泪水,纳头便拜了下去。
“汉臣,你我有缘,今日,你叫我一声大哥吧!”
“啊,这个,小人高攀不上!”狄青懦懦地不敢应承。
“哈,你一个大丈夫男子汉,怎地如此不洒脱?还怕我图了你什么不成?”梁丰笑道。“来来来,咱们拜个把子,从今天起,你就是我的小兄弟了!”梁丰说完,大手一招,远远跟在身后的钱孝仪赶紧走到近前,双手递过一匹白布。
梁丰接过白布,手一抖,白布展开,墨色淋漓,写着两句擘窠大字:但使龙城飞将在,不教胡马度阴山!双目殷切望着狄青道:“这时我对你一生的期许!”
狄青望着大字,心胸起伏,一阵激动,扑地跪下泣道:“大哥!从今我字唤作汉臣便了,你吩咐一声,小弟水来水里去,火来火里去!”
梁丰此时也是心潮澎湃,面色凝重受了他一拜后,双手扶起。又把两本书交到他手中,一本是《孙子兵法》,一本确实自己抄袭,修改过的南宋陈规《守城录》:“好生熟读兵书,总有大用的一天。”
狄青谢过拜别,梁丰望着他远远的背影终于成了一个黑点,心驰神往:“他这一去,不知从此大宋,又会变作如何一番光景?”
“主考大人,这是下官等历时十日批阅出的试卷,请主考大人定夺。”
国子监全封闭隔离了十五天的阅卷处里,一个负责汇总的阅卷官把八十多份解试试卷分考试科目成绩,拟了统计表送到郑成面前。
“子成兄等幸苦了!”郑成对这个叫谢子成的阅卷官点头笑道,接过一份解试通过的初拟考号表格。这时候是还不能拆糊名的,要等到写榜那天,正副主考会同所有阅卷官等在场,拆一个、唱一个、写一个。现在只能看收卷后随机编写的考号。
郑成没有按惯例从公推的第一名看起,而是直接拿过应试诗一类,反过来扑在桌上,从最后一名看起,一边看,一边递给坐在两边的副主考。
基本上都是点头,认为评价公允,都是取得的。
花了大约一个时辰看了应试诗,大约也就这名次了,有四五个觉得需要调整的,也很快商议完毕。接着看赋,本科考赋,以秋为题,要求可声,可色,可景,可情,然太平之世,以不露哀恸,不尚肃杀为上。
要求就是这样,听起来容易,做起来挺难,这才是考验才情和紧跟时代主旋律的时候,许多情真意切颇有文采的好东东,都因为不合时宜被落了地。
郑成一篇一篇仔细读着,此时送到他面前的,都是已经精挑细选过,有文采的东西,那些闻屁恶心的文章,已经被他的十多个手下收拾清爽了,因此老头兴致颇高,饶有兴致地吟哦不断。
“嗯,这篇好文章啊,诸位倾听‘瞻彼轘辕,上望东京,虎踞龙蟠,王伯所凭!’此四句,开篇道尽我东京王气,大有气势,大有气势啊!”两位副考官急忙伸过头来一起仔细看文章,也频频点头称许。
“****??豫州之士,复于慷慨击楫之誓;盛世之名,起于穷悴佣书之笔。谅生世之有为,宁白首而坐实???????庶几无鸷禽之一击,振六曧而睨层霄!”
“好好好,这篇赋做得好,勇而不伤,壮而愈远,志向远大,非是应景应制制作啊。咦,如何才排第五?”郑成奇道,又细看批语,却倒是策论平平,诗作也只中上,折衷暂取为第五。
郑成又重新翻检诗卷,把对应考号的诗拿出来细读:“雨住星河暑,清风迎燕来;奉君观盛世,重户拜金台。锦绣三千卷,天人第一才;扬雄新赋就,岂待避蓬莱?”
读罢仔细沉吟,再看评语,却跟自己所感差不多“格律规矩,词语雍容,惜有些许傲气,只取中上。”
一早上看了诗和赋,唯一就对此卷有些沉吟不定,便把自己的感受向两位副主考说了,大家一起讨论斟酌。
大宋天圣元年九月十五,梁丰闭门谢客,偏偏一干不懂事的鸟人齐聚梁家,要等着他的上榜喜讯。梁丰烦躁道:“我上不上榜,你们瞎操什么心?不会是想来看我笑话吧?”
“呵呵,梁家哥哥你真说对了,方才来的时候高家哥哥就说,要等这厮落了榜,好生取笑他一回!”石宁大笑道。高双卯连忙恶声打断,坚决否认有这回事。转头又对他笑道:“不过玉田,说句实话,你中不中,现在弟兄们还真不在乎,只是借你家宝地一用,咱们吃酒热闹一回便了。若你真的落了,万一心中不爽有个好歹,人也多些,好看着你。嘿嘿!”
“贼厮鸟,趁我心情不好来打秋风么?一会儿永叔来说我不中,你看我让你全都吐出来!”梁丰怒骂道,没办法,只好请了大舅子冯程焯帮着招呼这群浑人,自己则去后院,陪着小嫦和冯程程,忐忑地等待结果。
第一百三十一章 中了
国子监大门口已经围得水泄不通,尽是些看榜的举子或是家人,每当此时,又是开封府各大小商家一次发财的机会,卖吃的喝的小摊小贩自然不在话下,还有许多卖解元糖、解元饼、解元布、解元履,因国子监来来是个冷衙门,几年难得热闹一次,是以周围商铺纷纷改弦更张,要么专卖文房四宝古今书籍,要么专卖家谱系图祖宗牌位,还有些请了大厨,临时把自家店面改成状元酒楼、解元酒楼,就等着大戏开锣,让那些中了举的士子们大肆庆祝挥霍,要沾喜气的,赶紧抱抱佛脚,买些诗书回去攻读;已经中了的,赶紧把家谱系图准备下,回去就工楷填写,光宗耀祖;带着孩子的,买糖买鞋买饼买布,但凡跟解元挂点边,那就是一个彩头。
于是往来贩卖、临街各家都纷纷大声招呼,吸引游人。不过这时候谁管得他们?都伸长脖子朝国子监里面看,国子监大门紧闭,门外一片栏杆还是考试那天临时拉起没拆的,此时正好把大家栏在门外,于是一些专门起哄的,看见国子监侧门移动,马上发出尖叫,大家又轰然涌上,看看放榜没有。这一招最有用,就是那些泼皮小偷的惯技,吸引别人的注意力,专好趁此时下手,大肆行窃。所以每次有热闹,也是小偷们的生发。
梁家男人全体出动,分左中右三方把持国子监的方位。不管那一面张榜。都能保证第一时间看到自己少爷的大名。除非他落考。当然,以自己少爷的名声本事,怎么会落考呢?
又是哇地一声惊叫,人潮全无狼来了的觉悟,仍然跟着轰地一声又涌上去,这一回可是真的,一个国子监下等小吏模样的人手拿一张大大的红榜出来,左右跟着把个皂隶紧紧护卫。气氛顿时达到顶峰,大家拼命挤呀、冲啊,眼看就要混乱一团。皇城司和开封府的差役及时出现,个个手拿铁棍和铁尺,排成一排拦在众人面前。毕竟不是请愿闹事,又多是些文弱书生。见此阵势,已经怯了几分,渐渐地收了脚步,只是嘴上不停,依旧嚷着“放榜,放榜!”
小吏在皂隶的帮助下,一大卷红红的榜单徐徐展开,贴在国子监大门外左侧八字外墙上,榜单上每个名字上居然还浅浅贴了一张黄条,正好把名字挡住。大宋天圣元年开封解试科中举名单共二百六十三人。就产生在这些黄条底下。
榜单贴好,差役们渐渐收缩成一个半圈,紧紧地挨着大红榜,人群也逐渐解禁,慢慢围拢,此时小吏才从最后一名的黄条撕起,一边撕一边高声叫道:“第二百六十三名、孙山、开封祥符人;第二百六十二名,赵无极,开封原阳人;第二百六十一名,陈方。开封延津人****??,听到自家名字的,大多啊的一声欢呼,中了中了!没听到名字的,继续充满希望。紧张激动地盯着榜单,听着唱名。随着名字越来越多。好多人的紧张激动逐渐被失望甚至绝望所替代,有些心理素质差的,干脆慢慢垂头丧气落到外围,只是存了一线幻想,还不肯走而已。
“第十名,周瑶卿,道州永明人、迁;(所谓迁,就是异地参加考试的意思,表示路途遥远,有特殊原因,专门迁到就近地参加科考)第九名,尹洙,河南府人,迁;第八名,宋祁,开封雍丘人****??”,已经唱到第八名了,有许多人心都提到了嗓子眼里,其中自然包括永叔、钱孝仪、来福三个,自家少爷的名字还没念到呢,难道是落榜了?或是高中?天呐,满手攥得都是汗水,紧张死了!
“第六名,蔡充,南城人(哇地一声喝彩,好多人围着一个三十多岁的男子热烈鼓掌欢呼);第五名,张先,开封人(又是欢呼)****??第三名,叶清臣,吴县长洲人,迁;这时候永叔的脸都要拧出水来,满是失望,只有俩了,不会有少爷了吧?唉,三天不吃饭不拉屎啊,考得上才怪啦!如何回去交代啊,少爷还眼巴巴在家里等信呢。永叔心里一阵阵泛酸。
“第二名,梁丰,普宁人,迁!”
“啊!中了,少爷中了第二!”永叔、钱孝仪、来福不约而同跳将起来,一下子抱在一堆,相拥而泣,又跳又叫!身后隐隐约约又听得“第一名解元,宋庠,开封雍丘人!”周围立时发起潮水般的欢呼,把他三个的声音淹没得干干净净,这时候已经管不了许多了,三个扯着就朝家里赶。
“郎君,一早上起来,你已经在家里绕了开封府一圈啦,奴家有些晕,坐坐罢?”
“是啊是啊,让我来陪你等消息的,你这样子真是叫人害怕得紧,我还没见过你如此焦躁不安哩,敢是堂堂梁大公子也有不自信的时候,呵!”小嫦说完,冯程程立马插话取笑他。
“你们两个娘们儿懂个那个啥?这不是爷我吃了三天亏,没发挥好么,要是容我从容考完,岂会在乎?哼!唉,这名利二字啊,真是害人,说别人的时候咱就侃侃而谈,轮到自己了,还真他娘的有些坐不住。嘿嘿!”梁丰倒是坦白,毫不在两个女人面前掩饰自己的心态。
“依奴家看来,郎君大可不必如此,郎君年岁又不大,哪怕过了这科,横竖还有的是日子,何愁今后没有功名?能在东京立足,又有了偌大名声,已是光宗耀祖了。想来咱们梁家的祖宗,也不会如此不通情理,非要你这科就高中罢?”小嫦见他只管烦恼个没完,只好说些轻松话来散淡于他。
“是啊是啊,这科不行,咱们下科再考,你怕甚?要真是考取了,天天去做官儿,就没如今这么好玩儿啦!”冯程程又插嘴。
“我说你烦不烦?招牌,招牌要紧,知道么?好容易攒下这么点名声,一下子被打翻了,出去人人都说我梁玉田浪得虚名之辈,娘希匹,你们受得了,爷受不了!还有你冯程程,别老是惦记玩儿好不好?你花会绣了没有,菜会烧了没有,咋就不晓得跟你小嫦姐姐学学呢,就你这样的,早晚进我家来,先罚你洗三天碗,让你尝尝这人世间的另一种滋味!”
冯程程撅起嘴翻了他一个白眼,懒得理他,知道这厮心头不安,发邪火,反正他考不考得中,也不耽误自己婚事的。不免心里咒他落第,免得成天屁股上夹个扫帚,冒充大尾巴鸟!但不敢说出来,心里想想罢了。
“少爷,少爷,永叔他们回来了!”外面彩云一声叫唤,梁丰忍不住一哆嗦,紧张到了极处:“来了?来了?那我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叫他进来问呗,中是不中,咱们一翻两瞪眼,心里也踏实些啊!”冯程程倒是镇定,浑不似小嫦也哆嗦起来的样子,三步两步就要出去,忽然想起自己的身份,外面一干浑人呢,只好站住,叫彩云去把永叔他们叫到后宅来问。
这时候永叔来福三人已经挤出梁家前院重重包围,一到后院,永叔当先就跪下泣声道:“少爷大喜,中了解试第二名!梁家祖宗积德,少爷洪福齐天!”
“呵呵,真的中了?呵呵,我也早料到是必中的,倒也不奇怪!永叔你这是作甚,快起来快起来,小嫦,快赏,快赏!”梁丰听说自己中了第二名,马上咧嘴大笑。冯程程心里鄙夷:“呸,早料到必中你满家转什么圈子?”转而又替他喜欢起来。
这时候前院的那帮子也顾不得许多了,一下子蜂拥而至,在院子里就大呼小叫,个个都像打了鸡血似的纷纷上前搂着梁丰有说有笑,有捶他一拳的,有捏他一把的,差点还有亲他一口的。梁丰此时心情舒畅,大声宣布:“弟兄们,明日摆宴缀锦楼,所有消费老梁我全包了!”再也不计较方才高双卯们打秋风看笑话的腹黑了。
又是噢的一声,一窝疯子把他举得高高抛了几抛,又扯着他到前院吃酒去了。
小嫦静静在屋里看了,两眼含泪笑着,待他们全都出去,不免安排永叔准备祭祀祖宗,为郎君庆功。想想自己,整个一个红拂夜奔啊,终于盼得郎君功成名就,待开封府颁了文书凭证,就得改口叫一声“官人”了,焉得不喜?
冯程程也开心,心里却是另外一番光景:“呵呵,梁郎终于中了解试,自己回去报喜给爷爷听,无论如何,这亲事该逼着他早些办了。免得他总拿自己当小孩子欺负!”
此时,王曾相公等也知道了梁丰中举的消息,听说得了第二,心道不枉了梁玉田的大名,那种情况也能考个第二,真不是吹的。正自为他暗自高兴,黄门来唤,说是官家在资善堂等着要见王相公。王曾心道八成就是听了梁丰的消息,叫他进去问问。应了旨,端庄衣冠,往资善堂而去。
第一百三十二章 老子要报仇出气
资善堂里,小官家赵祯正在练习书法,王曾进来行礼参见。赵祯忙放下笔走近前叉手微抬,给老师还礼,笑道:“王相公好,先请来看看朕的字最近可有进益也无?”王曾笑着说道:“官家天纵之资,自不需说,老臣于书法一道也是平平,可不敢胡乱多言。”边说还是边走到书桌前观摩赵祯的墨宝。
“嗯,林卧愁春尽,搴帷览物华,忽逢青鸟使,邀入赤松家嗯,官家的字果然大有进益,似不同前些日子的路子了。老臣记得前时是在临《升仙太子碑》啊,这个字却是哪部法帖?看着好生眼熟,偏生想不起来了!不过用来写这首《梅道士山房》倒也相得益彰。”
“呵呵,相公请看!”王曾顺着赵祯的手指,赫然看着墙上正挂着梁丰手书李煜《破阵子》。王曾心中一动,抚须笑道:“官家果然聪颖过人,短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