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临潢府为辽太祖耶律阿保机所见,初名‘皇都’,后改为上京,府曰临潢,为五京之首,改国号为大辽,这是北方游牧民族在草原地区建立的第一座大都市。城池即保留了许多游牧风习。又具有典型契丹族特色,极注重防御,有完整的城防设施。周长约二十六里,城墙均夯土版筑。高三丈有余,城墙上筑马面、楼橹,城门外有瓮城、护城河。河外有堤。
辽上京由皇城和汉城组成,分南北二城。两城连接呈“日”字形,皇城为契丹皇族的居所。官府衙门均在此处;汉城在皇城南面,多为汉人和商贾居所,楼阁相峙,店铺、酒家穿于其间,另设有诸国信使居住的驿馆。金灭辽后,辽上京被改为北京,还维持着过去的繁荣,是塞外重要的货物集散地,现在也是宋金两国对峙前线的重要基地,扼漠南和漠北的交通咽喉要地。
正因为临潢府所处位置的重要,因此自契丹建城后便成为重兵防御的重地,金灭辽后虽然将政治重心东移,但为控制散布于此的其他游牧民族依然没有放弃此城,改为陪都北京。而赵柽同样希望能占有此城将大宋的势力延伸到漠南,可由于一场不期而遇的大雪导致在上次北伐中与其失之交臂,未能收入囊中。
但是赵柽一直没有放弃攻取临潢府,他在相邻的大定府布置了重兵,重新组建了克虏军,并将沙漠旅和猎骑旅扩充为军级建制,加上驻扎于此的州军,总兵力达五万余众,成为仅次于京畿驻军最多的镇抚司,此后又扶植了外围蒙兀部为援。这里离内地遥远,土地所产不丰,所需粮饷都需要从河东和燕京调运,花费巨大,能让一向以抠门出名的皇帝不惜代价经营这里,也可见他对临潢府是志在必得!
当大定镇抚使赵耻接到完颜赛里的急信时简直有点不相信自己的眼睛,对于临潢府发生的事情他也有耳闻,金军都帅兀术领兵到来镇压他也知道,并将情况飞报汴京,得到的回复是加紧战备,静观其变,不要擅自插手金国两派之争。赵耻明白皇帝是想坐山观虎斗,让他们狗咬狗一嘴毛,担心大宋插手后,两边便会和解联手对外,失去了‘看戏’的机会。
赵耻和赛里在金军第一次南下时在大同府外曾经交过手,当时其作为先锋以铁浮图为前驱冲阵,身负数创仍死战不退,撤军时又担任后卫与他们周旋,给赵耻留下很深的印象,觉着这么一位猛人造反怎么也能和兀术大战十几个回合,可没想到只一战击溃败回了临潢城,更加让他意外的是这位居然没了底线要献城投宋当一个叛国者。
“赵将军,此事太过蹊跷,赛里若是如此将是自绝后路,以他过去所为,其中会不会有诈呢?”赵耻得报后觉得事情重大立刻请安抚使耶律余覩过府相商,耶律余覩看罢密信思索片刻说道。
“耶律大人,自从临潢府发生内乱后,我便派斥候前往侦察,得到的情报与信中所说不差,而赛里与宗罄勾结密谋篡位的事情也是实情,宗罄等人授首让他感到了危机,现在兵败后走投无路想投靠我们也不失为自保的办法!”赵耻知道耶律余覩曾经有过叛辽降金,又叛金降宋的经历,现在两人为同僚,而其又曾为皇帝经略大同立下大功,深得圣心,为了不刺激他斟酌了一番说道。
“嗯,人被逼到绝路上什么事情也做得出,赛里也许是真得想给自己找条出路!”耶律余覩点点头说道。
“前日斥候曾回报,富水河一战,赛里的两个儿子都被兀术所杀,枭首后挑于杆头示众,两边已经解下死仇,若是做戏给我们看这代价似乎是有点太大了!”赵耻说道。
“哦,兀术杀了赛里的儿子?!”耶律余覩诧异地道,他曾和女真人打过多年的交道,自然知道女真人最为记仇,尤其是这种杀亲之仇是难以化解的。
“不错,这个消息已经过两队斥候的核实,不会有错!”赵耻肯定地说道。
“那赛里献城归顺便是有五分是真了,将军以为该如何处置?”耶律余覩说道,他知道赵耻自幼跟随皇帝的心腹之臣,虽然自己的爵位比他高,但是也不会轻忽他,还是先征询他的意见。
“大人,我以为机不可失,即使有诈也值得一试!”赵耻说道。
“将军说的有理,但是我们要调动大军,没有陛下的授命,也没枢密院的兵符我们擅自调兵恐怕会引起误会的,再者一个处理不善就会引得两国重起战火,还是要三思啊!”耶律余覩也以为这是个机会,但是他的担心也不是多余的,尤其是边关大将擅自调动军队那是为官的大忌,如果为皇帝不喜轻则丢官罢职,重则脑袋都不保。
“大人担心的是,可将在外有所不授,且皇帝已经授予我们临机处置之权,而现在金国内乱刚平,局势不稳,为此与我们开战引发全面大战的可能性不大。战机转眼即逝,一旦兀术攻下临潢府,我们再取就不容易了,所以我以为我们可立刻调兵进占临潢城,一边速向皇帝禀告!”赵耻言道。
“话虽如此,但不能不谨慎啊,如今朝中士人们对我们武人地位不断提高十分警惕,弄不好就会引得朝臣弹劾,到时皇帝也会很为难的!”耶律余覩叹道,他虽然没有明说反对,但是其中意思大家都懂的。
“大人不必担忧,皇帝乃是明君,又知兵善战,不会因此而降罪于我等的。”赵耻笑笑说道,都说人老成精,现在耶律余覩想得不再是进取,而是能保住自己当前的既得利益,安享晚年,“耶律大人您留守大定府坐镇后方,调度各军准备接应,我率军前往临潢府,一旦事不可为便即刻退兵,确保大定府不失;如果此事可成,也是大功一件!”
赵耻决心抓住稍纵即逝的战机,即使受到皇帝的处罚也在所不惜,毕竟得到临潢府可以极大的改善现在的战略态势,便是仅从战术角度考虑也可也随时前出切断金与漠南的联系,将其分成两部。随后他修书一封以飞鸽传书汴京急报皇帝,讲明当前形势和自己的部署。
与此同时击鼓召集众将布置任务,赵耻以克虏军龙骑一旅、二旅为前驱先大军一步出发探明情况;他领克虏军骠骑三旅和四旅并直属队随后跟进,以猎骑军为右翼、沙漠军为左翼掩护大军;耶律余覩率州军并克虏军步军五旅和六旅留守大定府……(未完待续。。)
第二百四十七章 护短
赵耻明白战机稍纵即逝,便即刻自作主张的动员驻扎大定府的禁军全部出动杀向临潢府。可他面临的形势依然紧张,兀术所部大军与临潢府不足三百里,而宋军距临潢府还有近七百里的距离,而他们得到的最新消息往往又是两天以前的,其中发生什么事情都有可能,因此这次征战存在着很多不确定因素,包含着更多的冒险成分。
因此这场和金军的争夺战比的就是速度,最为重要的就是看谁能先一步到达临潢府,路途上的天然形成的差距无法弥补,能做的只有加快行军速度,同时设法迟滞金军的进攻速度。而现在赵耻所能调动的部队中反应和速度最快的,不是龙骑,而是新组建的猎骑军。因此承担保护右翼安全的他们还要兼顾拖住金军的前进脚步,为大军赢得时间。
猎骑军统制跋周全无接到命令后立刻派出了先遣旅,星夜向临潢府方向侦察前进,他率领两个旅随后跟进展开。猎骑兵的特点是不擅于大规模的集体攻防战,而是非常规的游击与反游击作战,组建之初就是为了对付分散出击打了就跑的游牧部落,所以其行动如风,作战勇猛顽强,擅于长途奔袭精于‘死缠烂打’拖住敌人。
一人三骑是猎骑兵的标配,过去只有各部的的斥候和通信兵才能享受这种待遇,这就让他们能进行长途行军并保持体力,而猎骑兵人员也多从游牧民族中招募,这些人自幼生活在马背上。可以连续数日不下马,吃喝拉撒睡都能在行军中完成。使得他们能够胜任快速长途奔袭的任务。
经过两日昼夜连续行军后,猎骑军先遣旅最先赶到了战场。此时金军大队人马距临潢城不足百里,前军已经逼近城池,他们略施休整后就投入了战斗,但他们选择的目标不是兵力相对薄弱的前军,而是兵力雄厚的中军。在白日他们通常会化整为零突袭落单的小部队、斥候、辎重队和各部往来的信使,晚上却集中在一起冒充宋军主力在其附近活动。
兀术惨败于宋军,可谓是余悸未消,而宗罄等人获罪其中一条就是勾结宋人谋反,因此对于驻于大定的宋军他一直保持着警惕。担心宋军会趁机插手临潢府的事情。由于兀术曾几次吃过宋军调虎离山,声东击西,各个歼灭的亏,面对突然出现的宋军他有些含糊了,担心钻进布置好的圈套。
兀术这一谨慎就不敢放开步伐前进,而是将大队人马集于一处稳扎稳打,步步为营的向前,同时向四面派出侦骑察看周围是否有大队宋军活动,可派出去的人往往是有去无回。因而侦骑们不敢靠近宋军,只是远远的观望,而猎骑兵们就利用他们这种惧怕的心理故布疑兵,使他们摸不清真实的情况。这更加剧了兀术的疑心,不敢妄动。
另一个就是金军经过二十多年的发展进化,已经从半游牧民族向农耕民族进化。作战也不像从前只需携带少许给养就能上马征战四方,靠掳掠维持军需。对后勤的依赖越来越重,而在国内作战又不能主要靠掳掠补充。只能从后方调集粮草。而运输队伍往往却被深入敌后的猎骑兵们袭击,将粮草焚毁殆尽,使大军不得不时常停下来等待。
就在兀术的迟疑当中,赵耻率领的大军赶到了,他们迅速击溃了临潢府城下的前军,在赛里的接应下入城。得到败军报告的兀术才知道自己又中计了,自己犹豫中错失了攻打临潢府的最佳时机,现在随着宋军大队的到来,依坚城设防,以他现在的实力根本就无力打下来。
愤怒的兀术惹不起宋军,便将怒气撒到了赛里的同盟军汪古部身上。汪古部其实可以说是鞑靼诸部中最早投靠女真人的,在他们建国后也一直是忠心耿耿的当狗腿子,为他们守护边境,协助清剿蒙兀部,出力不少。这次跟随赛里造反也只是一小部分部落,大部分还是效忠金廷的。可兀术盛怒之下,哪里还会认真甄别,更担心他们会背叛自己,凡是汪古部族全在他的扫荡之下。
主子突然翻脸,让汪古部陷入了生存危机,青壮男子全部被杀死,妇女和儿童成为奴隶,牛羊马匹被掳走,草场被夺走,而他们却对金军的疯狂屠杀没有还手之力。惊慌中一些人逃向大漠深处,而那里的黑鞑靼对他们却并不友好,大部分人便选择了大宋为蒙兀部设立的安全区。可蒙兀部与汪古部也解下仇恨,担心被其吞并,便选择投附宋朝,风光一时的汪古部顷刻四分五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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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柽接到赵耻的飞鸽传书已是大军出发三日之后了,他对赵耻能抓住战机适时而动感到欣慰,但也意识到其给自己惹下了麻烦。按照军律,镇抚司在出现紧急边情时可以调动隶属于其的禁军,甚至是州军,但平时调动必须得到皇帝的授权。可是沙漠军和猎骑军直属于枢密院,也就是说两军是大宋的战略机动部队,调动的权力在皇帝和枢密院。
所以所赵耻调动克虏军可以说得过去,但是动用沙漠和猎骑两军便是擅权,而这正犯了边将的大忌,也就是说其已经有能力兴兵造反了。赵柽相信赵耻只是出于战术需要而动用两军,也相信他不会造自己的反,也不敢造自己的反。可事实上只有他相信是不行的,因为赵柽不是过去的小王爷了,赵耻也不是过去调皮捣蛋的小厮了。
现在大宋重文抑武的观念在赵柽登基后已经有所改观,但是百年积习却不是可以在短时间内清除的,即便是李纲和宗泽、张叔夜这些曾经领兵作战深知其害的文臣心底依然对他以武将为边臣的做法颇有微词,只是因为现在边患依然严重和皇帝的坚持而暂时妥协,朝中的其他人的态度就可想而知了。
现在赵耻的所为可以说正撞到了枪口上,待消息传回必会引起朝中众臣的弹劾,而他们的理由十分充分,历代边将作乱例子又是比比皆是,用不了几日赵柽的案上就得堆满这些奏章,要求皇帝严惩赵耻,并以此为戒,调整各镇抚司的首官,而这将使赵柽苦心经营的文武并重的局面崩溃,重新走回重文抑武的老路,将大宋刚刚生出的血性消磨殆尽,而重惩赵耻也必会让武将们寒心,失去主动进攻的精神,变得消极,如何处置眼前赵耻带来的政治危机让赵柽左右为难。
几日后,大定镇抚司招降金国北京留守赛里,克虏军攻占临潢府,拓疆千里,收降鞑靼诸部十万户的消息传回京城。按说取得这样大的战绩应该广为宣传,但是皇帝却将消息扣在了手中不发,只对几位宰执简单的进行了内部通报,他首先要为赵耻擦干净屁股,否则只是赢了一场战役,却在战略上输了个底掉儿……
接到大定镇抚司捷报两日后,皇帝下旨派遣兵部侍郎赵义前往临潢府核查战绩,同行的有原礼部侍郎马扩,他被任命为临潢府路和大定府路宣抚使,处理两路军政事宜。对于皇帝这个任命,众臣十分纳闷,按照惯例应该是以指挥此战的主将接任此职,而不是由京中另遣官员,但李纲等人好像从其它小道消息和皇帝的异常表现意识到了点什么,但是却不知详情,不好说什么!
赵义自入府之日便是是众兄弟中有名的黑脸,做事十分讲规矩,而且公平,大家少时发生纠纷便喜欢让他主持公道,成军之后又是一直掌管军纪,变得更加不苟言笑,弄得军中上下对他都是畏之如虎,就连徐彪这种活宝在其面前都不敢开玩笑,但是大家心底却又对他十分敬重。
清查战果,审核有功是兵部分内之事,一直由侍郎赵义负责,他前往临潢府并没有引起什么怀疑,就连赵耻也没有意识到这位老兄弟此行的目的,他还陶醉在收复临潢府的胜利中。
“赵耻,你可知罪!”赵义安排完清查事宜,帅府中只剩下他和赵耻二人时,他突然转身