起了一地的碎瓷。她像是浑然不知,直起身子来定定地看着江凌,待透过一滴晶莹的泪珠看清楚江凌眼里的意思,她身子一软,颓然躺回了榻上,有气无力地挥了挥手,吩咐道:『回去……收拾东西,咱们回长安去。』
『公主,这是什么话?』窦怀悊慌了,『怎么就说着就要回长安呢?有什么事,咱们解决了不就行了我去,我马上去给秦公子陪礼道歉去,哪怕是要我跪下,我也给凌儿把他给找回来。』说完,又冲着外面大喊,『打,再打,再给我狠狠地打。』转头看着眼里闪过一抹快意的窦瑶,更觉气不打一处来,指着她道:『这个也给我打,打死了算』
『父亲,父亲……』窦瑶没想到这火苗会烧到她身上来。直扑上来想要抓着窦怀悊解说,那些婆子哪里肯给她机会?一把上前架住了她。窦瑶『哇』地一声大哭起来,一边哭一边死命挣扎。打板子,那是要褪下裤子行刑的,一个姑娘家要是被打了板子,被传扬了出去就不用嫁人了。她实在没有想到窦怀悊竟然狂怒至此,竟然要用这样的责罚来对待自己的亲生女儿。那些婆子俱都健壮如牛,哪里有她挣脱的份?直直地拉着她,就要出门往花厅里去。
『慢着。』兰陵公主出声叫道。
听见兰陵公主这一声叫,窦怀悊只觉心头一轻,大大地松了一口气。只要兰陵公主还顾着夫妻情面,心疼着这两个孩子,这事就不会太糟糕。
『板子就免了。』兰陵公主道。见窦瑶明显的脸上一喜,她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