鼓声再响,三弓床弩开始发威,连续不断的巨箭扑向了对方的阵列。我心中一动,想起了高顺鼓舞士气的办法,迅速用手中的长剑敲击盾牌,大喝道:“破”。
周围的士卒呆愣着,我一边示意,一边再次用剑敲击着盾牌,大喝:“破”。
开始是三两个,其后所有的士卒都齐声大喝:“破”。
我上前一步,再次用剑敲击盾牌,大喝:“破阵”。
1000个嗓门同时大喝:“破阵”。
我再次上前一步,大喝:“破阵无敌”。
“破阵无敌”,众人齐声相应。
这时,军号声在此响起,军寨中传出了“雷”的呼喊,高顺已受我们的鼓舞,发动了雷骑,做好了突击的准备。
对方阵营,受到我们弓箭的打击,队形已开始散乱,再看到我们气势如虹的步步进逼,恐慌,就像是六月的飞蝗一样,从阵头开始向阵尾蔓延,军寨中“雷”的喊声,又让昨日劫后余生的人,回忆起当时的恶梦,敌军的阵型立即摇摇欲坠。
军号声再次响起,高顺领着雷骑穿过我们预留的通道,扑向敌军阵营,黑衣黑甲的雷骑,就像是幽冥中出来的恶魔一样,用长枪收割着生命。
我再次发出大喝:“破”,开始奔跑起来,1000步卒尾随我,一边喊出“破”,一边紧跟着雷骑的马蹄奔跑。
“破阵无敌”,我再次大喊,尾随着雷骑冲入对方阵营。
“破阵无敌”,1000士卒齐声大吼,随我冲入了张纯营寨。
张纯阵型大崩,士卒争相逃命,我们一路追杀,直抵城下,管亥开城夹击,加速了张纯的败亡。高顺管亥采用滚动式追击,追杀三十里方才回军。乱军之中,士卒斩杀了叛贼张举,这个前太山太守在叛乱之中自称“天子”,可如今只不过是一颗头颅而已。可笑,可叹。
由于我军攻击的猛烈,张纯尚来不及运走他掳掠的财物,这些财物都已整理好装车,真便宜了我们。当然,最让我兴奋的是,他劫掠的3万民夫完整的落入了我的手心。
这些人可都是宝啊,据说张纯鼎盛时期,曾掳掠30万民夫,经过不停的转战,只剩下了这三万余人。这些人经过这残酷的淘汰,个个都是身强力壮,拥有一技之长的人,要不,早被张纯抛弃或是杀掉。
哈哈,这可是三万个宝藏啊,我立即命令,不许杀害一个民夫,命高顺马上动身,带本部军马和1000民壮沿途护卫,把他们迁移到出云城之东的昌黎城。
安排完这一切后,公孙瓒还没有出城,我立即命令全军移入城中。
进城之时,我虽然心中早有准备,但仍为城中的惨像震惊。
城中,公孙士卒个个都仿佛是骷髅,脸上除了皮肤就是头骨,空荡荡的脸上,两个眼睛显得格外巨大,似乎稍一晃动,眼珠就会从眼眶中掉出。我环顾四周,城中见不到一点草木,可以想象,所有能食用的东西,都已拿来下肚。
我不禁想起了史书上对这一战的描述:“围城200余日,粮尽食草,草尽食马,马尽煮食皮质的弩楯”,这平平淡淡的几个字,怎么能道尽着一战的惨烈和公孙瓒的不屈啊。
虽然此前,我看到公孙瓒,久久不出城配合我作战,心中已有了准备,但没想到,他的境况如此窘迫。刘虞,你天打雷劈啊。
我心情沉重的踏上城守府,见到了公孙瓒,这个壮汉已完全垮了,他躺在大堂的几案上,见到我进来,完全没有起身的意识。我默默的陪坐在他身边,一言不发。
天渐渐的黑下来,一名士卒举着火把进来,想为我们照亮,我摇摇头,士卒立即退下,大堂又笼罩在黑暗之中。
良久之后,公孙瓒发出一声幽幽的叹息:“玄德,我败了。”我不知道怎么安慰他,正好默默无语。
停了一下,他接着说:“想我少年时,曾带数十骑出行塞下,路遇鲜卑数百骑四处劫掠。我退入路旁的小亭,对随从的十余人说:‘今日我们若冲不出敌人的包围,则死尽矣。’随后,我持两刃矛杀出,杀伤贼寇数十人,冲出重围,左右随从伤亡过半,但是数百贼人都不敢再追我们。”
长叹一声,公孙瓒又道:“当日我与玄德相别后,为兄就想,玄德敢率200士卒追逐上千贼寇,我带上万军士,即便遇到了大股匪徒,至不济,我也能杀出重围,退守幽州。现在看来,为兄我却被张纯包围在这小县,进不得退不得,全赖玄德救援,才能免予一死,真叫为兄愧见玄德啊”。
我也跟着叹口气,小心翼翼的选择字眼安慰他:“自家兄弟,说这些话不是见外了么?再说,我此次擅自出兵,触怒了刘虞,今后还要靠兄长多多照顾,才能保住小命,兄长回军后,一定要为我做主啊”。
这番话立即使公孙瓒坐了起来:“玄德快说说,这是怎么回事?”
我再次叹了口气,说:“伯圭兄,趁张纯主力在此与你相持之际,刘虞已出面安抚异族。而此时,一旦你被围的消息外泄,异族在谈判时会开价更高。为此,你几次派人求援,均被刘虞压下,甚至斩杀了,你派去送信的人。我听到你被围的消息,私自召集屯民来救援,此事可大可小,万一被朝廷知道了,我只有改名换姓,亡命天涯了。所以兄长必须立即振作起来,迅速回军辽西。”
公孙瓒大怒,“刘虞小子,竟敢杀我士卒,我必不放过他。”
猛然间,他一愣,回味过来:“玄德,你的义子刘凯也被杀了?”
我点点头,心情沉重。
公孙瓒立即暴跳如雷,“刘虞,我与你不共戴天。”
我缓缓的答道:“兄长先不要发怒,我还有三事拜托兄长。刘虞已经举我为孝廉,我若与刘虞相抗,世人都会耻笑我,没有主从之别。况且刘虞虽狠,但他这么做与大局有利,世人也会赞成他的举动。这样一来,我私自出兵一事,反而会被人纠缠不放。我想来想去,只有一种方法可以免去世人唾骂……”
我看着公孙瓒,一字一顿的说:“我欲弃官回乡。如此一来,世人都会说我救兄长之举,不过是一时冲动。兄长回军之后,不管今后如何与刘虞争斗,我都不打算参与其中,我求兄长,今后不要以此事打扰我。”
公孙瓒爽快的答应下来:“玄德所言另外两件事是什么,一块说出来吧。”
我长叹一声,说:“我与屯民私自来救援兄长,我虽然离职而去,但我担心屯民受到迫害。此次解围,我们屯民阵斩了叛贼张举,兄长可拿此功劳,求朝廷赏赐,若有机会,求兄长照顾屯民。”
公孙瓒立即表示:“玄德说那里话,我岂能贪玄德之功”。
我接口说:“兄长不需客气,屯民若是领功,必然暴露屯民私自建立武装,私自出兵之事,这样的功劳报到谁那去,谁都是先斩屯民,再以此为自己的功劳,上报朝廷。与其便宜别人,不如便宜兄长。只要兄长此后照顾屯民,我也就心安了。”
公孙瓒立即表态:“玄德走后,我一定照顾好屯民。玄德打算今后如何处理屯民?”
我回答:“我走后,已安排泰山高堂隆负责管理屯民内政,北海管宁负责教化百姓,此次来领军救援的将军高顺负责屯寨的军事保卫,希望伯圭兄能够答应,让他们自己管理屯民。”
公孙瓒很惊讶,“玄德,北海大贤管宁居然在你手下,如此人才,只让他教化民众,是不是太委屈了他……”
我马上打断了他的遐想:“伯圭,教化万民是圣人故事,幼安(管宁)欲编撰古籍,整理图书,也为汉民族建立完整的思想体系,这是千秋万代的大事,岂可以小事视之。”
公孙瓒立即不好意思的憨笑:“玄德放心,我保证,让你任命的人自己管理屯民”。
我摇摇头,对他说:“不是让他们管理屯民,是让他们管理辽西。”
不等公孙瓒反应过来,我又接着说:“张纯过后,诸郡残破,辽西四野人迹罕至。伯圭回军后,如果到幽州治所蓟县上任,就必须听从州牧刘虞的命令。但如果伯圭以右北平郡为治所,召集流民建城立寨,就可以自立与刘虞之外(历史上也确实就是这样)。到时,右北平郡后方就是我的屯民所在,我用出云、滦阳粮城钱粮,支持伯圭兄建城。
我缓了缓,接着说:“右北平有盐铁之利,我派出工匠帮兄长发展右北平的炼铁技术,兄长可建立盐铁之市,降低税赋以利于通商,依靠盐铁之利,练军自保,到时,你我兄弟同心,天下尽可驰骋。”
公孙瓒为我描绘的场景激动,冲上来握住我的手:“好,玄德尽管放心,今后我决不派一官一吏进入辽西。有我在一天,辽西就是你的。右北平、渔阳两郡是我的,今后辽西人来这两郡经商,大可直接说是我右北平、渔阳两郡之人。谁敢欺凌,我要他好看。”
我心中大定,如此一来,辽西地位固若金汤。
第二章 我的游学 第二十三节 布局辽西
公孙瓒兴奋的在地上转来转去,“好,我们就如此打算,玄德,今后不管你走到哪里,辽西郡都由你说了算,我们兄弟联手,幽州大事可定”。
停了一下,他接着问:“玄德,你说的第三件事是什么,快说出来,我全答应你。”
我犹豫了一下,还是把这个要求说了出来:“兄长,今后不管事情如何发展,你都要答应我一个请求,别杀刘虞。刘虞虽心狠,但他有宗室显贵的身份,杀之不利。况且刘虞所为,也是为了安定幽州,只不过他把我们当作了牺牲品。但是世人都会赞赏这种行为——只要不是牺牲到他们自己。所以为名为利,你切不可杀刘虞”。
公孙瓒迟疑了一下,还是答应了我的请求,我知道,我能做的就只有这些了。历史上刚愎的公孙瓒最终杀了刘虞,这次,我能不能小小改变一下历史哪,我心中没有底。
此后,我们在管子城休息了十天,等士卒恢复了体力,全军返回幽州。我被公孙瓒要去的200士卒,经过这连场的激战,只剩下了20余人,见到我,他们很高兴,坚决要求回到出云城,我慨然答应了他们。现在,我给公孙瓒训练的500公孙士卒已形成战斗力,当我把全副武装的他们交还给公孙瓒后,他二话不说就把他们拨入了我的军队。
张纯经过此战,已元气大伤,立即远遁柳城。随后,他会与鲜卑的丘力居因分赃不均而自相残杀。这个想当皇帝的人,此后不过是别人邀功请赏的一颗头颅罢了,再也不会成为我们的威胁。
在我们回军的路上,降下了今年的初雪,飞飞扬扬的大雪一落到地上,全化成了水,我们在泥泞中艰难的前进。天上,雪越下越大,刚开始,雪是小羽毛,到了后来,下的已不是雪花,而是雪团,一朵朵,一簇簇的雪往下落,落在旅人的头上、肩上、背上。一阵阵北风吹过,刺骨的寒冷夹着灰白色的小雪粒向人身体里钻。
骑马走在队列中,我回首向后面看。寒风把每个人都吹得缩成一团,士卒们紧紧裹在毡毯中,哆哆嗦嗦的前进。偶尔,有一两个士卒倒卧在冰雪的泥泞中,也迅速被抬上了大车。
我想,天幸我们来得早,如果在下雪后我们再来救援,那么一路倒卧的人,真能像历史上一样接近半数。
“炳元(管亥),你带1000轻骑迅速赶到昌黎(出云城东北方的卫城),要昌黎迅速准备好热水,热炕,等我们到达,如果可能的话,让他们带一些厚毡衣来迎一下我们。子泰(田畴),烦你带辎重兵快速前行,在离此十五里的地方扎营生火,等我们到来。”我立即发出一连串命令。
我们不能就这样行军,在冰天雪地里这样走上30里,非战斗减员的数目一定很大。
我扬声大喊:“将士们,我们打败了7万贼寇,阵斩了张举贼头,我们是胜利者,可我怎么看你们像一群打败仗的人。都给我昂头挺胸,走起来像个胜利者,我们就要回家了,别让家乡父老看笑话。”
公孙瓒立即在我身边大喊:“大丈夫死则死矣,刀剑都不怕,还怕这小小的风雪吗?”
军士们畏畏缩缩的抬起头来,目光呆滞的望着我们。我心中叹了口气,这样要求这些劫后余生的士卒也太严厉了点,但如果不让士卒们运动起来,他们会越走越冷。回头看见那随我来救援的500公孙士卒,我心中一动。
“来,唱支歌给你们的兄弟们听,我忙来忙去,还没顾上检查你们学的怎样了,现在就唱。”我低头命令他们。
顿时,兴奋的士卒扯起了嗓门,大声唱了起来。也许是为了在他们兄弟前炫耀,也许是为了显示他们的音域宽广,他们个个都唱的声嘶力竭。
真难听,好歌唱成这样,也算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了。
旷野中,我们边走边唱,边唱边走,起先是500士卒们唱,后来全军几千个嗓门一起唱,等全军学会了一首歌,我们就唱起另一首,满天的雪花似乎已不足畏,寒冷也似乎离我们远去。
暮色中,我们走入了田畴建好的营地,士卒们的兴奋还没有消减,晚饭后,仍有不少士卒在哼着歌。
那随我们而来的500公孙士卒现在成了宝,一群群的军士围着他们,听他们讲歌词的大意。他们还得意的在地上写下歌词,以显示在我们那儿学习到的文化,这更引来一片艳羡。
看着他们,公孙瓒感慨的说:“玄德治军真有一套,昔日管仲作歌教与押解他的士卒,那些士卒一日一夜行五百里不知疲倦,今日如不是玄德作歌,我们沿途将冻伤士卒无数。”
他一指那500士卒,接着说:“这些人当日在我营中并不十分出色,经玄德训练几个月,竟强健如斯,我恨不得当初交与玄德的是2000士卒,那样我就会有一支百战雄师。”
公孙瓒摇头叹了口气,“玄德若是不急着走多好,替我训练一支5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