聪明如她一般自然明白现在是该如何做的时候了,故此昨夜博洛酒醉的不醒人事,而她就一直陪在一侧。一夜未睡当然不会增加美容的效果,所以往日的俏脸之上,多了几分疲惫之姿。
博洛再闭上眼,昨夜酒醉之前的镜头历历在目。他去了庄园,几乎对寇白门施暴,寇白门的冷眼、绝言。如今回忆起来都如同一把把尖刀一样,在他的胸口扎了又扎。
心痛之余,博洛再睁开眼睛,看着一旁流露关切眼神的郑彩云。
说起郑彩云,虽说是自己前来投怀送抱,加之心怀进门之念。虽说是个爱玩心机的女人,但究其根本不过是个小女人罢了。无非是指望过上好些的生活,又哪里是十分的罪大恶极。
借着晨里稍显昏黄的光线,博洛看着郑彩云的脸,只觉的今天的她比之往日倒是多了几分娴淑,几分端庄。
此刻,她正自一旁侍女手中端过碗盏来,一面吹着勺内的不知什么,一面用嘴唇试试温度,显是打算喂给博洛喝的什么东西。
博洛突然感觉到一线愧疚,同时有一点不好意思,他挣扎了一下,嘴角隐含起一丝苦笑。
“不,不要紧,我自己动手罢!”
“是!”
郑彩云应了一声,忙将手中小盏放在一旁仕女手上托盘里,自己来搀扶博洛。待博洛喝净了碗中的醒酒汤之后,郑彩云才向他说起黄山来访的事来。
“大将军,黄提督一早就来到门上,似是有什么要事,已在书房候您多时了!”
看着郑彩云乖巧的模样,博洛心里一阵悸动。
“彩云,或者我以前是太过冷落于你了!”
听到博洛嘴里说出这样的话来,郑彩云心中终于也有了一丝安枉,不枉自己付出这许多,看来将来进到博洛家门已是一件十拿九稳的事了。一想到此事,郑彩云心里更加高兴起来,侍候博洛也更加十分卖力。
不久,重新梳洗过后的博洛来到书房。一见进到书房的博洛,黄山连忙过去接连着请了几个安,嘴里说的却不是吉祥话。
“大将军,大事不妙!”
博洛听到黄山的话,心里一惊,已然明白黄山定是拿到了郑芝龙要“反水的证据”。不由一阵长叹,烦燥的在书房之中走了几个来回。
对于郑芝龙博洛实在是有些舍不得,无论打起海战还是他的老辣,都使博洛钦佩不已。尤其在那次去官之后,立即使出一招,与博洛一同潜入闽地。不但顺利灭掉了伪唐王,而且如同预计一般掳来了岳效飞的家人,保得大清的江山不致覆亡。
可现在,虽然丧子之痛人难忍之,可这也不是反水的全部理由啊!最少大清也自对他不薄,他的忠义之心全都哪里去了!可见这汉官是不值得人信的。
不知为何,博洛现在已经形成了一种看法,那就是有汉官的地方就多事非,事情办起来就不那么快,而且心也就不那么齐。但汉官无能这话可说不出来,人家中华神州用得可全是汉官,也没见人家那儿乱成一团哪!
来回走了两个圈, 博洛心中或者还有一丝疑虑。
“会不会是黄山为了害死义兄而编造的谎言呢?”
他向黄山伸出手去:“拿来我看吧!”
“是,大将军”
黄山低着头,毫不迟疑而又信心十足的将所谓“证据”高高举过头顶。
博洛一把抓过来那封证据,这是一个信封,信封封面上什么都没写。打开一看,却是郑芝龙向神州军太湖基地的信件,内容大约就是里应外合攻破金陵之事。这封信就是黄山得到消息之后,派他的“悍将”去截回来的。
这就奇怪了,前面明明说过郑芝龙的消息通知到了神州军的太湖基地,那么这封信为何又会在这儿出现呢?当然,这是有原因的,至于什么原因,后面大家自然会明白。
这封信博洛越看越是气恼,笔迹确实出自自己义兄,恼怒之余信手将信件揉成一团,狠狠揉成一团扔在眼前地下心中不由大恨,心中咬牙切齿。
“我盟兄与敌军暗通款曲,我喜欢的女人愿意不要名份随侍人家枕席之间,我博洛……我博洛……当真……!”
心中愤恨之余,博洛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可恨跪在那儿的黄山还仰起头道:“大将军请勿气恼,此事迟则生变却不可不当机立断哪!”
无可奈何花落去 38节 谋杀义兄
“杀掉他?”
为了黄山的话,博洛不禁心中要掂量一下这件事体。凭心而论,他并不愿意去做这样的事。
郑芝龙作为自己认下的“义兄”固然因为对于黄山除去郑森事件上不同的出发点,而产生认识差异,导致现在这样的局面。
“可这是杀掉他的一个理由吗?或者夺了他的兵权,只消他去了塘沽,那么想要对这儿的事产生影响的可能就微乎其微了!”
黄山悄悄抬起眼角,观察博洛的神色。知道他不那么愿意,因为这件事就直接杀掉郑芝龙,说到底从他对寇白门的态度上,就该知道博洛还算是个重情意的人。
当然,他也有点傻,从昨天夜他在寇白门面前吃瘪的事上,就看得出来。
“女人就是用来玩的,昨天那样的事早就该做了,玩完了一扔,省得如同那个岳效飞一样,总是受女人的拖累!”
瞧瞧,这就是人和人的不同。
所谓“成大事者不拘小节”,那么女人无论对他是否有情义,在这时代里的男人眼里,都是可以抛弃的“小节”。
前面一个朱国弼、后面个阮大铖,现在一个黄山包括郑芝龙在内,无不是这样的人物。
那么就有一个疑问,难道在我们中国所谓的“成大事”者,就一定要泯灭人性吗?还是世界所有的成大事者,全都泯灭人性呢?相信智慧如读者的您早就看得明明白白!
如果稍加思索,不难看出这里面的谬误之所在。
就如同“成大事”最终是要靠实力说话,就如同汉高祖那样“高筑墙、广积粮、缓称王”,这才是提高生产力,最终获得质的发展,这才是称王的根本。然后有空了再玩玩手腕,当作无聊时的点缀也就够了!
黄山自然是希望郑芝龙死的,而且越早死越好,因此当他看到博洛脸上的不豫神色之后,再低下头说起来。
“大将军宅心仁厚,实在是使末将佩服的紧。可是,虽说人无伤虎意,也不能不防虎有伤人心不是。倘若只让他立即前往塘沽,哪个能料到他一定就真的会上路,而不中途折回,那时就是一个明枪易躲、暗箭难防的局面,请大帅三思!”
博洛依然不开口,他背着手在书房之中来回踱步。
黄山对于郑芝龙之怕,博洛也很清楚。
“他一定要郑芝龙死,不过是怕日后郑芝龙向他追究郑森之死的仇罢了!眼下从大哥的手段之上,看得出来,这仇他是非报不可的了!这件事也难安抚得下,有道是天下最惨之事,还有比老来丧子更加使人悲痛的么?”
博洛心里想着,踱步到窗前,仰首望向天空之中不断飘过的浮云。从某种程度上他能理解郑芝龙的行动。但作为对立势力的一方,他不能不当机立断。
心中已经决断,才一回身打算向黄山交待时候,突然门外传来亲兵的声音。
“报大将军,同安公郑大人来访。”
“嗯,知道了,请他前厅奉茶!”
博洛吩咐了一声,再回过头把目光回转到黄山身上。还没等他说话,跪在地下的黄山已经低声道:“大将军,只怕他是来辞行的!”
在黄山不住窥伺的眼角里,博洛看他的目光突然变得冷硬,甚至包含起一丝冰冷。黄山猜测可能博洛已经铁下心要对付郑芝龙了,同时暗恨自己多嘴,真是画蛇添足的一笔。他缩起脖子子,不再说话,静等博洛吩咐。
“唔,我知道了,今夜你也不要来罢,我要摆家宴给我义兄送行!另外,你要准备一支精锐马队,随时听我调用,注意此事绝不可让他人知道。”
听到博洛这样平淡的吩咐,黄山心中不由一阵大喜。他知道博洛要对付郑芝龙了,之所以要用他黄山的人,无非是因为郑芝龙跟在博洛身边太久,怕里面有郑芝龙的个别私人罢了。
“是!”
“嗯,你去吧!去时小心别让别人看到了!”
“是!”
博洛第吩咐一句,黄山就答应一句。眼下除掉了郑芝龙,自己的大计自然可以获成功,到时下半辈子还有个不荣华富贵的么!
博洛看着黄山离去的背影,心里突然涌起一阵极不舒服的感觉。
为了包庇黄山杀害郑森的事,结果被王婧雯当而揭穿,现下如此为之,看似为大清保住了王牌,但除掉郑芝龙也只有黄山得益最大。
一时之间,博洛倒有一种自己全被这个小人算计了的感觉。
正如前边交待过郑芝龙的真实想法一样,也正如同黄山提醒博洛的一样,郑芝龙的确是来辞行的。为此,他带同兄弟郑彩一起前来。
虽然,昨夜躺在床上之时,他也曾感觉到。自己似乎对于博洛借着统帅水军,而剥夺自己手下郑家嫡系的事反应太过平淡。
“难道,这不正说明我对大清‘忠心’吗!说起来,答应的是太快了一点!不过,只要神州军如约而至,三天之后此事自然大定,到时也就无所谓了!”
自然,开弓哪有回头箭!而他郑芝龙此事已经是不得不发了!
坐在博洛大将军府的厅堂之上,郑芝龙端着茶碗,心中默默盘算。
“算起来,如若我今天告辞,明日离开,城外大军入城怎样都在三天之后,那就定到四天之后起事罢!”
郑芝龙正想着,博洛已经在笑声之中走上厅来。
“哈哈,大哥好早啊,愚弟昨夜被你们的酒灌得可是不醒人事哪,一直睡到此时,还望大哥见谅才是啊!”
博洛一面哈哈大笑,一面上前拉住了郑芝龙的手把他让到椅子上坐定,不让他行礼参拜。
“大将军,卑职是向大将军辞行的,就打算这一两天交卸了这儿差事,前往塘沽去了!”
听到郑芝龙向自己辞行,博洛心里一叹,脸上的笑容不减,嘴里的话也一丝不露。
“大哥方才到金陵来,兄弟还说抽空与大哥畅饮,怎的大哥如此着急啊!”
郑芝龙抱拳道:“唉!说起来我也是不忍与大将军就此分别,只是军令如山,再者卑职也想早早去了,把那儿的事整顿起来,也好在将来大将军与神州贼军开战之时,助一臂之力。”
“大哥的忠勇之心,实在是使愚弟钦佩,只是……城外的大军……”
郑芝龙道:“说起城外的军队,卑职实在是有些舍不得啊!只是交在大将军手中却是放心之至,心下只想大将军却不要将那些军兵交到黄山手中就是。另外,我兄弟郑彩竟也不必再留在这儿,随我一同前往塘沽去,正好给我打个帮手。”
博洛心想,如果昨夜之中,郑芝龙却是这样一番与黄山势不两立的模样,自己只怕也不会疑心。真是天可怜见,大清的基业来之不易哪!自己当然不能眼看着就损到这些汉人的手中。
嘴里点头应承道:“这一点,兄长尽可放心!”说完,博洛又故意靠近郑芝龙,低声道:“说起来,黄山此人确是个不地道的家伙,兄弟心里明了,大哥尽可放心就是。”
接下来,绝口不再提及此事,只是道了些珍重之类的客套话,又约好晚间给郑芝龙送行的事,两人就此作别。
的确,事情到了这一步,两人之间也的确也没什么好说的了。就只看下一步哪个手段高强,哪个心狠手辣吧!
夜来临的时候,郑芝龙一如临夜一样,并没有带自己的兄弟,只把他留在营中,以防博洛对自己不利。而博洛也没有叫来黄山,送行的酒变成了两人最后的对酌。
而令人费解的是,居然一夜无话。
当黄山得到消息时,他万万万没想到,博洛居然在夜间并没有动手。
他原以为昨夜的送行宴就是郑芝龙丧命之时。哪曾想到就在今晨,博洛居然玩了一首十里相送的把戏。把郑芝龙送出十里开外,两人才“依依洒泪相别”。
跟随在博洛的身侧看着郑芝龙在远处消逝的身影,对于处心积虑想郑芝龙死的黄山,似乎有那么一点点讽刺的效果。
当然,他不会放郑芝龙就这样轻松的离去。他的手下已经有五百人在前而途中扮演马贼的身份进行截杀,郑芝龙无论如何也不能生离此处。
哪想到博洛见郑芝龙走得远了,才回过身来悄悄向黄山道:“黄将军,想必你也该知道如何做了吧!你尽管去做就是,我回城里去了!”
黄山有些意外的看了博洛一眼,似乎他现在才明白博洛并没有打算放郑芝龙走,可为何要等到今晨呢?难道昨夜送行酒宴不是个使他喝下药酒的好时机么?
至于说郑芝龙留在城外的军队以及营中的郑彩,黄山才不会当他们算是一回什么事呢!剿灭他们只是一件小事罢了。
隐约之中,黄山觉得此事有些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可他又说不出个所以然来。不过眼下情势已不容他多等,再不去追,郑芝龙只怕就走得远了。而且,亲眼看着郑芝龙、郑彩等一干郑家之人死个精光,他也才真正放得下心来。
无可奈何花落去 39节 断路绝杀
郑芝龙率着兄弟以及郑家得力的子弟,大约一百来人,在道路之上行时,也好长的一列。
过江之后,距城十里博洛才洒泪而去,这件事在郑芝龙心里多少有些感觉。这个博洛在郑芝龙眼中,也算是胆略过人而且目光远大之辈。否则,他也不会排众议而独造战车,否则不会有昔时江南之胜。
尤其,当时博洛将京城花街柳巷中的自己“救”出来,同时又委以重任,这些实在是使郑芝龙感恩戴德的事情。如果没有福州城中郑森为黄山所杀的事情,郑芝龙只怕现在依然是博洛的大哥,而心某情愿的为了他与神州军之战,而竭心尽力。
可是,现在由于儿子已死,这个仇是必须要报的。因此,离开博洛之后,他打算按照原告商量好的就要“挂印于林”,然后与手下儿郎换了衣衫,悄悄回金陵城去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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