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他是直接挑明了“败保”两个字,这是胜保的外号,他与太平军北伐军战斗,一向是胜少败多,时人敬称为“败保”,太平军对于这位经常紧随礼送的胜保也有相当好感,甚至在大路写了牌子欢迎尾随上来的清军:“胜保免礼”。
“僧王打仗有章法,比败保强!”王有龄当即说道:“可是败保这人,一向主张狭路相逢勇者胜,如果让他胜了,那就是空前大捷!”
“嗯!”何桂清已经说道:“所以才让败保去,现在这个局面,非得一场大败不能挽回局面!”
王有龄关心的是另一个问题:“中丞,您就这么对柳绝户有信心,这可是僧王与胜保两位大人联名,咱们大清朝的满蒙名将,也就是剩下这几位能用的!”
胜保虽然被称为“败保”,但是在满人之中,他算是能打,而且还真有几分蛮勇,打北伐军的时候,天津勇由于是豆腐兵,无人敢带,胜保敢带天津兵出阵,结果一千六百名天津勇一接阵就一枪不发轰然而哗,直接就把胜保等几个亲兵丢在了阵地,但是胜保面对这种场面,还是没有多少惧色。但是他的本领也就局限于这点蛮勇了,如果真被他的蛮勇搏对了,那就是雪崩一般的结局,但是大多数时候,对手都比胜保聪明得多。
因此何桂清就想让胜保南下去立下了一场大功,只是王有龄却说道:“这样一来,严衢之役我兵恐怕有三四万之多,红贼再多,不过万余,若是我军胜了,那浙江局面固然好看起来,你我却有难处了!”
“到现在这个时候,有一线生机便要搏一线生机!”何桂清倒是想得很清楚了:“除了杀出一条生路来,别无他法可想!”
事实上这不是杀出一条生路来,而是怎么坑出一条生路来!
现在的问题是怎么把胜保坑进去!
……
“老林,我们是不是太冒险?”几个军官有点犹豫地问道:“我们这点兵力,守寿昌县城都不够,还要做好主动出击的准备?”
林梦楚这个在台州时投降过来的团勇头目,已经因为几个月的历练而变得精明干练起来,他毫不犹豫地说道:“只能以攻代守,不然凭借我们三百人的兵力,面对十几倍的清妖,绝对没有什么胜算,只有攻击才能有一线生机!”
他这么说,教导团的这群军官倒能接受,只是好些人都在埋怨已经把指挥权转移给林梦楚的包营长:“本来凭咱们营的配备,何必打到这么难堪的地步,守城战斗又不是没打过,当初守黄岩城冯思贤就那么点兵力,有了决心就守住了!”
“就是,桐庐县城至少放一个加强连,这是旅长千交代万交代过的,营长全当耳边风了!”
“一个加强营还不够,我们营主力放在桐庐县城,绝对能守住!”
“就是,而且如果营主力坚守建德县城的话,也不必两头落空!”
大家的埋怨都传到林梦楚的耳朵里,他也不好指责什么:“这都过去了,重要的是把寿昌县城守住,只要主力上来,我们能反攻回去,象我们这样能打撤退战斗的好部队可不多!”
这句话点燃了军官心底的热情,在几千清军合围中能突围出来可不是什么容易的事情,因此有个军官就说了:“以前检点说,三等部队能守,二等部队能攻,一等部队能打撤退仗,以往不明白,这一仗算是明白了,咱们营虽然吃了败仗,但作风绝对是过硬的!”
林梦楚也说道:“是啊!虽然现在只剩下三百人,但是能有这个士气,绝对是顶尖的部队,咱们只是受了点挫败而已,回头就能报仇了!”
虽然打了败仗,可是教导团二营毕竟是作风过硬的老部队,在这样的受挫面前有越战越勇的势头,有些时候,最好的部队是在百败余生中磨炼出来的。
正说道,那后面已经报来喜讯:“主力上来了,主力上来了!”
来的是整个楠溪旅,一听说主力上来了,教导团二营残存的官兵都哭了起来,在敌人面前表现的坚强已经不翼而飞了,他们的内心变得十分柔软。
霍虬骑着马带着包美英上来了,他询问道:“代理营长在哪里?代理营长在哪里?”
“我是林梦楚!”林梦楚站了出来:“我营在六千敌军的围攻之下,历经十四小时转移到寿昌县,其间虽然若干挫折,但是全营官兵团结一心,保持斗志不动摇,现在全营除伤病员外,实有人员三百二十一名,坚决服从霍旅长的指挥!”
霍虬宽心许多,寿昌城没丢掉,二营主力虽然损失较大,但是骨干犹存:“很好!你们能撤下来,说明是第一等的好部队,不过接下去反攻严州,还需要你们继续努力!”
“坚决服从命令!”二营的军官表现很柔软,他们小声哭出声来,有人还说道:“二营是尽了最大努力才撤出来的!”
霍虬也急需任何能投入战斗的部队,他整个楠溪旅原本有三千五百名,但是现在抵达寿昌的大部队只有三千一百名而已,一些非战斗单位与伤员留在了衢州府,并负责看管李元度安越军的四千来名俘虏。
除此之外,他手下还有包美英统率的三百名骑兵,加起来不过三千四百而已,而建德城内的清军至少也有五千名,在这种情况,多一个连队都是好的,他倒是有一点不解:“我听说你们营里的兵力不到三百名,怎么又增加了?”
“陆续收容了一些!”林梦楚答道:“我们营愿意担当攻击建德的先锋营,建德是我们营丢掉的,也应当由我们营夺回来!”
霍虬却不这么想,这毕竟是龙枪旅的部队,虽然已经奉命配属给自己指挥,但是荣誉感让他尽可能保存这个部队残存的兵力:“你们接下去就担当整个建德战斗的预备队,清妖主力可在建德?”
“很明确,暂时还在建德,我派出的斥侯报回来的情报都明确了这一点!”
“很好!”霍虬已经向着第二旅的官兵大声说道:“之前干脆利落歼灭李元度安越军全部的战斗,证明我们楠溪旅是整个虹军最顶尖的好部队,而接下去的战斗与歼灭李元度的战斗不一样!”
“李元度部安越军工事草草而就,警戒松懈,几无防备,可以说是一群羊,可是现在据守在建德县城的清妖,兵力有五六千名,较我旅为多,又小挫我教导第二团友军一部,士气正盛,而且可依托建德县城防御,但是我作为整个计算方法的旅长,必须说一句,我们有信心拿下来!”
“这场战斗,我们要有信心,有决心,有恒心!”
军官都静静地倾听着霍虬的话:“什么是信心,就是击败清妖的绝对信心,张玉良是我们的手下败将,胡兴仁也不过是一群新兵而已,我旅自组建以来,百战百捷,捷报频传!我们有信心全歼这群清妖,哪怕他们龟缩在建德县城里!”
“什么是决心,就是有牺牲的决心,清妖很强,我们更强,我们要爱护官兵,又要不惜伤亡,坚决行动,绝不拖泥带水,拿下这股清妖!”
“什么是恒心!那就是我们要不焦不燥,不急于求成,有章有法,有条有理,按照我们在所有战斗战役凝聚而来的实践精华,一步一步地将这群清妖逼向死亡,逼向绝路!”
霍虬很干脆地说了一句:“胜利属于我们楠溪旅!”
第337章 张遂谋
这话听在教导团二营的这群军官耳朵里,有点刺耳,但是他们也不得不承认这个事实,现在主导整个战局的是霍虬与他的楠溪旅了。
而楠溪旅的官兵则用一阵又一阵的欢呼来回报霍虬富有激情的讲话,他们等待这个机会已经很久了。
消灭李元度已经证明了他们自己是最优秀的,但毕竟那只是弱旅而已,而如果拿下建德,那就是真正证明了自己,证明楠溪旅才是整个虹军最好最优秀的作战单位。
因此不用动员,官兵们的士气都十分高昂,倒是教导团这边,林楚梦好不容易说道:“我们从建德刚退下来,就让我们当先锋!”
“不用了!”霍虬已经有先锋的人选了:“包副连长的骑兵是我们最好的眼睛和刺刀!”
包美英甜甜地笑了笑,她已经带着骑兵出发了,在浙江这个地境,虹军的骑兵已经是近于无敌的存在。
而在建德县城,胡兴仁与张玉良已经在做着防御的准备,只是他们的进度倒不快。
原因很简单,那就是一场大战之后的松懈,对于这些清军来说,他们刚刚经历了过去十年之中,在整个浙江境内最激烈的一场战斗,虹军这边固然是减员在五百名以上,但是清军这边的伤亡也接近九百名,并没有占了什么便宜。
因此一些土勇、绿营兵已经被这样的战斗吓倒了,他们千方百计地找着这样或者那样的借口往杭州跑,杭州才是他们心目中的人间天堂,而这只是地狱而已。
而胡兴仁的仁字五营、邓绍良的潮勇、张玉良的本队,都在这场战斗中伤亡不小,他们也想着法子发泄一下自己的压力,特别是得知南下衢州府的使命取消之后,他们都是松了一口气。
固然是松了一口气,但是紧绷的弦也松开了,现在有五六千人,有建德县城可以坚守,红贼哪有翻天的本领,而胡兴仁已经忙于组织船只通过富春江向下游转移伤员。
看着运送伤员的船只启程了,张玉良才说道:“还好,这批伤员一运走,我们在建德坚守也没有后顾之忧,就是担心路上他们有什么闪失!”
“不曾有什么闪失!”胡兴仁笑道:“本府来浙这么多时日,倒是没品尝过这富阳江上的船娘,家里婆娘管得紧啊!”
“杭州船娘?听说是这富春江的最正宗,等打完了这仗!”张玉良答道:“我也要好好放松一下!”
“从桐庐县城再往下,就是富阳了,那里的船娘最正宗,这可是天下四大妓啊!”
大同姨婆、泰山姑子、扬州瘦马加上这杭州船娘,确确实实是明清时期的四大名妓,这杭州府的船娘,据说世代都是做这个营生,还同朱元间有些关系,而那边胡兴仁已经说道:“张参戎倒是方便,我家黄脸婆管得甚紧,想在家里偷吃都不方便!”
“那好办!公务啊!”张玉良笑道:“偶尔喝个花酒也是正常的。”
两个男人正同探讨着这杭州船娘的妙处,那边突然有人飞奔而来:“藩司,大事不好,红贼大队向寿昌方面奔来,红贼大队飞驰而来,请两位大人赶紧回去主持大局!”
“什么?红贼去而复返?”胡兴仁大吃一惊:“有多少?”
只是这句话刚落下,那边已经传来了更坏的消息:“我军在城外的一百哨探,已经被红贼尽数扫灭了,几乎无人逃回!”
“好快啊!”胡兴仁吃了一惊:“果然是红贼主力来了,张参戎就看你的本领了,若是破了这股红贼,我把全富春江的船娘都召集过来给你庆功!”
“好!”张玉良大声叫道:“咱老张好得就是这一口!要全富春江的船娘啊!”
……
湖州府。
一支马队自江苏方面飞驰而来,虽然算不是世界第一等的健马,但是在低矮的蒙古马里,却都是精挑细选的好马,带头的两人都是人高马大,骑在马上,你便能在他们的行动感受得他们的悍勇之色。
这便是科尔沁新王僧格林沁和帮他会办军务的胜保,两个人算是清朝满蒙勋臣中最后的大将了,都能乘得劣马,挽得强弓,可惜晚生了一百多年,不然在国初的话,说不定还能混上一个铁帽子王。
“僧王!”胜保神色严竣:“咱们到浙江第一件事,就应当把那何桂清何根云给办了,让天下人知道贻误军机的下场!”
僧王虽然是沙场上走过无数趟的人物,性子崛强,但是他说起来话来倒是春风细雨一般:“那倒不必了,何根云怎么也是一省巡抚,怎么也得给他一个面子!”
“督抚算个屁,这江山是咱们满人的江山,他一个汉人,误了浙江全省,我岂能放过他,就是不把他弄死,也要剥掉他几层皮!”
“不甚妥当,不甚妥当!”僧王这人心肠硬起来很狠,但平时却是极好用权术:“若不是红贼这事,这何根云在浙江的所作所为,够他升一任督抚,这大清朝象他这般用心的太少了!”
胜保毫不客气地呸了一声:“僧王,你太给这厮面子,不就是一个巡抚吗?小意思!”
他是满族勋臣,从来不把那些督抚放在眼里,倒是位置更高的亲王僧格林沁倒是说道:“再说了,我们刚刚入浙,对于浙江一切都是一问三不知,红贼有多少,在哪里,又有什么长处,什么短处,我等都不清楚!”
“有什么了不起的,不过就是从洋人那买了几杆洋枪洋炮而已!”胜保倒是十分自负:“我与粤匪冲杀,从来身先士卒,粤匪奈何不了我,更别提这红贼了!几杆洋枪洋炮又有何用,不过助助声威而已,到时候我带两千马队,五千步队,一阵冲杀就破了红贼!”
“实在是何根云把浙江的事都办坏了!”现在僧王倒说了一句实话:“他已经到了死路上,但是你我都不必太着急!万一我们把事情办坏了怎么办!”
“怎么办?老子是满人,难道皇上还能办了我不成!只要老子不跑,肃老六难道还能办我?呸,说什么满人混账多,我看你肃老六才是个混账!”
僧王倒是不议论朝政,他只是说:“看着办,浙江的事情,没你我想象的那么简单!”
只是正说道,那边已经有一骑飞驰而来,马上人大声问道:“哪一位科尔沁亲王殿下!”
“我便是僧格林沁!”僧王答道:“你是什么人?”
“在下受浙江何根云抚台之令,向僧王告急!”马上人已经跳下马来跪在马上:“浙(:文)江布政使(:人)胡兴仁率(:书)兵七千名(:屋)往援衢州府,业已收复严州,唯现在红贼精锐尽集于严衢两府,唯恐胡藩司有失,请僧王迅调精锐前往支援!”
“胡兴仁?”僧王对这个名字还有点印象:“倒能办事,不错!”
只不过这也只是一句夸赞而已,那边胜保已经直接说了:“僧王,不若由我去办,区区红贼不在话下,更能手到擒来!”
“不!”僧王已经答道:“杀鸡尚且用牛刀,何况这红贼素称悍勇,不得不防,你我联手前去试探一番!”
只是下一刻就显出了僧王的狠劲来:“再说,几千颗人头,没有你我督阵,难免下面的兄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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