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畴恍然:“畴身在青州多年,今日方知治国之本,主公放心,我一定叮嘱下面人。”
七月一日,刘备回到广饶,大教堂内,尹东屏退所有人,静候刘备的到来。
“宗教权力高于世俗权力之上,可好?”尹东劈头就问。
“当然。”刘备见到尹东这架势也屏退了侍卫,孤身走入了大教堂内,边走边答:“陀思妥耶夫斯基晚年曾经说过:‘社会生活依赖于道德原则,而所有的道德原则又不可能离开宗教,’确立宗教的目的就是为了确定人的道德约束,若这道德约束受到行政干预、受到政治影响、受到高官显贵们的左右,被他们任意歪曲和编造,那么这样的道德律,不要也罢。”
尹东再问:“世俗的权力止步于教堂的门外,可好?”
“当然,”刘备东张西望的寻找椅子,顺嘴说:“宗教的权力必须获得尊重,才能制衡无限膨胀的军权,另外,任何时候都不能保证强权的不存在,教堂作为百姓最后的避难所,世俗权力应该遵重教堂的避难权,战火、刀兵应该止于教堂之外,教堂应该是人类的心灵圣地。”
“宗教的传承设立应该由教会自己作主,可好?”
刘备一声轻笑,终于给自己找见了一把椅子,边向它走去,边答:“神的权力归于神,我没异议。”
坐在椅子上,刘备舒服的晃了晃,问:“法律之下人人平等,僧侣犯罪也必须接受法律惩处,可好?”
尹东点点头,道:“这是应该的,教会决不阻止,不过审判之前,请先通知教会,教会须先开除对方教籍。”
刘备摆摆手:“这我做不到,这就是特殊化了,当场审判,事后你愿意怎么样,就是你的事了。爽快点,行不行?”
尹东略一犹豫,答:“可。”
“地方行政官员按行政法规处理事情,宗教势力不得干预,不得因对方是否教民,而干涉地方官员的行政策略。”
尹东答:“是。”
“信仰纯粹是个人事情,信仰什么纯粹是个人的事,教会不得强迫,也不得要求官府干涉,也不得打击、排挤他种宗教,可否?”
“可。”
刘备一拍椅背,道:“好,你三条,我三条,暂时就想到这么多,我现在打算回家了。”
尹东再问:“这次,青州动员了那么多的人力,你却最后放过曹操,这能行吗?”
刘备缓缓坐回椅子,说:“你记得,我们出来这儿的誓言吗?”
尹东低声答:“是。”
刘备语气沉重,道:“当初,我们在辽西建城、创业,命名该城为出云,日本国也有个出云城,出云城有个名人叫做山中鹿之介,他曾说过一句名言:‘我愿经过七苦八难,唯愿振兴尼子家’,出云建城时,我脑海常常回想这这句话,我愿经过七苦八难,唯愿振兴大汉民族,若我大汉民族得以昌盛,毁誉我何必计较,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
此刻,南方瘟疫,北方蝗灾,我们的民族正在受到煎熬,曹操虽然残暴,可是正像他曾说的:‘若无我在,几人称王,几人称帝’,大汗此时正面临民族危亡时刻,争什么谁强谁弱?杀来杀去,杀的都是自己的同胞,称王称帝,有什么值得自傲?
吕布,背信弃义之人,不忠是他最大的特色,他连自己的父亲都不忠诚,异族来侵略的时候,能指望他忠于这个民族吗?
吕布、曹操争夺兖州,仅仅一个忠,就决定了我们的倾向性。
忠是什么,就是勇于承担自己的责任,履行自己的义务,有了忠字,就有了信,信守自己的承诺,就有了义,以致所在不因祸福而趋避,就有了勇,知耻而后勇,愿意承担自己的责任,对自己的父母就是孝子,对孩子就是慈父,对上司就是好属下,对属下就是敢做敢当的好领导,忠的品质是所有道德之先,吕布仅仅不忠的罪名,就足够让我把他当作敌人,而且是民族的敌人,更何况,他还虏走了张嫣儿。
本着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的原则,我此刻支持曹孟德理所应当,不过,这些世俗的事情你就不要管了,我只希望,你那这句话与我共勉,我愿经过七苦八难,唯愿振兴大汉民族。
今后,征服人心,树立道德的事情归你,其余的事,由我来操办。”
看着刘备远去的背影,尹东低声喃喃自语:“我愿经过七苦八难……”,一阵热泪涌上来,尹东紧走几步,又无奈的颓然而止。
广饶城主府,黄莺、糜夫人已经接获刘备归来的消息,翘首期盼,与此同时,并州献俘的车马已经开始入城,于扶罗的囚笼最终被夹在四只猛虎笼中,一路煎熬抵达广饶。
蔡琰心中惴惴不安,既有重见刘备的心怯,也有为于扶罗的担忧,不知日夜陪伴在饿虎身边,于扶罗是否能保持精神正常,隐隐的,她曾听到府内仆役们低声交谈,至今,再凶恶的盗匪也没能挺过这种虎笼陪伴的刑罚,这是一种毁人精神的折磨。
第五章 走向统一 第十五节 砸钱
当刘备的身影出现在大门口时,蔡琰止不住热泪奔涌而出。模糊的眼前,又出现了当年那个青年热辣辣的目光:“人在画中游,人比花娇艳。”,是的,当初那个男子就是吟诵的这个诗句。
自己是怎么回答的,对了,是说“平仄不齐,格律不同,也不押韵。这样的水平也敢在洛阳赋诗,洛阳街头担水的人作的诗也比这好。”自己当初是这样评判的:“人尚入目,书需再读。”
就是这样一个“书需再读”的莽汉,如今成了青幽冀并的霸主,如今的他,已脱去了当日的飞扬,变得稳重,变得深沉。只是相貌变化不大。
其实,从当初他对田丰下的评语,就可以看出此人的胸怀——“此人乃是巨鹿名士,有大才也。虽话语尖刻,不能容人。然,吾爱其才;不忍责之。况且此人话虽苛刻,但言之有物,常言道:忠言逆耳。故此,此人虽常说些逆耳之言,我却尊敬他,并对他听之任之。还望各位小姐别见怪。“有容忍手下缺点的心胸,有对手下才能大加赞赏的胸怀,有愿意为手下承担责任的胸襟,此人主之才也。自己当初心高气傲,怎么就没有想到呢?如今看来,黄莺儿不声不响,却是当初那三姐妹中眼光最毒的人。识人之才,我不如莺儿,甚至不如嫣儿。
刘备缓缓得踱进了房门,当日西河会面,刘备未解战盔,正准备奔赴新战场,而蔡琰也刚被夺回,来不及诉说离情。如今平静下来,竟不知该说些什么。
眼前,那昔日骄傲的女子泪眼婆娑,正在低声啜泣。一代才女,在西河恶劣的环境中生活了多年,虽然也受于扶罗宠爱,但那种对奴隶的宠爱,能好到哪里去可以想象。几年的风霜下来,虽然身材也还是那么盈盈,但当初娇艳的面容现已苍白、粗糙。那动人的风情也已消失不见,只有刻在骨子里的小心翼翼——一举一动,是那样战战兢兢,唯恐惹怒了谁。
宝贝,汉人的宝贝竟被匈奴见他如此,刘备心中涌出一股不可遏制的愤怒——于扶罗,我饶不了你。
耳边,黄莺与糜夫人的问候响成一片,刘备机械的点着头,与蔡琰默默相对,却找不见话题打破尴尬。
“管大教习(管宁)、大相国高堂隆与乐安太守国渊、北海孔融、新渤海郡(原渤海郡、河间郡、清河郡、平原郡)太守荀彧登门拜访主公,顺便也要求拜访蔡小姐。”仆役的报告打断了刘备的思绪。
“还有,高师叔与太史叔叔等会儿也要来,我邀请他们吃顿家宴。”糜夫人见缝插针,快乐的补充说。
按照礼法,女子称呼丈夫的亲朋,示意自己孩子的称呼为基准的。糜夫人身为妾室,享受不到主母的待遇,所以她必须以刘封的备份来称呼高顺、太史慈为叔叔。高顺是刘备的师兄,太史慈曾经生活在刘备的出云城主府多年,刘备家里的仆役早就不把这两个人看作外人。糜夫人邀请他们赴家宴,看似为刘备接风,其实别有用心。
不等刘备做出表态,管宁已带领众人拥进了屋内,先向刘备施礼,随后,又一起把目光转向了蔡琰,彼此寒暄起来。
“这哪是来看我,分明是看美女来了”,被冷落的刘备暗自偷笑,自己不在家,这些人为了避嫌,不敢登门拜访,现在才回来,这些人就迫不及待的登门了。才女的诱惑,真就那么大吗?
刘备招手唤过荀彧,关切地问:“蝗虫即将入境,太守尚如此逍遥吗?乐安、北海,此两地治理多年,两位太守国相不在,官府也能运转,新渤海郡不同,文若(荀彧),你临走时交待了吗?”
荀彧拱手道:“主公放心,冀州民夫并未动员,劳力充足,蝗虫过黄河的不多,再加上今年休耕,田地里粮食不多,蝗虫没有吃的,即使过境也存活不久,新渤海郡已组织了民船下海,今年的冬粮可以应付。”
刘备赞赏的拍拍荀彧肩膀,到:“新渤海郡本是三分之一冀州的大小,文若做了那么多事,只有一个太守的官职,委屈你了。我准备乘今年大胜,重新划分行政区域,把你治下四郡单独划分成一个州,嗯,不能叫州,叫‘道’吧(采取类似宋代的官职),可称为渤海道,下辖原来的四郡;新晋郡(巨鹿、广平、魏国,加上赵国大半郡县)改称为广平道;新唐郡改称为中山道。
幽州嘛,也划分成四个道。上谷、代郡、范阳、燕国四郡为一道;昌黎、玄菟、加上新扩的鲜卑成立一个道,称为昌黎道;辽东、高句丽、夫余部族、库莫奚部族所占领地成立一个属国,称为辽国,任命高山为国主;乐浪、带方,加上秽貊部族、沃沮部族所属领地成立一属国,命名为镂方国,任命周毅为国主。道的待遇与国主待遇相同,稍低于州刺史,高于太守。今后,州不再设立官衙,只保留对朝廷的名称,可好?”
高堂隆耳朵比较尖,听到刘备谈论改变行政区划,立刻走到刘备身边,侧耳倾听。
荀彧眯起眼睛,道:“此次青州仅以四郡之力打败一州,也带考虑划分地方势力了,划大为小,便于掌握地方局势。不过,行政区划减小,官员数目必然上升,民众负担也会加大,主公可有考虑?”
刘备再问:“依你看,就用现有的官员管理地方,如何?”
美国政府直到胡佛时代,整个总统府只有一个秘书操持,国力反而逐渐上升。政府不扰民,百姓负担自然小,应该是百姓只知道律法存在,不知道官府存在,这才是让百姓休养生息的国策。
青幽两州经过这么多年教育,已开始适应严苛的律法。此刻,新征讨的西河、乌丸等地需要移民,应该把国力、民间力量用到殖民拓荒上。让殖民地活动成为民间自发行为,削减行政体制,把所见的管理运用到开疆辟土上,正其时也。
殖民时代,美国首次派往各殖民点的是警长,一个警长就可以管辖全镇。这是因为殖民初期,对移民是不征税的,只要移民愿意接受青州政府的统治,官府就会向他们提供自己的产品:社会安全。一方面是为了远期收益——今后总有向他们征税的一天;另一方面,以各殖民点就是一个新市场,为了保护商路,也需无偿向他们提供政府产品。
青州历战过后,功民、勋民一大堆,这些人的爵位虽没有继承权,但特殊待遇的人多了,这特殊待遇就不值钱了,必须尽快稀释他们,把他们迁往各处,担任各殖民点的治安管,正好。所以,青州现在面临的问题,一方面是需缩小行政区划,降低地方势力;另一方面是加大民间殖民力量,分遣官员管理新扩大的疆域。
“卸任,卸任。”国渊远远的倾听着刘备的话,插嘴道:“我为主公当这太守多年了,做牛做马呀!轮也该轮到我卸任了。主公改变行政区划,我正好卸任回家,做个富家翁足矣。嗯,若是被选入元老院,每日光动动嘴,吵吵架也能有薪水,那日子有多舒服。主公,此次吏治变革,一定记着让我卸任。”
国渊聪明,了解刘备的改革是蓄谋已久,渐进式的打着改变行政区划的名义,实际上是实行陈群筹划已久的吏治改革。以后为官,虽然上次、薪酬越来越高,责任也越来越重。身为世家大族的国渊,在行政令的时候,免不得要照顾自己的族人。行政区划已重新划分,自己的反对势力很可能划出乐安,那时,自己的偏袒行为必然曝光。预期到那时不尴不尬,还不如急流勇退,以元老的名义继续保持在乐安的幕后势力。
国渊的吵吵将所有人的目光都吸引过来,管宁这才想起冷落了刘备,郑重其事的向刘备说:“玄德,你常说,战争与女子无关。匈奴欺辱我汉人,这苦难不应该由蔡小姐一人承担。玄德,蔡小姐既然回归大汉,请你一定为她安排个好去处。”
战争与女子无关,它的真实意思就是说:学石油学会性别区分的,生育之血属于女性,战争之血属于男性。妇女们的自然天性是养育而非杀戮,因为她们是母亲,她们不能战斗——她们养育,她们不杀戮。这就是战争让女人走开的原因。
心理学研究证明,男人们上战场作战搏斗,并不是为了体验流血和暴力,而是为了经历战场上的“亲密杀戮”。所谓“亲密杀戮”,就是面对面与你必须杀死的敌人搏命。在战争中,男人最典型的行为不是死,而是杀戮。刘备一向认为,并这样宣传:流血是勇士独享的特权,也只有勇士之血才是战场上最有价值的牺牲。
生理学家认为,只有一个民族群体性阴性化,男人们都失去了武勇之气,才会在面临危险的时候把女子推出去,让女人用生育之血代替战争之血(和亲),去拉拢敌人而不是战败敌人。古今中外中国常用这样的求和方式,这实在是所有中国男人的耻辱!
更加不堪的是,所有中国男人不以为耻,反而再三强调女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