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斜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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斜风- 第18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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满这个军事贵族集团,从入关时期就开始腐化了,到了乾隆年间,出兵已经不能象清初那样用亲王领兵,而是海兰察、杨遇春这等不是新满洲就是汉人来带兵了,而到了咸同年间,更是不堪。

若说是满汉能打仗,特别是能打硬仗的人物,也就是多隆阿、僧格林沁、胜保这少数几个人而已,其中又以多隆阿和僧王为最,胜保居于最末。

柳畅对于胜保的印象来源于那本明谓“被掳”,实则全然给陈玉成张本的“被掳纪略”,那里面的胜保完全是一个小丑角色,先是太平军大破清军,当即就有“闻贼内骂云:‘妖魔鬼,敢与老子抗衡!全不知兵,他亦说他是带家;妖朝之败,皆由于此。’又云:‘若多妖头(多隆阿)鲍妖头(鲍超)真是令人佩服;胜小孩(即忽胜宫保、胜保名色)亦此类也。’”

然后到了后来,又说“贼内称胜宫保,名‘小孩’盖以带兵为儿戏。最怪者,与英王见一杖,败一杖,共见四十余杖,皆败北。英王之猖獗由此,清朝之挫锐气亦由此。朝廷用人,非易易矣。”

到了最后陈玉成被俘,胜保更成了配角中的配角,反面人物中的反面人物,被掳纪略说“宫保坐中军帐,旗帜枪炮排列森严,凡带兵营官皆要站班,耀武扬威。升坐,叫英王陈玉成上来。英王上去,左右叫跪,大骂云(指着胜保)‘尔胜小孩,在妖朝第一误国庸臣。本总裁在天朝是开国元勋,本总裁三洗湖北,九下江南。尔见仗即跑。在白石山塌尔二十五营,全军覆没,尔带十余匹马抱头而窜。我叫饶尔一条性命。我怎配跪你?好不自重的物件!’骂罢铺垫而坐。”

因此一想来了一个真正的硬角色,柳畅也只能说着:“既然是僧王来了,就只能到时候龙枪团试探一番,到底是我们龙枪团的枪林弹雨厉害,还是清妖的马队厉害!”

那边周秀英却是突然说了一句:“检点,到时候让你瞧瞧我们马队的威力!”

柳畅看了一眼周秀英,又瞄了瞄刚长开的包美英,却是关心地问道:“挑马回来了?”

“回来了?”周秀英说道:“挑了几匹好马,这批马很不错!”

柳畅却不敢大意,他说道:“僧王的马队不错,步队也不弱,千万小心为好!”

小心才能驶得万年船,根据柳畅的记忆,僧王的马队虽然一度纵横无敌,屡屡大破捻军,但是捻军却是最恨陈国瑞这个统带三千步队的将领。

要知道陈国瑞的步兵恰恰是捻军最强的对手,也是僧王的最后王牌,有几次捻军明明已经击破僧王的本队,但是回头陈国瑞的步队就反扑过来,让捻军先胜后败,痛心不已。

因此到高楼寨的时候,捻军首领争着要打陈国瑞,说是一定要先打跨陈国瑞,只是陈国瑞的步兵部队也确实坚强,与捻军反复相持,虽然步步后退,但是仍有章法,哪料想僧王的骑兵先跨下来,冲散了陈国瑞的步队,结果僧王也就是亡于阵中。

即使这样陈国瑞收拢败兵以后,与刘铭传的淮军火并了一场,虽然比较常见的说法是陈国瑞大败,老兵几乎全灭,但是根据当时的奏稿来看,陈国瑞仍是小挫了装备更先进的刘铭传淮军,可以想见陈国瑞部的战斗力。

说起来也是异数,湘军里战斗力最强的两支部队,一支是满人多隆阿统带的马队,一支是鲍超统带的霆军,军纪败坏得一塌糊涂,而僧王所谓皖军,战斗力最强的也是陈国瑞这支军纪一塌糊涂的部队。

只是柳畅还拿不准,陈国瑞这人随了僧王没有,要知道这人早年是被太平军掳去,后来才逃归清营的,不过不管怎么样,现在他羽翼已成,纵便是僧王加上湘淮军夹击,亦有相当的把握。

那边周秀英却是不服柳畅的说法:“不管僧王来多少马队、步队,我们骑兵团包打就是!”

“骑兵团,骑兵团!”柳畅却是笑了:“没错,你们确实是骑兵团的编制,但是有多少骑兵,其中又有多少老骑兵,你比我还要清楚!”

周秀英闹了一个大红脸,她说得太满了,没错,现在骑兵营刚刚扩充成骑兵团,但是实力并没有多少增长,只有六个骑兵连,每连八十人马,加上营部总共就是五百骑而已。

而僧王此次南下的话,带来的满汉马队至少有两三千骑,搞不过数目还要多,这是整个中国最强的骑兵集团,虽然在另一个时空于八里桥大挫而归,但是在这个时空,仍然是虹军这样部队的头等强敌。

旁边包美英倒是把自己带入了贼婆这个角色里面去:“打就打,我们的马术弱些,人马也少,但胜在洋枪多,谁怕谁啊!”

露丝雅瞄了一眼柳畅手下的这两位女骑兵,笑了:“如果两位想要的话,我可以给你订购几匹阿拉伯马,那是全世界最好的战马!当然,就不知道检点愿意不愿意出钱!”

“不要了!”周秀英伸出了手:“我们骑兵,拥有的只是天空而已!”

包美英虽然听不懂周秀英在说什么,但是她也跟着说道:“我也不要,我们拥有全部的天空。”

天空?自由吗?露丝雅有点感叹,她提着真皮钱包站了起来:“检点阁下,我已经向你通报我所知道的一切情报,希望下一次能更加愉快!”

“会很愉快的!”柳畅答道:“不过你得替我搞几匹阿拉伯纯种马,价钱不是问题……”

他瞪了周秀英与包美英一眼:“这是我给你们的礼物,不许拒绝,即使……”

“你们拥有全部的天空!”

……

“真是人生至乐啊……”

对于不同的人来说,人生至乐是完全不同,比方说天王洪秀全进入南京以后,他自己不喝酒,以为人生最好的享受就是常常吃到油炸蜈蚣,而对于浙江布政使胡兴仁来说,他的人生至乐就是在天空之下,慢慢地享受最新鲜的鹿血。

他手里拿着一根匠人精心制作的银管,伸进了注满了鹿血的银盆之中,一点点地享受着这人生至乐,旁边一群长随都恭恭敬敬看着自家老爷享用人生最美味的东西。

自家老爷每天心情最好的时候就是现在这个时候,谁也不敢打搅了自家老爷,看着银管注入了银盆之中,一点一点生饮鹿血,大家都知道老爷的心情确实不坏。

自家老爷也算是比较清正,虽然该捞的也捞,该拿的也拿,但是捞得不够狠,拿的从来不越线,只有喝鹿血这么一点爱好,谁要是送胡布政使一对好鹿,那胡兴仁绝对会立时收下,不管对方是谁。

这次连何桂清送来的十只幼鹿,胡兴仁也是照样收纳,根本不顾忌对方在另一个小集团之中,两个小集团可以说是誓不两立的死敌,甚至还给何桂清写了一封热情洋溢的书信,把何桂清赞了一通。

这一大盆的鹿血,胡兴仁拿着银管一饮而尽,这才舔了舔舌头,朝着这一群长随问道:“你们有什么事,就说吧!老爷我心情不坏,好不定替你们办了!”

当即就有一个长随出列,说道:“侯补县张梅林请一个湖州府的实缺!”

“湖州府?倒是有算计,离红贼最远,赵景贤又是一员能员,办团颇为出色!”胡兴仁答道:“这事能办,但是你告诉张梅林,知县实缺是不能了,顶多给他补一个县丞,问他肯不肯干,他送了几对幼鹿过来?”

“两对,都是上好货色!”这个长随答道:“请老爷放心,我已经派人把他们照顾好了!”

“不!”胡兴仁却是说道:“好东西应当人人分享,你挑十只好鹿出来,送到我带来的仁字五营,每营两只,还有每营礼物也备上十色,再加上白银五百两,就是本藩台奖的,让大家好好卖些力气,只要打破了红贼,本藩台固然步步高升,但是你们人人亦能发财!”

“老爷高明。”

只是下面的长随明白,喝鹿血只是自家老爷一个人的爱好,这幼鹿到了下面也不过大家分几两鹿肉,而且未必能到小兵的肚里,但是自家老爷连最心爱的幼鹿都肯拿出来,那对仁字五营那是寄以厚望了。

这也是难怪,方今乱世,拿住了兵权才能安枕无忧,只是大家也知道现在浙江的局面,这杭州城内固然还有邓绍良的一营兵加上田兴仁带来的湘军五营,但是对于守杭州还是没什么信心。

宁波、绍兴那种大城,红贼说破就破,杭州虽然是天府之国,但是能多坚持几日,因此有长随情不自禁问道:“老爷与李元度老爷的交情如何?”

“同乡,泛泛之交而已!”胡兴仁也说了实话:“见过几面,他知道我,我也知道他,不过他现在在曾涤生那边更得信用而已。”

这个长随却大着胆子说道:“藩台,浙局糜烂,欲力挽狂澜,非李元度公不可啊,想请藩台与老元度老爷早日结成金兰之交!”

第321章 技校生

看到长随与家人都跪下来了,胡兴仁不由一呆。

别看这只是长随与家人,但是在任何一个官宦世家,这些人都很掀风作浪的本领,现在他们联名请胡兴仁与李元度结拜,这背后的意味很深啊!

他不由说起了李元度的表字:“李次青是平江人?我是保靖人,长了他二十多岁,不熟啊!”

虽然两个人都是湖南人,而且与湘军的关系很深,但确确实实没有什么交情,但是一个最得宠信的钱谷师爷当即说道:“老爷错了,李次青这次带安越军八营援浙,最怕的就是杭城无人啊!老爷不把他拉过来,恐怕就生了变故!大家都是湖南老乡,如果换了金兰谱,老爷做浙江巡抚,李次青也有个按察使之类的名份,那是最好不过了!”

“嗯!”胡兴仁也明白过来,这是替湖南在东南打出一块地盘来了。

现在湘军的势力,大致还是局限于湖南、湖北与江西,以及安徽的一小部分而已,曾国藩处处受制,如果自己能在浙江打出一个局面,那一切就好办了:“那是最好,就依你们的说法,请李元度过来,我愿意与他换一份金兰谱。”

只是李元度入浙之前,到底怎么办,胡兴仁也没有一个具体的主张,他知道何桂清、王有龄与红贼有一个默契,那就是红贼不攻杭嘉湖,何桂清也愿意承认宁波府的中立。

他原本是想把打破这种不战不和的局面,但是现在看来,这种不战不和的局面还得多拖上一段时间再说,至少要等到诸路援军到了浙江以后,才能向何桂清下狠手。

他胡兴仁从来走一步,看三步,一切都要安排妥当再说。

……

上海。

对于新近崛起的红贼,或是被称为“红色头巾”的这只部队,上海的西方人是带以极大的兴趣,许多有冒险精神的西方人已经直接到宁波府去寻求最好的商机。

但是新的商机面前,也有人受到了严重损失,那就是上海的鸦片贩子们。

“这是一八四零年来,对自由贸易最大的侵犯!”说话的是迪逊先生,他是整个中国都首屈一指的鸦片巨商,而且他在过去的十几年之内都专注于鸦片贸易,并从鸦片贸易中获利数十万英磅。

而下面的这群人以同样的愤怒回答他:“没错,英吉利政府和法兰西政府不应当容忍这样的暴行存在,我们应当象一八四零那样,发起一场保护正当贸易机会的战争!”

迪逊的声音特别高昂,他以真实的数据说出了自己了解的情况:“在过去的九个月之中,我损失了数以百万计的商业机会,但是叛军到达的地方,都禁绝神圣的鸦片贸易,并没收一切鸦片!”

算起来,这是对于鸦片贸易极其沉重的打击,象柳畅控制下的温处宁台金处六府,一向是这些上海西方鸦片商人重点销售的对象,但是今年以来,每被攻占一个州府,就代表着这个州府的鸦片贸易下降了冰点。

“根据我们了解的情况,叛军攻占的每一个州府,鸦片贸易下降到原来的百分之十,是百分之十啊!”

在过去的几年之中,这些上海鸦片贩子已经经受了一次沉重的打击,太平天国同样出台了禁烟政策,这时候的太平天国还不象后来天京事变后的天国,变得完全军阀化,中央的政令很难在天京之外施行,禁止鸦片贸易的政策执行得不错。

虽然比不上虹军雷厉风行的禁烟政策,但是已经让这些鸦片贩子觉得日子难过,而现在多出了一股红贼,把浙江市场都搞崩溃了,让这些鸦片贩子更加难以忍受的是另一种变化:“更要命的是,这些可恨的叛军,大规模破坏神圣的自由贸易之外,又把没收品运回上海,大事倾售,导致上海鸦片价格到了一个冰点之上。”

虹军无论打开哪里,都会缴获大量的鸦片,除了在宁波府给了西方商人一个缓冲期让他们返销上海之外,其余地方都是直接没收,然后通过德蒙斯和露丝雅的关系送回上海低价销售,由于这是近于无本买卖,结果就是德蒙斯和露丝雅差一点就把上海的鸦片贸易搞跨,价格比年初下降了整整百分之四十。

因此迪逊就不得不沉心疾首地说道:“这过去的种种往事,代表着一个极其恶劣的错误倾向,一八四零的罪恶再次在这片土地上重演,因此我有一个明确的要求,不列颠与法兰西政府应当站出来,让叛军接受现有的自由贸易体系!”

“如果他们不愿意的话,就再来一次一八四零年的远征。”

这获得了鸦片贩子热烈的掌声,但是也有人提出自己的看法:“我们不能作鸦片贸易,但是可以做军火或其它工业品贸易!”

迪逊和大多数人却告诉这样的少数派:“那是不可能的事情,宁波的军火与其它工业品贸易已经形成了几个小集团的自然垄断,我们几次想打开宁波港的自由贸易,却都是以失败而告终。”

事实上这只是一部分原因而已,这些鸦片商人长期享受鸦片贸易的超高额利润,以致经营的产品仅仅局限于鸦片一种而已,当新的商机来临时,他们依旧反应迟缓,没有作出相应的调整。

但他们反应过来的时候,第一波淘到黄金的西方人已经建立起他们优势,他们依旧以经营鸦片的心态进入这个市场,既没有好的商品,也没有好的服务,价格上更是高得离奇,结果就是被打得一败涂地,又不愿意做出相应的调整,结果就是几次向宁波运送军火与工业品都以掺败告终。

而现在他们已经想到了解决问题的办法:“战争,只有战争才能打开中国的大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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