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幽州而来的贵客?学士身份?甄尧也琢磨不出到底是谁,只得挥手让家仆离开,自己踏步走入厅堂。果不其然,自家二哥正在与一为中年男子说笑着。
“根矩先生,我家三弟来了,我与介绍一番。”甄尧走进来,甄俨与那中年男子自然是看的清楚,甄俨上前拉着甄尧开口说道:“这便是我三弟甄尧。三弟,这位乃是在幽州大有名望的邴原,邴根矩先生。”
“邴原?”甄尧闻言双眼一亮,难怪自家二哥会说此人是贵客,的确,一邴原的名头来说,的确配得上贵客的身份。甄尧脑中念想瞬转,当即抱拳道:“后进晚辈甄尧,见过龙腹邴大家。”作为一位士子,对邴原这等具有高威望的士林前辈,自然得尊敬些。
说道龙腹,却是不得不提‘一龙’称号了。邴原与管宁、化歆共称一龙,管宁为龙头,邴原为龙身,而化歆则是龙尾。但由于‘割席断义’的原因,这‘一龙’如今也是分崩离析。不过这个与甄尧无关,他现在感兴趣的便是什么风把邴原这家伙从辽东给吹来这了。
邴原颇为好奇的大量着甄尧,虽然他没有可以的关注过甄尧,但他对甄尧这近十年的所作所为却是十分清楚,马背上立功勋,治理毋极、中山乃至冀州一地都是井井有条。原本这等天纵奇才总应该有些傲气,去没想到甄尧刚见面就给自己行了一个大礼。
这理换做他人,邴原便是可接可不接,但对方是冀州之主,大汉百年难出一位的青年才俊,邴原摆手苦笑道:“这一拜根矩受不起,受不起哟。原不过是一介白身,理当拜见州牧。”说着,却是还了甄尧一个大礼。
被弄得如此,甄尧只得作罢。看着案桌两旁还有酒食,忙得晚饭还没吃的甄尧肚子连连抗议。好在一旁陪着的女婢十分纪灵,很快便取来了一副碗筷,并又添上些吃食。
几人重新入座,甄尧拿着筷子狠狠吃了几口勉强填了点底后,举起酒樽开口道:“邴大家前来,晚辈未能相迎,实是我甄尧照顾不周,此杯便做罚酒,先干为敬。”
“州牧这是何话,客气了,客气了!”邴原此刻对甄尧的印象却是很好,之前来毋极便觉得这座城池与自己往日所见有极大的不同,这里太祥和了,根本就不像是如今纷乱的大汉应该有的地方。而如今看到甄尧,邴原才隐隐觉得似乎这一切都是合理的。
口中如此说,邴原桌前却没有酒水,只是拿起小小的茶杯,轻抿一口,也就算是回敬了。一旁甄俨怕自己三弟心中不满,当即开口道:“三弟,邴大家立志于学,为了不耽误做学问的时间,却是不喝酒水的。”这茶水是他吩咐上的,甄俨自然知道此事。
“为了习文而戒酒吗?”甄尧眉宇闪烁,脸上的笑意却是不减,轻轻颔首表示自己理解的同时,心底对邴原也是颇为佩服。
后世不少人因为喝酒误事,不但丢了工作也丢了性命,再看看眼前的邴原,仅仅是怕酒醉而少了点读书的时间就把酒给戒了,这份毅力足以让后所有人惭愧。
自己以茶敬酒,而甄尧却没有半点不喜,邴原在心底也是暗赞一声甄家三子的气量之高,比之那辽东公孙度是强了百倍有余,甚至幽州刘虞也不及此子。
没人陪着喝酒,甄尧自然是闷着脑袋吃饭,当肚子填的半饱后,插口问道:“早闻先生与管宁管大家居于辽东,怎么突然又回来了?”
邴原低笑两声,开口道:“在辽东住了有近两年,而那公孙度日日寻我与幼安。幼安能够受得了,原却是不敢苟同,为了寻一处能够安静的做学问的地方,我只得离开辽东南下。路经过毋极,便来甄府拜访,还望太守勿怪原不请自来。”
“倒是和胡昭的想法一样了。”甄尧脸上闪过一丝笑意,他倒是听说过邴原在‘一龙’里面是最为好学的,也是三人中最为耿直、勤恳的一人。心中如此想着,甄尧不免有了招揽的意思,如今自己家大业大,正愁哪里有人愿意为自己分担,却不想邴原自己就跑来了。
如此想着,甄尧笑着开口道:“这怎么会怪呢,伯高可是盼着先生这等大能前来我毋极。”眼下之意很明了,奈何邴原却只是笑笑,不曾搭话。
甄尧本来回来的就晚,自然不会与众人喝到天明,简单的寒暄一番,并正式邀请邴原滞留几日,带自己儿子周岁庆贺过后再决定去留。邴原听得自然点头答应,甄尧给他的第一印象还是很不错的,加之毋极本就不差,留下来多住几日并无妨碍。
“你这是什么字体?为何我从未见过!”第二日天亮没多久,甄尧刚刚从美人堆里醒来,便听到自己屋外院中传来几声轻语。
而在他身旁,张瑛三女却是横倒竖躺的睡在床榻上。自从有过三人大被同眠的经历,貂婵二女便将张瑛也拖下水了,几乎每隔几日四人便会窝在一张大床榻上同眠。
“这可是我三哥所创的‘甄氏楷体’,比之你所写字迹自然漂亮许多!”这个声音是甄宓的,从床上爬起来的甄尧不禁摇头苦笑,哪里有什么‘甄氏楷体’,自己这小妹又在瞎说了,也不知道这一次是在忽悠谁。
“吱咔”房门被打开了,穿戴整齐的甄尧从屋内走出,还来不及洗漱便被甄宓逮着:“你看,我三哥出来了,这就是我三哥所创,不信你可问问我三哥!”
走上前几步,甄尧才看清与甄宓说话的男孩,眉清目秀的样子,再配着一个小方巾,纤白的十指正握着一支毛笔,两眼似乎极为不可思议的直望着自己,惹得甄尧又检查一遍自己的穿戴,确定没有任何问题后,开口问道:“这位小兄弟是?”
清秀男子学着大人模样拱了拱手,开口道:“在下邴凌,昨日随家父入住府内。敢问先生,这字体当真是先生所创?”
“是邴原的儿子吗?”甄尧诧异的看着眼前的少年,怎么想也想不明白,一个黄皮肤的邴原,如何会有一个面白手嫩的俊俏儿子。不过诧异归诧异,甄尧可不会因为对方年纪比自己小点而摆架子,当即笑道:“些许字帖,谈不上自创。”
若是甄尧十分狂傲的说出这字帖是他自创的,邴凌还有与之相驳的念头,可甄尧如此谦虚的言辞,加之那淡然的笑容,却是让邴凌不知如何说好。
一旁的甄宓见邴凌不说话,以为对方是吃惊了,当即拍手笑道:“这下你相信了吧,我三哥可是大汉俊杰,你肯定是比不过的。不过你也不要灰心,我看你写的也不差,嗯,和宓儿一般好呢。”
甄宓的话却是让甄尧忍俊不禁,这到底是贬低对方呢还是安慰对方?不过甄尧扫了眼邴凌身前的纸张,却是暗自点头,字迹与人一般,清秀且又富有灵性。
“哼!谁说我比不过的?我这就找父亲习字,一定会比你写的好。”少年似乎被甄宓的一句话呛到了,皱眉冷语一句,便转身离开小院。
甄尧看着邴凌离去的背影略微皱眉,按道理说,一代大家的儿子,理应不会是这般小肚鸡肠的,可眼前的邴凌却是颠覆了甄尧原有的想法,果然,这世界上的事情是没有绝对的。
邴凌的离开甄尧并不会太过在意,看了看一旁低头不语的小妹,摸了摸甄宓的脑袋,开口道:“今日不要四处走了,昂儿今日摆宴,到时可别找不到小妹人影。”
第257章 大汉第一次‘抓周’
甄府厅堂内坐了满满数十人,左列是甄尧帐下文武,而右侧则是各地赴约而来的才俊与家族高位者。见时辰差不多了,甄尧高举酒樽,开口说道:“今日我儿周岁,诸位能够前来,尧甚是高兴,请,与我共饮此杯!”
“州牧客气了。”“同饮,同饮。”“主公,请!”几声不同的回答,数十人一同举杯,喝下这开宴酒。甄尧刚放下酒樽,却不防坐在怀中的甄昂突然扬起身子,却是把小手伸进了酒樽里面,甄尧还未来得及反应,小手已经被放入口中。
带着酒气的手指被甄昂含在口里,顿时娃娃脸上就露出一副苦色,皱着眉头似乎就要哭了。甄尧见此摇头轻笑,用小勺舀起一勺肉汤,靠近甄昂嘟起的小嘴边。
甄尧喝的酒度数可不低,又辣又烫,虽然甄昂仅仅是用小手沾了点残汁,但这中程度的刺激可不是他一个身体还未长成的小孩能受得了的。即便是喝下了甄尧喂过来的肉汤,但依旧双眼通红,随时都会落下眼泪。
这一变故也是众宾客所料不及的,这周岁宴席才刚开始,这主角就被弄哭了,与甄尧熟识的自然是抿嘴轻笑不止,其余人倒是不敢发笑,只能埋着脑袋吃喝,就当什么也没看见。
甄昂终究是没有哭出来,似乎是继承了甄尧那千杯不醉的酒性,才不过一岁就能扛得住酒精冲击了。有了这个变故,甄尧可不敢再让小家伙乱动,真要让他在宴会上哭闹一场,不但没法收场,就是自己与甄家的面子都要丢干净了。
甄尧是不想让儿子乱动,可甄昂在经过最初的难受以后却是好了伤疤忘了疼。摇晃着小脑袋连忙又伸出两只肥嫩的小手胡乱爬抓,口中也依依呀呀的说个不停,一会也不安定。
甄昂在怀中一点都不安生,坐在甄尧身边的甄宓却是喜笑着伸出手来要将其抱起来。甄昂看了看自己姑姑的双臂,又抬起脑袋望着父亲,似乎在比较着到底呆在谁身边好些。不过这种比较很快就有了结果,只见甄昂满脸嬉笑的同样张开手臂,示意姑姑把自己抱走。
甄昂被甄宓抱过去,甄尧终于可以解放出来,有个儿子要照应,他还真没安稳的吃点东西。开怀畅饮数杯,又与场下众人一同喝下不少酒酿,这场酒宴也渐渐步入高潮。
厅堂中央的舞姬与歌姬撤离,上来了不少甄府仆人,其中有四人抬着一张大竹床走了进来,并将床榻摆放在厅堂正中央。而后又有十几位仆人将不少零碎物件摆放在床榻上,有小竹卷,有木剑,还有香囊、铜币等物。
“甄兄此举何意?”看着似乎是‘试儿’所用物件,坐在酒席上的胡昭眉头微皱。他本是南阳人,虽然不曾见过这等风俗,但看过的古籍甚多,其中就有‘试儿’一说。
相传昔年楚共王膝下无嫡子,要从几个庶出的儿子里面选一个出来当自己的接班人。不过几个儿子都一样聪明伶俐,选择上十分困恼。
不得已,楚共王便想到了一个不是办法的办法,让自己五个儿子去祖庙拜祭,而几个儿子拜祭所跪的跪垫下,却是放着一枚游历百万山川的玉壁。楚共王的意思是谁进去跪拜时双膝刚好压在璧纽上,谁就是他的接班人。
楚共王的小儿子十分幸运,两次拜祭都是压在璧纽上,可共王却不曾立他为太子,反而选了长子。不过楚共王的这一决定却是让大臣韦龟觉得不妥,违背了天意,反而将自己的儿子托付于当初两压璧纽的楚共王小儿子平王。
果不其然,共王死后楚国内乱,而平王成为最后的胜利者,成为了楚国国君,而这‘试儿’的风俗也就渐渐传开了,而方式也是百般变化。
这个典故是胡昭无意间从《左传》上看到的,不过通习百家文书的他对仙神一向敬而远之,甄尧今日来这么一出,却是让他有些意外了。
大汉中原一向是儒家盛行之地,而儒家崇尚质朴、重视教育的理念,却是与这等倚靠仙神的‘试儿’有驳。胡昭随意瞟了瞟周围,正如他所想,周围许多人脸色都有些变了,这些人平日所学可就是儒学。不过更多的人脸色忽闪之后又恢复平常,似乎笑意更浓。
甄尧自然不会没事让自己儿子‘抓周’,而这次‘抓周’更可能是大汉有史以来的第一次,也很可能是整个历史潮流中的第一次。第一个吃螃蟹的总需要勇气,甄尧同样如此,借着自己儿子周岁,他需要更加清晰的了解整个冀州。
这些人当中唯一一个很快就接受甄尧这种新鲜‘试儿’方式的就是华佗了,虽然华佗是个不信鬼神只信自己手中针药的医者,但华佗来冀州前常年在南方走动,南方百姓更容易接受这些事物,华佗虽然不觉得这‘试儿’能完全有效,但怎么说也是可以热闹热闹的。
华老头看着床榻上摆满了器物,大的有比婴孩还大的木马,小的有仅仅两指宽的钱币,当即开口问道:“敢问州牧,这‘试儿’可有何讲究?”虽然看出来了这东西是干什么的,但包括厅堂下的众人可都不知道这些到底是干啥的。
甄尧笑着点头,起身从甄宓怀里接过吃闹许久的甄昂,抱着自家儿子走下首座。甄尧示意众人上前,并开口解释到床榻上一件件器物的代表意义。
代表‘富甲天下’的铁币,代表‘沙场将领’的木虎符,特别是当念道代表‘一代文豪’的小竹卷,甄尧脸上带着笑意,双眼却是一一扫过众宾客脸色。
甄尧此举的确让人难以接受,特别是当众人听到这些东西是让甄昂随意的拿持,拿到什么就代表将来成就的时候,众多习读儒术多年的冀州才俊面上都挂不住。自己辛辛苦苦寒窗苦读数十年都不一定能有的成就,这小娃只要伸手就能得到?这也太荒唐了!
不过这里到底是毋极,是甄尧的地盘,即便有人心中不岔也绝对不会当场说出来。而其中也有不少人开始向甄尧说起恭维话,他们也不是蠢货,今日甄尧摆出这么一场戏,显然是有目的的,而现在目的也出来了,就是看哪些人才是跟着他甄家走的。
想通这些,几个早就想要投靠甄尧的文士连连称赞此举甚妙,借上天之力来成就自己的麒麟儿。反正这些漂亮话说出又不需要自己少块肉,能在甄尧面前表明自己与家族的站位才是重点。至于这‘抓周’是否有效,对他们而言反而是无所谓了。
文人反应不一,而旁边张飞等人却是已经忍不住开始诱惑甄昂去拿虎符,可惜甄昂对张飞几人的热情爱理不理的,只是看到自己平日的玩具都被翻出来,通红的小脸鼓起,似乎有些不高兴,双脚也开始踢打,要甄尧放他下来。
可偏偏此刻,不合时宜的话音响起:“哼,就算他拿到虎符,难道就能成为一军统帅不成?”
这句话可是惹怒了场中不少人,就连甄尧也略微皱眉,闻声望去,只见早晨遇见的邴凌正靠着自己的父亲,昂着脑袋不去看甄尧等人。
“你这小娃,不知可别瞎说。”张飞见是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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