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好好!”柳畅:“我多接济五爷几桶火药,可是这一回咱们可真是要水陆并进了,我们拿下太平县这么多天,五娘子你才动手。”
“那就说定了,咱们一齐动手,五爷好多年没去过舟山洋面了,这次故地重游,一次大有收获!”
柳畅不想纠缠葛孟晋与布兴有的恩怨,但是葛五与布兴有在海上竞逐,却是利于他攻取全台:“不知五娘子准备什么时候动手?”
“等这场雨停了,咱们一齐动手,风雨无阻如何?”
虽然柳畅打的陆战,但是浙江沿海的黄岩镇、定海镇都是水师,不过柳畅既然威胁黄岩镇驻地与台州府府城,这些水师的水勇恐怕非得弃舟上陆与柳畅一战不同。
但是柳畅却是有自己的心思:“我二月间向德蒙斯阁下订购了一批军火,他回上海已经两个月间,我估计着时日,他也应当快到了,不如我们再稍等下几日如何?到时候还可以多赠五娘子几桶洋火药?”
“洋火药?那好!”叶娘子不知不觉地说漏了嘴:“左轮手枪最好还能凑成一对。”
柳畅却是轻轻一笑,在这个时空没有太多的娱乐,呆上几个月只觉得日理万机,整个人都象流水线上的富士康工人一样,忙碌个不停。
能欣赏到叶娘子这样符合现代人审美品味的美人,是他生活不多的娱乐之一。
不过这一次只能送一把左轮手枪,若是送上一对,下次似乎就无味了。
……
“抚台,您觉得现在请江南大营哪一位大人往援浙江较好,是向提台,还是张镇台?”
问话是杭州府通判王有龄,他是何桂清夹袋里的人物,一开口就是投了何桂清之好。
向提台就是向荣,绿营出身,追剿太平天国立下战功无算,张镇台则是张国梁,江湖人称“大头羊”,他是凌十八起义军的余部,算起来也同太平天国有着很深的渊源,但是降清之后却是太平天国最可怕的敌人。
这两位算是江南大营的顶梁柱,清军能保住这东南半壁江山,大半是他们俩人的功勋。
何桂清却是苦笑了一声,又摇了摇头:“雪轩,这两位都是江南大营的顶天柱,红贼虽然倡乱于温郡,可是如此能同长毛相比,他们两位必不能亲身而来!”
何桂清继续分析道:“向提台多用川人,大头羊阵中皆是粤人,不知你想同川人共事,还是喜欢粤人一些?”
王有龄笑了起来:“抚台这话说得有趣,有龄是闽人,感情必然亲近大头羊一些,抚台是滇人,恐怕更亲近向提台一些,不过向提台标下大将,只要来得一员,例如秦如龙之类,全浙局势必定为之一变。”
只是何桂清的神色变得更为苦楚了一些:“是只要向营来一员大将即可,可等得江南大营驰援浙江,工也不知道是什么猴年马月了,雪轩你替我好好筹划,怎么将部堂大人应付过去!”
第146章 浙局
部堂大人指的当然是何桂清名义上的顶头上司,闽浙总督王懿德是也,只是一提到王懿德,连王有龄都头痛起来。
下首的一众布政使、按察使也是说不出话来,按察使晏羰书仍旧提出了旧议:“提督邓绍良部虽在宁国,但即是浙军,又食浙饷,与其等江南大营来援,不若请邓提督回浙主持大局。”
何桂清在这个问题上有所松动,只是他也有难处:“长毛国宗杨辅清等贼常年意取皖南,进而自宁国府入浙,现在我浙省应付红贼已经力不从心,如莫再多长毛入境,如何是好?”
不过他马上又补充了一句:“不过可从邓绍良部挑选一员大将统带一部精兵回浙,藩台、臬台是怎么一个意见?”
布政使韩椿是个没主见的人,他连声说道:“如此甚好,如此甚好!”
按察使晏端书却是坚持已见:“非得邓绍良全军回浙不可,如今红贼虽然攻取温州全郡,但是台州两府,尚是完壁,大部未受红贼祸害,如果不趁现在将其扑灭,恐怕到时候悔之不及!”
但是何桂清这个甚是自傲,这个建议不甚受他欢迎,他还是提了那件旧事:“还是想想怎么应付王部堂吧?”
“王部堂虽然把温州这个烫手的山芋接过去了,但是现在却给中枢上了一个奏折,说是红贼柳绝户攻取太平县城,意图全台,如不及时肃清,恐怕后患无穷,限我一月之内将台州全府盗贼肃清,你们说说,该如何应付?”
王懿德这一手玩得极其高明,不但中枢挑不出毛病,就是浙江这些当事的官员也挑不出毛病,但是问题是,别说一个月肃清台州全府,就是三个月都难以制服柳绝户。
一想到这,王有龄率先说道:“部堂身在福州,对于浙江情形就有些陌生,柳绝户此股贼子素为红贼中最为悍勇之辈,有真长毛数百名,备有洋枪千余杆,重炮数十门,此次窜往仙居,若不是参将武红船临阵死战,坚守缙云县城,恐怕已与倪廷模一股合流,浙中全局糜烂了,如此悍贼,如此可能限定时日肃清!”
晏端书也在一边说道:“雪轩说得没错,即使邓绍良回浙,或者向提台亲自领兵来援,一月之内仍难肃清台州,柳绝户此股是真长毛,不同于普通股匪。”
大家的想法都是一致,那就是柳绝户这股红贼战斗力过于悍勇,限期肃清是不可能之事,何桂清何尝不知:“柳绝户此贼统带兵将确如部堂所言,实数不多,不过四五千人而已,但是台州却是官军守御,贼兵常遣轻兵深入黄岩境内,我虽然先后派去兵勇三千七百名,军饷两万两,据前线将官来信云,决不可出城浪击,出城则必中伏,浪击则必受挫,现在保全黄岩、临海已经勉力支持,谈不上反攻太平。”
“我在这里费心费力,勉强维持局面,王部堂这一手却玩得我下不了台!”
何桂清这么一说,下面王有龄作为他的多年知交,当即出了一手主意:“抚台说得甚对,是不可出城浪击,如若贪图战力,出城浪击,非但不能取胜,反而易受大挫,可是现在王部堂定下一月之期,如若完不成,你我浙省官员皆有责任。”
“雪轩,你给我出个主意!”何桂清已经连连摇头:“只要有个主意就行。”
“这件事说起来倒也简单,只要王部堂不肯追究就是了!”王有龄出了釜底抽薪:“只要王部堂肯不追究,一切都可以不了了之。”
布政使韩椿是翰林,虽然无能,但是官场的关节却是一清二楚:“雪轩兄,你这话说得差池了!王部堂对我们浙省可以是一团火气,虽然把温州府捏着鼻子接过去,可是硬是说什么保全福州即是收复温州,不肯兵出温州多担一点责任,即使如此,此次红贼南下福宁府,福宁府五县,已经被红贼夺占三县,府城陷于重围,事由浙江起,王部堂怎么可能对浙江没有一点火气?”
不管怎么样红巾军这件大祸事,确实是由浙江发端,王懿德可以算是无端受害,他不对浙江有意见才怪,只是王有龄:“藩台,此事说得甚是,但是王部堂维持闽局,想必也有些艰辛,他现在最缺的是什么?”
“缺饷!”何桂清拍着桌子叫道:“没错,福建缺饷,我怎么忘记了这一点!”
比起浙江来说,福建不算什么富裕省份,省库存银向来不多,为此曾多次想向浙江下手,何桂清要应付的秋风太多,只是勉强应付过去,这次红巾军大举南下,福建军费开支浩大,现在王懿德想必应付得拆东墙补西墙,何桂清却看到一条光明大道。
他听说王懿德在福建甚至办了一个银局,到处滥发钱票,现在已经到了倒台的边缘,只是细细想了想:“这事不好办,极不好办!”
如果说从浙江往福建运银,最便捷的办法就是走海路,但是海上有葛五爷的海盗船队,海路已经不能走了,至于陆路,现在温处两郡遍地皆贼,也不便走,唯一的办法是绕道江西转运入闽。
只是一想到江西,何桂清又想到了一件事来:“听说曾国藩前段时间派人到雪轩你这要银子,给你骂回去?”
王有龄点点头:“给他点面子,结果就把脸踩到我脸上来了,说我们浙省平素挥金如土,挥金如土,屁个挥金如土!咱们浙省筹一点军饷费了多大的辛苦,挨多少骂名,最后倒好,得了一个挥金如土的名声,我让他滚回去。”
何桂清的小团体与曾国藩的湘军两个集团一向不和,在历史上这两个集团就斗争得厉害,何桂清之死也是曾国藩在背后插了一刀的结果,现在虽然还到历史上那种你死我活的程度,但是这两个集团的裂痕也是人众皆知的事情。
“那也不能从江西走了!”
江西是湘军的地盘,先不说江西一向不太平,太平军经常大举入境,甚至直逼省城不说,就是现在主持赣省的是湘军,这给福建的协饷便不能绕道走江西。
浙江既然可以协饷给福建,为什么不能协饷给江西?恐怕这件事闹到中枢那也是两败俱伤的结果,更不要说曾国藩这假道学下手一向够狠,说不定这军饷到了江西就莫名奇妙地变成了湘军的私房银,何桂清事后报销都报销不了。
“江西都不能走了?陆路不能走,又不能走海道!”何桂清一下子就为难了:“雪轩,该不该冒着风险?”
看到何桂清如此为难,王有龄倒是提出了建议:“我倒是认识一个靠得住的大商人胡某……”
“胡光墉胡雪岩吧!你带来见过几面,倒是个能办事的。”何桂清对胡雪岩有些印象:“莫不成这笔协饷要交由商办?”
“交由商办就行,只要从省库拔出银子,然后由胡雪岩想办法在福州将饷银解给王部堂,然后让他回杭报销便是!”
代理藩库,这本来就是胡雪岩和山西钱庄的发家之道,何桂清大为意动:“此策可行?饷银输送如若有失,该如何解决。”
“最近抚台让胡雪岩解往江南大营的饷银,都是这般办法!”王有龄告诉何桂清:“他们钱庄之间都互设分号,闽省钱庄最多,并无需实银输送,便可以把帐抹平了!”
“这个办法甚好!这个办法甚好!”何桂清当即说道:“由省库拔出白银两万两,让胡雪岩找殷实商户作保,尽速汇与闽省。”
这两万省只是一个发端,浙江缺强兵,缺良将,但是不缺军饷,只要能暂时让王懿德满意,何桂清不在意多费一些军饷:“最好能让王部堂出一支奇兵,直插温州红贼老巢!对了,雪轩,你对台州战守可有什么良策?”
王有龄替他解决了这么一个大麻烦,他自然愿意表示得更亲近一些,而王有龄也不负他的所望:“此次柳绝户西窜不成,但是北进之意仍坚,恐怕必取我黄岩、临海二城!”
“黄岩是军镇驻地,临海又是府城!”何桂清记忆力极强,对台州形势了若指掌:“如若此二城陷入柳绝户,台州不可守!”
“台州本来就是不易守而利于攻!”王有龄倒是读过不少兵书,对台州形势也是了解很深:“贼若陷此二城,必然再图北进西窜,若是让他们裹胁良民,则宁波、金华二郡有难!”
这个道理何桂清很清楚:“所以我兵需坚守黄岩、临海二城,决不容有失,前不久倒是段镜湖给我推荐了苏镜蓉与牟以南,说都是台州府的忠义之士,与红巾贼素有深仇大恨,柳贼如若进犯黄岩临海,这两位必能与红贼死战,我也委以名义……”
他缓了缓:“但是听段镜湖的语气,这两位却是不愿助我军兵勇守黄岩,只肯在乡间游击抄袭柳绝户,现在江南大营与邓绍良都是缓不救急,雪轩你可以有什么妙策可以破贼?”
第147章 女记室
王有龄却是在这个问题支持起宁绍台道台段光清来:“镜湖此议,是上上之议!想必那两位义士也深知临海、黄岩之辈,黄岩县城虽然为军镇驻地,却不足守御,贼若从陆上来攻,又携带重炮轰击,恐怕黄岩城不能坚守!”
但是他话锋一转:“但只要我义兵民团活动于乡间,柳绝户只能得黄岩一座空城,城外尚是我民团天下,苏镜蓉此人,我也听闻此人之名,向闻此人能谋善断,是台州不出世的一号贤良,他若愿助我军,则我军多得几分胜算。”
“到时候我虽失黄岩,但是黄岩仍在我手中,可令临海轻兵分路红贼粮道,则必有所获,贼为图绝我后患,则再度北进临海,那时候我拒守坚城,背后义兵四出,必能大败柳绝户!”
“好!便依你的主意办!”
只是王有龄的主意可不局限于这一点:“抚台,我觉得要平红贼,宜用降人,国朝定鼎,多赖三顺王和前明投诚官兵之功,今天能屡挫发匪于江南,大头羊之功不可不记,平定红贼,也应用降人!”
何桂清点点头,却是问道:“我浙省少有兵事,降人甚少,不知道雪轩有哪一位可以推荐!”
“抚台却是忘记了一位,正是前投诚洋盗布兴有兄弟,自咸丰元年投部来归,安插宁波尚守本份,现下布氏兄弟有快船八十,战兵逾千,但只有六品顶戴,若是加以游击衔,令其在海上袭拢柳绝户、葛五此股乱党,则必取事半功倍之功。”
布兴有其名,何桂清有所听闻,那是咸丰元年的事了,其时布兴有受了浙江省官员的重金贿赂,终于肯受了招安,只是在招安过程交出一枚都司印、一枚把总印,却是惊动了当时的咸丰帝。
许多以往绿营水师的败绩一下子遮掩,比方登州水师曾大败于布兴有之手被其缴去战船九艘的旧事,都浮出水面,而咸丰帝也是十分震怒地下了上谕。
不过这事最后还是不了了之,而现在的布兴有,虽然只有六品顶戴,却是霸占着宁波附近的几个渔场收取保护费收得不亦乐乎,全然一个大富家翁的模样。
不过布其有虽然受了清朝招安,但是不法之处甚多,绝不象王有龄说的那般安份,只是何桂清一听此言,当即就同意了:“布兴有受招安,一向忠于国朝,安份已守,现授以游击衔,令其统带旧部攻袭柳绝户此股悍贼!”
“若能有所斩获,本抚不但赏以重金,亦不惜参副之职!”他又问了一句王有龄:“只是这布兴有部在水上悍勇,上陆可有斩获?”
王有龄比他更清楚一些:“布兴有虽为洋盗,但是水陆两路皆能战,数次上岸大败我师。”
这是绿营兵的丑事,多半被遮掩下去,但是为了证实布兴有的战斗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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