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司令部的人员,包括战斗人员与文职人员在内,几乎都拿起枪来,在这种情况,非得有人在这里留守,不然方方面面找不到司令部,难免会发生一点不好的猜想。
柳畅当即点了一个人的名字:“张凯云,你在这里留守,我不会忘记你今天的表现,你流的每一滴汗,都与血一样珍贵!”
张凯云的脸上已经变成了一片苦瓜脸,他说道:“检点,让我一起去吧!”
“留着!”柳畅已经催马飞驰而去:“向严州!”
“向严州!”
整个三十骑在大道上飞驰而去,而身后的步兵也是步伐整齐开始行军,速度越来越快,他们的士气也越来越高涨。
张凯云却是叹了一口气,今天是多好的机会,自己怎么能被检点点到名了,现在这个司令部除了厨师、马夫等少数人员,几乎是一座空城了。
都怪自己太显眼了。
……
邓绍良的眼角还带着泪水,但是他心头却跳个不停,朝着左右说道:“别放慢脚步,再慢了,红贼的马队就追上来了!”
虽然用了声东击西的战术牵走了龙枪旅的主力,但是形势却没有多少好转的迹象,沿途到处有红贼的小队伍出现,甚至还有数十骑的马队追击而来,原来浩浩荡汇的部队人员越来越少。
出城的时候,尚有三千五百人,而且已经抛下了伤员与家属以及其它相关人员,但是这半天一夜跑过来的结果,却是人员少了将近三分之一。
现在整个队伍剩下不到两千人,身后仍然能偶尔听到枪声,幸亏这衢州的民团、练勇没把邓绍良的溃兵当作肥羊给抄了,即使如此,邓绍良仍然是胆战心惊。
太阳刚刚升起来,但是身后的敌军究竟到了哪里,他仍然是一无所知。
一个参将大胆地说道:“军门,这样下去可不行啊!队伍非跑散了不可,还是缓一缓,吃个早饭,然后再赶路吧!”
“不能缓……”邓绍良自己也一夜没进半滴米水,但是他下一刻估计着红贼距离自己的本队还有相当的距离,终于下了决心:“休息一刻钟,大家进些米水!”
有了邓绍良这句话,这些兵勇立即坐在地上,大口大口地踹着气,他们仿佛没有一点力气,他们已经在衢州城内与虹军的龙枪旅作了几天几夜的厮杀,昨天一天又疯狂地跑了几十里,甚至连夜里都没休息,也没喝过一口水吃过一口饭。
只是情况一下子变得混乱起来,有找水喝,有啃大饼的,还有在附近的村庄找些食物,但是他们因为这片刻的喘息而变得有活力起来。
邓绍良长叹了一声:“我戎马数十年,从末有今日之败,都是李元度误我,李元度误我啊!”
一刻钟飞逝而过,那边邓绍良已经大声叫道:“起来,都给按营头列起队来,咱们今年要从红贼的背后杀过去,与胡兴仁藩司、张玉良参将两位前后夹击!”
只是秩序还是有些混乱,这么疲惫的奔走,哪是一刻钟功夫能喘过来,特别是一些老兵那更是累倒了,一直两刻钟之后,邓绍良才初步掌握住部队:“兄弟们,再坚持一会,再坚持一会,到了严州,我请大家吃大餐,漂亮的娘们任意挑!”
只是就在这时候,侧面突然响起了零星的枪声,很快右面的大道已经走过来大队的虹军。
“是红贼!”
“是清妖!”
双方都没有想到会在这里遭遇对手,他们一时间都没反应过来。
这支队伍正是周秀英统带的兰溪县部队,既有经过初步训练的县独立营,也有由团练转变过来的乡兵、基干民兵,更有放下农具的农夫,他们甚至还是徒手,准备到严州才装备火器,毕竟那边的缴获火器不在少数。
对于这么混杂的队伍,周秀英充分表现了一位骑兵军官的素质,她发现素质差异太大,因此想出了很简单的办法,就是除了有战斗力的独立营与乡兵,其余都按籍贯进行编队,形成乡土部队的概念。
一个连、一个排,往往是同一个乡或者同一个村的老乡,大多数时候排长都是乡里、村里有名的小土豪,在这种情况下,部队至少有基本的凝聚力,不会出现大量的逃亡。
只是部队行进的速度不大令人满意,昨天才走了十几里而已,还好这些兵员都是农民出身,不怕走远路,今天起床的时候,周秀英已经弄了一顿丰盛的早餐,甚至答应到了严州府杀几十头猪,才让整支队伍天刚亮就起程了。
周秀英现在所做的就是把这支部队带到严州府去,多多少少增加楠溪旅的实力,只是她的眼前却突然出现成队成队的清军,对方正以诧异的眼光看着自己。
“邓绍良?”
周秀英已经第一时间想到了对方,她暗中叫苦,没想到朱顿已经打下了西安县,却放跑了这么大的目标,现在她的部下根本是鱼目混珠,怎么都是一群豆腐渣!
但是她下一刻没想那么多,她催马飞驰而前,大声叫道:“骑兵团的兄弟,还有兰溪县的兄弟们,跟我冲啊……”
……
“僧王,那便是五岭岗了!”
僧王和胜保在马上用西洋来的单筒望远镜关注着甄长宇营的防御部署,僧王看了一眼就说道:“胜克斋,可有余勇否?”
克斋便是胜保的字,他笑道:“原本以为红贼有三头六臂,现在看来,不过如此而已,比起粤匪在高唐的部署,能有三分的功力就不错了!”
他与北伐军交战,屡屡受困于北伐军的筑城能力,太平军北伐军筑城据垒的能力极强,往往把平原上的小村落改造成马队无法冲驰,数万步队无法攻克的坚固堡垒,甚至出现了数百太平军老部队能靠着一座改造过的小城对抗数万大军几个月的奇迹。
而现在胜保眼前的筑城能力,似乎就弱得多,只有一道胸墙,少量拒马和其它工事,可以说得上工事草草而已,胜保手下有步队万人,只能压上去,似乎就能红贼的防御压个粉碎。
“不可大意,不可大意!”僧王说道:“还是按我们说好的办,这一次攻上去,如果能得手那便最好,如果不能得手,那么你们故意溃退下来,到时我率马队杀出,将红贼拦腰截断,红贼在此地不过是部署了几百人而已,不堪一击!”
“嗯!”胜保心里有自己的小九九:“让我溃退,成就你僧王的美名,那是万万不能的!”
他与僧王一样,都是倔强性子,只是他的倔强表露在表面,即使是督抚亲临,胜保连个小凳子都不给,就让人家站在那里挨自己的训话,由此可知他倔强到什么程度。
因此他对这位曾将自己取而代之的僧王,心中有一肚子火气,总觉得自己千辛万苦将太平军堵在高唐,却被僧王摘走了胜利果实,因此他对步队说道:“狭路相逢勇者,今日一见红贼布阵草草,就知道不过如此而已,今天之战,只许进,不许退,只许攻,不许守,违令者斩!”
说毕,胜保亲自催马上前,就准备发起第一波攻势:“后退者斩!”
第345章 九点
而在于他的对面,一个小山坡上,甄长宇已经看到了举着单筒望远镜的胜保,呸了一声:“这人就是败保啊!果然名不虚传啊!”
大家原来还是非常紧张,结果甄长宇这句话一出,大家都笑了起来,有一个干部说道:“这么大的官,还拿着一个单筒望远镜,真够省的!”
清军的西洋化进程比虹军要慢上一百年,现在虹军的营一级军官基本已经普及了双筒望远镜、八大件怀表和左轮手枪,而在清军之中,只有胜保这样的高级将领才会装备一把左轮手枪,甚至胜保自己都拿着一个单筒望远镜。
要知道,现在单筒望远镜在虹军这边是连一级军官才用的,而甄长宇则说道:“是啊,这就是大名鼎鼎的胜克斋胜宫保,大家可要记住了,抓住这家伙至少有一千银圆的赏金!”
“检点肯定开这个价!”
“看这厮这身形,就知道是一头好野猪!”
“没错,果然是一头好野猪!”
大家的语气都变得轻快起来,而甄长宇则说道:“咱们在这里精心挖了两天工事,也费了老大功夫,营主力也在这里,可以说是天时地利人和都在咱们这边了!”
“因此记住教导团二营的前车之鉴,那样的悲剧绝不能重演!”甄长宇的语气变得庄重起来:“绝不能重演,记住没有!”
听他说起了教导团二营在桐庐—建德战斗全营溃散的战例,所有军官的神色都变得严肃起来,他们亲眼目睹了教导团二营受气的模样,他们自发地握住了手:“绝不能重演那样的悲剧,绝不能重复那样的悲剧!”
教导团二营毕竟有部署失当的因素,在大道之上只放了一个加强排,因此被胡兴仁、张玉良一冲,整个加强步兵排就招架不住,接下去引发全营的溃散。
但是现在本营连教导团二营的借口都没有,全营主力都部署在这里,整整六百名官兵装备着这么好的火器,挖了这么久的工事,甚至连防炮工事都挖好了,怎么能失败!
那样的悲剧绝不许重演,而现在清军的队形已经动了!
虹军这边寂静无声,只有各连的连长们返回到自己的指挥岗位,而小丘陵山顶的十二磅榴弹炮已经做好随时待击的准备,只是甄长宇只是低下头看着表。
“营长?”有一个军官终于打破了这种寂静:“是不是?”
清军投入的步队至少有五个方队,按照每营五百人计算,就是两千五百人,而他们徐徐朝着虹军的狙击阵地开进,速度越来越慢,而且越来越近。
近得已经听到他们的脚步,在望远镜可以清楚得看到他们脚底扬起的灰尘,看到他们号衣上的勇字,但是甄长宇却笑了:“紧张了?”
“没紧张了!”
甄长宇答道:“在我命令之前,谁也不许开枪,因为这是虹军历史最华丽的一轮射击!”
清军继续前进,他们看着眼前的胸墙与拒马,也看到山头来往的虹军传令兵,更看到小山丘顶部架起来的十二磅山地榴和行营炮,变得紧张起来。
“呯!”一个清军士兵朝着眼前的胸墙打了一枪,然后虹军这边继续寂静无声,而更多的清军也朝着前方开火,然后重新装填。
但是胸墙的背后,仿佛什么都不存在,寂静得只能听到自己心脏的跳动声,连胜保都觉得诡秘,这就是大名鼎鼎的红贼?
这是玩什么把戏,或许这五个大方阵一冲,或许整个战斗就结束了,就是胜保摇摇头了,他觉得不会这么简单,或许这其中有什么惊天陷阱,他大声叫道:“告诉前面的兄弟们,擅自后退者斩无赦!”
整个清军方队越来越近了,清军似乎怀疑胸墙后面的红贼随时会跳出来,他们的乱枪也射得更密集了,但是虹军依旧没有反应。
许多清军中的老兵百思不得其解,要知道根据与太平军北伐军交战的经验,北伐军早就开火了,不会等到这么久才开始射击,距离才是小部队防守时的最好武器。
眼见与胸墙只有二三十丈远,所有的清军老兵都觉得松了一口气,眼前这段路,就是压也压过去了,只是现在听得一声枪响,接着无数的人头突然出现了胸墙。
甄长宇拿着左轮手枪朝天放了一枪,他大声命令:“全营,齐射!”
连长们虽然听不到他的命令,但已经发出了命令:“齐射,齐射!”
炮兵在甄长宇已经对准照门,大声叫道:“榴弹,榴弹准备!”
官兵们已经握紧了自己手里的击发枪与燧发枪,对准了眼前黑压压的目标,虽然不用瞄准,但是士兵还是在准星中找到了自己的目标,然后发出了自己的怒吼。
“齐射!”
……
在同样的阳光,霍虬的神情变得严肃起来,两道从不同方向送来的情报让战斗变得麻烦起来。
“北来清妖,以僧王为主,胜保为辅,共有马步两万有奇!”
“我军龙枪旅已于攻克衢州府城西安县,歼灭敌邓绍良部主力约万名,但邓绍良带其楚勇、潮勇、川勇约二千名乘隙向北突围,请楠溪霍旅长加强戒备!”
现在霍虬变得他必须作出人生最艰难的一个决定,他有决心解决建德城内的胡兴仁与张玉良,但是这南北不期而来的两股敌人却让他不敢仓促作出决定。
从表面上来说,邓绍良带的兵勇两千多名更有威胁,他们就在自己的后方,随时可能在攻城最关健的时候杀出来,但事实上却是僧王与胜保这一路更有威胁,这一路有精兵悍将两万有奇,而在北面担任防守的甄长宇营不过是八百余名而已,考虑又在两个方面派出一个加强连和一个加强排,那就是只有六百名左右而已,这是六百对两万的较量!
云天纵说了一句:“现在是八点四十分,还有二十分钟!”
九点钟是总攻开始的时候,霍虬问了一句:“你有决心,邓绍良随时可能从我们背后杀出来,而僧王的马队,也随时有可能从北面压过来!”
“只有二十分钟,各个步兵营已经进入进攻位置了!”云天纵说道:“咱们楠溪团缺的不是别的,是信心,是决心,是恒心!”云天纵的脸上带着激情:“邓绍良不过是惊弓之鸟而已,即便他们从我们的背后压过来,我们用两个连就够了!”
“那僧王?僧王的马队!”霍虬的额头全是汗水:“还有胜保的步队,都不好对付!”
“相信我们楠溪团的干部,一个步兵营不会象龙枪旅那样被轻易冲跨,我们楠溪旅的干部是靠得住,我们楠溪旅的士兵也是靠得住!”
这就是一个部队的气质,楠溪旅在过去如果说缺乏什么,有什么比不上龙枪旅,那就是这种绝对的信心,因此霍虬被云天纵说服了:“好!可惜子云不在,否则我们楠溪旅绝对会上演一出好戏!”
“但是准备是需要的!”云天纵继续说道:“有决心,也要有准备!”
“嗯!”霍虬当即说道:“我把旅部的文职人员都武装起来,还有辎重兵、卫生队都随时准备参加战斗,我就不信了,邓绍良区区两千名残兵败将,还不放在我们眼里!”
“好!”
云天纵走出了司令部,在外面已经等候着一群楠溪团的干部,他们关注地询问道:“老云,要不要打?”
“这样的机会错过就太可惜了!”
“是啊,咱们楠溪旅难得捞得这么一个千载难逢的机会!”
云天纵从容说道:“我与霍旅长已经说了,相信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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