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柽听到呵斥声,多了个心眼,放慢了脚步隐在竹林里向外看,只见那个人中等身材,白净的脸,身穿短褂长裤,脚上却蹬着双绸布鞋,看打扮像是府里的杂役,赵柽却看着有点眼熟,好像在管事房见过他。
赵柽这个王爷虽然还没有开府,但是因为搬出宫来另住,却也是按王府的架子配备的人手,宋代宗室惯例傅有其官而未尝除授,长史、司马、咨议参军不常设,设翊善1人、王友2人、记室参军1人,这些人都是有品级的挂名的人物,隶属宗室寺,除非有什么婚丧嫁娶的大事才会匆匆露下面,只是白吃俸禄,并不管事,赵柽出宫一年多还没见过他们的面。实际上府里的一切事务除内院属于宫里派来的内侍管理外,都是由外院的管事们管理,现在府里有三个管事,他们握有实权,称之为管家也不为过。
“我是府里的···”那个人见到三个人突然出现,好像有些紧张,结结巴巴地说道。
“李管事,你不经禀报,怎么随便到内院来,难道不知道规矩吗?”内院的小黄门们足部出户不认识府里的管事,见喜却经常和他们打交道,自然认识这位三管家,对他的出现和不伦不类的打扮也觉得怪异,耷拉着脸不满地说道。
“喜爷,我路过这里,闻着园子里的花香,不自觉的进来看看,没想到冲撞了喜爷!”李管事打着躬,陪着笑说道。
“李管事,你也是老人了,知道二爷胆子小,怕见外人怎么能随便出入呢,赶紧走吧!”都说伸手不打笑脸人,见天的打交道,见喜也不好意思为难他,摆摆手让他赶紧走。
“哦,小人该死,二爷也来了吗?”李管事低着头问道。
“是啊,二爷就在后面,你赶紧回避,不要冲撞了爷!”见喜随口回答道,他的心思还在那条大蟒身上,想早点打发了李管事。
“呵呵,那太好了···”李管事抬起头笑着说道,虽说是在笑,可是笑声中满是阴冷,眼里透出股狠戾。
“你想干啥?”李管事突然变脸,把见喜吓了一跳,下意识的举起了手里的木棍颤声喝道。
“见喜快跑,他要杀人!”躲在竹林的赵柽虽然和他们还隔着几米远,已经感觉到了李管事身上透出的浓浓杀气,如果此时自己转身就跑,也许能逃过一劫,可是见喜毕竟陪伴了自己这么长时间,不忍心见他丢了小命,出声提醒道。
“啊?!”见喜听到赵柽的喊声,惊讶地叫了一声,手里木棍猛的向李管事砸去,对两个小黄门喊道“保护王爷!”
李管事见自己的企图被赵柽喝破,却并不慌张,歪头躲开见喜的棍子,手里已经多了一把一尺来长的短刀,两个小黄门这时也反应过来了,挥着手里的棍子往李管事身上捅去,可是他们只觉的眼前一花,目标消失了。
一个小黄门想叫,只觉得眼前白光一闪,腾起一片血雾,嘴里涌进一口咸腥,脑袋不听使唤的歪到了一边,身子直挺挺地倒下去。另一个小黄门见同伴被杀,吓得手里的棍子掉在了地上,想动却挪不了步,呆呆的立在当地,眼看着短刀扎进了自己的胸口,剧痛让他根本发不出声,紧接着感觉到刀锋一转,自己的心脏被搅碎了,刀飞快的离开了身体,他觉得自己好冷,软软的委顿在地上。
“王···王爷!”见喜见李管事行云流水般的瞬间杀掉了两个人,被吓坏了,脸白的像张纸,惊恐地看着对方,身体筛糠似的哆嗦着,胯下一松,一股骚臭味在空气中散开,但是他依然却没有跑,依然挡在小路上,拦在赵柽身前。
“别怕,有我!”赵柽没想到见喜这个家伙此时生死关头还能想到自己,心中一暖,向前跨了一步挡在了他的身前。
“呵呵,你们主仆情深啊,不要抢,我送你们一起上路!”李管事潇洒地甩了甩刀上的血,猫戏老鼠般的揶揄道,。
“嘻嘻,你能告诉我为啥要杀我吗?”赵柽抬着脸看着离自己几步远的杀神嬉笑着说道。
“你不怕吗?”李管事喜欢看到将要倒在自己刀下的人惊慌的样子,他这时觉得自己就是这个世界的主宰,这种感觉让他十分享受,看到赵柽平静的样子他愤怒了,向前跨了一步说道。
“你还没有回答我的话,我为啥要告诉你!”赵柽垂着胳膊,手里的枪已经拉开了击锤,他冷冷地看着李管事依然平静地说道。
“我只是一个杀手,从不问为什么杀人!”李管事又向前跨了一步说道,他忽然觉得眼前这个小孩身上居然散发着一种让自己也感到心悸地气息,不由的握紧了手里的刀。
“拿人钱财,与人消灾,你既然什么都不知道,那就死吧!”赵柽的声音忽然变得异常冰冷,他身后的见喜仿佛受不了这种压迫,瘫软在了地上,眼睛却巴巴地看着王爷,他不明白了,这个比自己小的多的孩子为什么突然让自己变得异常惧怕,这种怕不是那种地位上的差距产生的,而是渗入骨髓的恐惧。
“死吧!”李管事是个老练的杀手,他预感到了危险,手里的刀毫不犹豫地进步向赵柽的脖颈扎了过去。
“砰”,眼前腾起一股烟雾,李管事身子一震,胸口好像被铁锥狠狠地撞了一下,浑身的力气瞬间被抽了个干净,刀‘当啷’一声掉在了地上,“晴天霹雳,怎么偏偏打中了我!”他踉跄着后退了两步靠在石头上不解的看着胸前的伤口,努力想弄清楚眼前发生的事情,明明自己手起刀落就能要了这个小孩的命,却突然被雷劈中了。
“你真是凶灵下界···”李管事忽然想到了什么,因为快速的失血变得惨白的脸上布满了恐惧。
“你的心长偏了!”这是李管事在人间听到的最后一句话,伴随王爷的话音是一声闷响,他的胸前又绽开一朵血花,刚刚抬起的手臂颓然地垂下,大睁的双眼带着疑惑和恐惧顺着石头慢慢的滑倒,一切都结束了。
赵柽用枪指着没了声息的李管事,慢慢的靠了过去,伸手在他的颈部摸了摸,没了脉搏,人已经死透了,这才收起了枪,“王爷,王爷,看在小的伺候你这么长时间的份上,不要吃我啊!”这时他的身后突然传来仿佛不是人声的求饶声。
“吃你?!”赵柽转过身诧异的看看跪在地上的见喜,正在一把鼻涕一把泪的磕头求饶,“吃你干嘛,骚呼呼的一堆臭肉。”他转念一想,明白见喜把李管事临死的话当真了,自己一直背对着他,他没看见自己用枪打死了李管事,只听到了枪声看到腾起的硝烟,真以为自己找来雷电把人劈死的,将他当成妖怪了。
“是···是,小的一身臭肉,吃了坏肚子!”见喜想跑,可腿肚子直转筋不给力,挣扎了几次都摔倒了。
“见喜,给爷起来,这么没出息,他是被我用打死的,你怕什么!”看到见喜慌张的样子,赵柽用脚踢了他两下好笑地说。
“啊···啊?!二爷你不是妖怪啊?”见喜听了赵柽的话,疑惑的看看笑眯眯的王爷,好一会儿才定下神来确定还是自己每天陪伴的王爷,委屈地说:“王爷,你可吓死我啦!”
“胆小鬼,赶紧爬起来!”赵柽板着脸呵斥道,见喜忙不迭地站了起来,先走到死去的李管事跟前,踹了他两脚,“想杀我们,先杀了你,你起来杀我啊!”这会儿他来劲了,边踹边骂道。
“你搜搜他,身上有什么东西吗?”赵柽说道。见喜对死人倒不已为意,伸手在他怀里掏摸着,翻出了两串铜钱和一块黑漆漆的精致小木牌,把上面的血蹭了蹭,递给了赵柽。
“这牌子是咱们府里的吗?”赵柽没看铜钱,把小木牌拿在手里端详了片刻,上面画着给奇形怪状的符号,太极不像太极,八卦不像八卦的玩意他抬头问道。
“二爷,这不是府里的,也不像宫里的,咱们使得都是铜牌,银牌!”见喜立刻回答道。
赵柽点点头,把木牌依然放回他的怀里问道:“见喜,你入宫前家里是做什么的?”
“嘿嘿,不瞒二爷,我们家是卖棺材的兼给官府收敛无主的尸体,后来遭了场大火,败了家,我爹就把我送进了宫!”见喜摸摸脑袋不好意思地说道。
“哦,见喜你这次杀了刺客,我可要好好赏你!”赵柽这下明白见喜为啥不怕死人了,也打消了自己的疑虑,原来人家是童子功,在死人窝里长大的,他话锋一转突然说道。
第一卷 我的地盘我做主 第八章 贵妃的愤怒
“二爷,刺客明明是你···”
“不是我,是你杀的,我岁数这么小,身体这么弱,能杀得了他吗?你跟我说说你是怎么杀了刺客,救了本王爷的!”赵柽捡起地上的短刀摆弄着说道。
看着王爷的眼神和手里的刀,刚刚缓过劲儿来的见喜又哆嗦起来了,不过他也不傻,否则也不会在上百的小黄门中脱颖而出,当上王爷的首席伴当。很快他就想明白了,王爷是不想让别人知道自己杀了刺客,想让他顶包,如果自己不答应,他不敢想,那么厉害的刺客,王爷举手投足之间就把他宰了,杀自己更是简单。
“是我杀的,我们在花园游玩,突然遇到刺客要刺杀王爷,我上前大喝一声夺过他手里的刀,将他杀了!”见喜想通了立刻就认了,挺挺胸脯说道。
“呵呵,你倒厉害,那两个小黄门怎么死的啊?笨蛋,别人一问你就露馅啦,再想想!”赵柽笑骂道,见喜耷拉着脑袋,苦着脸有想了片刻再次讲述,可还是有漏洞连连,赵柽不得不一次次的给他编排,让整个事件变的合理起来。
前前后后,说了有十多遍,赵柽才满意的点点头,而这时见喜都认为人是自己杀的了,自己是个奋不顾身勇救王爷的忠仆啦。
“给你,去在他身上捅几刀,记着把原来的伤口搅烂!”赵柽把刀递给见喜指指死尸说道。
“这···二爷为啥啊?”见喜看看瞪着眼睛面色狰狞的死尸,胆怯地说道。
“你说的,扎了刺客七八刀,可他身上只有两道伤口,说出来没人信啊!”赵柽把刀塞到见喜的手里说道,见喜现在明白自己是彻底上了王爷的贼船了,一狠心,接过刀,走到尸体前,眼一闭‘噗噗’接连捅了几刀,刀锋与骨头摩擦发出令人牙酸的丝丝声,还未凝结的血喷了他一脸。
“唉,我这也是为了救你一条小命!”赵柽看着被自己逼迫的见喜轻叹了口气心里暗暗说道,明眼人听了事情的经过很快就会明白,整个事件是有人精心设计的,而见喜就是其中的一环,如果不是见喜在遇到刺客时毫不犹豫地挡在自己前边,赵柽也会把他列为重要的嫌疑犯,那时他就是不死也得脱层皮,自己这么做也算把从其中摘了出来。
“二爷,好了,下边怎么办!”见喜扔下刀问道,这时他满身的血,看着像是个经过血战的样子了。
“马上回去,不要惊动花园里的人,那个老张头也可能是他们一伙的!”赵柽说道,听到枪响,花匠们居然没有一个人过来察看,让他心存怀疑,还是小心为上,躲到窝里再说吧。
“快开门,王爷遇刺啦!”绕到花园和冬园相连的便门,见喜一手搀着仿佛随时都会‘死’过去的王爷,一手使劲擂着院门,声嘶力竭地喊叫着,这些都是王爷事先交待的。
······
皇上好书画,喜诗文,深谙音律歌舞,精于各种游艺,这位对精神生活有多方面追求的艺术皇帝,要寻找知音。贵妃郑红梅天姿国色,庄重典雅,跟随向太后多年,有相当的礼教修养,博古通今,懂得琴棋书画,机智活泼。经常代替皇帝批阅奏章,所以郑贵妃很对皇帝的胃口,深得皇帝喜欢。
“娘娘,宫里的人都在传二殿下每天穿着麻衣草鞋和种地耕田的村夫们混在一起,书读了一年了《百家姓》还没学完,塾师气得大骂要辞馆了,还有他把书房里的东西都砸了,甚至差点把屋子点着了烧死自己,他们都说二殿下是个···是个妖孽”一个小黄门低眉顺眼地在向郑贵妃回话。
‘啪’的一声脆响,书几上的一支白玉镇纸摔成了两段,“你听谁说的,可是谣传!”一向端庄沉稳的郑贵妃指着一个小黄门娥眉倒立地喝道。
“娘娘,这不是我谣传,宫里都传遍了,就是扫地的都知道二殿下···”
“不要说了,你出去吧!”贵妃站起来又坐下挥了挥手说道,“翠珠,你拿两贯钱给宁安!”
“谢娘娘赏!”宁安躬身退了出去。
“哼,皇儿已经被他们逼出宫去了,现在居然还不放过他,真当我们娘俩好欺负吗!”郑贵妃冰雪聪明,又在宫中待了这么多年,对里边的龌龊了解的一清二楚,听了小黄门的暗报,就知道有人在赵柽身边安插了眼线,将消息传回了宫,暗中传播,诋毁自己的儿子,否则在百里之外的事情宫里怎会知道。
“娘娘,是不是禀告皇上?”翠珠问道。
“不必为这点事情惊动皇上!”郑贵妃摇摇头说道。
“娘娘,黄大官回宫来了,在外边候着呢!”一个小黄门在屋外禀告。
“快请,快请!”郑贵妃面上一喜,连声说道。
“娘娘,老奴有罪,有负娘娘重托!”黄经臣一进来就跪下了,府里出了刺客,死了三个人,黄经臣思虑再三,没有惊动当地的官府,而是立刻全府禁足,不准任何人出入,自己快马回京禀报。
当年他曾与同为内宫押班的郑贵妃一起伺候过向太后,虽然后来两人一为主子,一个仍是奴才,但是两人毕竟还有些香火情,为了王皇后的事,黄经臣在宫中没了立锥之地,最后还是郑贵妃收留了他,赵柽出宫以后,就让他跟着去了,躲开了宫中的迫害,给了他个安心养老的地方。
“黄大官快起,出了什么事情?”郑贵妃心中一惊,但还是保持着镇定,让贴身宫女赶紧搀起他,搬了个绣墩让他坐下。
“娘娘,前日府中出了大事,有人行刺王爷···”
“柽儿如何?”郑贵妃蹭的站起身,花容失色,没了往日的典雅。
“娘娘不要急,王爷只是受了点惊吓,并没有受伤,却是每每从梦中惊醒,呼唤娘娘!”黄经臣上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