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在赵昱两人想来,甄尧见了自己,那肯定是要问自己两人来这是干嘛的,可当两人陪着坐下后,却半天等不到自己想听的问话,就听着甄尧在那扯皮,这会说徐州如何如何好,自家主公陶谦如何如何了得,就听不到半句实在话。
没办法,在别人地头,甄尧的官职又不是他们可比,虽然心中有些不爽,也得耐着性子磨皮。这也幸亏糜竺是商贾出身,漫天要价就地还价的勾当自然得练就一身好耐性,任凭甄尧往哪扯,总归笑脸相迎着附和。
糜竺能受得了甄尧那几乎无赖的扯皮,一旁赵昱却不干了,大半柱香时间过去见甄尧还没有半点动静,不免开口道:“昱素闻州牧有贤德之名,如今冀州许多村落遭灾,州牧却在此左右而言他?莫不是不将治下灾民记在心上?”
甄尧早就算准了两人会先开口说正事,却没想到赵昱会谈起自己治下如今刚遇上的雪灾,原本还过得去的脸色也渐渐沉了下来:“不知别驾是何意?什么时候冀州事务需他人插嘴?”
赵昱一说话,旁边的糜竺就知道要遭,此刻见甄尧有责问的意思,连忙开口道:“还望州牧勿怪,子壬心直口快,并非有意顶撞州牧。不过此次我二人奉主公之命前来,却是与冀州近日灾情有关,大雪崩塌无数,我主愿以物资相助州牧。”
“嗯?”甄尧养气的功夫虽然不到家,但也不是随意就要动怒的主,摆出脸色也不过是要在气势上压过两人。现在听糜竺谈起了‘正事’,心底也活络起来了。
自己这雪灾才开始几天?半月不到吧,而且灾情也没到自己无法控制的恐怖地步。怎么陶谦就清楚了?还派了两人来与自己谈这事!陶老头子这‘资助’,到底打的什么主意?
不对,从徐州赶来毋极,车马劳顿不说,之间所耗时间就当有半月。而眼下两人都已经在自己府里了,如此说来两人绝对不是雪灾之后来毋极的,在毋极肯定是有一段时间了。
一想到两位徐州重臣一声不吭的在自己的地盘呆了足足半月甚至更长时间,甄尧那脸色可真是要多难看就有多难看。好歹深吸几口气才将心底怒火平复,甄尧不急不慢的开口道:“不想我毋极有何宝贝?竟让二位在此流连,徐州也不回了!”
糜竺在说完之后便暗骂自己嘴贱,这也正是普通文臣与顶级外交官之间的差别。像糜竺,这一开口就暴露了自己不少信息的人始终难成大事,而真正的外交高手,不到最后事成之事,就绝不会将自己目的吐露出来。
糜竺正在暗自懊恼,倒是赵昱直爽说道:“州牧也不必恼怒,我二人所说并非虚假之言。我二人今日前来,的确是为灾民一事,断不会有作假之意。”
甄尧不可置否的点了点脑袋,才沉声开口:“说罢,陶恭祖除了让你二人负责此事,还有什么?都一并说了!”
赵昱与糜竺相视一眼,两人脸上都带着几分苦笑,未想刚说正事,就让甄尧看破了大半,连带着主动地位也没有了。两人深情甄尧看在眼底,心底却是十分不屑,从二人行事上看,任谁都能看出并非那么简单的赈灾一事,自己如何会信。
“我主近年来常言州牧之强盛,冀州之繁华,近日我二人也都见识到了。”还是糜竺理了理思绪,开口说道:“又言当初讨黄巾,诛董贼时州牧的耿直,却是引为平身少有的知己。”
“徐州如今在我主治理下,虽不如冀州,但也能让百姓安居。竺此番前来,一是为赈灾之事;二来,是为我主所思冀徐两地结盟之事。”
糜竺慢慢的说,甄尧就静静的坐在一旁听着,听到‘结盟’二字后,眼底却是闪过一丝不解,转念一想,又多了几分明悟,到最后脸上便浮现起点点笑意。
糜竺说了不少,但终究有言尽的时候,就在糜竺闭口之后,甄尧才缓吐几字:“说完了?”
“我主所言,竺具已转达。”糜竺点点头,表示自己该说的都说了。
甄尧嘴角微翘,笑道:“既然糜从事说完了,那就轮到尧说几句。陶恭祖此刻要我冀州与之徐州结盟,尧可不可这么理解,陶谦如今时日不多,已经保不下徐州上下了?”
甄尧的问话却是让糜竺两人骇然,光是那仿佛见鬼般的面色,就足止小儿夜啼。见两人脸色猝变,甄尧也就知道自己猜的不差。
想想也是,在历史上几年前就该见佛祖去的陶谦,硬是活到了现在,这可真够命硬的。不过再怎么命硬,也挡不住岁月的侵袭,该入土的还是得入土,就算陶恭祖信佛,做了不少善事,也改变不了这个恒理。
而猜到这点,再想二人的来意也就容易多了,什么赈灾那都是幌子,不过是陶谦怕自己挂了以后,徐州就不再安定,想要找外援罢了。甄尧脑海心思百转,暗叹陶谦也是风光一生的任务,到了最末,还要为自家两个败家子算计。
哪怕陶谦那两个儿子中有一个是可扶之才,甄尧也有理由相信,凭借陶老头这么些年在徐州的威望与人望,那绝对不好找上自己这外人的。现在派出一别驾一从事来毋极,还一呆就是一月几十天的,恐怕陶老头自己也是矛盾的很纳。
将一切都想清楚了,甄尧见糜竺两人也都从震惊中恢复过来,便点头说道:“陶州牧的苦心,尧已明了。你二人先在毋极住下,最迟三日,尧会给你二人一个答复。”
说罢便起身大步离开,并吩咐府内侍卫安排屋子给两人住,不过在这甄尧又耍了个心眼,将两人放在东西两边住下,这更方便自己私底下去寻他们问清楚具体情况。
暂时将赵、糜两人放在一边,甄尧回到正厅后便将此事说了出来,绕似陈琳几人在甄尧离开后就有所猜测,也没想到会是这么个情况。眼下这徐州,可是一块肥肉啊,不过肥是肥了,就是不知道是否腻过了头,吃不吃的下去。
“奉孝,徐州那边为何没有半分动静?陶恭祖若不病危,绝不会出此下策。”甄尧一坐回首座,想的不是如何吞下这送上门的美味,而是思虑自己手下那般细作、哨探,这种大事,为何自己连半点风声也没闻到?莫不是冀州大雪,徐州办事的也一起遭灾了!
倒是郭嘉一点不以为意,笑着说道:“陶恭祖如何敢在此刻露出病态,想必越是病入膏肓,他越是精神。似主公所说,赵昱、糜竺此来却是为主公送上了一份大礼,只不过”
许攸当即接话道:“只不过这份礼不好接,徐州乃中原战乱之地,又是易攻难守之地,即便主公有陶谦的首肯,想要图谋徐州,也怕鞭长莫及!”
甄尧自然清楚徐州不是那么容易得手的,想前世历史中,刘备三让徐州,曹操数攻徐州,哪个又容易了?不说徐州周边的外忧,就是内部的各地士族,也很难对付,俗话说强龙不压地头蛇,要是自己真的随意图谋徐州,最好的结果也是碰一鼻子灰。
“主公,徐州之事,还在来人身上。”众人你一言我一语的说着,最后还是郭嘉开口道:“据闻糜家乃是出身商贾,在陶谦手上才有发迹,算得上是徐州的新进士族,主公莫不如从他那下手,或许能有所收获。”
“不错,奉孝此说与尧不谋而合,糜竺,待明日我便去会会他!”甄尧对糜竺其实也很好奇,要知道没有历史上没有糜家倾囊相助,那刘备如何能够有翻身的本钱?只不过现在刘皇叔已经早早的退出了历史舞台,自己能否把握住这次难得的机会?
第334章 青徐二州
“糜从事,昨夜可曾睡得安稳?”夜幕散去太阳东升,当甄尧来到糜竺所住小院时,正看到这位徐州大家主背负着双手仰头望着天边正徐徐飘下的雪花,似乎正想着什么。
听到甄尧的话语,糜竺才发现自己的院门已经被人推开,回过身勉强露出些许笑容开口道:“多谢州牧款待,竺昨夜难得睡了个安稳觉。”
“如此便好。”甄尧迎合点头,走上前与之并肩站在院落中,才开口问道:“糜从事,尧此来是有些事想要问你,不知从事可愿相告?”
糜竺对此并无任何惊讶,右手拂袖伸出指向屋门:“还请州牧,进屋详谈。”
屋内的炭火炉子不时的发出‘滋叭、滋叭’的声响,甄尧进屋后揉搓着双手开口问道:“糜从事,不知你与赵别驾是何时暗访我冀州的?”
“这。”听到‘暗访’两字,糜竺也不由得脸皮发红,说是暗访,其实自己和那些细作有何区别?“竺与别驾初来毋极时,恰逢州牧寻猎之日。”边说着,糜竺还把那一日赵昱的出丑给当笑话说了出来。
当听到两人在深秋时就已经来毋极了,甄尧双眉邹然紧蹙,片刻间又舒展开来,心底不免对自己麾下的暗哨们有些不满了。居然任由一州高官在自己眼皮底下溜达来溜达去,却一点也没察觉,想到这甄尧觉得有必要对内敲打敲打。
甄尧的神色变化虽然短暂,可如何能瞒过一直注意着他的糜竺。只看甄尧的脸色,糜竺就能猜到甄尧心中所想,当即抱拳道:“竺此来是跟随家中商队而来,并未有过过激的举动,州牧未曾知晓不足为奇。”
糜竺这句话倒是让甄尧脸色好了不少,虽说甄家的商行是大汉最大的商行,但糜家的商队也是几十年乃至近百年的老字号了,生意上东往西来的确实不好盘查。心中路过这些,甄尧才摆手道:“不说这些了,尧却是好奇,徐州之事到底如何了。”
说到正题,糜竺正色开口:“不满州牧,如今主公身体老迈,整日以药石度日。两位少主公年少不更事,无法服众。西有曹操环视,南有江东猛虎在旁,徐州上下日渐堪忧啊!”
甄尧对此十分不屑,若说曹操、孙坚都是虎狼之辈,难道他甄尧就是好人?缓缓摇头,甄尧笑问道:“尧想知道,是何人献策于你家主公,派你二人来毋极以求援手?”
“说来惭愧。”糜竺闻言苦笑,轻声道:“正是在下向主公进言,并相求此行!”
糜竺的这句话甄尧听罢便信了七分,毕竟不论从前世所知历史还是现在目观,这家伙都不像是陶谦的死忠党,有另找靠山的念头实在正常不过。但甄尧不确定的是,糜竺为何选中了远在冀州的自己,而不是徐州旁边的两位!
似乎看出了甄尧一时之间的疑惑,糜竺低着头看了看左右,发现两人数丈内并无他人后,才开口道:“竺愿助州牧入徐州,并非没有缘由,不知州牧可愿听我一诉?”
“请讲。”甄尧要听的就是这个,若是糜竺不说出足够的理由,他可不会轻易相信。
糜竺右手捂嘴轻咳两声:“州牧应当知道,我糜家本是商贾之族,并不为徐州各豪族所待见。只因有主公看重,才得以发展到现在的地步。可也正因此,我糜家在徐州的根基并不深厚,一有变故必遭打压。”
“这与尧有何干系?莫非你以为尧能与徐州所有士族抗衡?”甄尧不由讥笑两声:“徐州是何模样子仲比我清楚,没有各士族的首肯,便是进去了也难安稳。”
“这正是竺前来毋极的原因。”糜竺见甄尧已经有了兴趣,语速也渐渐加快:“州牧在冀州所行法政,在徐州同样适用。我糜家虽为新进世家,但就现在而言,在徐州也算有些分量,只要州牧能早日前来,有主公首肯,我糜家策应,在徐州站稳脚跟绝非空谈。”
甄尧笑了,眼前的糜竺虽然脑子很活络,但绝对不是一个好的政客,毕竟没有一个合格的政客会这么急切的把自己的底牌给暴露出来。
不过糜竺带着诚意而来,甄尧也不好继续晃点他,接着他的话继续说道:“而你糜家也会度过这次危机,甚至能够以此为功,在士林中彻底站稳脚跟,并往前大跨一步,不知尧所言属实否?”
尴尬的笑了几声,糜竺心中却是大定,甄尧如此说无疑已经答应下来,想到自己出来数月终于完成了这项任务,心底的大石落下,整个人都松了口气。
看着前后神色不同的糜竺,甄尧心中也在打着算盘,盯着对方看了许久,才开口道:“既然是陶州牧承情相邀,尧也不好拒绝。只不过,还有些小事要与子仲商量。”
“小事?”看甄尧说的轻描淡写,糜竺这老实人还真信了,点头便问:“不知州牧所言何事?若是寻常小事,竺可代主公暂先答应下来。”
甄尧闻言站起身子,走至屋门看向天边:“子仲放心,此事与陶恭祖无关。子仲也曾从商,应当知晓我甄家商行了?”
“自然晓得,自然晓得。”糜竺连连点头,不过却琢磨不透甄尧要说什么,只是隐隐察觉到应该与自家行商有关。
“不是甄尧自夸,如今大汉若说行商,首推便是我甄家的商行。”甄尧转过身脸带笑意的接话道:“而眼下尧想与子仲合作,是甄家与糜家的合作。”
糜竺闻言宽声问道:“还请州牧细言,是如何合作?”
甄尧摸着下巴琢磨片刻,才开口道:“我需要你糜家的商队、店铺,我想两家可以合并为一家,行商之事由我甄家商行负责。而你糜家则退出管理层,只管每月月末拿钱,如此可好?”
话语虽似商量,但甄尧这话说出口可没有商量的余地,糜竺的脸色也因为话音的落下而越发低沉,若不是顾及自己与甄尧的地位差距,恐怕就要开口骂人了。
知道糜竺不会甘心将自己一族近百年积累的商道、商铺交出,甄尧只得再给他加一把火:“子仲啊,你可知道,如今大汉战乱不断,你糜竺一人掌握如此大的商业网,谁能安心?”
甄尧所说确属实情,就如糜竺偷偷跑来毋极几十天都没被人察觉,这种事情可是每一位主公都十分忌讳的。没有谁能够安心的把一个自己不能掌控的臣子放在身边,谁知道他前一秒忠心与你,下一秒是否会造反呢!
糜竺听着这略带杀意的话语,知道自己犯了甄尧的忌讳,伸入衣袖的双手紧握成拳,内心也是十分不甘。甄尧缓缓摇头,伸出手臂在糜竺肩膀上轻拍道:“你应当知道,陶谦老头不谙此事,不代表如曹操、我、孙坚等人不晓得。你且考虑、考虑,有舍才会有得!”
说完这句,甄尧便不再停留,快步走出院落向太守府行进,他还要与自己帐下众谋士商量商量这徐州之事,至于糜竺,甄尧相信他能够想通的。
自己此行并非要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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